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

第23章 【】

夏鈞覺得穆元卓是個天才，催眠原本只是種輔助治療的方法，在穆元卓的論文裏，這項技術被他形容得像是魔法。夏鈞想不出一個人怎麽會有那麽天馬行空毫不設限的想象力，而這想象力在穆元卓缜密的論述之下，竟然顯得是那麽可行。他難以相信，催眠可以對一個人的意識産生那麽大的影響，或者說，他沒有想到，可以用這樣大膽的方式去實踐催眠的技術。

夏鈞站在鏡子前，看到自己臉上的疑惑，“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的記憶，把他變成另一個人麽？”

這種念頭像有毒的花，在他心裏招搖盛開，時刻誘惑着他去實踐。夏鈞在穆元卓的啓發下為自己的困境找到了解決之法，如果讓晁澤徹底忘掉穆元卓，連同穆元卓給他心理造成的影響一同抹去，就好了。

晁澤受家庭和成長環境的影響，在親密關系中難免因為不夠自信而顯得過于依賴對方。這原本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毛病，夏鈞甚至很享受他這樣的依賴，他喜歡晁澤的反差，在外面冷漠強大，在家裏只粘着他一個人，像是為他定制的完美情人。夏鈞總覺得自己心裏空着一塊，等待什麽去填滿，當晁澤出現的時候，他知道，就是這個人了，沒有比他更合适的存在。

但跟穆元卓糟糕的過去使得晁澤添了一塊心病。依賴演變成占有欲，而在占有欲和囚禁之間，晁澤越線過一次，便得到了最深刻的懲罰。于是他不再敢放任自己去依賴和占有，對方的任何一點抗拒都會牽引出他的心病。夏鈞想起來自己讓他別粘着的時候，晁澤顫抖的嘴唇和倏然失去血色的臉。

晁澤虧欠了穆元卓，卻沒有虧欠過他。而他想和晁澤一輩子好好過下去，也就不願看着晁澤小心翼翼地捧着愛和愧疚跟他在一起生活。

夏鈞做了一個決定。他要把晁澤心裏那一棵長壞的植物連根拔起，徹徹底底地，消滅掉。

影響催眠成功的因素有很多，最重要的是被催眠者能否順利接受心理治療師的暗示。如果被催眠者心中本身抵觸這件事，那麽成功的可能就變得小了，如果被催眠者相信自己的醫師，願意聽從他的每一句話，順利地接收來自醫師的指令，一切都會變得容易操作。

晁澤本身是意志力堅定的人，想要影響到他的潛意識需要比平時更深度的催眠。但是夏鈞不害怕，他有把握，晁澤是相信他的。尤其在兩人短暫的不愉快之後，晁澤比平時對他更為殷勤和依賴。

又一個夜晚，晁澤下班回家的時候給夏鈞帶了一把玫瑰，沒有包在繁複的花紋紙裏面，是很适合直接插在花瓶裏的樣子。吃過飯晁澤去收拾碗筷，夏鈞洗幹淨玻璃瓶，把玫瑰莖部斜斜剪掉一截再盡數插進瓶中。他擡頭看到晁澤在廚房裏忙着收拾的身影，“我沒有錯，我只是想跟他好好在一起，”夏鈞心裏這樣說服自己，“他忘記的所有美好，我都會補償給他。”

晁澤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夏鈞遞了擦手的紙巾上去，替他擦幹淨手，然後輕輕抱住了他。“喜不喜歡我？”

晁澤溫順地把頭埋在他頸間，“我很愛你。”

夏鈞輕輕笑起來，他的聲音很低，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溫柔和誘導性，“怎麽覺得，我們好像有過一次這樣的對話了？”

“是嗎？”晁澤說，“可能是因為不管你問我幾次，我的回答都不會變。”

夏鈞主動送上了一個吻，把晁澤按在昏惑燈光下，角落裏的沙發上，一邊親他一邊揉他的耳朵，讓他放松下來。“外面好冷，還是家裏暖和。有沒有覺得這個溫度讓人很想睡覺？”

晁澤仰起頭，看着跪坐在自己身側的醫生。夏鈞的氣質原本看起來很斯文，但此刻他被蹂躏過的嘴唇在燈光下泛着勾人的豔色，晁澤一時移不開眼睛，只知道楞楞點了點頭。他滿心滿眼都是夏鈞的可口模樣，夏鈞說的每一句話，他都無法抗拒。

夏鈞看着晁澤的模樣，一半欣慰一半心酸，睡去吧我的王子，等你再醒來的時候，所有痛苦的過去就已經跟你無關，我會用餘生補償你曾有過的歡愉。

晁澤進入了被催眠的狀态，終于……要進入正題了。晁澤自身的潛意識跟夏鈞灌輸給他的信息在做着鬥争，他看起來狀态非常不穩定，夏鈞皺緊了眉頭，之前的催眠過程中他從未感覺到晁澤對他這樣的抗拒，他的表現甚至不像一個正常人被催眠的反應，夏鈞心中一緊，突然意識到，晁澤其實可能接受過反催眠的訓練。

盡管疑惑，夏鈞卻不願在這個關頭放棄，如果失敗了，他無法向晁澤解釋自己這麽做的動機，于是他用更有誘惑性的聲音說：“你從來沒有遇到過穆元卓，等你醒來的時候，你會忘記所有關于他的事。你沒有傷害過任何人，你喜歡上的第一個人，是夏鈞……”

“不！”

晁澤眼中一片清明，然後他哭了。

“你不能這樣對我，不能這樣對我們。”夏鈞聽到他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