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入冬2
第八十一章入冬2
喻蘭洲走的時候沒把他家肥貓帶走, 也婉拒了彭夫人讓他留下來喝粥的好意,立在門口,看看乖兮兮的小貓, 再想想一身貓毛的彭爹, 輕輕帶上門出來了。
王钊腳下一堆煙屁股。
他也是焉兒壞,什麽都不說, 真把王钊當司機了,車子開到市區有人實在憋不住,哼哼:“鬧鬧她妹還好吧?”
“沒在家。”喻蘭洲這才交底, “去公司了。”
彭靜靜每次化療都吐得很厲害,吐完爬起來聽助理念報表, 一個禮拜稍微緩過來一些後就會把自己妝點得威風十足去公司開會,這些王钊都知道, 他照常在每二十一天的循環周期裏,在彭靜靜吐得最厲害的那幾天去送糖葫蘆,其實她已經不太愛吃了,一開始個是新鮮,後來真難受了誰會想吃東西?
可鬧鬧覺得多少是個意思, 你喜歡的話,擱一旁看看也好。
王钊也覺得我一點不麻煩,我反正就給你送, 你吃不吃都可以。
其他我也做不了什麽。
最重要的, 是能在停車場裏跟鬧鬧聊會兒天, 聽她說說彭靜靜的情況,說她跟個拍電影的大腕要了老師傅的聯系方式,定了一頂十分逼真的假發,成天戴着去公司, 特能唬人。
把車上這煩人的家夥送到積水潭,王钊最後問了一句:“要手術了吧?”
“恩。”喻蘭洲說,“定了日子告訴你。”
王钊默了默,幹脆點個頭:“成,我提前去雍和宮上柱香。”
做生意的信這個,當大夫的也挺信,就見國外歸來的喻主任很認同地點了點頭,拍拍兄弟肩膀,背着他的大書包上樓了。
正是午後最清閑的那一小段時間,護士站裏一排小白帽湊在一塊說小話,說給小洲洲換了淡黃色的滿天星,沒什麽味道,希望他會喜歡。
其中戴水晶發夾的那個小護士顯得心不在焉,頻頻看大辦公室裏的鬧鐘,進去倒了三次水,到最後實在受不了,給整個科點了下午茶。
吃過龍蝦海膽後下午茶這種東西大家就比較淡定了,牆邊一排學生齊齊回頭說謝謝,很理智地止在這裏,唯有其中一小夥肝論文兩天兩夜沒合眼腦子都成漿糊了,順口就嚎着:“謝謝師娘!”
嚎完全場靜默。
藏在電腦桌下的鞋子快被身邊幾個踩爛了。
他讨好地朝彭小護笑,小護士當沒聽見轉身要出去——
一轉身,愣住了。
她等了一上午的男人立在大辦公室的後門邊上,穿一件白色短袖,臂彎裏挂着一件很厚的冬衣,他剃了頭發,極短,精精神神地看着她。
還是那張臉,依然那麽好看。
只聽見身邊一陣嘈雜,護士站裏的嫩蔥們齊齊嗷嗷叫,慌慌張張想聯系花店,并且小聲抱怨:“喻主任怎麽搞突襲啊!我花還沒到呢!完了全完了!”
還有,是牆邊一排學生手忙腳亂,剛才說錯話的那位同學直接要給跪地上了,被突然回來的這個男人擡手一指,硬是扛住,乖乖站好。
然後默默向上天祈禱,希望喻老師能放他一馬。
其實彭鬧鬧沒有挪開眼,她一直看着他,但同時能知道身邊發生了什麽,她覺得這很神奇,她靜靜看着喻蘭洲,看着他鬓角的幾根頭發,想起以前陪這人去剪頭發,她說我大院裏的哥哥們打小剃平頭,你怎麽就不能剃一個?我想看看嘛。
這人滿臉不爽:“我又不是你哥。”
然後低頭,在車裏咬她一口,專挑她臉上肉多的地方下嘴。
當時說什麽都不肯的人,現在立在她幾步之外,習慣性地撸了一把發茬,他的身後,護士站裏的姑娘們齊齊倒抽一口氣。
鬧鬧輕輕朝他點了點頭,乖乖喊人:“喻主任。”
喻蘭洲沒吱聲,虹膜上印着她小了一圈的臉,一直看到周遭人都後知後覺我們應該消失一下的時候,他動了動,低低對她說:“我回來了。”
、、、
這句話本該提前一個月對她說,可到最後只能用忙碌來麻痹自己,緊趕慢趕的,總算提前幾天趕回來,剛才過來的路上全都挂了紅燈籠,人們喜氣洋洋拎着大包小包,就快過年了。
緊趕慢趕的,還有于小寶。
喻蘭洲從踏進住院部的第一步開始就有線報傳到寶大夫那裏,他滾上來一瞧,頓時淚流滿面,一旁錢錢問他:“你哭啥?這熱淚盈眶的。”
小寶:“你不覺得現在這幅畫面很美嗎!”
錢錢:“喻主任這發型沒的說,太帥了!”
身後一群嫩蔥叽叽喳喳:“是啊是啊!!好帥啊啊啊啊!!!!喻主任沒出道真的好可惜哦!!”
小寶轉回頭:“他要是出道了你就不能在這裏見到他了。”
嫩蔥:“哦,那還是不要出道了,洲洲是我們積水潭的寶藏!!!”
都能聽見的,這番結論叫彭小護斜眼瞧了瞧,得,是她親學生說出來的……
就……有點沒面子。
她成天微信裏裝高冷,她學生一點沒學到精髓!
“你去忙。”喻蘭洲靠近了些,說話聲兒很小,不想叫人聽見,“一會兒下班一塊走。”
鬧鬧看看時間,還早着呢,想把家裏密碼給他,讓他自個進去拿鑰匙。
可他說不着急。
還有點事要做。
于是,外賣來了,全員分下午茶分得開心,牆邊學生們騰了一份遞到老師桌上,護士站裏,花也來了,說好了誰呼叫鈴多誰上,可錢護士一把将花塞進了身邊齊劉海小姑娘懷裏。
咧嘴笑:“能者多勞,鬧啊,去吧。”
拍拍小屁股。
彭鬧鬧:“……”
擺事實講道理:“我沒說要參加這個活動。”
但沒用。
……
大辦公室裏,男人摘了眼鏡,疲憊地捏捏鼻梁,第一件事是給他的小草澆水。
然後,被一只小爪子揪了揪短袖袖口。
“他們送你的。”鬧鬧把花一塞,走了。
然後這一下午她都忙于在各個病房打轉,一直到換下制服拎着包,和等了很久的喻蘭洲一塊下樓。
一直到出了積水潭,她都沒吱聲。
倒是他起了個頭:“很忙?”
忙到不理他。
還真點吧點吧腦袋,小姑娘一臉認真:“挺忙的我。”
話題這就斷了,到了樓上,她進去取了鑰匙給他,說我讓家裏把貓送來。
喻蘭洲倒不急,開門的時候問她:“你自個進去的?”
鬧鬧:“恩。”
“看見什麽了?”
“什麽都沒看見。”她嚴肅着一張臉,明兒下午班,打算回大宅住一宿。
喻蘭洲卻纏了她:“請我吃飯的事還算數麽?”
“看情況吧,沒時間就算了。”
小姑娘真挺厲害的,說完門一鎖,走了。
喻蘭洲拉開自家門,瞧着被倒扣在臺子上的相框,又一一給扶起來立好,在家做了倆小時衛生,最後回了爹媽家。
喻教授和夫人瞧着從天而降的兒子都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從來就沒見他這麽上趕着回家的。
回來了,還帶着機場買的伴手禮……
從來就沒這麽懂事過!
怎麽了這是???
喻教授面上不顯,其實心裏發虛。
、、、
“提前回來了。”喻蘭洲交代着,小半年沒着家,又快過年了,自然得回來。
現在回家,也不覺得膈應了,陪着爹媽吃飯,吃了飯商量過年能放幾天假。
甲乳科在春節開臺的很少,國人講究吉利,一年頭挨了刀往後一年都不順。病房裏到時候幾乎騰空,排班表還是按照從前,有家的前三天都先休,單身漢頂上。
今年到了年尾,唯一一件大事是彭靜靜的手術。
喻教授在飯後泡茶的時候問了問,和她老爹不和但跟孩子無關,做伯伯的其實很關心。
只不過,就單單問妹妹了,姐姐的情況是一個字沒提。
以為在兒子這裏是個忌諱。
喻蘭洲輕輕放下茶杯,喊了聲爸。
喻教授眉心一跳。
這人剃了那麽短的頭發,在父母眼中像是回到了高中的時候,那時候愛打球,夏天裏嫌熱,都是這麽個頭型。喻父喻母靜靜聽着,不知道這幾個月兒子悟出什麽。
反正後來又去過積水潭一回,挑彭爹不在的時候,喻夫人也常與彭夫人通電話,當媽的之間沒什麽,是倆小老頭置氣。
“一直沒跟你們說,其實我倆在一起過一段時間。”
喻教授現在是非常的不習慣。
首先,兒子能這麽坐下來跟他這個當爹的說自己的感情,這就不習慣。
然後,那個很可愛的小姑娘曾經一腳踏進他老喻家大門,可最後丢了,這也不習慣。
更多的是可惜。
“您說的那番話我仔細想過。”喻蘭洲說,“我知道自己要什麽,孤獨終老沒什麽可怕的。其實我倆打小就認識,很投契,能聊的到一處,旁的都不重要,您也甭心疼我,我皮實,摔打一兩次能爬的起來,往後……沒別人了,媽您也甭費勁給我找。”
說着淡淡笑了一下,問喻夫人:“成不?”
當媽的頓時百感交集,今兒兒子能交底,就說明了一切。
“明兒我還有手術,就先回了。”喻蘭洲兩手滿滿地來,兩手空空地回。
家裏,二老半天都沒說話,末了,長長嘆一聲,擺擺手,喻教授做主:“不管他了,愛怎麽怎麽。”
然後這一夜,喻夫人沒睡着,半夜把喻教授拉起來,滿眼都是小星星:“我兒媳婦肯定還是我兒媳婦,誰能搶得走!!他們倆都好看,往後生一對胖娃娃,你跟我就是爺爺奶奶啦!”
喻教授:“……”
頓時不困了,控制不住開始幻想有個娃娃奶聲奶氣喊他爺爺,撒嬌要買糖吃。
、、、
而另一邊,彭鬧鬧回大宅,一進門撞見她爹抱着三花一個勁喊小豬,這貓也是個見誰都是主的,喵喵叫得極其谄媚。
就聽彭董事長點評了一句:“貓是好貓,就是可惜了……跟了那麽個主人。”
怎麽突然提那人了?
小姑娘默默去瞧家裏的阿姨。
阿姨倒是很想說,可一早被彭董事長下了封口令,只好躲着小姑娘的眼神進廚房了。
彭董事長不怎麽高興,朝身邊夫人又嘟囔了一遍:“臭小子……”
邊說邊揉着小三花的肥肚腩。
小貓從彭董事長腿上跳下來,扒拉着姐姐的褲腿,想起什麽,打小報告:“喻蘭洲今兒來啦!”
可惜,喵喵喵的,鬧鬧沒聽懂。
作者有話說: 覺得彭董事長像個受氣包~~
~~~
胖胖:我很高冷,我非常高冷,我冷酷無比!
魚兒:好可愛,她好可愛哦,怎麽那麽可愛!!!
王钊:哦,這戀愛的酸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