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秉燭夜游
雖說杭州離京城不遠，但是為保險起見，還是提早一個月就動身出發了。
進了京城以後，上下都得打點，穆志公務繁忙，一時也脫不開身，所以就派了心腹李文随着若雪進京，
還到當地的镖局請了一個武功高強的镖師護送，又派了兩個丫鬟服侍，這才罷休。
那镖師人高馬大的，騎着駿馬在前面開路，李文也騎着馬護在馬車周圍，兩個兇神惡煞的人擋着，自是誰也不敢靠近。
可若雪知道，薛瑾一定就在後面的不遠處跟着，保護着她，別人怎樣都不要緊，只要他在，一切便好。
趕了許久的路，天色也黑了，繁星點點灑落下來。若雪一行人停在了一個小鎮上落腳，住進一家客棧，準備明日一早起來趕路。
“小姐，趕了一天的路您也累了，我伺候您洗漱吧。”丫頭冬芳端着洗面盆畢恭畢敬的說道。
若雪輕輕的點了點頭，冬芳連忙上來伺候若雪，洗漱好之後，若雪打了個哈欠道:“我要睡了，你且下去吧，這兒不用你伺候了。”
冬芳應了一聲，退下去了。
若雪并沒有睡，而是靜靜地在房中等待，等待着情郎的出現，她滿心歡喜，滿心期待，正如一個情窦初開的小姑娘般。
果然，不一會兒，窗戶那裏傳了些許響動，窗戶被打開，夜裏的涼風灌了進來，穿着單薄的若雪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一道黑影進來了，略有些心疼的責怪道:“怎麽不多穿點？凍着你了該如何是好。”
若雪嬉笑了一聲，起身迎道:“無妨，等你等的心急，就洗漱了一番，準備入睡了呢。”
薛瑾心疼的看了她一眼，道:“如今在宮外的日子也不多了，以前還沒有好好的帶你出去玩過，今日我們便秉燭夜游如何。”
若雪滿心期待的答應下來，望着他，眼裏心裏皆是情意，若非使命，她真的想與他白頭到老，永不分離。
若雪忙穿好外衣，随着薛瑾從窗口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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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好玩的去處也有的是，已經入夜了，有些地方依舊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你要帶我去哪兒？”若雪不解的問道。
薛瑾一臉神秘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随後，兩人在一家樂坊停了下來，這種樂坊是很高雅的，以音樂歌舞相交，沒有見不得人的勾當。
只聽見裏面絲竹之聲傳了出來，音色清雅，絕非一般的秦樓豔曲。
若雪随着薛瑾入了座，點了兩樣點心，芙蓉糕和梨花酥都是若雪愛吃的。
薛瑾看了看若雪，道:“我記得你小時候最愛熱鬧，每每園子裏唱戲，你總要去湊湊熱鬧。”
她轉過頭來，驚詫道:“這麽久的事了，你還記得？”
薛瑾笑笑，表情上略帶了點自豪，道:“你的事，我全部都記得，待會兒這裏會唱折子戲，所以我帶你來看看，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若雪鄭重道:“你也莫要擔心，時日還長，不管我身在何處，都會念着你，想着你，永遠都不會忘了今日的。”
薛瑾點點頭，感慨道:“餘能得你此生真心，足矣。”
正說着，絲竹管弦之聲停了下來，一個身穿灰色大袍的人拿着鑼鼓上來一敲道:“今日演牡丹亭中的第十回。”
說着，又敲了一聲鑼鼓，上好妝的戲子魚貫而入，撩開袖子，盈盈唱了起來。
底下一片叫好聲，等那戲子唱了起來，底下的人們都安靜下來，靜靜地欣賞着這故事。
第十回講的是驚夢，那唱主角杜麗娘的戲子，聲音婉轉，唱功極佳。一唱一和間将那故事娓娓道來。
戲文道:“夢回莺啭，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盡沉煙，抛殘繡線，恁今春關情似去年?”
第十回驚夢大抵講的是這麽一個故事，杜麗娘聽說太守府景色不錯，便和丫鬟一起游園，不到林園，怎知春色如許？
回來以後，她便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一個書生向她求愛，兩人幽會，夢雖被驚醒，而她卻沉迷在夢中久久不能忘懷。
那戲子唱的動聽，若雪也聽得入迷，薛瑾也癡迷的望着若雪，眼神裏皆是愛慕。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複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一出折子戲終于完了，生生燕語明如剪，呖呖莺歌溜的園。那成雙成對的莺燕歌聲婉轉，話語纏綿，是何等快活。
可惜，從此以後，咫尺天涯，相愛的人終究要分離，不能在一起，這又是何等的遺憾。
薛瑾若雪出來以後，都沒有說話，許多的情話都凝滞在口邊，不知如何說出來。
很快就到了若雪落腳的那家客棧裏，薛瑾将她送到門口，便離去了，若雪看着他走遠，才一步三回頭的進去了。
推開房門，若雪卻看見，李文和冬芳正在房裏焦急的來回踱步，看見她進來，冬芳忙迎了上去，道:“小姐去哪兒了，怎的不和奴婢說一聲，奴婢都快急死了。”
李文也走上前來，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道:“小姐，您去哪兒了！讓屬下等的心急。”
若雪淡然的笑笑道:“沒事，只不過出去走了走而已，看看這小鎮的風景，瞧把你們急的。”
李文道:“若無事，姑娘還是不要出去亂走了，傷着了可怎麽辦？”
她淡淡道:“知道了。”
其實李文根本不是擔心她，而是害怕她跑了，死了，他回去不知道如何交差，這點，若雪心知肚明。
休息了一夜，整頓下車馬，若雪一行人便出發了。
自若雪那日夜出歸來以後，她明顯的感覺到李文對她的看護更加嚴密了些，薛瑾卻再也沒有找過她了，只是默默跟在後面，一路上倒也相安無事。
官道闊闊朝天，若雪也看到了許多秀女坐在華貴的馬車上，一路向京。
若雪想，這便是這些女子的命運了，一生困在後宮，不能逃，也逃不開。
只待芳華老去，郁郁寡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