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銀河
向小茍平靜了下心情,舉起手機,長按下語音按鈕。
然後,半個字都憋不出來。
向小茍臉漲得通紅,趕緊向上滑取消語音發送,一只手沖着自己扇風。
平時,面對面講話都很正常的啊,為什麽想到要給他發語音,就這麽緊張……緊張得話都不會說了,只能聽到心髒在喉嚨底下怦怦地跳。
她清了清嗓子,怕洛松在那邊等太久,只能逼着自己,盡量平穩地,把這道題解釋了一遍。
一道選擇題,講了四十多秒的語音。
洛松含笑聽完,長按這條語音消息,選擇收藏。
他想了想,翻到後面的應用題。題目還沒仔細看,他憑感覺找了道比較難的。嗯,做到這道題的時候,就可以要求跟向小茍打電話了吧?
畢竟,一條語音說不清楚啊。
向小茍不知道對面那人的盤算,她本來拿了本書在一邊看,就是打算一邊和洛松聊天的時候,一邊看書,這樣就不會讓自己在等他回消息的時候沒事做,等待的時間也就不會那麽難熬。
不過,她此時卻是完全沒心思再去看書了。
她咬緊下唇,手指顫抖地點開了自己發出去的那條語音,聽到自己聲音的瞬間,羞恥得慌忙調低音量,好像生怕被別人聽見。
她強忍着聽了五秒,又關掉,又忍着尴尬再聽,但還是聽不下去。
一種難以言說的沮喪充滿了她的心胸。
她覺得自己的聲音好難聽,她會想起昨晚和洛松打電話的時候,為什麽不管什麽時候洛松說話都那麽有魅力,而她和洛松相比,就像一塊粗糙的瓷片,到處都是漏洞。
她審視着自己,覺得自己的語氣停頓不對,普通話也不夠标準,尾音太多不夠幹脆利落,原來她說話是這樣的啊,聽她講話的人會不會很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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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小茍突然特別特別失落,好像有一塊烏雲罩在了她的心上,她根本不知道要怎麽才能驅趕開。
所以後來,洛松再發題目過來,她寧願用十五分鐘來打字,把每一個步驟都講得清清楚楚,也不願意再開口。
洛松收到那一長條消息,立刻就皺了眉。
偏偏向小茍發過來的步驟詳細得可以直接拿去編寫習題冊答案,保證基礎最差的學生也能看得明白,即便臉皮厚如洛松,他也不好意思再拿看不懂為借口追問了。
洛松轉着筆想了一會兒,又挑了一道題發過去,結果,返回來的又是長長一段文字解說。
洛松感覺很吃癟。
天地良心,他本來的目的真的不是為了學習的。
可現在,他居然“被迫”搞懂了好幾道題。
難道這就是向小茍的神秘力量?
洛松放下了筆,他決定不再問了。
再問下去,小狗打字還不要累慘了?
洛松就給向小茍發消息說自己想休息一下,結果那邊很不滿意,發來一句:你才做了五道題,學習要趁熱打鐵,堅持就是勝利。
洛松看着這條消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但是這不是嘲笑。
別人或許會覺得向小茍這樣說話很老套,可是他卻只會想到小狗一臉認真的表情,還有,她真心實意想讓他學好的心情。
她想讓他學好,只是單純地覺得這樣對他有好處而已,就好像小貓咪,捧着爪子要把最好的東西獻給主人,誰看到那雙眼睛,心都會化成一灘水。
洛松學習不好,雖然也說不上壞,但是,他的學習成績從來不是值得宣揚的優點。
他很早熟,對自己的人生也認識得很清醒,該學的知識他都已經學到了,也從沒去為那一分兩分較過勁。
不是說較勁不好,也有人把這當挑戰,當樂趣,就像小狗,她只要說起學習的事情,眼睛就發亮,那就是她的寶藏。
但洛松常常有別的事情分去心神,這也就導致,有的時候別人和他聊起成績,或者輕描淡寫地安慰,“沒關系,這個社會學習成績好的又有幾個能混出頭?”或者加之幾句鼓勵,“努力吧,既然有人能學好,你也一定可以。”
但這都是表象。在這些表象之下,掩藏的是慶幸。
“看吧,原來一直被人誇的洛松,學習成績也不怎麽樣啊。”
“還好我成績比他好,讀書不如我,其它的方面比我好又有什麽用。”
說到底,攀比學習成績和攀比吃穿又有什麽不同?無非是換了一種方式,去幫助那些尚未成熟的心智激發某種沒必要的優越感。
有多少人是從上學的時候開始,學會了看不起別人。
不過,洛松知道,小狗跟他們不一樣。
小狗不僅僅是對他不會這樣想,她對任何人都不會這樣想。
不管別人考得如何,學了多少,她從不慌張,只學自己想學的、該學的,踏踏實實,像一只勤勤懇懇地沿路找面包屑的幼犬。
洛松啧了一聲,他真的是動不動就想誇誇小狗。
但是他更想做的,是得寸進尺。
LS:嗯,我會努力,不過,要有人陪我才行。以後我的課業輔導,就交給你了。
說完,他就單手托腮,笑眯眯地等着那邊的回複。
向小茍正在輸入中。
輸入了好久,她發過來一個表情。
小兔子敬禮的表情,旁邊還跟着幾個字:保證完成任務!
洛松心裏暖融融的,還沒來得及在說什麽,向小茍又發過來一句:你和程餘光的作業,以後我都給你們講一遍吧!
向小茍滿懷激情,她已經在構思以後每個科目要給他們重點講什麽內容了。
洛松卻是瞬間就黑了臉,憤憤地打字:怎麽突然提到程餘光?管他幹什麽。
明明是他給自己争取來的福利……
不過,提到程餘光,洛松才總算想起了這個好友,他看了看時間,已經快中午了,平常程餘光放假第二天一大早就會迫不及待地跑來拉他出去玩,這次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洛松切出界面,給頭像是一只吐舌頭柴犬的對話框發了個語音通話。
那邊沒接。
洛松登時收了手機,出門。
雨還沒停,淅淅瀝瀝在盛夏裏也泛着涼意。洛松的運動鞋踩出一串水花,“啪”、“噠”,急轉彎時鞋底和地面摩擦的聲音有些刺耳,他抓着扶手,三步并兩步跨上樓,胸口起伏着喘氣,脖子上已出了一層汗。
“餘光?”門大打開着,他的呼喚像風灌進去,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