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母像，怨鬼思

第3章 ☆、消失的友人

班裏雖然不允許學生攜帶手機，可大家還是有辦法把手機拿進來。語文老師也是一個很開明的人，會和大家讨論網絡上最新的新聞。

我沒有手機，有時會拿已經辍學的哥哥的來玩。新禾用的是自己的，而且有自己的社交賬號——雖然不常用。

這天，我用哥哥的賬號在網上和新禾搭話，我說明了我的真實身份後，還吓了她一大跳。

“原來是你啊。頂着一個男人的頭像跑來和我搭讪，簡直和變态一樣。”她說。

我也有些意外：“我還以為得等到一個月後才能得到回音呢。我記得你不常常用這個賬號的。”

“啊，浏覽新聞的時候順便登陸上去了。”

原來網絡上居然還出現了有關我們學校的新聞，和食堂糟糕的飯菜有關。其實這樣的新聞很快就會無人關注。新禾查看着新聞下面的評論，看到的也不過是常見的玩笑話或者一些偏激言論罷了。

“可是等兩個小時後，我再去看時，底下有人在激烈地反駁。”

“說有人在污蔑學校，根本沒有這一回事什麽的。我點進那人的個人空間裏，發現不像是學生。”

新禾得出了一個讓她覺得很有意思的結論；“這就是所謂的水軍吧？”

這些水軍在網上表現出竭力維護學校聲譽的樣子，像是熱愛母校的學生。

而在現實中，真正的學生有時不會是這樣的。

比如高二時我遇到的一位學姐。

從高二開始，我們增加了晚自習。我會在課間出去，有時是上廁所，有時只是轉悠一下。

那天我去廁所，還沒進去就察覺到裏面正有人驚慌失措地想往外面跑。

我有些尴尬。我之前碰到過一次這樣的情況。我進去以後，兩個正抱在一起的女生趕緊分開了。

我很郁悶。下午來早時會在過道裏看見擁吻的男女，上個廁所也會碰到一對情侶。

現在，我站在門口，看到了幾個拿着手電筒往出跑的年輕女子。她們是社會上的人。

帶頭的那個女生摸着胸口，如釋重負地道：“我還以為鬼來了呢，原來是學生啊。”

看來她們正在學校裏做些探險活動，比如去鬧鬼的地方看看之類的。

不過，我根本沒聽說過學校裏有這樣的地方。我有些挫敗感，因為我一直是很喜歡收集稀奇古怪的事情的。

後來那幾個人走了，我從別處得知組織這次活動的是一位已經畢業的學姐。大家都認為她這是在給學校招惹麻煩。

晚上，我照例地去上廁所。和我一起站在鏡子前洗手的還有一個學生，起初我并沒有注意到她，我是看到鏡子裏的景象後才注意到她的。

年輕的女孩子照鏡子的時候，想必會不停地看着自己吧。看看自己的頭發，妝容什麽的。我沒有這樣做，注意力全被鏡子裏的另一個人給吸引了過去。

她有着一雙如同深井般的眼睛，深邃而陰沉。

她正在洗手，并且擡頭看着鏡子。因為我的注視，她也注意到了我。

“別老看着鏡子啊，你。”她這樣說道，“你沒聽說過這鏡子裏的鬼魂嗎？”

這讓我想起昨天前來探險的學姐，不由得地汗毛倒豎。

那位同學不忍心見我這樣，就把這個故事完完整整地給我講了一遍。

在兩年以前，有一位性格比較孤僻的學姐。有天她獨自在廁所裏洗手時，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做出了和自己不一樣的表情。

她試着對鏡子裏的那人說話，那張臉也會做出表情，以此來回應她。

學姐非但不害怕，還認為這是另一個自己。她開始頻繁地到廁所裏來，在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喃喃地和鏡子裏的另一個自己說話。

在孤寂的學姐看來，這個人肯陪着自己，簡直讓她感激涕零。

鏡子裏的人一直微笑着，從未厭煩過她。

後來等到了高三時，學姐的成績忽然有了很大的進步，一下子成為班裏令人矚目的焦點。學姐變得活潑開朗起來。

在那之後，學姐再也沒有碰到鏡子裏的另一個自己。

我旁邊的女生擦了擦手，說道：“學姐認為這是人成熟了以後的表現，再也不會幻想出什麽。”

我聽出她的不屑，問道：“其實......那個人是存在着的吧？”

“是一只鬼魂。”她這樣答道。

她講得很真實，我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我們兩個同時走了出去，走了一段路以後我才發現她和我在一個班裏。

那是高二上學期的第二個月，以前我從沒注意到班裏有這麽一個人。

這之後我便常常地和她說話，她也會來找我。我在晚自習的課間裏多出了一項活動——和新禾一起去廁所。

我試過很多次，沒能碰到鏡子裏的鬼魂。有次新禾見我努力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

那是陰沉的新禾身上難得一見的少女的光彩。

現在，握着手機躺在房間裏的我回想起那時的新禾，嘴角忍不住地上揚。

我正要給新禾繼續發消息，只聽得自家的門被人砸得山響。

我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我站起來，打開門往外面看，果然沒有看到哥哥。

接着就是熟悉的要債的人所罵出的話，在門外大聲地響着。

很倒黴的是，父母今天都沒有在家，只有我和哥哥在。而哥哥呢，似乎剛才溜出去了吧。

因為對這種事情早已習慣，所以我戴上了耳機，鎖好自己房間的門，安靜地躺在了床上。

以前時會害怕，還曾經在半夜時跑出去過一次。我忘記了我跑出去的原因，只記得那是夏天的晚上，我坐在一個健身公園裏，那裏黑漆漆的，有很多蚊子。我被蚊子咬得連哭泣的心思都沒有，最後還是回了家。

那是連我父母都不知道的事。他們不知道我曾經連續好幾天在晚上時跑出去，不知道我曾在深夜的街上找小吃攤。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我不太和人講話。哥哥所交往的朋友帶來的只有厄運。

那麽我呢？我交往的朋友會帶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