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刻

第8章 8

禮物可以看出人的性格，比如說孫若，她送給林天天的是三盒不同的零食，簡單粗暴，就像她人一樣直接。而陳深送給孫若的是三盆多肉，之前林天天偶然看見書本上的多肉植物圖便覺有趣，沒想到有心的人聽了去，還記在了心裏。沒有對比沒有傷害，林天天越發覺得陳深可愛中意。

林天天将多肉排成一排放在電腦旁，托腮，看着看着又笑了，伸出手輕輕地碰碰葉子。又想到剛剛對陳深脫口而出問題，才知道那天讓她臉紅心跳的對視，原來是孫若找她一起去買禮物。

“啊――”林天天從椅子上跳起來撲倒在床上，悶在被子裏冒粉紅氣泡，等緩得差不多了才露出了臉，擡起手摸索旁邊的手機，打開微信點開郭水林的消息框。

［哥出息了啊，要不今天這麽一出，我恐怕都不會知道你還有這樣的一段感情閱歷啊。］

發完後等了老半天也不見回複，手指便不由自主地去尋找陳深的名字，找到點開又關掉，來來回回折騰了好一會兒，郭水林的消息才隆重登場。

［我就知道你肯定抓着我這條小辮子來嘲笑我，所以才沒說的！］

林天天看着這條消息，卻不由自主地切換，從列表看陳深的頭像和名字，又滑到朋友圈的小紅點上，發現陳深發了一條朋友圈，便立馬點開查看，是一張手機拍街上的夜景還有些模糊朦胧。林天天點開圖放大看了看，然後又退出去點了一個贊，劃開評論條，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說什麽，一來二去的還是放棄了，退出朋友圈點開郭水林的對話框，說，〔你挺有眼光的，我覺得陳深很好。〕

〔可人家對我沒意思啊，诶天天，咱們平胸而論，我真的配不上陳深嗎？〕

〔平你大爺的胸！〕

〔……哈哈哈不是不是我打錯了，平心而論，平心而論！〕

林天天沒有繼續回他，而是又爬起來坐在椅子上繼續挑弄多肉這種無聊的行動，就是笑容開了花。

有了這意外又不意外的小插曲後，補課的這兩周還是痛苦的，受盡了學校周圍店面大部分關閉的慘淡光景，不接受食堂無法下咽的飯菜，而堅持吃着學校外面堅守崗位的可敬的老板們的飯菜，頑強地撐過了這段補課時光。

你以為這就是最慘的了？沒想到吧，他們還得開學提前兩星期來學校補課。

而高三也不期而至，一整年大多都是複習和鞏固知識，然後再在考卷的海洋裏遨游，當時班主任說過最多的話就是：“讀不死，就往死裏讀！”其實緊張感這種東西還得看人，原本以為上高三後會整年繃緊神經，為了學習廢寝忘食，然而并不然，該吃吃該喝喝，像孫若她們，最後還不滿周圍夥食吃膩了，駕着寶馬牌小電動坐騎跑外面去吃。

而陳深和林天天也在這樣的學習條件下偶爾會有個讓人誤會的暧昧，但卻點到即止，而那三盆小多肉見證了每晚臺燈下奮筆疾書的日子。

到了最後一個月才深刻體會那句話的真理性――會的都會，不會的也還是不會。雖然年年都有寧死不屈，一匹黑馬殺出重圍，但是對大部分人來說，一個月只能鞏固，不能拯救。

在最後一星期的自主學習中，大家反而放松了下來。林天天真的懷疑這個自習開設的意義何在，能睡則睡，能講話則不看書，就跟放了一個國慶，回來腦袋空空。而身旁這個不僅腦袋空空身體也空空，跟個無骨軟體動物一樣，趴在桌子上背單詞。

孫若說：“我其他再怎麽看也不會啊 不如多背點單詞，到時候去鎮鎮那些外國佬！”

是的，孫若确定出國了，并且學校已經聯系好了，原本孫媽媽是說讓她不用參加考試了提前去那裏适應适應。孫若拒絕了，她說她要和朋友們奮戰到最後一刻。林天天點點頭，最後一刻是真，但是奮戰二字去掉比較合适。

高考有個傳言，考英語前必定雷霆暴雨，一旦聽力開始，風停雨停，有人笑說，老天都在為高考考慮。

直到最後幫不成事兒的李華寫完最後一封信收完卷子，林天天才揉揉腫脹的手走出考場，才察覺到高中生涯已經結束了，李華也該學會成長了。

回到教室，班級的躁動加深了天氣的悶熱，已經有人開始整理書本，林天天在老英語之前就全部收拾進箱子裏，考慮了一會兒決定還是放在這吧，不搬回家。

孫若自然也是不要了，連整理這個步驟都省略了。而陳深則是媽媽來接她，她媽媽讓她把書都拿下去學校門口賣掉。

陳深笑着對林天天說：“我媽以為那些書至少買個百來塊，結果你知道多少嗎？五入後才十五塊。”

而林天天想的是：卧槽，剛太匆忙忘記說阿姨好了！

林天天原本打算在考完的今晚對陳深将自己心情全盤托出，沒想到半路殺出個阿姨把她給載走了，只好自己回宿舍整理整理，把加油都留給明天“班級聚會”散場之後。

孫若倒是一身輕松，走過來攔住林天天的肩膀，說：“你今晚應該不回家吧，走，去吃烤肉！”

林天天晚上也的确沒事，況且孫若過不久就要出國了，去隔了一個太平洋的地方。以後估計能見面的次數按個位計算，于是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雖然她知道孫若考完再走，但沒想到她走的竟是這麽急。

孫若叫了幾瓶啤酒，一開始是想助興，沒想到喝着喝着喝斷片了。

“天天啊，我其實明天早上六點的飛機，我媽訂的，我這一周不知道猴年馬月，記得一定要和我常聯系啊！我走之後啊，你……多照顧照顧陳深，這人光看表面容易讓人誤會，我特擔心她，我跟她一起十幾年，到現在為止，我的人生基本都有她的一席之地……哎不說了，來天天喝一杯。”

林天天默默地聽她說話，還順手推開了醉鬼遞過來的酒杯，慢悠悠地夾着烤好的肉吃，然後又把生肉放下去烤。

如果有人路過一定覺得很奇怪這桌兩人，一個忙着喝酒吐真言，一個忙着烤肉吃肉。

如果她們知道這将是她們在一起吃的最後一次飯，估計……也沒有估計，世事難料，誰都沒發預料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那天的結果就是林天天給孫若打了一輛車回家，而她自己在涼風中走回了宿舍。

孫若第二天被轟起來，焦頭爛額，對于昨天的吃飯還來不及回想，就在緊張的節奏中登機，安頓下來又去辦理一些文件，直到閑下來已經是一個月以後的事情了，待到她想回想的時候，已經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直到多年以後，身在隔了快半個半球的葡萄牙的孫若，接到了來自自己高中好友林天天的喜帖時，那些少年往事才才慢慢又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