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峰咳嗽一聲:沒想到小隊這麽不能喝啊。
那時候陶軒也不知怎麽想的——或許什麽也沒想,就說:你們先吃着,我讓他到隔壁休息室躺一下。
說着就扶了葉修往外走。青年雖然不算胖,可醉倒後也沒那麽容易搬,陶軒将他弄到旁邊屋裏時也出了一身汗。他把葉修撂在一邊沙發上,卻看醉酒的人下意識左右搖晃着腦袋,又下意識去拉扯領口。
是夠熱的,就算待在空調房裏也禁不住口幹舌燥。他俯身過去幫他解開隊服上兩個扣子,忽然就覺得他又認不出葉修這張面孔了。他原本有這麽小嗎?明明已經二十一了。又或者那嘲諷笑意總算借着酒意落下,才難得袒露出這誠實無欺的真實面容——
那一刻他忽然意識到他們離得過近了。這距離足夠在他心裏燒一把不溫不旺火苗,燒得他猛地直起了腰後退一步兩步三步,直到重新回到燈火通明的席上才總算捺住拍子錯亂的心跳。
當然這不過是個錯覺。
葉修對他來說是一個謎。一團仿佛沒有目的的嘲諷。一張他珍藏在記憶裏的面孔。一個得力的選手。或者,朋友。
還能是什麽?
後來陶軒也就将這件事情忘記了。
他是老板。
他是選手。
他們不過是在嘉世這張棋盤上各執黑白的對手。——只是這麽單純的關系而已。
8.
上一刻他還在三年前那間辦公室打內線給崔立,确認下午越雲經理按時到來——他心知肚明這浮生半日不過一場亂夢映在一地覆水之上,因此下這決定倒也并不覺得可惜。忽而下一刻他便在這裏:倫敦華人街一家小餐館,別出心裁整修成□□時期樣式,牆上大大貼着樣板戲宣傳報,态度不好的服務員正将一碟子炒菜撂在狹小方桌當間。他擡起頭,看見穿着件羽絨背心一頭染出紅發削得短短的少年正看着他。
“大叔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發呆沒問題吧?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談,就是過來我喝茶你發呆嗎?”
“我想問你,”陶軒開口,耳朵中卻幻聽一般回響起十年前的相若聲音,“——要不要來中國打榮耀職業聯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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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很久之前,那個一身土豪裝備的五十級戰法對着一葉之秋說:怎麽樣,來我這兒一起打職業聯賽吧。
Ende.
3、平夜漫談
韓文清
韓文清者,膠東人也。少即壯健,長八尺餘,素有勇力。其鄉有小子,欺一叟年老,圍籬以占其圃。文清聞,正色警之,不聽,乃拔其籬,又複以拳破土牆,小子懼之,不複侵叟之圃。而郡中子弟皆已欽服。
年十九,事于灞侯。當是時,嘉侯居于幽燕之間,欲南下奪魯地。灞侯乃以文清為将,率軍三萬,以拒嘉軍。凡三戰,互有勝負,乃言和。其時嘉軍以葉修為将,與韓文清并稱,皆為一時翹楚。街巷有童謠曰:嘉世興,有葉修,霸圖業,有文清。二人令名如此。後嘉內亂,修乃出奔。文清聞之,夤夜中道而待。及遇,不問去向,唯言:待汝歸也。後修入興國,乃傳書于灞,曰:吾歸矣。後興灞之間興兵,二人将兵戰于平野。未及交戰,修乃延文清入營飲宴。灞諸将阻之,然文清亦單騎赴宴,不言戰事,盡三爵而歸。次日交戰,不複言交。時人以為美談。又言天下太平,自興灞議和而始,豈無文清之力欤!
文清為人嚴正,剛正不阿,嚴于治軍。一日有公子踐民田,文清厲言斥之,灞侯欲為轉圜,而文清亦共斥之。如有人以私情說之,必不複用。文清久經戰陣,色極肅正,行于街市,或有宵小為其勢所懾,乃納銀錢。年四十,挂印而去。後人與太行之中見其于一青衣男子把臂同游,又言其入山求道,師仙人,欲輕舉。此種種,皆稗官者言,不足道也。
王傑希
王傑希者,不知其所從來。青年時,學于稷下,又善縱橫之術,敏于言語,嘗與人辨離堅白,曰“視不得其所堅﹐而得其所白者﹐無堅也﹔拊不得其所白﹐而得其所堅者﹐無白也”*。後學成,游于燕趙之間,客于諸侯,為說其蔔筮,又善觀星,言國中事,往往針砭入理,聞者鹹服,多欲延之以為卿相。唯性好閑散,不欲拘束,凡請皆拒,故人為別號曰“王不留行”。
一日,行于微。其時微國疲敝,聲名不著于域中。傑希行于王都,見一人于市中判事,凡舉事者,數言而斷,觀者誠服。傑希觀之,曰:卿相之才也。後諸事決,乃與之言,知為微相方士謙也。于是入酒肆,共論天下分割之勢,至夜未竟,複至方宅,酣言暢夜,引為知己。複半月,士謙以上卿之位邀之,傑希竟受。士謙笑曰:“王不留行者,今日竟可留乎?”傑希答:“不可為王侯留,可為知己者留也。”士謙動容。後微國興,有謠曰:文有方相,武有王卿。
耀紀七十二年,士謙因病去國,居于鄉野。微國諸事唯任傑希,拜為太傅。有小人進讒于微侯,微侯曰:“是不知太傅者。”引于官邸,見案上簡牍累三尺餘。亦見其時微國無人為繼。後複延許斌為将,又興公學以選國中俊傑,為一時盛舉。劉小別、高英傑諸人,皆為彼時所選。
聞傑希雙目大小異,少有仙人見之,言可修鬼谷術也,乃傳觀星蔔筮諸法。當其年少,行事倜傥,鋒芒畢露,而入相後從中庸道,不複言神鬼之事。又有人诟其嚴苛,皆從法理,不近人情。唯觀其勤于王事,夙興夜寐,諸政無論疏細,皆勘問之,乃見公心昭昭。或曰其于五十而退居,甚于苦勞之過也。當其退居,乃與方相士謙并居于易州,人稱“易州二叟”。複相攜雲游,人不知所蹤也。又有人言曾見二老游于國中,隐有雲氣繞之,欲追,終不得及。聊備一言耳。
*公孫龍《堅白論》
周澤楷
周澤楷其母,東越頭人之女也。遇申公子,心甚慕之,為作歌雲:“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公子悅之,乃聘,遂歸于申。一年餘,乃夢白虎入懷,後九月而得子,周澤楷也。
澤楷性讷,似不能言者,唯形貌昳麗,出游有擲果盈車之慮。不及弱冠而詣倫侯,侯曰:“汝年貌幼小,更有何能?”澤楷答曰:“善射。”侯奇之,偕至校場,于百步之外懸一玉環,曰:“昔軍中善射者,三矢而得一。汝亦可乎?”澤楷擇長弓,引三箭而射,箭出有先後,去勢若流星,首尾相銜,貫于玉環。居停,軍士呈環以觀,無絲毫損也。侯大喜,曰:“吾國又得一良将也。”後一年,吳境十三郡叛,澤楷率兵平之,乃拜上卿,為諸國之中最少者。
耀紀七十三年,倫侯伐賀。賀有士名江波濤者,聞之,冠劍而往,見倫侯,曰:“賀既鄙遠,國亦不豐,是不敢拒君之軍也。唯賀人性偏,又戀舊土,是必苦戰,是俱傷之勢。此亦不足為君之憂,唯北有灞、微,南有藍、華,又值嘉國失道,衆雄躍躍,恐君蹈蚌鶴相争故事也。”倫侯許與之盟,待其歸,言于澤楷:“此人乃國士之才,不可縱也。”乃邀波濤為使,居于澤楷府中,戒備故也。初,澤楷少言,侍人常以為苦。一日備宴于庭中,侍人請澤楷觀之,而澤楷面色不豫。波濤見之,乃曰:“有朋自遠方來,宜用朱色器,為之慶也。”澤楷乃舒顏。後如是複三,人乃言知周者唯江也。後三年,倫、賀伐嘉,乃以澤楷為将,波濤為謀士,大破之,并得蕭山五郡。波濤終身居于倫,不拜卿相,而出入廷議,無人異之,人稱“無浪先生”。五十年間,倫、賀不複動刀兵也。
一言倫侯欲與波濤建府。波濤辭曰:“周卿居處甚善。且吾別居,是苦周家侍人也。”澤楷亦曰:“甚是。”倫侯笑之:“能得周卿二字,亦非易事。”波濤曰:“如君所言,吾得澤楷一語,甚珍,便候之,欲複聆之,故不願別居也。”澤楷赧之,唯不複言。市井人鄙,有呼波濤“周家新婦”者,波濤聞之,乃問澤楷:“聘金幾何?”可見其豁達也。
*越人歌
喻文州
喻文州者,南越相也。文州父,鄒之大夫也,後因鄒侯無道,乃乘舟浮于海,奔于南越。南越禮之,使設庠序,始布儒道于夷狄之地。文州謙而無争,恂恂自華,言語起居,無不合度。尤精六藝禮樂形名之學。當其少時,游于魯地,見宗廟重器,一一引經以贊,大儒左宸聞之,曰:“南越禮樂将興也。”
南越亦重巫事,至今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