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銀河
所有人都唰唰地望着她。
汪月不願意顯得不合群。
她皺着眉想了許久, 短促地笑了下,不知怎麽想起來一件事情,就是那天向小茍到她們班上來找她,卻對着她本人問“汪月在嗎?”
汪月就把這件事說了出來。
在她的概念裏, 這不過是件小事罷了。
但吳雙聽過以後卻沉思了許久。
被汪月這麽一說, 吳雙想起來了。
她想起來向小茍是什麽病了。
第二天, 就是夏令營的最後一天。
最後一天安排的是游泳課,聽到這個課程的當下, 年少的男生女生們多多少少都有些躁動或者是恐慌,還好學校統一購入的泳裝實在有夠醜, 不合身到了用背影根本分辨不出來誰是誰的境界, 更別提什麽凹凸有致血脈偾張了,那都是不存在的。
不過大家也不介意醜醜的泳裝,在大熱天裏大家只想盡情地玩水而已。泳池很安全, 有專門的游泳老師戴着哨子, 一個個安排入水, 學生們就像一群歡快的小鴨子, 在水裏擺兩擺又會被趕上岸,乖乖地排隊等着下一次被輪到。
向小茍卻比常人多了些不便于對人言的恐慌。
因為在所有人都穿同樣衣服的場景中,就像是急行軍站在了一起讓人眼花缭亂, 對于她而言,更加是失去了從服飾打扮等處去對每個人加以辨別的機會,而且今天李河悅剛好因為例假不能入水, 幹脆待在寝室沒有出來上課,向小茍失去了這一個平日裏總是手挽着手在一塊兒的倚仗,更像是進入了迷宮一樣的彷徨。
向小茍只好攥緊拳,一心一意地盯着游泳老師手裏的哨子, 看他吹一下,就下水一個,排在隊伍中等着輪到自己。
按照步驟程序來,總之不會出大錯吧。
下水的感覺還是很不錯的,向小茍撲到水裏,按照指令擺動四肢,餘光瞥到一個極其眼熟的人蹲在岸邊似乎面朝這邊在看,向小茍騰的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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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趴在水面上浮游的樣子好傻,簡直就像一只失了龜殼的大烏龜,慢悠悠地劃着水,還四肢不協調。
洛松不會全都看到了吧……
在一群分辨不出來的人當中向小茍就是能認出來蹲在那邊、雙手随意搭在膝蓋上的人就是洛松,不是有種說法,戴久了的玉石自然而然會被磨得溫潤水光,放在眼中久了的人是否也會自然而然熟稔到在人群中也有了自己獨特的形狀呢。
向小茍頂着被洛松看到的壓力,笨拙地撲棱了幾下,還試圖把臉往下藏起來,一不小心就埋進了水裏,呼吸,噗嚕嚕吐了幾個泡泡。
“不要喝游泳的水!”游泳老師用很愛惜水的語氣說,戳了一下向小茍的肩膀,把她往上撐起來一些。
向小茍滿臉濕漉漉的,噗噗吹了幾口氣吹開黏在鼻子上的頭發,欲哭無淚。
好像,更丢臉了。
哨聲斷斷續續地響起,在哨聲的背景音下部分經過訓練、水性不錯的同學得到了允許,在旁邊的水池裏撒歡玩耍,其他同學也可以自由活動,在場館裏說說笑笑,跑來跑去。
向小茍抱着膝蓋在牆邊坐着,忽然一個長馬尾的女生跑了過來,似乎要找她說話,向小茍忍不住一陣緊張。
吳雙的聲音響了起來:“向小茍,你帶了宿舍鑰匙嗎?拿出來吧。”
還好,吳雙的聲音還比較好辨認
向小茍愣了一下,有些不能理解地擡頭對吳雙說:“吳雙,你為什麽要我們宿舍的鑰匙?”
面前的女生似乎頓了頓,然後轉頭看向另一個方向,動作也有些猶豫了起來。
牆角後,走出來一個女生,也是長馬尾的模樣,和原本站在向小茍面前的“吳雙”站到了一起,兩人身量相仿,膚色也相仿,穿着一模一樣的衣服,從外形輪廓上,向小茍根本無法辨認。
向小茍手心裏突然起了細密的汗珠。
下一秒,汪月的聲音有些猶豫地響了起來。
“向小茍,你看我是誰?”
兩個人站在一塊兒,背景又很嘈雜,向小茍緊張得渾身發熱,背心冒汗,根本無法辨認哪句話是誰說的。
她死死地抿着嘴,猶豫了半天,剛準備開口,一只素白的手伸到她面前來,似乎要拉她站起來。
汪月的聲音說道:“怎麽了?為什麽連我的名字都不叫?”
“汪月。”向小茍快速而小聲地說,說完雙手撐着往後挪了幾步,想要爬起身來逃跑。
“等一下。”吳雙的聲音說,原本站在向小茍右邊的女生往前走了一步,這下,向小茍能聽出來,她的聲音更加清晰,“你剛剛,是叫我‘汪月’嗎?”
向小茍臉色刷白。
吳雙似乎特別開心暢快地大笑起來:“月月,你看,和你一起住了半個月的室友居然不認識你,難道你不覺得很搞笑嗎?”
汪月實在是忍不下去了,從她的角度能看到向小茍臉色慘白,嘴唇緊抿。
汪月真的特別後悔。
今天,吳雙找到她,說玩大冒險需要她配合一下,汪月覺得這樣捉弄人不太好,可是吳雙之前幫過她很多忙,現在用這樣殷切的眼神懇求她,吳雙也不好意思拒絕。
左右想想,這不過是個無聊的惡作劇,怎麽可能有人因為換了一身衣服就會無法辨別地上當,汪月猶豫了一會兒也點頭同意。
可她沒想到,這件事對向小茍的影響竟然這麽大。
看向小茍那個反應,汪月就覺得情況不妙了,趕緊推着吳雙的手,幾乎是懇求地小聲說:“雙雙,別說了,應該是有什麽原因吧。”
吳雙看了她一眼,推開她,笑着說:“嗯,我也覺得肯定是事出有因,月月你想知道是怎麽回事嗎?問我可沒用啊,要問向小茍同學才行。”
汪月回頭看着向小茍蒼白的臉色,都快急死,跺着腳說:“我沒想問你!你別說了,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我故意什麽?汪月你想得真多,我只是覺得,連同宿舍的同學都認不出來,這件事太蹊跷了,向小茍同學,你不解釋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