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方不凡回到自家小陽臺上仰望星空思考人生的時候,趙禹樂一個視頻打了過來。
說實話,他不太想接,這時候連張個嘴都不願意。可轉念一想這人明兒就要過來,興許有急事兒。
“有什麽事?”他一手架着手機,躺在椅子上。
“喲,哥幾個為了慶祝你脫單斥巨資過來,你就這麽冷漠?”趙禹樂明顯不樂意。
“沒啊,”他說,“公司裏有點事兒,煩人。”
這話唬唬別人還湊活,唬匡澤倒顯得有些不夠用。然而他只是點了根煙,緩緩吐出一口煙圈道:“找你也沒特別的事兒,就是小禹想問問你明兒咱哪兒見啊?”
“我上酒店接你們去吧,我從家裏出來正好順路。”
“成,那你忙去吧。”匡澤一只手彈了彈煙,照着還沒黑下去的屏幕揮了揮手。
靜谧的夜空下,仰面躺着的人如釋重負般嘆了口氣。幾顆星星挂在天上朝他閃着,倒像是紅繩上摻進去的金線。
方不凡緩緩嘆了口氣,起身将窗簾拉了個嚴實。
“你怎麽就叫他挂了?”趙禹樂才幾秒鐘沒說話,屏幕裏的畫面就暗了一個。
匡澤将煙掐了,撐着下巴道:“你沒看出來凡哥不對勁麽?”
“卧槽,你這麽一說還真有點兒。”
他就是個神經大條的家夥,這個反應一點也不奇怪。
“可凡哥自從那段日子以後很少把情緒挂臉上了啊……”趙禹樂一拍頭,“操,不會又出什麽幺蛾子吧?”
“不好說。”
“哎,他這條情路走的也确實挺坎坷的,還真是日了狗了,怎麽啥事兒都一塊來。”
“明晚見機行事吧。”他說。
李卓爾趕到定位裏的酒店時,包廂空無一人。她将準備的禮物放在門邊,叫來了服務員。
除了她,其餘三人都不是這兒長大的,來之前特意打聽了他們的口味,照着菜單選了幾樣看上去不是甜口的菜。
“嫂子好。”沒過多久,趙禹樂推門進來,嘴甜地叫了一句。
在這方面他有着無人可及的厚臉皮,從來不需要方不凡操心冷場的問題。
“好久不見。”李卓爾笑着站了起來。
三人像是小朋友排隊放學似的一個個走進來,和印象裏的變化不大。
“嫂子等很久了嗎?”匡澤看了看她面前見了底的茶杯,解釋道:“剛在酒店的時候落了點東西,費了些時間。”
他邊說邊遞過來一個盒子,皮質的外殼上印了一個不大不小一個商标,是有名的鋼筆品牌。
“他倆挑了挺久的。”方不凡瞥了一眼,走到她身邊坐下。
“謝謝。”李卓爾雙手接過。
這家店是城裏為數不多的私房菜館,一個時間段只接待三桌。包廂布置淡雅得當,菜品多,上菜速度也快。
四個人碰了個杯,一是為了重逢,二是為了慶祝方不凡脫離相思苦海。
趙禹樂抿了口酒,眼睛瞥着對座的人。一路上窩在後座,沒太注意方不凡的神情,眼下倆人正對面,不由得悄悄打量起來。
匡澤的腳在下面碰了碰,示意他收着點兒。凡哥可不像他那麽蠢,被偷看了半天還能若無其事地吃串兒。
桌上的菜越擺越多,爆炒肚片,金湯肥牛還夾雜着一些叫不上來名字的,但以外來人的眼光看,絕對不是本地特色。
這兒吃甜口是出了名的。
“這口味倒和之前凡哥帶我們去的那家小館子差不多。”
李卓爾疑惑地看了眼方不凡。
“C大附近有一家蒼蠅館子,我上學的時候吃怕了食堂,就去那兒換個口味。”他解釋道。
“嫂子什麽時候去我們那兒,我和老匡就當是地陪,把凡哥這些年走過的足跡都給重游一遍。”
趙禹樂這話說的十分豪邁,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重走一遍西天取經之路。
大家都樂了。
“你們別笑啊,雖說他幾乎沒課的時候都是在圖書館,但也絕對是路途艱辛了。有一次我去C大看他,正碰上他們的一群女生把他團團圍住,我的媽,有點兒進了盤絲洞那個味道。”
一旁的匡澤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往空酒杯裏到了點酒。
“要是碰上我,肯定當場就扛不住了。然而你們猜怎麽着,凡哥還能面帶微笑禮貌地拒絕,當時我就覺得這小夥子有毅力。”趙禹樂說到這兒,不知為何朝李卓爾笑了笑。
“得了,咱們好久才聚一回,說些別的。”方不凡起身,将身後的空調打開。
“是是是,”他忙不疊點頭,眼神因為喝了酒透着些許迷茫,“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年我因為曠課被記了處分,吓得我連夜打電話給你們倆,結果想了一晚上決定去太和廟裏拜拜,現在想想可真太逗了。”
方不凡微微扯了扯嘴角,沒接話。
“我還記得呢,那天不知道是什麽日子,估計是哪位大仙的生日。半山上的廟周圍全是人,凡哥走着走着和中了邪似的,非說看見了熟人,上趕着要去追。吓得我拉着他的褲帶把他往回拽。”
李卓爾不響,她看着趙禹樂和匡澤投過來的眼神,似乎明白他們真正想要表達的是什麽。
“我說,”方不凡有些無奈,“怎麽老拿那些陳年舊事出來說,抓緊吃菜。”
他一人碗裏舀了一勺老鴨湯。
相較于趙禹樂,匡澤一直是他們三個裏面最穩重的。之前不管他倆怎麽鬧,老匡總能在後面及時制止,然而今天不知怎麽了,坐在那兒一句也沒吭。
方不凡坐下,李卓爾的手随之貼了上來。
“其實我确實去過一次,”她扭頭看了看,“四年前的秋天,學校組織實訓去的那兒。”
時間對上,這下三人都有些傻眼了,敢情鬧了半天不是出現幻覺,而是真真切切看到本人了。
“哈哈哈,我就說嘛,凡哥火眼金睛蕙質蘭心的,怎麽可能會看錯,”趙禹樂轉了轉托盤,“續點湯。”
也不知是正對着的冷風吹多了還是什麽,他的表情十分僵硬。
酒過三巡,多時未見的人把該說的不該說的統統聊了個遍,方不凡看了眼時間起身出去結賬,匡澤帶着包煙跟在後面。
包廂門剛一關上,原本有些醉意的人立馬用濕紙巾抹了把臉,眼神清明地望向李卓爾。
“嫂子,”趙禹樂說,“最近凡哥有什麽煩心事嗎?”
她搖了搖頭。
“我說實話吧,其實剛才你也應該聽出來了,凡哥這麽些年特別想你,你也別覺得我肉麻,真是這樣。有一次我們撸串兒,他喝得有點多了,後半程幾乎就嚎你名字,說的都是對不起你。”
李卓爾掐了掐手心。
“其實早在他轉學過來的時候就對你有些不一樣了,可凡哥我清楚,他從小就沒表露過喜歡這種情緒。我不是在給他開脫,作為我們朋友來看,他确實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我和老匡已經代你罵過了,就希望你倆以後好好的。”趙禹樂說。
“這事其實怪不了任何人。”她緩緩卸了勁。
趙禹樂不動聲色地看着慢慢變皺的桌布,突然覺得這些年對面的人可能也并不好過,頓時起了些羞愧之心。
剛才光顧着表明方不凡的苦,倒是忽略了另一位主人公的想法。
“我明白,其實我和老匡沒什麽資格說這件事,但以凡哥的性格來講絕對不會主動說,所以……”
“了解,”她說,“所以現在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他點了點頭。
“你倆上次來的時候是不是把徐林傑打了一頓?”
他又點了點頭。
“你當時在現場?”趙禹樂眨了眨眼,“怎麽也沒見你上來補兩腳啊?”
“我沒在,只是單純的看你倆今天的表現覺得你們做的出來。”
趙禹樂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方不凡和匡澤抽完煙從外面進來的時候,靠近門口的人不動聲色的比了一個OK的手勢。
老匡心領神會。
回酒店的路上,兄弟兩用手語交流了半天,确保雙方的計劃都進行的順利。
“你們在後面結印呢?怎麽?要在我車裏召喚神獸?”方不凡透過後視鏡瞥了他們一眼。
“沒,就是最近手生了,和老匡練習一下。”趙禹樂有些讪讪道。
到了酒店,兩個人和車上的小情侶揮了揮手,徑直走了進去。
黑色的轎車掉了個頭,又原路将李卓爾送回家。到了樓道口,她卻沒着急下去,而是拉過方不凡的手輕輕捏了捏。
“今天很開心,”她順着手掌的紋路和他十指相扣,“看見你們這麽多年關系還是這麽好,真的很替你開心。”
“那你自己有沒有為自己開心的事?”方不凡側過身和她額頭相貼。
“有啊,第一次以這個身份認識你朋友,”她頓了頓,“所以又貪心了一點,想見見叔叔阿姨。”
方不凡另一只手撫住她的臉,輕柔地吻着。
“明天就可以。”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相信大家應該感覺出完結的味道了吧~感謝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