第47章
同空雙眼細長,半眯起時,便會流露一絲狡黠,破壞了原本的莊嚴寶相。
“陛下認為呢?”
“你!”李孚怒不可遏,劈手上前,想要奪回對李慈的控制權,“孤是天子!孤命你放開他!”
“陛下殺了我,像陛下的貼身影衛一樣,把刀刃刺入我的胸膛時,我自然會放開他。”
李孚渾身發冷,盯着同空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追問:“你、見過十七?”
同空輕笑。
“不許你告訴他!這件事,唯獨這件事…不能對他說!”
“陛下心中有愧?”
李孚擦了擦額上的汗,踉跄着退了兩步,搶白道:“孤有何愧!”
同空搖了搖頭,把哭睡了的李慈安頓在床上。
“膑骨碎裂,今生今世,他再也站不起來了。”
“孤會替他報仇!定叫剎利,血債血償…”
“那陛下又在害怕什麽呢?是在害怕,連您派去的影衛也…”
“住口!”李孚猛地沉下臉,“不要再說了,國師請回吧。”
望着同空離去的背影,李孚漠然地想,他知道了,李慈早晚也會知道的。
新皇下旨,封禁暮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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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鐘暢響,濟靈寺再也沒有走出過任何一個人。
七歲時的李慈就知道,李孚不好惹,天子一怒,浮屍百萬,流血漂橹。
剎利國單方撕毀盟約,揮軍南下,直搗南國都城。幸而南國防備在先,三月有餘,都城未克。
李慈為質之初,雙方便知,有此一戰,只是未曾預料,一戰三年,曠日持久。
“殿下,在想什麽?”
李慈扒着柱子,仰首直視天幕。漫天雲霞裏,忽然出現了魯風的臉。他“咯咯”笑了一聲,把魯風一邊的酒窩點住。
魯風見他發癡,用披風把人兜起,叫他跳到自己背上。
“我們得走了。他們打進來了。”
李慈回望城下,黑壓壓的巾幡人流。也許對魯風來說,這談不上國破家亡,對他來說也一樣。城破了,他才終于可以回家了。
有人給他套上李孚的衣服,這不是他第一次假扮李孚。
一聲馬鳴嘶吼,魯風沒能追得上他。
他像流星一樣向城門沖去,一路上看見了很多人。十七,同空,李孚,尤裏茲,烏弗。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烏央烏央的剎利語把他圍住,他感覺背心一痛。這些攻城的剎利騎兵響起歡呼。
他倒了,南國的王倒了。戰争結束了。
尤裏茲撲向他,對着拿着弓箭的兵士大吼大叫。
烏弗壓低了聲音說,這不是南國的皇帝,這是永平王。但那聲音被震耳欲聾的歡呼淹沒。
“孤就是,南國的王,弘寧太祖之孫宣德王李孚。孤從出生始,便受萬萬人簇擁,南國之民敬我愛我,南國之臣,尊我養我,孤身死而魂不滅,南國之血脈永存。爾等蠻夷,休要肖想…肖想……”
就沒有一次能背完的。
李慈笑。
烏弗止住了尤裏茲的發狂,暗潛一支追兵追擊真正的南國王室,把自稱“宣德王李孚”的遺體封入冰館。
這一天早點來該多好,李慈摸着自己的傷處,感覺到熱血一點點冷卻。
人群散去。
棺下的暗道打開。
鐘聲與檀香一同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