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漸秋3
第六十二章漸秋2
飯點比較早, 喻蘭洲還趕下午的航班。
喻母将一盆砂鍋湯端上桌,摘了隔熱手套坐在了鬧鬧身邊,拉着她的手, 帶着寵愛:“伯母不會做菜, 你嘗嘗看吃不吃得慣,實在不行讓蘭洲給你下面條, 他煮的打鹵面倒是還成。”
喻蘭洲挨着老爹坐,整好和小姑娘面對面,被點名, 淡淡表個态:“恩。”
鬧鬧最近吃什麽都不香,所以食物好不好吃都一樣, 乖乖挨着喻母,輕輕說話:“吃得慣。”
她半點沒有從前在家撒潑打滾的活潑樣兒, 叫喻母覺得這真真是大家閨秀,很喜歡。
跟彭董事長說:“真羨慕你,有個這麽乖巧的閨女。”
那彭爹也是很不客氣的,點點頭:“我朋友都這麽說。”
還不知道這桌上有人見過他哭着撒嬌求閨女回家吃年夜飯呢。
大人們拉家常,一開始沒怎麽提正事, 感覺就像是一次很普通的家宴,吃到一半,喻蘭洲和彭鬧鬧同時弄明白了這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原來喻父和彭父年輕的時候是玩在一塊, 喻教授大彭董事長一歲半, 兩人一塊下鄉, 返城後把家也安在一處,兩人前後腳談對象,談的對象彼此也說得來,相互總串門, 直到後來喻家随喻母工作調動去了別處,那時候聯系沒現在這麽方便,兩家漸漸就沒了聯絡,彼時喻蘭洲和彭鬧鬧都還沒影呢,誰知幾年後喻母又服從單位調劑回到了北城,喻家和彭家,忙着各自的生活,生孩子,養孩子,歲月流逝,才發覺自己老了,孩子們都長大了。
又機緣巧合碰到了一起。
彭董事長剛和老哥們吃了一頓飯,家中小女兒就查出了不好的東西。
彭家什麽都不缺,他在商場打拼多年,一手建立起彭氏集團,人到中年,最最害怕的是家人有病有災。
喻教授知道後,立馬想到了喻蘭洲,專業對口的事。
可兩位父親都沒說的很清楚,一個記錯了喻蘭洲的醫院,一個壓根就沒提到這個彭是彭氏集團的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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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彭鬧鬧被老爹帶出門,以為面前的喻伯伯就是能給妹妹做手術的大拿;所以喻蘭洲進門的時候吓了一大跳。
彭爹問:“現在在朝陽?”
彭鬧鬧和喻蘭洲同時看了彭爹一眼。
“積水潭。”喻父代為答到。
彭鬧鬧又和喻蘭洲同時看了喻教授一眼。
心裏都在想,這倆爹心可真大啊……
彭董事長一聽積水潭,放下酒杯,瞅着他閨女。
是喻蘭洲先開口:“我們認識……一個科的同事。”
喻夫人一聽,又拉住了鬧鬧的手,問兒子:“剛才怎麽不說?”
喻蘭洲抿了抿唇。
鬧鬧搶着話頭:“我,我前一段辭職了。”
“巧了這是。”彭董事長在兩人臉上遛遛,“怎麽從前沒聽你提過?”
鬧鬧:“……”
其實您聽說過他……從爺爺家回來跟我生氣的不是您啊?
喻教授也放下酒杯,看着喻蘭洲。
喻蘭洲:“……”
那我就更不可能跟您說了。
、、、
喻母拉着鬧鬧關心:“怎麽就辭職了啊?”
彭父一揮手:“可算想通了,我等這天等得頭發都白了,一開始就不想讓她念護理,非要去,成天忙,除夕都回不了家團圓,我覺得這樣挺好,在家歇歇,想幹嘛幹嘛……”
然後就說到了傷心處:“本來我們家挺好……她妹妹是個能挑大梁的……”
說着鬧鬧也耷拉下眼尾。
話題這就挪到了彭靜靜的病情,在喻家難得一見的和平氣氛沒持續多久,一下又緊張起來,彭董事長目瞪口呆瞧着喻家父子倆對着他小閨女的病例讨論半天,一個聲音越來越大,措辭越來越激烈;一個一直保持很淡卻不容忽視的專業鄙視,最後兩人齊齊扭頭,再也不願意搭理對方。
彭董事長心中默默:“哇,好厲害!都聽不懂!果然術業有專攻,小喻還是勝他老子一招!”
喻夫人眼裏有愉快的神情,這麽水火不容弩拔弓張的場面在她瞧來是另外一種溫馨,三年前最難的時候,家裏根本就沒聲音,一整天都靜悄悄。
喻教授看兒子不順眼,倒是很願意跟彭家的小閨女說話,朝一直沒怎麽吭聲的鬧鬧招招手:“來丫頭,你再跟我們說說當時的情況。”
然後睖了兒子一眼——
你給我好好聽着!
這是很專業的事,喻蘭洲在專業上永遠拎得清,直直看着小姑娘,看她絞着裙邊,終于張口,同樣看着他,帶着哭腔說了句:“妹妹滑雪的時候摔了一下,摔壞了。”
她今兒被老爹帶出來就是為了要給傳說中能治妹妹的大夫描述當時的情況的,而媽媽在家守着情緒不是很穩定的妹妹。
本來有點兒不放心,不知道對方是誰,怕老爹被人糊弄,可在這裏見到他,什麽顧慮都沒有了,她一點一點說的很詳細,說他們出發前一點事沒有,在新西蘭滑雪,這個季節那兒的人太多了,妹妹為了避讓偷偷跑到高手道的小孩從半腰滾了下來。
說到這兒,指甲在手心摳了摳,想起那天,他給她發了一條微信。
喻蘭洲臉上一絲波動都沒有,問:“當時去醫院了嗎?”
“沒有。”小姑娘搖搖頭,蓄到肩頭的發梢輕輕掃着領子,“她說有點兒疼,後來就沒再聽她說……我們都沒放在心上……”
說着低下腦袋,覺得自己這個當姐姐的真是該死。
“摔一下頂多有炎症,不可能摔出來一個腫瘤。”喻蘭洲及時說了這麽一句。
鬧鬧擡起頭,看着他,眼裏泛着水光。
男人攥了攥手機,低低道:“你自個就是甲乳科護士,甭這麽吓自個。”
鬧鬧心裏的愧疚沒因為他的話清減幾分,反而生出一種時過境遷的難受。
秋天到了,本該是豐收的季節,他們家卻一團糟,所有事都湊在一塊,她覺得她的世界就要塌了。
、、、
最後,喻蘭洲給了彭父一句準話。
要盡快治,積極的治療是關鍵。
不論找誰治,是國內治還是國外治,這事拖不得,得做病理,得制定治療方案,等分型出來後還有一堆事。
彭爹看着他閨女。
彭家,現在指着她拿主意。
只是……
她說:“我妹妹現在比較抵觸,她的情緒不太穩定。”
喻蘭洲點點頭,能想到會這樣。那麽高高在上的女孩,突然遭這麽一擊,一時間肯定接受不了。
兩人原本挺自然的對話突然就停在了這裏,不尴不尬的,喻蘭洲挪開視線,鬧鬧撓了撓頭。
喻父倒是很意外彭家這種家世會出個當護士的閨女,他自個在心外什麽陣仗沒見過,護士是最累最受氣的。他瞥了眼一棒打不出半個屁的兒子,問鬧鬧——
“他平時是不是欺負你啊?我看你有點怕他。”
喻蘭洲:“……”
鬧鬧:“沒……”
“他要欺負你你跟伯伯說伯伯削他!”
喻蘭洲:“……”
鬧鬧:“真沒……”
喻夫人揚聲:“兒子,我們大人聊會兒天,你帶好妹妹,我看她坐這兒也別扭。”
喻教授瞥了夫人一眼,飽含深意。
喻夫人拉起鬧鬧,拍拍頭:“跟你蘭洲哥哥去。”
鬧鬧:“……”
還真成哥哥了。
小姑娘杵在那兒,喻蘭洲突然揚手指了指樓上:“要不要挑本你喜歡的書?”
他高中的時候買了一整套的灌籃高手漫畫,估計小姑娘能喜歡。
感覺到他可能有話要說,鬧鬧提着裙擺跟着上樓了。
樓下,喻教授拉着兄弟的手不停地分析乳腺癌治療方案多麽成熟有效,治愈率多麽高,叫他千萬要保重自己,別想得太糟糕。
喻家當年裝修的時候對喻蘭洲的教育和未來已經定下,所以在他房間打了一整面牆的書櫃,就怕以後書多了沒處擱。門是敞開的,知道他要回來,提前做了打掃,喻蘭洲讓鬧鬧先進去,然後把門掩上一半。
鬧鬧确定,這人真是有話要說。
“挑書。”但喻蘭洲不急,靠在牆邊,看着她。
小姑娘搖搖頭,後背挨着書架。
喻蘭洲能夠到從上往下數第三層,而鬧鬧的腦袋只能挨着四層,她站在他的房間裏,哪兒也不敢動,偷偷打量這個充滿喻蘭洲味道的地方。
房間裏沒有照片,沒有一丁點裝飾,只有深色的窗簾和床單,還有許多厚厚的大頭書。
而在牆邊那個男人,他挪不開視線,因為這個姑娘闖入了他最後一塊自留地。
他附着手,一步步朝她靠近,最後停在一步之外,女孩的大眼睛裏有很濃的不自在,他微微彎腰,遷就她的身高,在說很嚴肅的事:“還走嗎?”
鬧鬧的眼睫如蝴蝶般扇了扇,躲着他筆直的視線:“如果妹妹在國內手術……我就不走了。”
如果在國內,積水潭無疑是最有實力的醫院。
喻蘭洲點點頭:“我去跟老師說,讓他給你妹主刀。”
頓了頓:“放心,我會離……”
卻未能說完,因為原本一直躲着他的姑娘,忽然伸手拉了他一下——
她的手指攥着他柔軟的T恤,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讓人有一瞬間的錯覺,似乎他們仍舊親密不分。
“你別走。”鬧鬧仰起頭,眼睫上沾濕一層,目光堅定。
就這一下,喻蘭洲知道,走不了了。
不管因為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小胖:妹妹病了QAQ,我不走了QAQ,你也回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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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真的好紳士嗷嗷嗷!!!喜歡!!!!!
要評論要花花,明天還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