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她說,我不希望我的人帶着感情做事,現在這麽一想,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水七回來就有點困意,空露和她說完這些後就看了一眼水七的背影,示意要回去,塗之郁對她笑了笑,跟着成瑾回了別墅裏。
今天是她禁足的第三天,她擡頭看着成瑾一言不發地上了樓,想着她還真放心她,就不擔心她跑了?
她确實有跑的想法,可惜她能跑到哪,她覺得成瑾知道她所有的資料,要抓住她一個小喽啰比什麽都簡單,甚至不用親自出手。
這麽想着心裏忽然有些慌,她朝着房間走了過去,卻看到客廳茶幾上放着一罐瓶子,這個瓶子她記得,是孫瑩給成瑾的那個,折滿了星星的瓶子。
她拿起看了幾眼,放下的瞬間忽然想到什麽,就着地板就坐了下去。
她從前也折過這種星星,她還在裏面寫過字。
這兒想着,她便伸手進去,拿出了一顆星星打開,果然那一條白色的背面上,寫了幾個字。
“孫瑩,有點不聽話。”
塗之郁看後眉頭一簇,這星星都沒有被拆過的痕跡,想必孫瑩是不知道這件事。
于是接下來的時間,她一個個地把星星拿了出來,發現每顆星星上都寫着字,有的多,有的少,但一樣的是,開頭都是孫瑩。
“孫瑩,我今天在學校看到你跟着我了,你以為我不知道。”
“孫瑩,我要回家幾天,不過會很快回來,我聽你的,會想你的。”
“孫瑩,你考的很好啊,未來有什麽打算,未來有沒有我啊?”
“孫瑩,我們一輩子都在一起好不好。”
……
塗之郁越看越覺得心酸,這麽多的星星全是趙曉柔的心情,不知道多少天的心情。
但可惜的是,孫瑩一直不知道。
兜兜轉轉,她癡癡等待,等到她的死訊,等到她一字一句無情的話,卻到死,都不知道她的真心。
作者有話要說: 于盛夏之末,入夜仍灼熱,又一場離合,開始凄恻。
☆、一見情I
這幾天成瑾在家裏的次數頻繁了起來,這個頻繁表現在塗之郁的一日三餐竟然都有人陪,開始只是空露過來,幾次後水七也跟着來蹭飯,到最後成瑾也一起,這幾天下來幾個人竟然有一家人的感覺。
不過這只是在飯桌上,下了飯桌,她們三個就上了二樓,留塗之郁一個人在樓下虛度。
想到這兒塗之郁嘆了一口氣,今天空露和水七不在,她和成瑾吃完飯後,成瑾照例又回了樓上。
她想,她不無聊嗎,每天都在上面做什麽?
“之郁,喂!”手機語音那頭傳來了何薇的叫聲,塗之郁低頭一看,笑了一聲。
“所以說,你這幾天請假都是和那個叫成瑾的一起工作啊?”
塗之郁:“對啊。”
何薇聽後激動地叫了一聲:“成大老板工作起來是不是特別的霸氣,會不會摔文件夾,會不會訓斥下屬,天啊,有沒有魅惑的表情,你有沒有被迷到!”
塗之郁:……
自從何薇知道塗之郁是應聘CC成瑾的助理,就十分的激動,她告訴塗之郁,成瑾這個人就是活在傳說裏,CC超市簡直就是謎一般地非常容易吸引顧客,多少經濟學家研究分析原因,可惜都沒個結果,本市誰不知道成瑾這個人。
塗之郁那時很想回答,我不知道啊。
何薇說的那些塗之郁雖然沒有見到,但不難想象,她見過成瑾兇的樣子,見過成瑾笑的樣子,确實有點高冷的味道。
“迷倒就算了吧,每天都誠惶誠恐的。”塗之郁回答。
何薇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哎喲,給我一個成瑾吧,我也想每天都活在誠惶誠恐的氛圍中。”
塗之郁此刻是在客廳的沙發上躺着,雖然她塞着耳機,說話聲音也很小,但說完這些之後,她還是擡頭看了眼二樓。
這一看不要緊,二樓的欄杆邊上,她竟然看到了成瑾一只手扶着欄杆低頭正看着她。
這一眼仿佛一根冰涼的刺,從她的頭蓋骨刺到了她的心裏最深處。
塗之郁覺得,在這兒待久了,她哪天就能犯心髒病死去。
她到底在那裏站了多久,塗之郁沒由來地立馬把電話掐斷,不管不顧那頭何薇還在說話,仿佛做錯事的孩子一般。
拿下耳機之後她又擡頭看了一眼,成瑾竟然對她勾了勾手,說了句:“上來。”
塗之郁一愣,這二樓她不是一直不讓她上的嗎?
她把手機放到一旁之後立馬上了樓梯,成瑾就在樓梯的盡頭等她,她在家總是穿的随意,有時一件白色的T恤加短褲,有時白色的襯衫加短褲,看起來居家卻又得體大方,重點是那條大白腿。
塗之郁從下往上走,那條腿不剛好地就在她的視線中央,她忽然想到何薇在她耳邊激動嚷嚷的那句話:“怎麽樣,她身材怎麽樣,是不是非常好!”
對啊,她身材真的很好。
塗之郁站在她身邊後,成瑾正交叉着雙手淡淡地看着她,非常不客氣地從上看到下,接着對她說:“跟我來。”
她應了一聲,就跟着成瑾走去,先是通過一個走廊,這個走廊還是一般正常家裏的走廊,有窗戶有陽光,空氣非常好,而接下來的地方就有些不像是人居住的地方,氣氛越來越壓抑,甚至走到最後連燈都沒有,黑乎乎的只能靠外邊透進來的一點光和瞳孔的反應。
塗之郁下意識就跟着很緊,走了幾步之後她便停了下來。
眼前已經一片黑暗,成瑾走路一聲不響,她不知道該去哪裏。
正當她想開口喊人,忽然手腕被抓住,她吓得朝後退了幾步後,聽到熟悉的聲音帶着一聲笑意,“是我。”
塗之郁因為自己的驚訝感到有些尴尬,哦了一聲就被成瑾拉着繼續往前。
她咳咳問:“你要帶我去哪裏?”
成瑾聲音不鹹不淡,“玩。”
玩?
塗之郁心裏咯噔,她才不會把成瑾口中的這個玩,和其他人所謂的玩相提并論,上次水七說她帶她去那個通道,也說的是玩。
想着這些,她心裏升起了不祥的預感。
這個預感越往裏走越強烈,她不記得這棟房子有這麽大,為什麽能走這麽久,又或許是她們已經不在這個房子裏了。
成瑾又要帶她去什麽地方。
“到了。”
成瑾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雖然看不見,但她能聽到,成瑾似乎在前面打開了一扇門,這個門沒有想象中的木質門的咿呀聲音,甚至有金屬的味道,門開了後,成瑾又拉她走了進去。
“這…是…哪裏?”塗之郁開口已經有些顫抖,她已經極力克制自己的恐懼。
成瑾仍舊拉着她的手,塗之郁為了不讓她忽然離開,另一只手也上去抓住了她的手腕,聽她在身邊說:“這個房間大概有100平,裏面什麽家具都沒有,空空蕩蕩的,但是塗之郁你聽。”
塗之郁吞口水,認真地聽。
一會兒後,她問:“聽…什麽?”
成瑾道:“按理來說,這樣的房間應該要有回音才對,但是這裏卻沒有,你知道為什麽嗎?”
你知道為什麽嗎,為什麽沒有回音嗎,這裏沒有家具,什麽都沒有,沒有燈光,空氣聞着潮濕得很,讓人忍不住想打冷顫。
塗之郁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但是她不敢說,她也不敢問。
她不想讓她親口告訴她這裏面有什麽,也不想知道這裏面到底有多少,或許就在身邊,或許還往她的耳朵裏吹氣。
成瑾感受到抓她手腕的那只手開始用力,她覺得好笑,她說:“你今後是要和我出生入死的,現在你的膽子這麽小,怎麽行。”
她聽身邊的人沒有什麽反應,雖然看不見,但還是回頭看了一眼。
這裏除了塗之郁,全都是她養在家裏的鬼,已經被抽去了靈,對這個房間産生了依賴,在房間裏飄蕩,她也記不清有多少只,只是每次做事時總有那麽一兩只壞事的,她就順手收了。
成瑾看了幾眼後擡腳想要再往裏面走幾步,可身邊的人忽然就把她拉住。
她聽到塗之郁小聲地說了句:“不…不要丢下我。”
成瑾這才發現握着她手腕的手竟然在顫抖,成瑾頓了頓,伸出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我不會丢下你的。”
為了讓塗之郁更加放心,她的手在她手背上沒有放開,直接握住與她十指相扣。
塗之郁因為她的這個舉動呼吸輕緩了一些,但心髒還是噗通地亂跳,成瑾拉着她往裏走了幾步,走到了房間的正中央。
“你現在感受一下周圍,是不是……”
成瑾的話還沒說完,塗之郁忽然打斷:“不要。”
成瑾嘆氣,繼續說:“你閉眼,感受一下,其實它們……”
塗之郁再次打斷:“我不要。”
成瑾聽後皺眉,和她相握的手忽然一個放松說:“聽我把話說完,否則我就走了。”說完她作勢一個要松手的樣子。
她哪裏懂得塗之郁,一個本來膽子就不大的人忽然就這麽被騙到了都是鬼的地方,能不害怕嗎,塗之郁覺得她沒有哭出來已經很好了。
而成瑾的這一生恐吓成功地把她一直在心裏保持的平衡打破,她一個大喊,生怕她真的會走一般直接撲了過去,手環着她的腰,緊緊地抱住她,手指在她背上一根根地交叉,整個人鎖住了她。
她害怕極了,她真的很怕。
成瑾因為她的這個舉動不知道該做些什麽,整個人僵在了原地,面前的人就這麽趴在她的身上,宛若一只受傷的小貓。
若是以她從前的脾氣,她肯定會毫不留情地把她拉開,只身離開,把她一個人關在這個屋子裏,半天或一天,那些害怕的毛病便會不治而愈。
但她卻沒有這麽做,而是把懸空中的手放在了她的肩上,拍了一下身邊身體微微顫抖的人,輕聲說了句:“好了。”
她能感受到塗之郁在胸腔在劇烈地上下起伏。
成瑾:“再這麽大口呼吸,它們要被你吸進去了。”
塗之郁聽後立馬屏住呼吸。
成瑾笑了一聲,拉住她的手腕想要讓她放開她,可塗之郁就是抱着緊緊的。
算了,成瑾想,就讓她抱着吧。
等到塗之郁的呼吸平緩了一些,她才發現自己剛才都做了什麽,人在驚慌之下果然是會做一些平常不敢的事,比如她抱着她,但可怕的是,等她冷靜下來,想的卻不是別的,而是,成瑾的腰好細啊。
塗之郁吞吞口水,雙手漸漸松開,可才到一半又把她抱得緊緊的。
她還是害怕。
“塗之郁。”成瑾終于有點不耐煩,“夠了嗎?”
塗之郁抿嘴,漸漸地放開了手,最後還是選擇了抓着她的手腕。
成瑾無奈:“我說過我不會丢下你,我就不會。”
塗之郁低頭哦了一聲,可她就是想在她身邊。
她是她現在所有的安全感。
成瑾帶着她開始在房間裏繞圈,塗之郁明白成瑾此次的目的是在幫她練膽,她也知道這些并不可怕,但什麽能敵過內心的恐懼呢。
她呼了口氣,覺得不能枉費了她的一番苦心,走了幾步後決定用轉移注意力法,她想了想,問:“恩,她們找你做這些事,應該有給你一些回報吧。”
成瑾恩了一聲。
塗之郁下意識多走了兩步與她并肩,問:“是什麽回報?”
成瑾回答:“大多是運,就是你認知裏的運氣。”
鬼和人一樣有聰明和不聰明之分,鬼也有自己的思想,但是一般的鬼自身都帶着運,或多或少,這些運投胎時帶不走,所以在投胎前他們會把這些運撒到人間,但是撒到人間的運一般是分散的,所以那些中獎的,或者是幾率小的事件實現的,多半是被運撞到,這個運也有多有少,如果這個人同一時刻恰巧被好幾個運撞到,那麽她的運氣就大一些。
而成瑾的這些交易,那些鬼沒有把自己的運散出來,而是全部給了她。
這也是她的那個CC為什麽常年興盛的原因。
塗之郁聽後覺得有點神奇,原來這人世間發生的一些事都是有緣由的,多半還和陰間有關。
“那我那天投了簡歷,是不是也是被我撞到了運,所以你們才選中我?”塗之郁忽然這麽問。
成瑾聽後笑了一聲,忽然停下腳步,“聰明如你,怎麽會這麽問呢。”
塗之郁一頓。
聰明如她,知道她在套話。
她當然知道自己不是因為一個簡單的簡歷和面試就進來,她已經肯定,成瑾和她的這個家族,需要這樣一個塗之郁,雖然她還不知道自己的作用,但她知道,自己舉足輕重。
她們保護她,都是有目的的。
塗之郁想着也停下了腳步。
沒有任何光亮的房間裏,她們靠着感覺相互對視,塗之郁她覺得她已經不害怕了,這裏有什麽好怕的,她該怕的不應該是這裏。
她這麽想着,手就從她的手腕上放開,聲音一字一句問:“我會死嗎?”
明明這兒滿滿的都是阻擋,但她們似乎都産生了幻聽,她的這句話在這偌大的房間裏,回蕩了開來。
成瑾,我會死嗎?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沒有話說
☆、一見情II
從那間房間出來了之後,塗之郁和成瑾之間的關系忽然就生分了起來,她送她到樓梯口,兩人各懷心事地對視一眼。
成瑾的這個方法有效,有效到塗之郁已經不害怕任何虛無缥缈的東西。
她很想問她想要退出可以嗎?可她終究沒有問出口,現在的她,如同在人手掌心上的螞蟻,一捏就碎,她有什麽資本談條件。
成瑾還是那個成瑾,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看着她漸漸下樓的身軀說了句:“以後我不會再給你禁足。”
塗之郁聽後身體頓了頓,低頭小聲地恩了一聲,不管身後的人是否聽到,迅速地往下走。
——
塗之郁覺得,自己太久沒有呼吸外頭的空氣了,這麽大熱天她不撐傘穿着短袖短褲就這麽曝曬在太陽底下,嘴角還挂着笑。
何薇在她身後慢慢跟着,穿着防曬衣還吐了防曬霜撐着把陽傘,十分不理解地看前面那個看起來立馬就要蹦跳的人。
“之郁你沒事吧?”何薇對着她的背影喊了一聲。
塗之郁回頭眉眼間都是喜悅之意,搖了搖腦袋:“沒事啊,我能有什麽事。”
何薇大步走上前去,順便把傘遮住她,勾住她的手腕說:“跟着成瑾太久,腦子壞掉了?”她想了想又問:“受什麽刺激了?”
塗之郁低笑了一聲,“真的沒事。”
只是呆在人的身邊這種感覺真好,她想着就吐了一口氣,伸了個懶腰問身邊的人,“何薇,要是我哪天忽然死了,你會不會難過。”
說到這兒塗之郁突然感嘆,難過是肯定的,但能難過多久呢,她不過是別人人生中的一個過客而已,最多在她未來的日子裏,出現在她的回憶中,她說,有個叫塗之郁的人,我的好朋友,但是她死了。
她忽然就理解了她們說的鬼不會有牽挂這句話,縱使你在人世間多麽的轟轟烈烈,抛下這些,不過只是一個百年的輪回,記着又能怎麽樣,忘了又能怎麽樣,何須執念太深。
何薇看着塗之郁有些憂傷的神色感到有些奇怪,順着她剛才的話答了她一句:“為什麽你會忽然死了?”
塗之郁回頭看了她一眼,搖頭說了句沒什麽。
她把話題轉開,這麽多天沒見面,難免積累了許多話要說,兩個女生就這樣在校園的大道上一前一後走着,很簡單的快樂在周身彌漫開來。
她們聊着正歡,忽然從一旁分叉路口上沖出來了一個人,正擋在她們兩人前行的路中央。
炎熱的天,依稀能看見面前那個女生額角流下的汗。
塗之郁愣了愣,正想拉着何薇繞路走,那個女生忽然一個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邊說:“我有話對你說。”
塗之郁被她拉得忽然身體一僵,不是因為其他,而是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竟然離奇的冰冷。
她驚訝地擡頭與面前的女生對視一眼,只見到她勢在必行的目光。
塗之郁忽然就明白了,她攔住了何薇就要上前阻止女生的動作,擋在了兩個人的中間。
“我認識她,你先回宿舍,一會兒我給你電話。”
何薇聽後哦了一聲,但還是好奇地看了幾眼那個女生,接着笑着對塗之郁說她先走了,便離開。
塗之郁看着何薇的背影遠去,才回頭,重新認真觀察面前的人。
她看起來20歲出頭的樣子,有點累,隐約可見的黑眼圈,穿着一身短裙,冰涼的手仍舊放在她的手腕上,目光灼灼。
既然她能找到她,想必她們不用開口問候那些有的沒的,也不用做過多的試探。
塗之郁這麽想着便問:“你就在這兒說吧。”
這兒人來人往,這兒陽光炙熱,這兒最安全。
面前的女生聽後抿嘴,把手放了下來,卻退了一步,緩緩地在她面前跪了下來,誠懇的聲音說了句:“求你救救她。”
塗之郁一頓,她左右看了幾眼就蹲了下來,先扶她起來,接着才問:“你找過成瑾?”
她點頭。
塗之郁又問:“她不肯幫你?”
她蹙眉點頭。
塗之郁大概明白了一些,她對面前的人說:“我不知道在你的認知裏我是什麽角色,但是成瑾不肯幫你,我也沒辦法……”
女生聽後立馬搖頭,抓着塗之郁的衣角打斷她的話,有些着急:“不是的。”她上前一步:“是成瑾不肯見我,她不聽我說,你不需要做什麽,你只要幫我告訴成瑾,她要是肯幫我,我什麽都給她,你告訴她我知道未慕的大概方位,你只要告訴她這個就可以了。”她滿眼的渴求,看着塗之郁仿佛要望進她的心裏:“求你了。”
塗之郁愣了愣,許久才應了一聲好。
因為這件事,塗之郁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下完課也沒什麽心情,直接回了別墅裏。
自從上次和成瑾去了那個房間,就再也沒有在家裏和她說過話,偶爾碰見只是見面笑笑,甚至成瑾笑臉都吝啬給她,淡淡瞥她一眼就走。
塗之郁趴在床上,看完一本書後把書簽拿了出來放在首頁,她點開手機看了眼今天的日期,忽然變得有些期待。
今天是這個月的農歷十五。
照理來說。
她舔了舔下唇,看着手機上已經顯示了十一點,便去洗漱了一番就上了床。
為了快速進入睡眠,她開始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想着竟然真的就睡了過去。
可才一會兒,她的意識就開始模糊起來,她睜開眼睛,發現房間裏的燈竟然是開着的,雖然不是很亮,但足夠照亮她周圍的一切。
她還看到了自己的房門忽然被打開,她想要醒來,可不管怎麽掙紮,她就是怎麽也醒不過來。
她看見房門推開後走進來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她記得,無數次在她夢裏出現的女人,每個月的農歷十五都會被她夢到的女人。
可今天的夢特別清晰,比以往的都要清晰許多,因為她看到了那個女人的臉。
不是別人,是成瑾。
她還是穿着那套衣服,塗之郁還記得她身上的襯衫紐扣是一朵花的形狀,透明的非常可愛。
她看見她越走越近,和從前的那些夢一樣,她慢慢地靠近她,她們的距離在慢慢減小,塗之郁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睜着眼睛還是閉着眼睛,若是閉着眼,為什麽眼前的一切感觸都那麽真實,成瑾的唇碰上她的唇,她的腦袋變得一片空白,柔軟的唇瓣就這麽碰着她的,在她慌了神。
血腥味在嘴中蔓延,塗之郁內心既驚訝又緊張,這麽多次她終于知道這個女人是誰了,她開始擔心,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成瑾會叫來空露,空露會吃掉她的記憶,想以往的那樣,把這份已經發生過的事情,變成她虛無的一場夢,想要想起卻什麽都想不起的夢。
這麽想着塗之郁忽然開始掙紮,即使她知道是徒勞可她還是拼命掙紮。
她手舞足蹈,她想要抓住什麽。
就當她的唇上一片冰涼,就當成瑾就要離開她,她忽然發覺身體被擊中,接着她被喚醒,直接伸出了手,不管不顧地勾住了成瑾的脖子,把她就要離開的身體再次往下拉。
“恩。”成瑾的一聲悶哼讓塗之郁徹底醒了過來,她張開大眼睛看着咫尺的成瑾五官分明地看着她,兩人的唇還貼在一塊。
塗之郁很緊張,她摟着她脖子的手在用力,在顫抖,她看着成瑾仍舊不可思議,看着她兩只手放在她的腦袋兩側,緩緩地把自己撐起來,她只是盯着她看。
“還不放手。”成瑾清淡的語氣在她耳邊回響。
塗之郁愣了幾秒,才發現她們此刻的姿勢有多暧昧,成瑾幾乎是半壓着她,因為剛才她忽然的一摟,成瑾沒準備的一只腿還擱在她雙腿之間。
她連忙把手放開,成瑾起來後她立馬坐起往後退了幾步。
因為這一遭,成瑾的衣服有些亂,她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偏頭看了眼塗之郁。
“你是在臉紅嗎?”成瑾疑惑的語氣問,“為什麽要臉紅?”
塗之郁咳了幾聲,把頭低了下來,“我…那個…”她縮了縮:“你剛才在做什麽。”
塗之郁問完就想咬舌頭。
她剛才在做什麽,她剛在才吻她啊,這麽明知故問分明想幹什麽?調情嗎。
成瑾聽完她的問題後一臉平靜,從袋中拿出了一小瓶咬,從裏頭倒出了一小顆,解釋:“在給你喂血。”
塗之郁頓了頓,心裏也因為成瑾這麽回答而放下了心來。
不過成瑾才不會和她,調情吧。
她看到成瑾把那粒藥片拿了起來,她稍稍拉開一點自己的下唇,将藥片放在了咬傷的地方,不一會兒,藥片開始變小,接着不見,而那個傷口也不見蹤跡。
塗之郁心裏驚訝地看着這一切,用指頭摳了摳自己的指腹,擡頭看着她問:“所以,這麽多年,每個月的十五,都是你過來對我……”她頓了頓:“對我這樣的嗎?”
這麽多年,塗之郁已經忘了從哪一年開始,她便有印象這個女人,她柔軟的唇,甚至還說一些安慰她的話。
這個人,竟然是成瑾。
她內心有些泛濫,升起了異樣的情緒。
成瑾聽她的話後淡淡地恩了一聲。
塗之郁咯噔。
果然啊,她是她們早就預謀好的,成瑾到底在她身邊都做了什麽,這麽想着,她覺得一切都不正常了起來,她的養父母,她平淡的生活方式,她無法十分起伏的內心。
這些…這些……
她不敢想。
她大吐一口氣,看着面前的人淡然地又把瓶子收好,宛若這一切都是平常發生的事一般,也仿佛她發現這些也是情理之中一般,毫無驚慌之意。
塗之郁腦子一片空白,但她卻又很想明白,她極力抽出一絲理智,開口問她:“那你喂我血,是為了什麽?”
成瑾低頭淡淡看她一眼,接着把剛才有些亂的頭發整理了一番,這麽看來,她整個人被燈光襯着十分遙遠,卻又散發着一股清淡的味道。
她勾唇一笑,說:“禁七情六欲。”
☆、一見情III
房間裏的沉默是被推門進來的空露打破的,她開門時還有些輕聲,可打開門看到房間裏的一切卻愣在了原地,幾秒後她走到了成瑾身邊,看着床上的人蜷着身體縮在一旁,仿佛被欺負了一般。
她小聲問:“她怎麽會醒來?”
成瑾靠在一旁的櫃子邊,雙手環在胸前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發呆,她的目光放空,微微抿着唇。
空露見狀也閉上嘴,房間裏再次沉浸在詭異的沉默中。
沒多久塗之郁終于擡頭,她看着面前站着的毫無動靜的兩人,忽然開口說:“能不能不要讓空露吃掉它。”
空露聽後看了眼床上的人,再看了眼身邊的人。
從塗之郁十歲開始,空露就跟着成瑾每個月見她一次,每個月喂她一次血,接着吃掉她的記憶。
可她不敢吃太多,畢竟她怕對塗之郁養成記憶飄散的慣性,所以她吃得不太多,幾乎是吃一半吐一半,後來塗之郁大了一點,水七也被她叫了上來,她便和水七一起将那些畫面變成一場夢,每月一次的一場夢。
空露轉頭看了眼還在發呆的成瑾,她見過她的這種狀态,她沉浸在一件事中就是這樣的狀态,她不知道成瑾還需要多久,她只好在一旁等着。
然而她并沒有等多久,才不到幾分鐘的時間,成瑾忽然把手給放下,轉頭看了眼床上的人,淡淡地說了句:“好。”
說完她轉身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她沒有把門帶上,空露看着這一切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房間此刻就只剩她們兩個,她看着床上的人就走了過去。
這個小女生此刻看起來非常無助。
能不無助嗎,莫名其妙地被帶到一個完全沒有接觸過的世界,又要莫名其妙地接受這一切。
空露坐在床沿伸手想要摸摸這個小姑娘的頭,可到半空中又停住。
空露收回手,看着面前目光呆滞的人說:“你有疑惑的話,可以問我。”
塗之郁聽後小聲回答:“問了你就會回答我嗎?”
這個問題讓空露一頓。
确實,沒有成瑾的同意,她什麽都不會做。
現在塗之郁身上的氣息越來越重,今晚能醒來其實也是正常的,但是成瑾大可以同以往一樣把她的記憶吃了,空露不明白成瑾為什麽不這麽做,或許在成瑾的眼裏,塗之郁需要接受更大的打擊。
她看着塗之郁,眼裏不免帶着可憐。
塗之郁忽然擡起頭來,靠着床邊問:“所以,你們很早就認識我了對不對。”她轉頭看着空露,問:“為什麽是我?我多大的時候?我在孤兒院的時候嗎?10歲?5歲?”
空露聽着她的話有些戳心,她嘆了口氣,輕聲回答:“塗之郁,你一出生就不平凡。”
塗之郁聽後頓了頓。
原來是生來就注定的,所以她的身世是假的,養父母也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忽然就這麽笑了起來,笑的那麽自然,她看着空露一臉天真的樣子說:“謝謝你,但是我現在有點困了,我想睡覺。”
空露愣了愣,接着才恩了一聲站了起來,見塗之郁躺了下去蓋好被子。
她心裏嘆氣,轉身離開,可才走到一半卻被叫住。
塗之郁在床那邊說:“記得不能吃掉它。”
空露聽後說了聲好,這才出去并把門關好。
可塗之郁怎麽能睡得着,她知道她現在的所有疑惑都得不到答案,她知道現在除了待在這兒她哪兒也去不了,她知道她必須要聽成瑾的話,她忽然想起當初第一次見面時合同的那三條,原來這冥冥之中她會主動地做這些。
她記得水七曾告訴過她,成瑾身上有種叫做信的東西,這種氣息會讓人無條件相信她,就像是被洗腦似的,對她言聽計從。她說,那些開講座和促銷傳銷的人身上也具備這種信,有些人是天生具備,有些人是暗地找了旁門左道買的,有些是撞到了散落在人間的信,就同運氣一般。
成瑾的信是天生帶的,在加上她做過的那些事,多多少少也得到一些。
這就是塗之郁當初明明懷疑一切,明明想要從這個思考個所以然,但後來卻什麽都沒有做的原因。
成瑾的本事,讓她自動排出了這一切。
真是,厲害得很啊。
塗之郁這麽想着,在被窩裏笑了一聲。
成瑾為什麽會是這個女人呢,她其實一直不抱有念想的,從前還幻想着會不會某天在街上看到一個相似的人,或許她會想是偷窺狂似的跟她一路,但她覺得自己并不會做什麽。
可這個人确是成瑾。
她摳了摳自己的食指指腹,呼吸有些不順暢,嘴裏還殘留着成瑾留下的血腥味,她伸出伸頭在唇上舔了幾下,這真的能禁七情六欲嗎?
就像是成瑾一樣。
可為什麽她。
——
塗之郁第二天醒來時以為家裏會沒有人,可開門卻看到客廳裏不僅做的只有成瑾,還有空露和水七,雖然三個人沒有說什麽話,但看起來十分和諧。
她看了眼正在播放的電視劇,心裏吐槽,原來鬼也是要看電視的啊。
她穿着拖鞋走了出去,咳了咳表示自己的存在,首先看到了水七回頭看她。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包臀裙,她的身材很來就好,這麽一穿更顯得誘人,誘得塗之郁不免多看了幾眼,接着聽水七說了句:“早啊。”
塗之郁微笑:“早。”
水七忽然把大腿伸長:“一直盯着我看,是不是覺得我的腿很長。”
塗之郁聽後頓了頓。
水七這句話成功地把成瑾的目光轉了過來,她先是看了眼水七的腿,再看了眼塗之郁,仿佛在等她答案似的。
塗之郁有些尴尬,相對身材來說,成瑾更勝一點,她比較高,因為經常辦事所以不常穿高跟鞋,但也不會影響她完美的比例,而水七就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