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入夏1
第四十六章入夏1
“鬧鬧。”他喚她, “咱們結婚好不好?”
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哭急了還是吓着了,響亮亮打了個:“嗝~”
然後眼淚汪汪扒拉男人的腦袋捧住,認認真真地瞧, 以為自己發癔症呢!
“不是在說爺爺麽?”她小小聲, 生怕這個夢醒了。
喻蘭洲想了想該怎麽跟她說,最終, 是把人重新擁入懷中,似感嘆似承諾:“我一定比你晚一點死。”
“說什麽呢!!”小姑娘擡手扇他,打在男人後頸很清脆一聲, 她不愛聽這個。
後來鬧鬧平靜下來,在他懷裏一點聲兒沒有, 就想明白了。
這人,是要守着她一輩子。
想明白了, 就更忍不住,在他懷裏嗚嗚地哭哭,小肩膀一顫一顫的,小姑娘一個鼻涕泡接一個鼻涕泡,全糊喻蘭洲身上了。喻大夫垂眼瞧着小丫頭蹭得亂糟糟的短發, 也是很無奈——
怎麽又哭了?
我說什麽了?
得,先不提了,再哭要哭脫水了!這丫頭水龍頭轉世吧!
、、、
第二天, 彭董事長的電話就追來了, 別的不多說, 喊閨女回家。
彭鬧鬧想拿加班搪塞,他們彭家從上到下哪裏有好糊弄的,彭董事長急眼:“麻溜的!車在外頭候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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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下班,圓臉小護士灰溜溜地上了家裏的大黑車, 車上給喻蘭洲發消息,也不好說她父王發脾氣,就說回家吃個飯。
整好他這邊王钊吵得不行,反正小姑娘不在,幹脆就應了。
王老板很急,坐下來水都不喝就問:“怎麽樣啊?”
又很氣:“喻蘭洲你這人真的很讨厭!磨磨唧唧的!故意抻着我!人爺爺到底看上你沒有!!”
喻某人還是不說話,但那氣定神閑的樣兒什麽都透出來了。
王钊其實很替他高興,又覺得這人實在欠揍,把人摁在椅子上捶了幾拳,說晚上你請啊!
“成。”喻大夫點點頭。
剛填了個半飽,王钊又耐不住,問:“有沒想過啥時候辦事?我跟你說,我姐去年突然鬧着要結婚,滿北城跑遍了,所有酒店都約到一年後!能怎麽辦?最後找了認識的人在四合院裏辦的,為這,我姐委屈得不行,她就喜歡五星級酒店和白色婚紗……”
說着跑了題:“我也是不能理解,你說咱中國人,結婚穿身白算怎麽回事?”
喻蘭洲默默想到了前一天……
提是提了,太倉促,小姑娘一哭他就給禿嚕了,現在想想,還是不夠穩妥。
王钊見他不做聲,以為還沒提,就提醒道:“你跟鬧鬧說的時候一定別就兩張嘴一碰就說了。那有意思麽?夠沒誠意的,人搭理你就怪了!女孩兒都重視這個,到時候哥們好好給你張羅張羅,找個工作室,嘿嘿,不知道吧,現在專門有工作室替人謀劃,很專業,收費也還行,咱搞個大的,就你醫院!”
王老板兩眼冒光,很興奮:“哥們搞架直升飛機,拖着一條紅聯在你頭頂呼呼飛,上面的字兒越大越好,就寫:彭鬧鬧你嫁給我吧!”
“咋樣?夠厲害吧?”
“嗨呀,幹脆不請工作室了,哥們自己上!絕對有創意!再雇幾個人給你當啦啦隊,小氣球圍一圈,紅玫瑰九千九百九十九朵!你到時候穿一小西裝、小皮鞋,給弟妹跪下……嗳!沒有不成的道理!”
咋咋乎乎的,喻蘭洲聽得腦子疼,把一塊排骨塞他嘴裏,不叫他胡咧咧。
自家關上門的事,搞這樣花裏胡哨給誰看啊?拍電影麽?
往後是兩個人過日子,靠的是感情和陪伴,你搞成這樣就能過一輩子麽?
胡鬧麽不是!
王钊一瞧就知道他不喜歡,嘴裏骨頭吐出來,哼哼:“魚兒,要不你自個問問,問問鬧鬧喜歡啥樣的,我跟你說,她一準覺得我的主意好!”
“倍兒棒!”
、、、
這邊,彭小姑娘不好過。
家裏搞了三堂會審,她媽媽,她老爹,還有她妹妹,三雙眼六只眼珠子跟探照燈似的鎖着她,叫彭家大妮使出渾身解數逗三人開心。
彭爹難得有這麽不領情的時候,是真傷了心了,撫着桌沿:“要不是我今兒去瞧你爺爺我還一直被蒙在鼓裏呢!你放心!你爺爺十幾年的老黨員老革命,不可能出賣你!爸爸難過的是,門口李班長都知道我閨女領着對象來見家長了,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還不如一個李班長??你為什麽背着我們只帶去給你爺爺看?難道爸爸沒資格瞧瞧我的寶貝閨女究竟喜歡上的是什麽人?你就這麽防着老爹?”
一番話把彭鬧鬧說得啞口無言。
其實很簡單,她怕老爹不給喻蘭洲好臉瞧。
她不想老爹試他。
“爸爸!!!”小姑娘軟乎乎地從椅子上起來,踩着毛絨拖鞋噠噠噠過去挨着親爹,臉兒親熱熱地貼在一塊,小胳膊一圈,任彭董事長怎麽掙都不撒開。
嬌憨憨解釋着:“不是您想的那樣!”
“那為什麽!”彭爹被小閨女這麽一通撒嬌氣消一半,很想知道原因。
“我不好意思跟您們說……”彭小棉襖弱弱地哼哼,眼睛往爹和媽媽身上遛遛。
彭爹愣了。
然後悟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
是了是了,有的有的,肯定會不好意思的,這事,跟越親近的人越不好意思,他閨女是跟他親,才說不出口,換他是個女孩,也不好意思跟自個親爹說:“爸!我有對象了!領來您見見?”
從來就沒見過這樣臉皮厚的丫頭!
現在想想,是自己急了,身邊哪家閨女都是遮着掩着,最後被發現了才肯承認的。
爺爺?
爺爺肯定隔一層,沒這個心理負擔,領就領呗!
這麽想通了,彭爹胸口的濁氣所剩無幾。
但面上還是板着,哼了聲,不痛快:“反正你這事做的不地道。”
彭夫人插了句嘴:“你爹從來都是為了你,你這樣确實傷他的心。”
家裏老頭笨,這麽就糊弄過去了,彭夫人跟着彭董事長久經沙場,都是女人家,可沒這麽好糊弄。
但明面上不攤開來說,肯定是要私下找來談話的。
彭鬧鬧心裏也清楚,媽媽的意思是先搞定老爹。
小孩兒脾氣,聽說今兒從外頭回來都氣哭了。
、、、
彭家小姑娘又是作揖又是賠罪,挽着老爹扮乖巧:“您別生氣啦!等過幾天發工資我給你添件新衣裳吧!下個月,您和您夫人去瑞士的行頭您的大寶貝兒全包啦!”
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彭靜靜一旁冷笑,你爹就缺你內點錢?
當姐姐的瞪妹妹:你不許裹亂!
彭爹一聽丫頭要給他花錢,立馬就心疼上了,說起這個也是很生氣:“你內點錢夠什麽!自個收好,收好!”
“聽說你對象是個大夫?我問你爺爺了,老爺子啥都不肯跟我說,這樣,在我跟你媽走之前你把他領回來給我倆瞧瞧,我得跟他喝一回,男人就得看酒品!”
那是不可能的,小姑娘不可能讓老爹把人灌醉。
倒是彭夫人想得更多一些,摁着彭爹對鬧鬧說:“那就先別帶回來,等我和你爸回來了再說。”
“哎——”彭爹剛揚聲,被彭夫人一眼給安靜了。
雖然快五十了看起來卻和三十多歲那年抱着鬧鬧在家裏小別墅草坪上拍的照片差不離的彭夫人跟閨女說:“你爺爺看準的人,媽媽放心,但我和你爹的意思是一樣的,你還小,不着急嫁人,在家裏多留兩年,爹媽舍不得你。”
這話一說,彭爹又眼淚汪汪,他打小捧在手心裏的眼珠子呢……就這麽被豬拱了!
嘿呀!
好氣!
大概當爹的都是這樣,彭夫人心裏好笑,給閨女使眼色——又哭了!這你的鍋!你哄!我哄一天都哄煩了!
哎哎,小的來!圓臉小閨女卷袖子就上,把兜裏的橘子糖塞老爹嘴裏:“不生氣啦不生氣啦,再氣要不帥的!”
彭爹兩手一比:“你剛生出來的時候還沒這麽長呢,那麽小一個,我碰都不敢碰,是你爺爺捧着你去打疫苗是,後來等你骨頭長硬了老爹才敢抱你,我一抱起你你就沖我笑,哎呀,老爹一輩子都忘不了第一次給你換尿片你嗞我一臉……”
又來了!
彭鬧鬧撂挑子不哄了,這老黃歷年年都聽,她能倒着背!
家裏仨女的,集體起立,離席,這個家庭會議,散會!
沒誰慣着彭爹。
只見他垂着眼,嘆了好大一口氣,給自己倒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沉默地獨飲。
樓上,彭夫人提溜住要進房間的大女兒,話很直接:“媽也是打你這年紀過來的,別的不重要,你自個就頂半個大夫,保護好自己,甭裝傻,笑什麽,沒跟你笑,你知道我在說什麽,你爹這幾年都不想當外公,你甭到時候冷不丁來一出給他吓出病來!”
這話臉皮再厚也接不住,小姑娘耳朵尖尖冒火,乖乖認了,點點頭。
彭夫人再瞅瞅她,其實老彭說的沒錯,那麽小的奶娃娃,突然就大了,有喜歡的人了,知道護着別人了。哎呀,有的事不能想,一想就覺得自己更老了。
彭夫人走後,彭鬧鬧又迎來了彭靜靜。
她是真的累了,哀求:“能不能讓我靜靜?”
“我就是靜靜。”彭總極有氣勢地往那兒一站,兩手抱在胸前,喊她,“彭鬧鬧,你弄明白喻蘭洲之前的事兒沒有就領他去見爺爺?你昏頭了?你再怎麽着也得先讓我看看,老爺子這幾年身體不好,萬一有點什麽怎麽辦!”
“能有什麽!”小姑娘不服氣,“爺爺很開心的!”
繼續不服氣:“我跟喻蘭蘭好着呢,我倆要結婚了!”
她順嘴一說,頂妹妹的話,其實還早着呢,但彭靜靜一下急了,細瘦的爪子攥着她:“你昏頭了你!彭鬧鬧,本來沒想現在逼你,但你要這樣我就直說了,你為什麽不敢帶他來見我?為什麽不敢帶回來見爹媽?你心裏沒底!你弄清楚他前頭內些事沒有?你也就是聽科裏的人說了幾句,那其他的呢?是,人死了,但有些人雖然死了,卻依然活在有些人心中,比如咱奶奶!老爺子記挂在心裏幾十年!”
彭靜靜的話如刀子,紮得鬧鬧肉疼。
她真喊疼,求着妹妹撒手,手腕子一圈紅,自己給自己揉,揉不好又伸回去:“你趕緊給我揉揉!”
彭靜靜一瞧,默不作聲給捂住。
“我倆沒要結婚,我胡謅的……”彭家大妮軟着聲跟妹妹說話,摸摸她腦袋瓜,“知道你為我好。”
彭總冷着臉:“你知道就好。”
“我不想去查。”鬧鬧說,“這不是做生意,合作之前得先調查對方底細,把人褲衩什麽顏色都查清楚,過去就是過去了,人要向前看。他對我好,我能看得出來,老爹說,有的男人用嘴說,有的男人嘴笨,關心都落在實處,他就是。我倆真挺好的,你放心吧。”
彭靜靜:“……”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她是怕姐姐被迷了眼,給她緊緊弦。
“他不是那種心裏有人還和別的女孩交往的壞蛋,他圖我什麽啊?圖我胖啊?”鬧鬧輕輕笑起來,“妹妹,別總防着人,那樣不會快樂。”
怎麽說到我身上了?我要不防着人早被騙八百回了!
彭總翻個白眼。
彭小姑娘一副知心電臺的架勢:“爺爺說把呂爺爺的小孫子介紹給你,你去見見吧,他人挺帥的,昨兒出來的時候我倆打了個照面,是你喜歡的型。”
彭總再翻一個巨大白眼:“老娘哪有內個美國時間!”
“爺爺身體不如從前了……”鬧鬧挺失落地跟妹妹說,“你全當哄他開心。”
得……搬出老爺子……
“我讓秘書騰個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 胖胖:啊,今天沒見到我蘭蘭鍋鍋呢,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