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C52
西海岸的一大魅力或者說特點是什麽？
自由,個人主義。
朋羊枕在喬的腿上,合着眼睛聽着音箱裏正在放的自己的歌,《Yangtze》。
她是個rapper。
那麽，hip-hop的精神內核又是什麽？
自由,個人主義。
從這個角度來說，喬說她是為LA而生的沒有任何問題。就像喬自己也是一樣。
朋羊從小就在想怎麽把校服穿出花樣。但在一個集體主義價值觀盛行和性文化相對保守壓抑的地方,做一個反叛者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事實上，在任何環境下,做一個反叛者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什麽，hon？”喬昏昏欲睡的聲音傳到朋羊耳朵裏,聽上去有點慵懶的性感,是典型的喬。
“你霸淩過別人嗎？比如你們稱之為怪胎或者書呆子的……”
喬稍微清醒了一些。“沒有。我不會把時間浪費在我不感興趣的人和事情上。”他說完更清醒了,他低頭,手指拂過她額頭的碎發,“我也不需要通過霸淩別人找尋自己的存在感，我有我擅長和喜歡的事。……你想寫一首反霸淩的歌嗎，hon？還是,你被霸淩過？”
很多歌手都寫過,很多rapper都寫過。
Eminem和LilWayne合作過的《NoLove》的MV就旨在體現這個,當你遭遇霸淩,你要變成強者。
“嗯我想寫首與之相關的歌，會放在我下張專輯裏。不着急就是。”朋羊很坦誠地說。她仍然沒有睜開眼睛。
“Hon，你被霸淩過麽？”喬描摹着她的臉部輪廓，又問了一遍,她高中應該發生過什麽，不然在公羊主場的包廂裏她為什麽問那個問題呢？“我以為你應該是……homeingqueen類型？”
朋羊忽地睜眼，她看到喬的眼睛裏充滿着不可置信和關心，她知道喬是在奉承她，好吧，她知道他也是真心實意地那麽認為。“我沒被霸淩過，我不是返校女王類型，但我可以成為一個。”她揚揚眉，笑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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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眼睛裏的情緒重新變成了迷戀。西海岸的陽光從玻璃窗外照進來，藍色的虹膜，熾熱的晶亮。
這是十月底的洛杉矶午後。
客廳裏，淑女趴着在小憩，夏天和灰風都在花園裏玩。
他們從馬德裏回來的當天晚上就做-愛了。
第一次時，喬甚至因為太緊張，加上有一陣沒有過，表現得不太好。但朋羊心裏隐隐的失望還沒完全升起，喬馬上擊碎了她的失望。他當時的表情很可愛，有一點點尴尬，更多地是在說，你以為這就完了嗎，你以為這就是我？
朋羊後來在欲念中想，這才合理，不然喬怎麽能搭上類似傑西卡那樣的姑娘，或者，那麽多漂亮姑娘。
在那之前，朋羊就告訴了喬這會是一段開放關系，喬的反應很有趣，他一方面像是猜到了，他知道這是一場游戲的開始，一方面他沒有給出他的正面回應。不過，沒有正面回應，也是一種回應。
“你當然可以。我愛上的女人一定有能力讓我仰望。”喬說着低頭親了親她的鼻尖。
愛上的女人？
朋羊抱住喬的脖子，起了些身，他幹脆把她抱到了腿上。
所以喬的那個紋身，那個神秘的比弗利貴婦，應該至少提名過奧斯卡或者格萊美或者艾美獎……
“你想知道她是誰嗎？”喬埋在她的脖頸裏，他的聲音喑啞不明。“還是，你被吓到了，因為我告訴你我愛你……”
朋羊雖然在假設，但她沒有真的很好奇。“有的秘密還是不知道比較好。”她發出一點鼓勵的聲音，帶着笑，斷斷續續地問，“你-愛-我-什-麽？”她扭頭，瞄到了淑女的尾巴，“喬，淑女在那兒……”
“這是個陷阱問題。”喬的手四處游走，不過思考能力還在，“我拒絕回答。但我愛你，千真萬确。我沒有期許你一定要跟我說回來。”他說完，起身，把沙發上的朋羊抱了起來。
淑女被這聲響吓了一跳，警覺地站了起來，看着他們。
喬瞥了淑女一眼，又看向懷裏的姑娘，“所以下次如果我們打算在沙發上，我得先讓它們都出去。”他說罷抱着她往樓上走。
他們再下樓時，已近傍晚。
朋羊換了運動裝，準備去BN的舞蹈工作室。
她被邀請出席MTV歐洲音樂大獎（EMA），且接下了開場秀表演，更重要的是，她被提名了EMA最佳新人（Best）。
朋羊這次的編舞師也曾經是LadyGaga在拉斯維加斯駐唱時用過的編舞師。Gaga的維加斯秀充滿戲劇感，現場強度很大，舞蹈繁多。朋羊雖然是rapper，但她是對旋律有偏重的rapper。過去一年，她的大部分歌也都是歐美夜店和gym的最愛。她的現場一直以來評價很高，舞蹈自然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環。
喬沒什麽事，所以會陪她一起過去。
臨近午夜，當朋羊大汗淋漓地躺在舞蹈教室的地板上，當她宣布今天就到這，喬給她送了水過來。
“你也打算看洛杉矶的淩晨四點嗎？”喬說，表情難得有點認真。
朋羊咕咚喝了半瓶，一愣，她看了看喬，拿開水瓶。“可惜說這話的人去世了。”
“我是他的超級粉絲。”喬望向鏡中的自己和女孩兒，他喜歡看他們在一起的樣子，“努力的人都值得更好的。”他親了下她汗淋淋的肩膀，“回頭我們去看湖人的比賽？新賽季開始了。”
“大家會以為我是個超級體育迷，從英式足球到NFL，再到NBA。”朋羊調侃道，她說完又喝了一口水。
“就我們兩個人。第一次約會。”喬幫她擦了擦汗。“籃球很容易看懂的。”
朋羊皺眉，看向喬，“喬，你不是我男朋友，我們不是正式……”
“我知道。”喬也盯着她的眼睛，“不過在LA，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只是你的。我沒有要求你公開宣稱我是你男朋友，但我們可以約會，hon。我不是只想跟你做-愛。就像你不是只想讓我幫你做beat一樣。”他說完笑了出來。“當制作人，我也不比Cubic和Rus差吧……”
朋羊也笑了出來。“他們聽到要跟你開beef了。”
“讓他們放馬過來。”喬說着先站了起來，伸給她一只手。
朋羊拽住那只手站了起來。他們看向鏡中的兩人。
他們都很漂亮。
“你不是RIRI，我不會說我想做你的Drake，何況他們……”喬聳聳肩，“你是BY，我想做你的喬。二十年後，也許就在這座城市，也許就會有人說，‘你是我的BY，我想做你的喬’。”
喬想要的是波瀾壯闊、足夠戲劇化的人生，所以他說他要愛一個他認為足夠金光閃閃的女人。
很多人來到LA尋夢，尋的就是這樣的夢。
朋羊朝鏡中的喬微微一笑，“聽上去我們是傳奇。”
“這就是我的意思。”
兩人相視一笑，一起往外走。
“我剛錄了一段你跳舞的視頻，你想看看嗎？”喬把自己的手機遞給朋羊。
朋羊接了過來。視頻裏的她跟一年多前區別很大。她的膚色更深了，她的肌肉線條也更明顯了。核心力量、柔韌性、肌肉耐力、肢體協調性等等都提高了。舞蹈有時候可以看作是高強度間歇有氧。她雖然不是從小就練舞蹈，但按照她接觸過的多位專業從事舞蹈的人士的說法，她同樣是有舞臺表現力的天賦的。
“你覺得怎麽樣？”喬瞟了一眼，試探地問。
“這個女孩兒我喜歡。”朋羊開着玩笑。
“所以我可以發到Instagram上去？”
“你打算怎麽說？”
“什麽都不說，只有一個親吻的emoji。”
“你發吧。”朋羊把手機遞了過去。
喬很開心，親了一下她的臉，編輯他的Instagram去了。
朋羊走到自己一堆衣物前，也拿起手機。
Detour的預告，在西海岸時間的今天傍晚，也就是朋羊剛到BN舞蹈工作室的時候，在朋羊的中英文社交媒體上都上線了，配着MV的片段一起上的。
目前效果達到了BN的預期，人們對這首歌和這支MV的期待值很高。
Instagram上的英文文字內容和微博上的中文文字內容是一模一樣的。朋羊感謝了喻子翔和喬的參與，稱與兩位合作都很默契，這是一次非常有趣的嘗試。
這的确是她第一次演戲。她此前的MV沒有劇情向的。
此時，朋羊點開Instagram看到，喻子翔給這條點了贊，且評論了，他說：【Yay同樣是我的第一次，以及有趣的體驗，andmypleasure，love】
他這評論，朋羊看到有點懵，他那句中文……是谷歌翻譯的嗎？
喻子翔的這條評論下面，就爆炸了，很多非英語母語的網友都在問朋羊和喻子翔的關系，甚至有一部分尤其是中國的網友很興奮很八卦地猜測，這是不是代表兩個人已經在一起了？
畢竟喻子翔和朋羊兩個人這一兩年斷斷續續被中英文媒體放到過一起。
在朋羊剛去美國那段時間，喻子翔不僅給朋羊的Instagram點過贊，還在評論裏開過比基尼的玩笑。但那之後沒過多久，喻子翔跟朋羊在社交媒體上的互動就消失了。有細心和八卦的中國網友分析過兩人從《王者說唱》以來所有的聯系，只可惜雖然看上去有點蹊跷，卻難以得出有邏輯的推論。考慮到兩人生日期間和事業上的重大事件，彼此都沒有互動。
然後就是，夏天的時候，又爆出了兩人在午夜倫敦，在喻子翔的蘭博基尼裏的照片。不過此事很快被澄清。
實際上，從朋羊這方面來說，朋羊從來沒有給喻子翔點過贊，或者評論過。那麽從這一點出發，八卦媒體也好，對此有興趣的網友也好，或許認為還不如分析喻子翔的前女友們和他現在的關系。考慮到喻子翔的多位前女友在最近一年都給喻子翔點過贊。
朋羊随意掃了掃評論。
【我是一個英國人，我來解釋一下我們英國人對love這個詞的用法，最常見的，很多很友善的老頭老太太都可能或者習慣叫年輕人love，這并不是一個一定對愛人的昵稱，你甚至會碰到一個随機的陌生人這麽叫你，當然如果你有一個英國情人，他/她也完全有可能會這麽叫你。我個人猜測子翔這裏只是表達善意，沒有別的意思。】
【子翔是BY前男友的隊友，子翔跟榮凱很要好，子翔跟BY只是朋友，請大家不要亂猜了】
【我是一個中國人，我要說的是，喻子翔的中文不太地道】
【據我所知，子翔在Instagram上從來沒有這麽叫過任何一個人】
【不管事情是什麽樣，我很期待這首歌和這支MV，他們看上去很般配，抱歉喬，抱歉榮凱】
【榮凱目前還沒有贊這條，靜候】
【薩巴蒂尼會喜歡BY發的每一條，但他從來不評論】
【因為他不會英文[笑哭]】
【所以Sexting的新聞編的也太假了……】
喬同樣不僅點贊，也評論了，就在喻子翔評論後沒多久。
喬說：【Youarefabulous，hon[kiss]】
網友的反應也是各異：
【這兩人是怎麽回事？】
【他們是朋友，一直都很親近】
【我其實覺得喬和BY更般配……】
【BN真的應該給BY找個N-word，我都不太想看這個MV了】
【是的！BY就是最棒的！無比期待detour！】
朋羊明白了喬為什麽要發她練舞的視頻了。他們出了工作室，喬也發完了。
“我在幫你，順便幫了子翔，你前男友跟他是隊友，不是麽？這支MV出來，他們更衣室難免會有點尴尬，現在，人們會更多的認為我們才是一對。”喬理所當然地說。
喬倒是沒說錯。如果大家真的誤會，尤其是皮埃爾和皇馬其他球員誤會她和喻子翔的關系，那肯定不是喻子翔想要的。也不會是她想要的。
朋羊摸不清喻子翔那條評論是什麽意思，雖然是很平常的話，但已經引起了網友的猜測。她不會多想，她在馬德裏跟皮埃爾和喻子翔都已經說明白了。他們接受與否，與她無關。
“你淋浴嗎？”喬見她不說話，又問。
朋羊搖頭，“我回家淋浴。”
“我可以加入你？”
“如果我說不呢？”
“你不會的，hon，我知道你累了，你不用做什麽，我只想讓你快樂和放松……”
四天後。2024年11月3日。
接到邀請的朋羊，将在MTV歐洲音樂大獎（EMA）的現場進行開場秀表演。這一次，又是在倫敦的O2體育館。
她以“BroadDaylight”作為開場，引起了場內的熱烈歡呼。
而後的典禮中，她拿到了自己的首個重大獎項——EMA最佳新人（Best）。
在其他獎項中，她還拿到了最佳造型（BestLook）、最佳MV（BestVideo）和最佳嘻哈（BestHip-Hop）的提名，而在“中國區最佳藝人”獎項裏（EMA會對國家和地區進行細分并分別評獎），她顯然輕松問鼎。
但最具分量的，顯然是這個“最佳新人”的獎項。
而按照BN的內部預測，EMA可能僅僅是朋羊這個年度拿獎的開端。
當晚慶祝派對之後，很深的夜，朋羊來到了喻子延的公寓。
她換上了輕松的服裝，十一月初的倫敦夜晚，有點寒冷，她穿了一件輕薄的棉服。
進去之後，她沖他微笑，第一句話就是：“我們能談談嗎？”
喻子延平靜地淡笑着點頭，說：“當然。噢對了恭喜你。”他又問，“你想喝點什麽？”
“謝謝，水就行。”
喻子延給朋羊拿了瓶水，兩人在沙發上坐下。
朋羊喝了一口，開始說：
“我應該謝謝你，你那條游戲規則的短信提醒了我，那之後我想了很多。按照你的說法，或者挖苦，我是藝術家，但我不是不能進行理性思考。”
“我第一次離開你的公寓，之後所做的就是基于理性思考的選擇。”
“首先，我想讓你知道，我提出開放關系，是因為我真的喜歡你，你可以諷刺我把那看作炮-友的藝術家說法，我不在乎。”
“你同樣可以拒絕我，但你沒有拒絕我。”
“而即便我沒有提出開放關系，你又真的準備好開始跟我進行認真的長距離情感關系嗎？”
“如果這是一部愛情電影，你飛去找我，我們接吻做-愛，就像我們在紐約那樣，美滿結局，但現實不是……”
“現實是我們工作都很忙，我們從來沒有深入了解過對方。”
“我認為你答應我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因為你需要緩沖，你需要計算成本，總之你需要想一想。”
“你告訴了我你為什麽打算去LA找我，你很坦白，是因為你正好在美國，你結束了工作，你正好有幾天假期……”
“我也願意為了你這麽做，比如今天，我來英國工作，我結束工作了，我正好有時間……但我不會為了你專門從美國飛來英國……”
“我在上一段感情裏，幾乎是一有時間就飛馬德裏，我真的很累很累。”
“我需要約會，我需要性，我在嘗試，這對我的創作也有好處。但我短期內，不可能再在一段感情裏投入太多，特別是長距離的。”
“在這個階段，沒有人會讓我停下來。沒有人。我說完了，你想說點什麽？”
喻子延很安靜地聽朋羊說完，當她說完，他朝她微笑。“我不打算否認你說的大部分。讓我猜猜……你想說的其實是，如果我只把你當炮-友，你會立刻離開這裏，如果我現在拒絕開放關系，你也完全能接受。”
“你很聰明。”她玩着水瓶，玩笑道。
“謝謝。”喻子延略帶譏諷。他望向玻璃窗外，對面的大樓亮着光，一如既往。他忽然說，“我一點也不意外你做到了。且你那麽快就融入了LA，甚至飛速跻身主流名流圈。”
“你想說我是為LA而生的嗎？”朋羊想到了喬。他當然沒有來倫敦，他不是她的男朋友，不會與她一起出席頒獎典禮。
喻子延看向朋羊卸過妝的臉，問她，“你還記得我們在Tinder上聊天，我問我可以在哪裏聽到你的歌，你說你不出名嗎？”
“記得。”朋羊稍愣，她看着他的眼睛，是最常見的沉靜，也有她不陌生的審時度勢，“我沒想到你也記得。”
喻子延一笑，他同樣看着她亮閃閃的眼睛。“出名……流行，受歡迎，這是印在美國人骨子裏的東西。你很在意出名這件事，盡管任何人都有可能那麽說，但結合後來你告訴我你是rapper，你說那是你的第一次……你讓我想起了西海岸。拓荒者，擊碎傳統，一夜暴富的黃金夢，你需要足夠大膽，你需要足夠幸運，你也需要足夠努力，而你已經足夠有天賦和才華……”他輕輕笑着，“所以我說我不意外。”
“Begoodatit，你永遠選後者，不是嗎？”朋羊微微昂起下巴。
“是。我們聊夠了。”喻子延站了起來。他還記得那首《30/07/2021》播放量沒有破萬，但現在她YouTube頻道最高播放量的歌曲MV達到了4億。
朋羊也站了起來。
“YouknowI’mgoodatit.你一直知道，你一直記得。這是我們的城市。”他親吻她的嘴唇，低聲跟她說，“我們是在這裏認識的，我的小藝術家，而我們的相遇，是非常非常小概率的事件。我喜歡小概率事件。Gamestill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