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系統]在下謝無淵,承惠四萬兩
作者:答案略
文案:
開金點子公司的謝總,穿越到古代,繼續賣點子的故事。
不過嘛,客人比較上檔次——
全國首富石家當家的,差點被人上,找他;
前丞相的兒子追心上人,找他;
當朝國舅泡妹子,找他;
太子妃想做太後,找他;
賢妃想讓兒子當皇帝,找他;
就連皇後,都時不時的找他;
鹽販子差點被人一鍋端了,還找他。
從落魄皇子到最大的商人聯盟,哪裏有問題,哪裏就有他!
價格公道,童叟無欺,在下謝無淵,承惠四萬兩,您走好,下次八折喲!
#奮鬥史# #劇情流#
#心計深沉攻×我也不知道什麽屬性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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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情有:科舉、吏部、被迫站隊、助主立儲、宮變、逃亡、揭竿回宮、封為丞相。
內容标簽:勵志人生 系統 強強 宮廷侯爵
搜索關鍵字:主角:謝無淵 ┃ 配角: ┃ 其它:穿越,系統,主攻
☆、穿越
謝無淵開着一家店,主營各種咨詢、出點子業務。
說白了,就是給人出謀劃策。
只要謝無淵想,上到排行榜上不能招惹的大佬,下到普通民衆,他就能用絲絲相連,環環相扣的法子,讓完全陌生的兩個人迅速成為知己。
這樣一個人,沒有任何背景,沒有任何勢力,連個像樣的武器都沒有,卻能掌控整個0市的局勢。
謝無淵其實沒幹什麽不該幹的事兒,他只是無限放大了人們內心的欲望。
可惜,一聲槍響,澳門風雲人物榜上的一代傳奇,就此隕落。
謝無淵臨死前,似乎聽到有人問他——
“你猜上帝擲骰子嗎?猜對有獎哦!”
謝無淵艱難的扯了個笑,心道,天知道。
等謝無淵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入目的就是一大片穿着墨綠,淡綠,淺綠,新綠,各種綠色兒衣裳的丫鬟仆人們,還有一個抱着他,哭的聲淚俱下的女人。
謝無淵吓了一跳,心道,這是在給我哭靈吶,不過,這些人,我怎麽都不認識啊?
後來,隐隐約約聽着什麽“夫人”,“差點難産”,“可憐”之類的。
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是穿越了,瞧着情況,還應該是穿越到古代一個大家族裏了。
謝無淵最開始以為抱着他的那個女人,是他這輩子的娘來着。
後來才知道,那是府裏的“二夫人”,他娘的陪嫁丫鬟,因連着給謝禦史謝大人生了三個兒子,這才扶了起來,給了個“二夫人”的名頭。
他娘大夫人,生他的時候,傷了元氣,一直病怏怏的躺在床上,養血養氣養身體。
現在的謝無淵剛從娘胎裏出來,只覺得自己渾身乏力,他費勁兒的動了動自己的手指。
“啪嗒”一聲,一枚玉色的骰子掉到了地上,屋子裏有那麽一瞬間肉眼可見的寂靜。
緊接着,謝無淵放聲大哭起來。
他感覺的到,就在那枚骰子掉落的剎那,他的心跟着空了一拍。
謝無淵現在雖然不知道那枚骰子到底是什麽,但按照謝無淵的脾性,與自己有關的東西,總是要放在自己手裏才有底氣。
謝無淵哭了好半晌,哭的小臉通紅,眼瞅着要喘不上氣了。
一屋子的大大小小都急了眼,生怕小主子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最後還是二夫人發了話,勉強穩住亂成一團的局面。
二夫人揉了揉額頭,很是疲憊。
“把剛剛掉的那個東西遞過來,給他。”
“娘胎裏握了那麽久,一時半會兒沒了,想來也是不習慣的。”
立刻有丫鬟蹲下,撿起那枚晶瑩剔透的骰子。
小心的用清水洗了,用帕子擦幹淨,這才遞過去。
謝無淵肉呼呼的小手接了骰子,心滿意足的砸吧一下嘴巴,頭一歪,睡過去了。
倒是心大。
一屋子的人,目瞪口呆的,直說着“小主子很是伶俐”,這麽小就懂事情,通人事了。
又是半晌,謝老爺下了朝,從皇宮回府。
還沒進門吶,就有小厮仆人一溜串的迎上去,跟謝老爺禀報喜訊,
一聽夫人得了個大胖小子,謝老爺心裏高興的不行,只想着這是自己跟曉綠的第一個兒子,恨不得馬上跑過去,瞧瞧這個謝家的嫡長子。
“老爺,您快過去瞧瞧吧,小少爺手裏一直攥着顆骰子不放,今兒上午拿走一小會兒,就哭的差點接不上氣。”
二夫人說的滿臉愁容。
謝禦史一聽,連口茶水都來不及喝,立馬跑到大夫人房裏瞧情況了,火急火燎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身後有狼追呢。
謝無淵那會兒正在睡覺,忽然就感覺有人在掰他的手。
好不容易得來的骰子,哪裏能這麽輕松的讓人拿走,謝無淵死死攥着。
小手握的緊緊的,謝禦史怎麽掰都掰不開。
“乖兒子喲,快點松開,這東西不好吃。”
謝禦史哄着謝無淵,試着掰了幾次,一次沒成功。
最後不得不妥協了,在心裏默默的安慰自己。
“算了,自己和曉綠這麽多年,也就得了這麽一個孩子,哪怕以後是個纨绔,也認了。”
總歸這孩子,是自己和曉綠唯一的孩子。
謝無淵并不知道他爹這會兒已經做好思想準備,把他當纨绔養呢。
他正迷迷糊糊的琢磨着,自己這輩子可要戒了賭,好好的,不能再因為賭瘾把自己的命給送出去了。
“曉綠啊,我們可算有兒子了,”謝禦史抱着謝無淵不肯撒手,左右搖晃,逗着懷裏的孩子,擡頭跟大夫人說話,“曉綠,辛苦你了。”
大夫人眼中閃過一抹柔光,笑着應下。
“說什麽呢,咱倆在一起這麽多年了,還談什麽辛苦不辛苦的。”
謝父大笑兩聲。
“我帶他去給祖宗們上柱香。”
“嗯,小心着點,別磕着碰着了。”大夫人在謝父身後柔聲叮囑。
“知道。”
謝父一邊應着,一邊抱謝無淵去了祠堂。
“來,來,來,”謝父晃着謝無淵的小手,“跟祖先們打個招呼。”
謝無淵原本困的不行,這會兒被謝父晃着,随口“咿咿呀呀”了兩句。
謝父仰天長笑。
“我謝承文也算後繼有人了啊。”
謝無淵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
謝父哈哈大笑,抱着謝無淵,給祖宗的牌位們一一上了炷香。
“列祖列宗在上,謝承文與發妻成親至今,二十餘載,今日才喜得麟兒,還望諸位祖宗保佑,此兒能平平安安、開開心心的長大,我也不求他能大富大貴,高中魁首,只盼來日,他能順遂平安,得償心願。”
謝父抱着謝無淵,恭恭敬敬的在祠堂磕了三個響頭。
謝無淵睜着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四處瞎瞅。
咦?那塊牌匾上怎麽又一塊缺口?
唔,陰沉沉的,謝家的人口還挺多。
謝無淵掃過牌匾,又悻悻作罷,沒辦法,他不識字,什麽都瞧不出來。
——————
一眨眼,謝無淵一歲,要抓周了。
一大早,就有丫鬟上來,給他換了衣服,打扮的嚴嚴實實,漂漂亮亮的。
娘胎裏帶出來的玉骰子,丫鬟們也給找了個小香囊兜着,給謝無淵挂在了脖子上。
謝無淵任她們拾掇自己,不聲不響的,不哭也不鬧,看上去乖巧極了,心裏卻在飛快的盤算着。
我一會兒抓什麽好,是抓那把祖傳寶劍呢,還是抓文房四寶呢,要不低調點,抓個金元寶之類的?
他琢磨的十分認真,表情嚴肅,丫鬟們拾掇好了,他還沒琢磨出結果來。
二夫人正靠在長廊上。
一瞅見大夫人和抱着謝無淵的大丫鬟,就遠遠的迎了上來。
“小少爺今兒可真精神”。
伸手就要把謝無淵接過去。
大夫人屋裏的大丫鬟猶豫了一下,回頭瞧大夫人的倆色。
瞧見大夫人點頭,這才把小少爺往前送了送,遞給了二夫人。
“小少爺睡的可真香。”
二夫人随口恭維道。
大夫人挽了挽鬓角的頭發,柔笑道。
“是啊,可能娘胎裏帶出來的睡病吧,嗜睡的很,就沒瞧見他不困的時候。”
“能睡是福吶,姐姐。”
二夫人一路和大夫人說着話,一路走着。
謝家大夫人,二夫人抱着謝無淵,穩穩當當的進了大廳。
謝無淵在二夫人的懷裏翻了個身,打了個哈欠。
他無所謂在誰懷裏,反正在他看來,世上的女人,都跟糊了張臉似的,口是心非的,沒一個好東西。
說起來,二夫人今天還特意換上了廣袖流仙裙,袖子長長的,挺好看。
謝無淵收回落在廣袖流仙裙上的目光,無聊的打了個哈欠,轉頭去看抓周用的桌子。
“謝兄,你家的這個孩子很有靈氣啊!”
“哈哈,謬贊了,謬贊了。”
“瞧瞧,瞧瞧,這孩子已經等不及了。”
“是啊,胳膊都伸出來了,阿容,快點把無淵放到桌上去吧。”
大夫人笑着望向二夫人,柔聲吩咐。
二夫人聞聲應下,滿臉笑意的将謝無淵放到了桌上,動作輕柔,生怕不小心硌到謝無淵。
桌子中央,專門騰出來放小孩兒的地方,竟然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顆骰子。
二夫人這動作輕柔的一放,就正好把謝無淵放在了那顆骰子上。
謝無淵又不是木頭人,他細皮嫩肉的,當然被硌得慌。
于是就扭着小身板想看看到底是什麽。
一雙小肥手很快就把罪魁禍首給找到了,等他伸開攥着的手的時候,大人們宣布——
——抓周結束了。
泥煤啊!好坑爹!他好想說這次不算啊!
還有啊!誰家抓周的時候,準備東西會準備骰子的?他剛就是注意到二夫人的袖子不經意間掃過桌子,才意識到身後有東西的。
要早知道是骰子,不是錐子,打死他,他也不去摸啊喂!
可他當時實在是太小,只會“咿呀啊啊啊”,不會說話啊!
等他能說話了,二夫人已經打下了良好的群衆基礎,整個謝府的人都知道,二夫人最疼的不是她自己的兩個孩子,而是他這個嫡長子。
他就算說了,也不會有人信的,二夫人對小少爺那個好啊,真是好的人盡皆知的。
謝無淵在心裏狠狠的記上一筆,去他娘的,什麽二夫人,不就是一個前貼身大丫鬟麽?
你給我等着。劃掉,你兒子給我等着。
等他睡醒了,非整死這個女人不可。
決心還沒下完,謝無淵就又昏睡過去。
之前說過,謝無淵身體不好,十分嗜睡,而且說話與走路都比同齡人要晚很多。
謝無淵一開始沒放在心上,老實說,他也不知道小孩子到底多久會說話,多久會走路,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與正常孩子相比,實在是太過虛弱了。
等謝無淵再長大一點,玩伴漸漸多起來,謝無淵這才意識到,自己與同齡人相比,實在是太過孱弱。
從隔壁何大元帥家的何賀、何賢,到隔壁的隔壁家的馮丞相家的馮文華。
何家的兩個,和他同齡,經常來找他玩。
馮文華比他大十八歲,明顯就是來玩他的。
別的小孩子都滿地亂竄,就謝無淵自己,吃完飯就窩在丫鬟奶娘懷裏睡覺,才走兩三步就累得不行不行的。
他一開始還以為“容易犯困,精力不足”是小孩子的共性,可這有了同齡的小孩作比較,謝無淵才意識到,原來“精力不足,容易犯困”的只有他謝無淵自己。
謝無淵挺奇怪的,大人們也挺奇怪的。
不過大人們都以為謝無淵他娘高齡産子,謝無淵先天不足,多補補就好了。
所以想了法兒的給他滋補——藥膳,藥丸,藥湯,一直沒停過。
可謝無淵卻懷疑,是不是有人偷偷給他下了藥。
直到有一天,他閑的沒事在屋裏扔他的骰子玩,忽然,耳邊叮咚一聲,傳來了那久違了的聲音。
“宿主擲骰子點數超過上帝。”
“系統開啓。”
“精力值開啓。”
“上帝擲骰子?”謝無淵有點發蒙。
“本系統全名叫上帝擲骰子嗎系統。”
系統平板無趣的聲音在謝無淵耳邊響起。
“每一個因賭博死去的人,臨死前都會聽到我的聲音。”
系統解釋。
“只有回答正确的人,才能開啓本系統的穿越功能,獲得一次重生的機會;但要是想成功開啓本系統的基本功能,還需要擲出的點數比上帝大才行。”
“所以,”謝無淵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我上輩子臨死前,問我問題的是你?”
“是的,”系統應道,“能答對的問題的賭徒,不足千萬分之一,恭喜宿主成為這千萬分之一。”
謝無淵:……
我該說不客氣嗎?
“恭喜宿主瀕死時還能正常思考。”
謝無淵:……
總覺得你在罵我。
“那上帝到底擲骰子嗎?”謝無淵再次問道,他真的挺好奇的,而且他忘記他當時随口說什麽了。
“你不知道答案?”系統的聲音有些古怪,“你不是已經開啓穿越功能了?”
“我不記得了,”謝無淵很惆悵,這種考試的時候遇見練習時做過的題,只記得自己做對了,死活記不起自己當初選了什麽的感覺,真是一言難盡啊。
“哦,”系統很敷衍的應了一聲。
“宿主是否需要查閱基礎數據?”
“要!”
謝無淵一掃之前的失落,表現的非常積極。
盡一切可能的得知信息,這是謝無淵做人的基本原則之一。
系統很快把數據調了出來。
擲骰子總次數 兩千七百八十次(兩世之和)
擲骰子贏率 百分之十
健康值 十
“健康值是十?”
謝無淵很詫異。
“全滿嗎?我還以為我的健康值是0呢!”
“我總是精力不足,特想睡覺。”
“健康值全滿是因為宿主健康度上限太低,”
系統忽然變了畫風,不再一副刻板無趣的模樣,反倒用一種十分鄙視的口吻解釋。
“這個年齡正常的健康值應該在50上下,上限在100左右。”
“……”
謝無淵表示他很心塞,他竟然只有正常人的10%。
“怎麽才能提高健康值上限?”
“這個簡單。”
系統再次響起刻板無趣的聲音。
“當你用玲珑骰子點數擲到點數六,你就能增長10點健康值上限。”
“玲珑骰子,那是什麽?”
謝無淵問。
“就是你拿到的這個骰子,挂在你脖子上的那個。”
謝無淵低頭瞧了一眼。
“這個?”
謝無淵端詳着脖子上的骰子。
“怎麽擲骰子?”
系統語氣平淡。
“随便扔就行。”
“不過——”
系統補充,“我說的是玲珑骰子點數,不是玲珑骰子。”
謝無淵嘆氣。
“玲珑骰子點數又是什麽?”
系統語氣平靜。
“等你擲骰子次數超過一萬次,玲珑骰子點數功能就會自動開啓。”
“不過現階段你是做不到的。”
“……”
謝無淵一口老血哽在胸口,只想噴系統一臉。
“一萬次!我現在當然做不到!”
“有沒有什麽其他補充健康值的辦法?”
“有啊。”
系統用一種“你怎麽這麽沒常識”的語氣說道。
“每擲一百次骰子,一點健康值。”
謝無淵掐着指頭算了算。
“也就是說,我要是不想因為健康值長期過低,猝死的話,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去賭坊擲骰子?”
“每天至少擲上一百次骰子?”
“是的。”
系統很有良心地建議。
“宿主最好去玩多盅的,那樣一次能擲好幾個骰子,算很多次。”
“那‘勝率’又是怎麽回事兒?”
“哦,勝率決定了你的健康值的上限。”
系統解釋。
“打個比方,普通人的健康值上限是100,你勝率為0.1,那你的上限就是10.”
很好,這是一個“不擲骰子就去死”的選擇題。
☆、上輩子最大的遺憾
很好,這輩子想改邪歸正,老天還不讓了。
“哦。”
謝無淵悶悶的應聲。
謝無淵嘆了口氣,“我知道了,說來說去,我以後還是要天天去賭坊擲骰子。”
為了避免每天都只能躺在床上,渾身乏力,手腳無力,心跳過快,慢慢等死的症狀,謝無淵小小年紀,就開始了每天都往賭坊跑的日子。
往賭坊跑的日子久了,認識的人也就漸漸多起來。
謝無淵在賭坊,認識了一個人,陳以柳。
謝家和陳家不怎麽走動,謝無淵也只是在年前,遠遠的見過陳家姑娘一次,這會兒再在賭坊遇上,才一眼就把人給認了出來。
和謝無淵逢賭必輸完全不一樣,陳以柳在賭坊就沒輸過。
有一天,謝無淵終于忍不住了,幹脆在門口攔住了陳以柳,兩人相見甚歡,在隔壁的酒樓邊吃邊聊,說了一整個下午,從“如何提高賭技”到“怎麽偷溜出門”,二人互相傳授經驗,引為畢生知己。
謝無淵偷溜出門去賭坊,原本人不知鬼不覺的,可不知道怎麽着了,謝無淵偷溜出門,去賭坊的事情,竟然被謝無江發現,傳給謝父了!
謝禦史之前做了心理準備,一開始沒怎麽生氣。
可在謝無淵屢教不改,越發嚣張之後,謝禦史還是被氣的不行,終于有一天,謝無淵再次從書房偷溜出門,謝父勃然大怒,最終在二夫人的撺掇下,把人送去了南淮祖籍。
“你這好賭的臭毛病,改好之前別回來了,謝家怎麽能有你這麽個不肖子孫!”
謝無淵走後沒幾天,京裏就傳的滿城風雨,說是謝禦史要把謝無淵從謝家除名。
何賀聽了心裏一驚,趕忙派小厮去打探消息,後來聽說謝無淵只是回了南淮,他也坐不住,禀了父親,說是“回祖籍準備科舉考試”,急急忙忙的跟了過去。
南淮城,十裏街。
有句話叫“南淮十裏,錦繡遍地”,說的便是這條街一共十裏,卻住着幾乎整個南淮的豪門大戶。
謝無淵的祖籍,倒也是個好地方。
“說吧,找我什麽事兒?”
“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兒,值當你請我一桌南淮城最好的酒席?”醉歡樓的包廂裏,謝無淵夾起一塊醉牛肉,筷子并牛肉在茶杯裏晃了晃。
“咱能不能不這麽糟踐雨前龍井?”何賀何二爺眼睜睜地看着謝無淵,先是糟蹋了一兩黃金一片的醉牛肉,又糟蹋了一兩黃金一壺的雨前龍井,痛心疾首。
“關你什麽事兒啊,何二?”謝無淵又夾了一塊牛肉,照舊在雨前龍井茶裏涮了,這才放到嘴裏,“請客的是石公子,辦事兒的是我,你一個陪坐的,在這兒瞎嚷嚷啥?心疼石公子的銀子?”
“不心疼,不心疼,”石海岩忙不疊的表态,“今兒二位不管吃什麽,都包在我石某人身上,随便點,別客氣!”
何賀實在看不下去謝無淵糟踐清明前的第一批新茶,轉過頭看窗外去了。
謝無淵這個人,吊兒郎當的,不幹正事兒。
可哥幾個真有什麽麻煩事兒,到頭來還不得不找他。他又慣來愛拿架子,就拿今天這桌酒席來說,別看他嘴上說着“不值當”。
可要是石海岩真的當了真,那石海岩求的這事兒,也就黃了。
“到底什麽事兒啊?”謝無淵糟蹋了一整盤醉牛肉和一大壺雨前龍井後,終于放下了筷子。
“這個——那個——”石海岩猶猶豫豫。
謝無淵瞧石海岩吞吞吐吐那模樣,心裏明鏡兒似的,這石海岩八成是要說個什麽私事兒,擺明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謝無淵笑了一聲,朝窗邊喊了一句,
“何二爺,幫小的個忙呗?”
何賀轉回頭來看他。
下午的陽光照進窗子裏,正好撒在謝無淵的身上,就像鍍了一層金一樣,何賀壓下突然變快的心跳,嗓子有點沙啞:“什麽事兒?”
“幫我去張記買一屜核桃酥,成不?”
何賀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拿起擱在架子上的外衣,起身走了。
謝無淵知道他這是答應了,看着何賀關上包間的門,謝無淵又等了一會兒,确定何賀走遠了,這才問了第三遍。
“現在可以說了吧。”
石海岩長舒一口氣,還沒開口,先漲紅了臉。
“哎,你可別說要跟我借錢,”謝無淵往椅子上一靠,擺手道,“全南淮的人呢,都知道,謝家老幺,是最窮的,好賭如命,還十賭九輸。”
“不是,”謝無淵這麽一打岔,石海岩的尴尬好了很多,“咳,是這麽回事兒,東街的茅家,他們家不是有個獨子嗎?”
“嗯,茅臯,我知道,和我并稱‘十裏街三纨绔‘,怎麽了?”謝無淵把玩着桌上的杯子,手腕上的玉色骰子一晃一晃的,襯得謝無淵的手又長又白。
石海岩又幹咳了一下,十裏街三纨绔——他是真不知道謝無淵還有這稱號。
“茅公子約了我三四次,我沒去,我真怕他想些什麽其他的法子。謝公子,您也知道,這民不與官鬥,石家再富,那也是普通人家,茅公子要是想使些什麽其他手段,那我免不了也只能受着,您看,這事兒——”
謝無淵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後來才漸漸回過味來,敢情這石海岩是被茅臯看上了?
“石公子這話可是過了,”謝無淵轉着手上的骰子,擡眼看他,“我謝家也不過是個禦史,茅家可是正正經經的皇親國戚,正一品的國舅爺,我哪裏就幫得上忙了?”
“再說了,我在謝家,頂了天就是個不受寵的小兒子,老爺子面前,哪兒輪得到我說話?”
“你求我,倒不如求何二爺,”謝無淵朝門口的方向示意,“好歹那也是正經的皇家血脈,從二品的輔國将軍。”
“謝小公子,”石海岩哭喪着個臉,“這事兒哪裏是個值得勞師動衆的事兒啊,我壓它還來不及,怎麽還能求到長公主頭上,您就幫幫忙吧。”
“這事兒不太好辦啊,”謝無淵琢磨了好半晌,直把手上系着骰子的繩子打了好幾個結,這才放下杯子,倒是沒接石海岩遞過來的銀票,只是說了句,“成不成的過兩天聽消息吧。”
謝無淵回府的時候,天已經大黑了,想着空落落的院子,一點兒人煙都沒有,他還有那麽一小會兒被抛棄的失落,不過轉念一想,倒也算是自由了吧。
嗯,回來的時候應該先把核桃酥給吃了,不過,回來這麽晚,張記的核桃酥肯定涼透了,謝無淵舔了舔嘴,心想,可惜了何賀排了那麽久的隊,最終還是要丢掉的,他惋惜的撚了撚脖子上的骰子,嘆了口氣。
算了,自己是沒有吃核桃酥的命的。
“怎麽才回來?”他還沒進門呢,就被人攔了下來。
何賀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呢,還穿着上午那件繡着竹林初雨的外袍,就這樣等到現在,也不知道晚飯吃了沒。
“核桃酥呢?”謝無淵瞧着他兩手空空,問道。
何賀看着他陰沉的臉色,心想,謝家小公子不管朝誰都是笑着的,這會兒卻對着自己擺臉色,當下只覺五味雜陳,既覺得這是謝無淵待他不一樣,很想仰頭大笑幾聲,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等了一下午,晚飯都沒吃,就換來這麽一句“核桃酥呢”,心裏又酸又澀的不是滋味。
“你不是去買核桃酥了麽?”謝無淵又問了一遍。
何賀幹咳一聲:“上午買的早涼了,我下午又去排了一次隊,不過還是涼透了。”
“哦。”謝無淵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擡腳就想往裏走。
何賀這才急了,趕忙把話說完了:“我看天都黑了,你還沒回來,所以又去了一趟張記,直接把張師傅給帶過來了,待會兒你把廚房借他——”
謝無淵就那麽一直瞅着他,臉上一點兒笑的意思都沒有,連句謝謝都沒說,何賀嘆了口氣,囑咐他:“天也晚了,別吃太多,那東西不好消化。”
倆人說話的時候,謝無淵的小厮茶盞已經扶着張師傅從馬車上下來了,這會兒正從謝府的側門往裏走,張師傅進去後,何賀就是想再拉着謝無淵在門口說話,也沒啥可說的了,只能悻悻的開口,說要走。
謝無淵這才露了點兒笑模樣。
把何賀給心酸的,謝無淵這個混球,用得着你的時候,笑的跟朵喇叭花似的,用完了就丢,連頭都不帶回的。
“沒吃飯吧?”謝無淵晾了他半晌,終于開了口,“我也沒吃呢,去醉香樓?”
何賀原本還垂頭喪氣的要走,這會兒一聽謝無淵說話,立馬滿血複活,當場就想答應,謝無淵開口,別說去醉香樓了,就是怡紅樓他都去!不過想想千辛萬苦,威逼利誘,才請來的張師傅,何賀還是猶猶豫豫的拒絕了:“要不改天吧,請張師傅來一趟也不容易。”
謝無淵也沒強留,客套兩句,送何賀上了馬車,回去了。
十裏街。
錢老漢手裏牽着一個小姑娘,那姑娘怯生生的,一直低着頭,看不清什麽模樣。
二人一前一後進了一家茶館,跟人打聽這周圍都有哪些富貴人家,誰家要買丫頭什麽的。
“東三裏的謝家,西三裏的茅家,中間的何家,旁邊的馮家。這些都是十裏街的大戶,尤其是謝家,我覺得你可以去試試。”
“旁的三家,咱們也不容易找着門路,人家府上都有專門的管事婆子,挑的都是自小無父無母的,你這娃娃,年歲有點兒大,不過謝家不一樣,謝家小少爺剛回南淮,聽說就帶了四個人,缺不缺丫鬟咱先不說,至少沒有管事婆子是不是?”
錢老漢趕忙應了,又問道“哪裏能見着謝家的人?”
這一問,周圍一圈兒的人都笑了:“你想見謝小公子,也不用特意去謝府,你就在這茶館門口等着,他一會兒啊,鐵定從這兒走。”
錢老漢迷迷糊糊,沒聽懂:“哪位小哥兒能給解釋解釋為啥不?”
碼頭幫工的張武笑道:“謝小公子啊,是個賭徒。”
“一天不賭就渾身不舒服,”一桌的幾個人笑道,錢老漢還納悶不是說謝公子剛回來嗎?這才幾天,怎麽整條街的人就都知道他是個賭徒了?桌上一人随手一指,跟錢老漢道,“你仔細聽——”
“要說這稀奇事兒啊,”茶館裏的一個人打起手裏的折扇,做那說書的營生,“哪樁都比不過十二年前的謝小公子。”
“十二年前?”張武磕着瓜子,“謝小公子今年也不過就十二歲啊!”
“淨吹牛,”李斌隔着桌和他嗆聲,“謝家那可是禦史府,就你一個碼頭幫工的,還能見人家家裏的小公子?”
“嘿,我去不了禦史府,我還去不了隔壁的賭坊嗎?”張武一拍桌子,氣勢十足,“大夥兒說說,誰不知道謝家小公子好賭如命,一天不去賭坊,就渾身不痛快?你一個外地佬,啥都不知道,還瞎嚷嚷。”
“嘿,我們家祖祖輩輩都住在這條街——”那李斌不幹了,當場撸起袖子,就想幹架,能住在“十裏街”,那是一種身份的象征,怎麽能容得別人說三道四,踢翻凳子,站了起來——
“哎,兩位好漢,且莫動手,”說書人打起圓場,“這南巡欽差還沒走吶,咱們這兒應天府府尹上個月頒布的禁嚴令,可還是有效的,二位要是為了一時痛快,搞得四五天都不痛快,那可就不好了——”
李斌踹了踹腳下的凳子,又坐了下來。
“這謝小公子啊,”說書的喝了口茶,繼續他的營生,“出生的時候可不一般吶,雖說大家喊他小公子,可他頭上那兩個哥哥,其實都是庶出,哎,就是說,不是謝夫人生的,謝夫人多年無子,懷他的時候整個謝家都喜氣洋洋,還派了兩次銀子——
“謝府派銀子,我們怎麽不知道?”其他客人不幹了,“該不會是你為了哄我們聽你說故事,瞎編的吧?”
“哎,這個我知道,”一個留着山羊胡的漢子得意洋洋,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我弟弟還去領了一次,派銀子的看他長得機靈,還多給了二兩銀子。”
錢老漢心道,原來這還是一家向善的,那把丫頭賣他們家準沒錯了,要是把自己編的慘一點兒,沒準還能多得幾兩銀子,去吃酒呢!
“這位客官說的對,這兩次銀兩,都是派給十歲以下的男孩兒,所以你們領不到,也是自然的。”說書人笑着說道,“謝夫人行了善積了德,可不穩穩當當的得了個公子嗎?”
“得了,誰要聽你瞎扯這些,快說說十二年前那樁稀奇事!”有人嚷嚷道。
“好,好,”說書人捋了捋胡須,“這謝小公子啊,出生之前,那是霞光漫天,整條街的人都說是祥瑞,實乃大祥之兆啊——”
“切——”衆人噓他,“哪天傍晚不霞光滿天?”
錢老漢心道,這十裏街的人,竟不像別處般的愚蠢,自己可要小心說話,謹慎行事。
說書人幹咳兩聲,繼續說道,“這都不算什麽,最稀奇的是,他出生的時候,還帶了一個骰子,那骰子啊,晶瑩剔透,通體透明,”說書人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