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似是故人來
阿翠拉着秦歌撒腿就跑,人腿哪有馬快,只聽後面的人一聲厲喝,一匹馬躍然攔在他們身前。一身铠甲殺氣騰騰的男人上下打量她們,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阿翠握緊拳頭想動手,為了進村方便,她把刀藏了起來,現在暗暗後悔。秦歌一把拽住她,低着頭說:“走親戚……”
“那你們跑什麽?”
士兵悉數上來将她們團團圍住。秦歌一手拽着阿翠,一手抱着孩子,裝作挺害怕地說:“……我們以為撞着了……土匪……”
開玩笑,一群人氣勢洶洶,普通人見到他們兇惡的架勢都會跑好嗎?
秦歌輕輕捏一下孩子,小家夥“哇”一聲,摟着秦歌的脖子嚎啕大哭,秦歌反被吓了一跳,手忙腳亂哄着她,還在想自己是不是捏的力氣太大了點。
铠甲男人和其他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道:“大哥,還是快點上山吧,姓華的一早攻下了寨子,我們再不去只怕晚了!”
铠甲男人一颔首,轉頭又問:“你們可知哪有入霧峰山的便道?”
秦歌低頭哄着孩子,只當沒聽到。阿翠抿了抿嘴,扭頭指着北邊一條蜿蜒山道說:“往那邊,走到盡頭往東,翻過長滿林檎樹的山崖就到了。”
铠甲男點點頭,招呼衆人:“我們走!”
一隊人馬絕馳而去。
阿翠滿眼仇恨看着那些人消失在山路上。兩人想到寨子,先前的一點輕松都化作了沉重。
那群人一走,孩子就止住了哭,靜靜伏在秦歌懷裏,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秦歌覺得怪怪的,摸了摸她的臉,再摸摸她的手,小手冰涼,忙說:“給孩子治病要緊,你知道哪裏有人家……合适?”
阿翠默默想了想,說:“到周大叔家去吧,可以給小大娘看看。”
秦歌和阿翠不敢耽擱,七拐八彎進了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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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的住戶不多,這裏一戶那裏一家,隔着綠樹田地或者籬笆,雞犬相聞,偶爾兩三家并排着,前後也開墾了菜地。
孩子抖得越來越厲害,牙關咬着,面色發白,秦歌看着吓人,催道:“怎麽還沒到?”
阿翠也急,接過孩子腳步飛快,到了周大家,卻空無一人。
兩人前屋後院找了找,阿翠一跺腳:“我去問問,興許是給人看病去了!”
秦歌剛想叮囑她幾句,她已沖出門,就聽外面籬笆門一響,卻有一個男聲道:“你……你怎麽在這裏?”
阿翠急道:“周大叔,快來看看小大娘,她病得不輕!”把人半拖半拽拉進屋子裏。
秦歌一看,是個三四十來歲的瘦小男人,滿身泥濘,背着個竹筐,見了她們一臉驚疑,問:“少當家?你們怎麽……小大娘這是怎麽了?”
他看到秦歌懷裏的孩子,忙抱過去放到屋裏榻上,把脈,又施了一針,孩子臉色迅速緩過來。他這才松了口氣,抓了藥熬上,道:“這是有心火,受了驚吓,又經風入了寒氣,一時發作厲害,小大娘底子好,喝了藥便無大礙,少當家不必憂心。”
阿翠點點頭:“是,小大娘自一出生,大當家就用秘方為她洗筋伐髓,自然不同常人。只是這一次……這一次寨子遭了大難……”
周大更加吃驚:“寨子怎麽了?我這幾日不在家,發生什麽事了?”
阿翠含淚把寨子被毀的事說了,想到阿娘生死不明,就說不下去了。
周大唏噓不已。
秦歌搭不上話,只是沉默地陪着孩子。她應該比阿翠更難過,這個樣子那二人也不以為意。
阿翠問道:“林娘子和大郎呢?怎的也不在家?”
“我進山采藥,內子帶着大郎回娘家去了。”周大緊皺着眉,不安地搓手,擔憂道,“你們日後可有何打算?”
秦歌和阿翠先只想着能逃出來,給孩子治病,其他的都沒顧上。
“自然要報仇!”阿翠狠狠說道,心裏卻也知這件事難如登天。商洛朝建立也就十幾年,突然打着整肅天下的旗號剿匪,霧峰寨首當其沖。如果報仇,她們還能把皇帝拉下馬不成?
三人皆是沉默,只有藥罐裏的藥咕嘟咕嘟響。藥熬好了,孩子喝了藥,不過一會,睜開了眼,看着她黑亮的眼睛,秦歌竟是從心底裏高興起來。
周大說:“你們暫且就留在這裏,讓孩子養病。這藥只剩一副了。近日來寒熱交替,病的人多,柴胡不夠用,我去取些來,也去打探打探消息。”
秦歌和阿翠正在忐忑,聽他這麽說感激不已,周大又告訴他們糧米在何處,讓她們自己弄些吃食,之後匆匆出去了。
秦歌看他一身疲憊,半身泥濘,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乖乖躺在床上的孩子忽然坐起來,指着地上一個東西說:“阿娘,我要!”
秦歌秦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莫名其妙,順着她手指的地方看過去,桌腳有什麽東西閃着光。撿起一看,是一根細細的銀簪。她心裏一咯噔,立刻拿給阿翠看。普通人家的銀簪比現代人一個金镯子都難得,怎麽會随便掉在地上。
她開始不清楚周大和山寨的關系,也不好質疑,這時忍不住說:“是不是有什麽不對勁,霧峰山被朝廷圍攻了好幾天,他能去哪裏采藥?又怎麽不知道這些天霧峰寨發生了什麽事?”
阿翠也變了臉色,抓起一根木棍說:“我們快走!”
二人抱着孩子,沿着小道往山林裏跑,還沒到山腳,後面已有騎兵追來。
阿翠和秦歌轉身往田地方向跑,卻看見遠處還有追兵圍圍上來,當前一個人就是周大,指着她們,截住了去路。
阿翠氣得眼睛發紅,舉起木棍沖了上去,打倒幾個士兵就直奔周大而去,罵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周大躲在士兵後面,一臉羞愧,惶恐道:“我也是不得已,我娘子和大郎都被抓去,若不替他們領路,他們就要殺了大郎!我只有這一個孩子……”
“原來是你帶人上山!當年若不是大當家救你一命,你哪來的大郎!”阿翠怒不可遏,一根竹竿揮舞得虎虎生風,“似你這般禽獸不如,就該斷子絕孫!今日我定要殺了你!”
那些士兵沒料到一個女人有這樣的身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此時卻又反應過來,其中一人舉刀砍斷了竹竿,接下來一刀對着阿翠的砍來。
秦歌抱着孩子退後,看到這一幕,情急之下抓起一塊石頭擲過去,應該是這具身體的武藝不錯,這一下正中對方腦袋。
阿翠脫身退回來,木棍橫向一攔,對秦歌道:“少當家,你快走,這裏有我擋着!”
秦歌很有點猶豫。下山時她丢下阿翠的娘,還可以說不太清楚狀況,現在眼睜睜看着一群士兵砍人,要她就這麽走了這腿真有點邁不出去。可她留在這裏能怎麽辦?這身體會武功,她不會啊!
“娘,我們快走,去找人救命!”孩子抱着她,小臉煞白,掙紮着想要下地跑。
秦歌抱緊她苦笑一聲,現在哪還有人能救她們。這麽一轉念,她有了主意,抱着孩子往狹窄的山路上跑。
山前一片密密的灌木,再往後山石林立。
秦歌抱着孩子鑽進茂密的草叢裏,找了一處山坳洞,只容一個小孩子藏身,将孩子往裏面一放,沉着道:“你就躲在這兒,千萬不要出聲,等到沒了聲音再出來,記住,沒人再出來!”
她把左右的灌木往這邊撥拉了幾下,擋住縫隙。起身抓起包袱往另一個方向跑,這麽一耽擱,後面已經有人追上來了。她聽到遠處阿翠聲嘶力竭:“少當家,快跑啊!”
她借着林木的遮掩,轉頭向田地跑去。
如今只能聽天由命,如果她能逃出生天自然是上天保佑;逃不出去,希望那個孩子還能活命。
然而天不遂人願,她剛跑過田埂,就見又有一隊騎兵從另一邊林中湧出。
那些人見了她,聽到追兵的吆喝,策馬圍追上來,其中一人舉起長戟刺向秦歌,秦歌聽到風聲,身子一側,那長戟從她耳旁劃過,她本能地出手拽住那長戟,竟然把人給拖了下來。
然而她除此外也做不了什麽,眼看另一人舉起長刀向她砍來,秦歌心裏發涼,唯一的念頭是:金手指沒有,總該給點其他福利吧,是不是這樣就可以穿回去?
一聲慘叫響起,拿刀的士兵從馬上栽下來,秦歌驚訝地睜開眼,聽着連連慘叫,就見一個男人快馬馳騁而來,衣袖翻飛之際,撲上來的士兵紛紛倒下。
“二娘!”那人對着她喊了一聲。秦歌還沒反應過來他喊的是誰,人已經到了她面前,身子一輕,她竟然被那個男人攔腰抱上了馬。
活着士兵只剩了兩個,那兩人對視一眼,打馬掉頭跑了。
秦歌擡頭看了看救她的青衣男人——當然她不認識,可對方微帶笑意低頭看她,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求助:“快,快救阿翠!”
那人望向她指的方向,并不遲疑,縱馬沖了過去。
此時阿翠已經退到了山崖邊,身上到處是傷,眼看支持不住。
青衣男子一聲長嘯,從馬上躍下,仗劍沖入敵群。
秦歌也從馬上滾下來,看那些士兵明顯不是青衣男子的對手,她扶着阿翠躲到一邊,阿翠抓着她的手臂,虛弱問:“小……小大娘呢?”
秦歌忙道:“你放心,她好好的。”
說着心裏也打鼓,把阿翠扶到了安全地點,她回頭找孩子。
撥開草木,孩子乖乖蹲在那面,聽到響動擡起頭,小臉都是淚,看到她又驚又喜,哽咽地伸出手:“阿娘!”
秦歌松了口氣,抱她出來,拍着她的背:“不怕不怕,沒事了!”
小家夥哭得反而越發厲害,小臉埋在她懷裏,小手緊緊箍着她,力氣還不小,秦歌簡直有點喘不上氣,不知怎麽的,鼻子居然也有點發酸。
秦歌抱着孩子走出來,青衣男子已打退了追兵,又查看了阿翠傷勢,迎上來對她說:“此地不宜久留,阿翠也需要救治,我們立刻離開!”
他看到秦歌懷裏的孩子,目光一閃,笑問道:“這是……”
秦歌穿來之前還沒結婚呢,心理上更沒接受這個孩子,說話就慢了一拍,孩子卻猛地抱住秦歌脖子,喊了聲:“阿娘!”
秦歌看到青衣男子的面色微微一僵。
作者有話要說: 铠甲男人殺氣騰騰:“你們是幹什麽的?”
秦歌低着頭說:“走親戚……”
媽呀這句子好熟,是面對鬼子兵的游擊隊員專用臺詞吧?
以後沒有特殊情況,六點更新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