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最後的約定
這群白甲将士，有的躺下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一股從未有過的悲涼，在衆人的心中蔓延。
他們一直戰鬥到了最後。
是什麽讓他們如此的堅持，致死而不放棄。
“快去找帳篷，讓他們好好休息一下。”
李勝男伸手一摸眼角那不經意流出的淚水，哽咽的說道。
八千大唐将士，沒有絲毫擊退突厥大軍的喜悅。
他們默默的看着滿地的屍體。
有定州百姓的。
更多的是突厥雜碎的。
他們扭頭沖着秦子川等人是肅然起敬，心裏是充滿了敬畏和佩服。
将士，就該如此！
大唐将士為秦子川等人撐起了帳篷，遮擋了那“嘩嘩”的大雨。
可是卻遮擋不了他們身下的鮮血。
雨“嘩嘩”不停的下着。
仿佛要沖洗這被鮮血染紅的大地。
可是雨下個不停。
血流個不停。
卻始終沖刷不幹淨。
……
昨天，他們還一起在城牆上喝酒。
還約定一起戰死沙場，共赴黃泉。
可是此時。
定州百姓全部戰死了。
定州将士全部戰死了。
定州刺史張德雲戰死了，他的夫人也戰死了。
三千白馬義從，雖然有神技不死不休的戰力加成。
可是此時卻不足二百人。
戰鬥的慘烈。
定州男兒的悲壯。
無以言表！
或許他們不會被載入史冊。
或許沒有人會記住他們的名字。
可是他們卻為了這一方國土，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
秦子川在渾渾噩噩當中，仿佛來到了定州城牆之上。
他看到了定州的萬家燈火。
他看到了每家每戶的袅袅炊煙。
他仿佛看到了定州刺史張德雲。
他仿佛看到了定州獨臂老兵。
他仿佛看到了還未成年的狗蛋。
他仿佛看到了衆人再沖他微笑，在沖他招手。
“将軍，來我家歇息吧。”
“将軍，來我家喝杯水酒吧。”
……
秦子川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他們終于和家人團聚了。
他們終于回家了。
當秦子川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早已淚流滿面。
夢中的美景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滿地的屍體，寫不進的悲涼。
“将軍。”
一位早已醒來的白馬義從，沖着秦子川擔心的喊道。
秦子川扭頭四處打量了一番。
僅存的一百多白馬義從都相繼醒來。
有的在活動筋骨。
有的在獨自處理傷口。
還有的，靜靜的躺在血泊當中。
天空逐漸放晴。
雨後的大地沒有泥土的芬芳，只有濃重的血腥味。
而此時李勝男她們駐紮在了定州城門口不遠的地方。
“喊大家起來，去履行我們的誓言。”
秦子川說着就忍着身體的痛楚，緩緩爬了起來。
“将軍，他們再也醒不過來了。”
一位白馬義從說着便泣不成聲。
“他們怎麽了？”
秦子川的心裏立馬“咯噔”一聲，着急的問道。
“他們或許累了，或許想偷個懶，或許他們也想家了。”
一位白馬義從哽咽的說道。
秦子川頓時身體一晃，險些摔倒在地。
他們以身殉國了！
一股酸楚瞬間湧上他的心頭，心情難以言表。
好久，秦子川才緩過神來。
“我們不早就在迎接這一天了嗎？”
他長長的吐了口濁氣，淡淡的說道。
他想笑，想對他們說聲：“你們真幸福，可以好好休息了。”
可是他卻突然流出淚來。
兩行血淚劃破了他那清秀又滄桑的臉頰，整個人顯得面目猙獰。
“為他們找個好地方，建個好家，讓他們好好休息吧。”
秦子川愧疚不已的說道。
活着的人，為死去的人收屍。
這是他們最後的約定。
僅存的一百多白馬義從集合到了一處，他們把彎刀，把長槍當作了鋤頭。
距離定州城不遠的一處小山坡，秦子川把定州百姓和将士們的家選在了這裏。
躺着便可遙望那座他們用生命守護的城池，應該是他們最好的歸宿吧。
……
此時長安城內大雨連綿。
斬不斷的雨簾，仿佛那無盡的憂愁。
皇宮甘露殿內。
李二陛下和諸位大臣是愁眉不展。
“突厥二十萬鐵騎南下，幽州和定州難保。”
房玄齡眉頭緊皺的說道。
“恐怕突厥大軍已經兵臨渭水河畔了吧。”
杜如晦唉聲嘆氣的附和道。
“李尚書，可有邊疆戰報？”
李二陛下沖着兵部尚書李靖問道。
“沒有。”
李靖眉頭緊鎖的問道。
大戰在即，卻沒有邊疆急報，這是不好的象征！
“以老臣之見，我們還是議和吧。不然突厥大軍染指中原，我大唐危矣。”
長孫無忌頗為無奈的提議道。
“長孫大人說的有道理。”
旁邊的文臣立馬符合道。
“議和？将士們用鮮血和無數生命換來了大唐寸寸江山，豈能和突厥雜碎議和？”
李二陛下雙拳緊握，咬牙切齒的說道。
“突厥二十萬鐵騎，而我大唐百廢待興，國庫空虛，這一仗怎麽打啊！”
頓時周圍的文臣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我大唐國土來之不易，為了天下子民，還是議和吧。”
長孫無忌再次建議道。
雖然他的話很沒有骨氣，可是放眼全局，這或許是最好的選擇了吧。
“一群突厥雜碎，竟然敢染指我大唐邊疆，真是該死！”
大黑臉尉遲敬德摩拳擦掌，咬牙切齒的說道。
“要議和你們議和，就是刀架在我程咬金的脖子上，我老程也不眨一下眼，動一下耳朵。”
程咬金雙手掐腰，氣的鼻子都快要歪了。
“還請陛下三思啊！”
諸位文臣說着就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道。
“我大唐建國不久，百姓真的經不起第二次戰火了啊！”
長孫無忌說着也跪在地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不行就議和吧。”
杜如晦說着就底下了腦袋，心裏是充滿了羞辱。
“那就議和吧，為了我大唐子民，為了我大唐江山。”
李世民雙拳緊握的說道，指甲更是深深刺入了他的掌心。
“拿筆墨來！如果要問罪，那就讓朕做大唐的罪人吧！”
李世民含淚說道。
他曾經浴血沙場，打下了大唐的寸寸江山。
無數将士戰死沙場。
可如今卻要向突厥雜碎議和。
一股從未有過的屈辱，瞬間傳遍了他的全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