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高二下學期開學,大家帶着過年養出的一圈肥膘回到學校,寧靜的校園立馬恢複喧嚣。學生們怨聲載道,紛紛表示還沒休息夠。
寄宿學校開學,是要提前一天回學校上晚自習的,本市學生也必須到。
宋穎穿着校服安靜的坐在前排,她跟別人不太一樣,別人都胖了,她反而更瘦了。
“閨女,來幫我個忙呗?”杜過從前門進來,先去叫宋穎。
宋穎仰頭看到杜過,笑了笑站起來:“好,幹什麽?”
其實宋穎已經變得比以前開朗不少了,雖然還是不愛說話,但整個人都柔和了很多,沒有了從前那種逞強似的冷漠。
杜過回了座位,從兜裏拿出酒精和一個小盒子,又用右耳對着宋穎:“幫我換耳釘,我實在找不準地方。”
杜過作為一名合格的作死小能手,開學前兩天,心血來潮的去學別人紮耳洞,結果現在卡在換耳釘的任務上。
霍子航一看杜過紮耳洞,可算是撿着樂了,笑的前仰後合:“哈哈哈哈哈哈,我以後是不是可以叫你杜女士了?還是杜小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呵、呵!”杜過陰笑兩聲,毫不留情的一拳砸向霍子航肩膀:“現在還好笑嗎?”
杜過使的全力,霍子航捂住肩膀哀嚎,懷疑自己受了內傷:“你這是要殺人滅口啊!”
宋穎跟着笑,先倒出酒精,用棉簽蘸着給杜過耳朵消毒,她不免好奇的問:“我看別的男生都是在左耳上紮,你怎麽紮在右耳上了?”
“嗨,別提了。”消毒酒精塗在耳朵上,一小片皮膚變得冰冰涼涼,杜過傷心道:“我本來是打算兩個耳朵都紮的,誰知道紮耳洞那麽疼?!我先紮的右邊,紮完以後就不想紮了,然後就這樣了呗!”
聽完杜過誇張的描述,宋穎忍不住笑出聲:“一開始換耳釘還會疼的,你怕疼的話,現在可以不戴耳釘,讓耳洞長死就行了呗。”
“不行,那我不是白挨一下?”誰能想到一個打架鬥毆的老手竟然會受不了穿耳洞呢。
宋穎取出盒子裏烏黑的小環,一點一點試探性的往耳洞裏穿,杜過的耳洞還沒愈合,被耳釘這麽一捅,像針紮一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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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過不禁“嘶”了一聲。
宋穎本來就怕弄疼他,他一出聲,宋穎動作更慢了。可是想把耳釘成功的穿過耳洞,她肯定要輕微的扭動耳釘啊!
杜過忍了半天,實在忍不下去了,他呲牙咧嘴的問宋穎:“好了嗎?”
“還沒有。”宋穎都快冒汗了,正踟蹰着是不是要更慢一些時,左楊飄到了旁邊。
“啧,我來!”左楊義薄雲天的接過宋穎的重任,彎腰從宋穎指尖拖住了耳釘。
“啊!”杜過只覺殺氣襲來,不等他拒絕左楊的“好意”,耳朵就已經慘遭荼毒,錐心之痛傳來,左楊已經松了手。
“好了!”左楊滿意拍拍手,又用棉簽蘸着酒精擦掉耳洞周圍的髒東西。“多難個事兒,磨叽半天。”
霍子航屏息看着左楊,之後緩緩的豎起大拇指。
杜過覺得整個耳朵都麻了,他無語凝噎的對左楊抱拳:“英雄,多謝不殺之恩。”
“好說,明天午飯請飲料吧!”左楊擺手,一副施恩不求報的豪爽模樣。
宋穎在旁邊看着他們,突然發現,似乎他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而自己這麽的格格不入。
笑意消失,宋穎悄悄的走出教室,想去透透氣。
左楊見到宋穎心事重重的走了,她也懶得搭理杜過,默默的跟了出去。
宋穎從側樓梯下樓,左楊幾步跟了上來,拉住她胳膊問她:“去哪兒?你不高興了?”
被左楊拉着,宋穎只好停下腳步。此時沒什麽人,側樓梯就只有她們倆。
“沒,我想出去透透氣。”宋穎誠實的回答道。
左楊還不放手,不依不饒的說道:“一個假期都不聯系我,手機還關機,怎麽回事兒啊?”
宋穎目光暗淡,她心情壓抑,出口就容易傷人:“左楊,我的事跟你沒有關系。”
“怎麽沒有關系?!”左楊來了脾氣,她把宋穎推到牆上,自己伸開兩臂撐着牆面,把宋穎困在自己的臂彎裏,低頭直視着宋穎問:“我把杜過弄疼了所以你生氣了?”
被她這麽說,宋穎好像更不高興了:“你有完沒完?說了多少遍了,我不喜歡杜過!”
“喜歡也沒用,他是純彎,直不了了。”左楊目不轉睛的盯着宋穎的反應,不肯放過她:“那你喜歡誰?你都不告訴我,不把我當朋友。”
宋穎不習慣左楊靠這麽近,左楊的聲音和氣息就在她耳邊和鼻尖,她心跳如鼓,躲又沒地兒躲,心裏有點氣急敗壞,又擔心樓上樓下有人會來,所以直言了當的說道:“我們本來就不是朋友!”
這話太戳心了。左楊戲谑的表情消失,看着宋穎的眼神有點難過,語氣也軟了:“你還在怪我。”
宋穎後悔自己沖動。但說出去的話又不好意思收回,就只能倔強的側着頭不吭聲。
左楊頹然的放松雙臂,宋穎還以為她會走,沒想到她卻一把抱住了宋穎,悶悶的在宋穎耳邊說道:“對不起。”
宋穎僵硬的站着任左楊抱,聽到左楊道歉竟有些不知所措。
左楊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一個假期都沒見到你,我想了很多。我想到過去自己欺負你,太混賬,太不是人了。我很後悔,如果你就這麽消失了,我根本找不到你,而我連句對不起都沒機會說。宋穎,對不起,我不求你原諒我,但是以後我會對你好贖罪的,你千萬別再無緣無故的消失了,好嗎?”
左楊的話讓宋穎有些心酸,宋穎眼眶微熱,正好又有人上樓,她一陣尴尬,幹脆把臉埋進宋穎脖頸,虛虛的回抱左楊。
“好吧。”她無奈的說:“我答應你。但是我們該回班了,一會兒打鈴了。”
新學期第一個晚自習,自然是班主任坐鎮。
羅蔚坐在講臺後面,正在看一本人物傳記,杜過便拿着一本英語書堂而皇之的過來了。
學生在晚自習上遇到不會的題,都可以自主詢問當時在教室裏的老師,這是大家公認的合理行為,所以杜過沒有吸引太多目光,只是在他起身時有人條件反射的擡頭瞅了瞅。
“老師,有個問題想問你。”為了不打擾其他同學,杜過很小聲的說道。
羅蔚點點頭,接過英語書。而杜過并沒有給他指哪道題,卻指給他一句話。
“老師,我想跟你談談。”
那次無疾而終的表白事件過後,杜過就消停了。直到開學,兩人都沒見過面。羅蔚很想知道杜過這回又要說什麽,所以起身說道:“你跟我來。”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教室,同學們便開始交頭接耳了。霍子航相當幸災樂禍,跟旁邊人挖苦道:“這下肯定挨罵了,讓他紮耳洞,活該!”
羅蔚把杜過領會辦公室,然後靠坐在辦公桌上,漫不經心的問:“說吧,什麽事兒?”
“嘿嘿。”杜過傻笑兩聲,故意給羅蔚看自己的耳朵:“老師我紮耳洞了。”
“我不瞎,早看見了。”羅蔚看了一眼杜過發紅的耳洞,揶揄道:“你知道校規裏有不讓佩戴飾品這一條嗎?”
“校規還不讓女生留長發呢!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呗,反正你又不會在這種小事上幹涉我們。”杜過直言不諱的藐視了校規,只換來羅蔚莞爾一笑。
“好吧,那你是想讓我問你為什麽紮耳洞麽?”
杜過假裝含蓄的笑了兩聲,繼而臭不要臉的說道:“我前幾天過生日,被你拒絕我傷心啊,所以打算離經叛道一下。”
羅蔚挑眉:“什麽叫被我拒絕?”
“我不管你就是傷我心了我難受。”耍賴皮也沒什麽難的,杜過不遺餘力:“你傷害了我你得負責。”
羅蔚看他一個人演的挺熱鬧,正色道:“注意分寸,我可是你班主任。”
“班主任怎麽了?班主任不是人啊?班主任就能傷害別人,還一笑而過啊?”杜過振振有詞。
羅蔚哭笑不得。看來杜過已經徹底不怕他了:“那你想怎麽辦?”他倒是想聽聽,杜過又能想出什麽花樣來。
杜過眉開眼笑,就坡下驢道:“老師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不怪你了。”
“那可不行。”羅蔚立馬否認,這要是松了口,杜過提出過分的要求怎麽辦?
杜過馬上變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都沒說是什麽事你就不願意!”
羅蔚心說我對你真是太心慈手軟了,但他不動聲色,仍然笑呵呵的反問:“好吧,那你說什麽事?”
“哦,我還沒想好。但是你放心,絕對不是讓你當我男朋友之類的要求。”說完這句,杜過立刻補充:“追你我得親力親為,絕對不能靠耍小聰明上位。”
“是嘛……”羅蔚覺得自己更喜歡杜過了,但理智還在不斷告訴他克制,要克制。于是他也由着杜過了:“想讓我答應你一件事,也可以。但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杜過兩眼放光。
羅蔚指了指學校大門口的方向:“三中英雄榜,你高考成績能榜上有名,我就答應你一個不出格的要求。”
“還非要加上不出格仨字嗎?”杜過眼珠一轉,想到什麽似的,拍板釘釘:“好,就這麽定了!”
不就是三中英雄榜嘛,他上過一次就能上第二次!
有了這個動力,杜過學習更努力了。
高二下學期就在這種濃厚的學習氛圍中過去了。
進入高三,杜過便把生活的全部重心放在了學業上。袁眉還是不顧他和張秋的挽留回了老家,張秋怕臨時找的保姆不夠合适,便親自上陣,學着如何照顧高考生。
可把杜過害慘了。
袁眉從小在他家幫忙照顧,那時候張秋在事業上剛起步,要錢沒錢,要時間沒時間,袁眉是邊在別人家幫工邊給杜過做飯,再後來張秋發達了,袁眉就辭了別家工作,只在杜過家幫忙。就是因為有了袁眉,張秋真正實現了十指不沾陽春水。
而現在,她成了黑暗料理界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
杜過全天都要在學校,晚自習放學才能回家。張秋為了體現母愛,便每天給杜過做宵夜。
什麽核桃碎煎魚片,什麽苦瓜火龍果汁……
不管是多正常的食材,張秋都能夠做出清奇的味道。
對于張秋爆發的母愛,杜過不忍拒絕,只好照單全收。每當學習到深夜,眼皮子開始打架時,杜過就會吃一口“母愛”,提神醒腦。
如此枯燥的學生生活,調戲班主任就成了杜過唯一的樂趣。
晨昏定省的短信轟炸就不說了,羅蔚只要出現在教室,都能感受到那熱切又饑渴的目光。杜過白天沒那麽多時間找羅蔚閑聊了,他就索性死皮賴臉的蹭車,只要羅蔚在,杜過必然賴着讓羅蔚送回家。
夏光年本來很擔心這個班級。羅蔚沒有經驗就算了,他還不是主課任課老師,這樣家長和學生都容易對學校有意見。
可是時間過了這麽久,一個投訴都沒有。
他不知道,為了讓羅蔚這個班主任能夠穩穩當當的任職,杜過早就私下跟那幫油鹽不進的搗蛋鬼打過招呼了,要麽乖乖上學當個安靜的美男子,要麽就把他們揍到乖乖上學當個安靜的美男子。
這種靈魂人物都發話了,班裏自然一派和諧。
張秋是按照學期給唐宇打錢的。自從杜過接手這個工作,他便有意的拖了拖時間。每次都是快開學的時候給唐宇打錢。
就這樣熬過了高三,學生們帶着求解脫的心情進了考場。
高考就像是十年磨一劍的最後一次錘煉,學子們都心懷虔誠的在答卷。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好好考,考完……就能好好玩兒啦!
高考兩天,舉國矚目。而考試結束當天,學校就遭了秧。殺回學校的學生個個像是壓抑了幾百年的困獸一般,重獲自由的一刻只想盡情的搞破壞。
學校裏課本與教科書散落了一地。
當然,散夥飯也是重要項目之一。
打打鬧鬧的三年時光,有喜有悲的青蔥歲月。當大家圍在桌邊等上菜時還未從高考結束的餘韻中脫離,嘻嘻哈哈的聊着,而酒過三巡醉意正隆時,即将分別的不舍和對未來的茫然終于湧上心頭,互相道歉的有,抱頭痛哭的有,整個包廂亂成了一團。
杜過還清醒着。
他上輩子就酒量好,跟客戶應酬往往是把客戶喝趴下了,他衆人皆醉我獨醒,每每都能成功簽單外加安全送客戶回去。現在這點酒簡直是小打小鬧。
羅蔚在開席前出現了一下,半路趁人不注意就離了席。他也知道學生們好不容易熬出頭,他一個老師不方便待在這裏掃興。可是他走了,杜過掃興啊!
于是他前腳剛走,杜過後腳就開始連環奪命call。
“我在那大家都放不開,影響你們。”羅蔚把車停在路邊,耐心的解釋。
“拉倒吧,就是躲我吧?你是不是怕我粘着你?”杜過無所不用其極,就想把羅蔚拉回來。
“真不是。”其實有一點,羅蔚真怕杜過喝多了作妖。
“不是你就回來呀,我們是你第一屆學生吧?連個散夥飯都不跟大家吃完啊?”杜過把電話按免提,招呼瘋魔的衆人:“來來來,讓班主任感受一下大家的熱情!”
接着,羅蔚就聽見一群鬼哭狼嚎,夾雜着幾聲模糊不清的“老師快來”的句子。
“你看,大家都等着你呢。”杜過重新切換成聽筒模式。
羅蔚無奈,要說跟這幫孩子沒感情是假的,相處這麽久,他也是由衷喜歡這些孩子的。
“行吧,你們是不是要去ktv,我先去訂房間等你們,今晚我請。”
杜過挂了電話對大家喊道:“老師請咱們唱歌!快點吃!吃完續攤兒!”
“萬歲!”衆人興奮應和。
有高考生這幫生物,ktv的價格也水漲船高,推出一系列套餐服務。為了讓大家玩好,羅蔚不怕破費的訂了兩個豪華大包,沒多久,學生們就浩浩蕩蕩的殺了過來。
“老師!你終于回來了!”
“老師你不能走啊!”
“老師我愛你!”
有了酒精的作用,大家也敢于跟班主任“出言不遜”了。
杜過晃晃悠悠的進來,旁若無人的坐到羅蔚身邊。
“老師,你跑的很快嘛!”杜過穿着牛仔五分褲,故意挨着羅蔚,大腿若有似無的貼着羅蔚。
羅蔚只好往旁邊挪了挪:“你也來的很快。”
杜過開了兩瓶啤酒,手裏拎一瓶,在羅蔚面前放一瓶,他壞笑一聲說:“你又沒試過,你怎麽知道我快?”
大概是杜過高三表現的太好,羅蔚都快忘了杜過多惡劣。他愣了兩秒,不敢相信杜過跟他開黃腔。
“老師我要跟你喝酒!”
“老師,我敬你!”
杜過還沒開始跟羅蔚喝,羅蔚就先被其他人輪番敬酒。這也好,多喝點好下手。
杜過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看着衆人忙活。唱歌的,歡呼的,搖骰子的,猜拳喝酒的,還有到處亂竄的。
羅蔚終于應付完這些祖宗,可算能歇口氣了,杜過慢悠悠的舉起酒瓶。
“老師,咱倆喝一個吧?”
昏暗的包間裏,視線受阻。因此羅蔚笑的意味不明:“灌我?”
“哪能呢。”杜過目光閃爍,不良企圖昭然若揭。“咱倆關系不一樣,你得給我特殊待遇。”
“哦,怎麽個特殊法?”
“當然是喝盡興。”杜過把身邊一打啤酒全開了,又開了瓶白的。
“你就不怕我喝中毒?”羅蔚雖然這麽說,但絲毫沒有猶豫的喝了一口。
“哪能呢,咱還沒來深水炸彈呢。”杜過已經決心把羅蔚喝趴下,因此做好了放大招的準備。
“快看,杜過跟老師磕上了!”
兩人拼酒,很快吸引了衆多圍觀者,大家也無心唱歌了,全都興高采烈的圍着杜過和羅蔚喝彩。
兩人周圍堆起越來越多的空酒瓶,杜過剛開始還信心十足,到後來發現羅蔚依然面不改色,他就有點打怵了,尤其是他明顯的察覺到自己頭暈的時候。
“杜過加油啊!”霍子航在旁邊不明所以的給杜過打氣。
杜過:“……”
羅蔚放下酒杯,朝杜過微微一笑:“還來麽?”
這簡直是挑釁啊!杜過血氣上湧,偏不信邪,叫來服務員要了兩個大杯子和兩個小酒盅。
“敢來這個不?”杜過不服輸道。
“嗷嗷嗷嗷!!”随着杜過的挑戰,包廂裏的氣氛翻滾沸騰,大家兩眼放光的盯着倆人,等待着羅蔚的反應。
羅蔚沉默了片刻,低頭笑了一下,然後緩緩說道:“來吧。”
深水炸彈是很容易讓人喝醉的一種喝酒方式。杜過也從不輕易這麽喝,然而一直以來,都是他在主導着跟羅蔚的距離與互動,羅蔚今天還沒有被他喝倒,他不服氣。
所以說人吶,一談戀愛智商就下降。太過喜歡另一個人時,那個人就會成為軟肋,成為死穴,是非成敗全看對方。
一個深水炸彈下肚,杜過是真迷糊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于是擺手認輸道:“不行了,我認輸,老師你厲害,我甘拜下風。”
羅蔚紳士的笑着颔首,起身說道:“我去下洗手間。”
杜過暈暈乎乎的看着羅蔚出去,羅蔚步履穩健,完全沒有喝醉的跡象。
完蛋,灌醉計劃失敗了。
“你還好吧?”宋穎看杜過有點難受,于是關心的問道。
“你現在去吐一吐吧,把酒吐出去能好點。”左楊難得好心的提醒杜過。
杜過擺擺手,他完全沒有嘔吐欲,吐不出來啊。“不用管我,你們好好玩兒,磊子,一會兒幫我叫個車,我得先走。”杜過知道自己不能睡外面,所以招呼萬磊幫忙。
“沒問題。”萬磊圓滑,推杯換盞間還保持着清醒。
回來的羅蔚卻沒坐下,站在杜過旁邊看了看杜過,用麥克風對大家說道:“我先送班長回去,旁邊酒店我給你們所有人訂了房間,本市的可以回家,不是本市的你們玩夠了直接去睡覺,這是房卡。”
羅蔚把一打房卡遞給萬磊:“你狀态挺好,辛苦你一會兒監督一下大家。”
“啊,好!”
杜過一把抓住萬磊的胳膊,醉醺醺的叮囑:“一定,一定要确保每一個人的安全,知道了嗎?”
萬磊抽出自己胳膊,再三保證:“知道知道,放心吧啊!還有航子跟我一起呢。你快走吧站神大媽。”
衆人哄笑。
羅蔚把杜過扶起來,出了包間才輕聲問他:“能自己走嗎?”
能也得說不能啊!而且杜過這會兒确實腳步虛浮,感覺每一腳都踩在棉花上,腿軟的要命。
他拼命搖頭:“不行,我覺得我走不了直線。”
羅蔚只好讓杜過靠在自己身上,他半托半摟的把杜過弄出ktv大門,讓杜過坐在馬路邊歇着:“想吐嗎?你等一會兒,我叫輛車。”
被夜風一吹,杜過肚子裏的酒精争先恐後的往腦瓜頂沖,七分醉變成了八分醉,還有一分是羅蔚照顧他的竊喜。
自己喝多了,羅蔚這麽周到體貼的送他回家,一定是心裏有他。
杜過美滋滋的自己偷着樂呢,羅蔚已經叫來出租車,把杜過塞進車裏。
“小兄弟還好吧?”司機挺樂呵,主動問候。
杜過靠在後座,大着舌頭發誓:“師傅你放心,我絕對不吐在你車裏!”
司機都習慣在ktv門口拉醉鬼了,當然不把杜過的話放在心上,只是客氣的應着:“那我謝謝你了哈!”
杜過沒聽到羅蔚報地址,他更暈了,兩個眼睛都睜不開。羅蔚在旁邊陪着他,看他不舒服,柔聲問他:“困嗎?要不要睡一會兒?”
有羅蔚在,杜過非常的安心。所以他點點頭,大喇喇的靠在羅蔚身上,閉上了眼睛。
沒想到還真能睡着!
再一睜眼,杜過覺得渾身骨頭疼,自己好像躺在棺材裏。
什麽情況?!意識回籠,杜過猛然發現自己沒在家裏,而是躺在一個瓷白色的浴缸裏,兩只手還被綁在一起?!
“醒了?”羅蔚握着一只高腳杯,笑容款款的走近浴室。
杜過瞪大眼睛,大氣都不敢喘。
羅蔚依然笑着,他把高腳杯遞到杜過唇邊,示意杜過喝了:“這是醒酒的,喝了會好受些。”
杜過就這羅蔚的手聽話的喝光了高腳杯裏的液體,惴惴不安的朝羅蔚晃了晃自己束縛的雙手:“老師,這是什麽意思?”
羅蔚把高腳杯直接放在洗手池裏,好整以暇的說道:“杜過,我想,是時候跟你算賬了。”
“算、賬?”杜過重複了一遍,不怕死的舔了舔唇,盯着羅蔚的眼睛問:“算什麽賬?”
羅蔚低頭凝視,一副“你還裝傻”的表情,他伸出右手,在杜過眼前晃了晃無名指和食指:“敢撩我?兩年?”
說着,羅蔚栖身上前,根本不給杜過廢話的機會,狠狠吻上杜過。
期盼已久的親密接觸啊,杜過把想說的話重新咽回肚子,一切盡在不言中。羅蔚的舌尖輕松撬開杜過的齒關,在杜過的口中長驅直入,杜過盡量配合着羅蔚舌尖的纏繞,但他沒什麽接吻經驗,完全是被動承受,羅蔚的吻霸道兇殘,他可憐的雙唇很快就被羅蔚攻陷,微微腫脹起來。
松開杜過的唇,他沒有遠離杜過,而是依然保持着暧昧的距離,說話時兩人的唇畔還在不經意的觸碰,在兩人心裏和身上點燃熊熊大火。
“只是這樣嗎?”杜過锲而不舍的作死問道。
羅蔚笑了,喘着粗氣又吻了一下杜過:“這才是利息,寶貝兒,你比我想的還好吃。”
“老師,我可是未成年人。”杜過其實又期待又緊張,但他旱鴨子嘴硬,非要賤兮兮的找茬。
羅蔚從兜裏拿出一張身份給杜過看:“你已經年滿十八周歲快六個月了,騙鬼呢?”
這場曠日持久的暗戀,終于讓杜過得償所願,真是睡着都能笑醒。
事實也是如此。
杜過體力透支到極限,昏睡過去,然而當他醒來,也才剛剛八點一刻。
雖然不可描述的位置嚴重不舒服,還渾身酸痛如散架,但杜過還是被滿滿的幸福感占據,情難自禁的勾唇微笑,根本停不下來。
“醒了?”羅蔚剛睜開眼,就看見杜過正瞅着自己傻樂,他心裏也暖融融的,抱着杜過親了一口:“餓不餓?”
杜過傻愣愣的伸出手,細致的描繪着羅蔚的五官,這一刻恍然如夢,他甚至覺得一出聲羅蔚就會消失了。
羅蔚抓起杜過的爪子放在唇邊吻了吻,柔聲細語道:“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吧,頭疼嗎?”
屋裏的冷氣很足。杜過在被子裏搖搖頭,抱緊羅蔚不讓他走,他緊貼着羅蔚,在羅蔚鎖骨上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随後才啞着嗓子說道:“別走。”
縱欲過度的後遺症症狀顯著,羅蔚抱着杜過,默默的檢讨自己。
他心疼的安撫杜過:“不走,那你告訴我頭疼不疼?”
有點疼。但是杜過不說,他只是一動不動的賴在羅蔚懷裏,嗓子冒煙的表白:“羅蔚,我愛你。”
我愛你,愛了兩段人生。
“嗯,我也是。”羅蔚脫口而出。他一直認為,我愛你這三個字太沉重,非是刻骨銘心不能說。而他也時常懷疑,到底什麽樣的感情才算是極致,才有資格刻上這沉重的烙印。
這一刻他終于懂了。懷裏的人,就是他的答案。
“咕嚕嚕……”杜過的肚子不合時宜的響了。酒精的催化讓他的胃也跟着鬧起革命。
羅蔚嗤笑,使勁兒親了一下杜過的腦門:“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杜過反正不會做飯,等羅蔚進了廚房,他才起來洗漱。
羅蔚一邊煎雞蛋,一邊用手機發短信,他很久都沒有給那個人發過短信了。
“現在我很幸福,你呢?”
他似乎并不介意對方的沉寂。收起手機,他又在鍋裏放了兩片培根。
杜過的衣服沒法穿了,只好自來熟的找了兩件羅蔚的衣服套上。還好他長勢喜人,身高快趕上羅蔚了。雖然偏瘦,但是穿着羅蔚的衣服也沒那麽違和。
他從羅蔚身後伸出魔爪,貼着羅蔚的後背,親了親羅蔚的後脖頸:“羅蔚。”
“嗯。”羅蔚專心致志的做飯,絲毫不介意杜過的毛手毛腳。
杜過渾身酸痛,又累又困,但他就是忍不住犯賤。一會兒摸摸羅蔚的胸肌,一會兒捅捅羅蔚的側腰。
“羅蔚。”
“恩。”
“羅蔚。”
“恩。你叫魂呢?”羅蔚啼笑皆非。
羅蔚把做好的兩份早餐裝盤,把跟屁蟲杜過按到椅子上:“老實點快吃吧,忘了昨天怎麽求饒了?”
說到這個杜過就羞赧。哪怕他前後活了三十幾年,也無法改變他是個處的事實。于是他一翻白眼,矢口否認:“忘了!”
“好吧。”羅蔚真想現在就再給杜過演示一遍,但考慮到杜過的身體情況,他忍住了:“一會兒送你回家,昨天晚上我給你媽媽打了電話,你媽媽說今天她休息,在家等你。”
“啊?”這麽狼狽回去見張秋?杜過下意識的抗拒。不過想想也沒什麽,誰宿醉的時候不狼狽:“你怎麽跟我媽說的?”
“這麽說的。”羅蔚拿出手機,裝成打電話的樣子,一本正經的重現當時情景:“你好張女士,我是杜過的班主任。孩子們今天畢業聚餐,我已經在旁邊酒店給每個人訂了單間,他們要玩通宵不回家,所以我在這裏看着,請不要擔心。”
羅蔚正義淩然的語氣把杜過逗的大笑,杜過就這樣吃完了他史上最開心的早餐。
意猶未盡的跟羅蔚膩歪到快中午,杜過不得不回家。被羅蔚送到小區門口,他戀戀不舍的跟羅蔚分別,并且要求羅蔚二十四小時開機候命,才一步一回頭的回了家。
杜過高考兩天沒讓張秋陪着,說家長在旁邊容易造成緊張的氣氛。但別人家長都陪着,張秋總覺得對不起杜過,于是特意休息一天,想跟杜過好好過過親子時光。
“果果,考的怎麽樣?”親切的昵稱配上張秋那張面癱臉,杜過一口水沒咽下去就都噴了出來。
“咳咳咳……”杜過咳嗽半天,還是無法接受這個稱呼:“媽,別鬧。”
張秋也意識到叫杜過小名不自在,太多年沒叫,他們母子也不能一下子回到當初。
“行,你餓嗎?媽給你做……”
張秋還沒說做什麽,杜過趕緊把她攔住:“媽,媽,那什麽,我考的不錯,不出意外的話肯定能為你争光,搞不好以後會成為國家的棟梁之才。咱們出去吃行嗎?你請我吃頓大餐。”
聽杜過這麽說,張秋很高興。面癱臉有了笑模樣:“行,咱們出去吃。”
兩人邊往外走,張秋邊問杜過:“左楊考的怎麽樣?你們昨天一起吃飯了?”
“昨天吃散夥飯,所有人都在一起吃的。”杜過腹诽着張秋又提左楊,而他腦子裏現在只有羅蔚:“我哪知道她考的怎麽樣,都沒跟她說幾句話。”
“你們倆有矛盾啊?”張秋追問。
“我們倆沒矛盾。左楊是班裏的女神,找她說話的多了去了,我算什麽,排不上。”杜過故意這麽說,想讓張秋放棄撮合他和左楊的打算。
“是嗎?我也覺得左楊挺好。改天給她媽媽打個電話,也不知道這孩子準備報哪裏,杜過,你準備報什麽學校?想好了嗎?”
杜過搭着張秋的肩膀,風度翩翩的為張秋打開車門:“想好了,我不打算走遠,還想再多煩你幾年,所以我就報咱們本市大學城的財經大學,離家近,沒事兒我還能多回家。”
“財經大學?”張秋叨咕了一句:“什麽專業啊?”
“會計。我想以後考注會。”
連以後的路都想好了?張秋既欣慰又傷感,她疏忽了這麽多年,兒子竟然獨立成長起來,還長的越來越優秀,有這樣的兒子,真是自己的福分啊!
“行,媽媽支持你。”張秋堅定道。
杜過這屆學生是先估分再報考。所以在學校領了報考指南和報考表以後,就可以各自回家跟父母商議了。
杜過沒什麽可商議的,只是在電話裏跟羅蔚說了一聲,兩個人正處在熱戀期,張秋一上班,杜過就馬不停蹄的去找羅蔚,光是在家就能膩歪一整天。
就在杜過暢游在蜜罐中時,一個不速之客到了。
在杜過準備出門去找羅蔚的時候,手機響了,唐宇的聲音仿佛隔着千山外水,卻真真切切的回蕩在耳邊。
“杜過,我是唐宇,我來看你了,方便見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