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明天是難得的星期天诶,我想要睡覺。”對于高三的學生來說星期六才是星期五,而星期一還是一如往常的星期一,星期天就變得難能可貴。
“那就今天晚上!”陽如總是能找到轉寰的餘地,“今晚八點我在x廣場等你,不見不散。”根本不給我拒絕的機會就把電話挂下,我擡頭看了時鐘的指針停留在七點三十五分的位置,無奈嘆了口氣穿上鞋子打算出門。
“媽,我出去跟陽如亂晃一下再回來。”我站在門口喊。
“知道了,要注意安全。”媽媽的聲音從不遠不近的地方傳來。
“身上帶錢了嗎?”爸爸拿着錢包出現在玄關。
我拍拍身上的包包示意資金充足。“走了,拜拜。”我擺擺手,轉身沖進覆蓋溫暖燈光的道路。
我到達跟陽如約好的地方的時候已經過了四分鐘,沒想到她已經到了,她以前可是只在約定好的時間過後再延後差不多十幾分鐘才會出現。
“走吧。”我說。
“等一下嘛。”陽如拉着我,在聽到她說等一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事情變得很不妙了。
過了差不多八分鐘,林智哲跟那個周佳星一起從對面的馬路走過來,所以男生連談個戀愛都要成雙結對嗎?!
周佳星對我笑了一下,跟平時整齊的校服不一樣,他穿着棉質的白色t恤,還有黑色的中褲,看起來比平時陽光,我轉過頭不去回應他的笑,原來他是個像牛皮糖一樣粘不拉吧唧的男生,應該不會是陽如為了體會我的心情,然後搞出什麽四人約會之類的白癡活動吧。
這樣就太小瞧我咯。
陽如牽着林智哲的手走在前頭,我跟周佳星并排緩步走在後面,陽如不管看到什麽東西都帶着驚嘆,一副只要跟林智哲在一起整個世界都變新鮮的樣子。
她拉着林智哲進了一間衣服店,我不想進去,因為光站在門口就可以聞得到店裏散發出來的粉紅系少女氣息,我在離店不遠的供行人休息的長椅坐下,那個周佳星也走了過來,我沒有說話,他也沒有開口,在我自認為漫長到我快堅持不下去的時間過去後,我站起來往店裏走去,卻發現店裏只有三個售貨員,根本沒有陽如跟林智哲的人影,“剛剛那兩個人呢?”我問。
店員說大概五分鐘前他們兩個就出去了。
周佳星的聲音出現在我的身後,“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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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耐煩,“你不會自己問嗎?!”然後憤憤地往外面走,所以陽如約我出來是想幹嘛,想要試探我的忍耐度,還是讓我來當專業陪聊!我回頭看着店裏很有禮貌在跟店員說話的周佳星。
沒過多久他也出來了,站在門口,跟我大概隔了五個人的距離,“我打個電話給他們好了。”說着他就拿出手機,在手機上按了一會兒就拿在手上看着發亮的屏幕,等待回應。
電話接通了,“喂,你們兩個在哪……”我豎起耳朵想要聽清他們的對話,可是很多詞語聽起來都含糊不清,也許我應該更靠近他一點。“好吧,我問問。”他跟電話那端的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就挂斷電話向我走過來,“他們去了電影院,要去嗎?還是回家?”他咨詢似地詢問我的意見。
“去!”當然要去,我才不會這麽輕易就認輸。
去往電影院的路上,他終于開始找話聊,不用我提供話題的對話形式讓我輕松不少,他問我答。
“你喜歡看什麽樣的電影啊?”應該是為了接下來的選片做準備。
“我喜歡看B級片。”已經可以看到電影院的招牌了。
“那是什麽?我只聽說過三級片還有A片。”真是個單純不會拐彎的男生,通常這麽講會讓女生反感,他反倒像是不介意一樣。
我懶得給他解釋,搶先一步走進電影院,我看了今天在映的片單,沒有一部可以提起我的興趣,想看的那種血液四濺的電影一部都不可能上映,國內沒有電影分級制度真是無奈,我已經十八歲了耶,就算是十九禁也只要再熬熬就行啦,十八歲到十九歲能走上多漫長的一段距離。
“你挑吧。”我讓開位置。
“恐怖片?”他對着片單研究幾分鐘後問我。我搖頭,我花幾十塊錢可不是來看那些笨蛋導演編故事哄我的。
“喜劇片?”他接着問我。我接着搖頭,我才不要花錢進去看一堆人過得比我開心比我快樂,我可不是為了看他們日子都過得比我好才來的電影院。
“愛情片?”他有點皺着眉頭回頭問我。我還是搖頭,我也不要花錢去看一男一女編造的故事騙我一個半小時。
“那你看看你要看什麽?”他往旁邊讓了讓,把主動權又交給我。
“你挑吧,我随便。”不管是哪個年齡層的男生聽到随便這句話都是很致命的一擊啊,更何況還是周佳星這種有點恍惚的笨蛋新手,看你怎麽辦,我像惡作劇得逞了一樣。
“所以我現在是要……真的随便挑一部電影看?現在這種狀況可以申請場外救援嗎,阿哲這個臭小子死哪裏去了。”他轉過身去看着今天的片單碎碎念,上演着一場有趣的獨角戲,最失敗的是每句碎碎念都被我這個場外觀衆聽到了。
還是不要為難他好了,我想。
“我說随便就是不管你最後選了哪一部電影我都會不提任何意見緊閉嘴巴很安靜地跟你進放映廳的意思。”我無奈地看着他。
“那就這部咯。”他最後選了一部號稱超溫情超催淚的尋親大片,通常加了這些點綴的電影都會很讓人哭不出來,他不會是想看到我哭哭啼啼的柔弱模樣,然後再發揮男子氣概給我肩膀給我安慰給我衛生紙吧。
不要太小看我,我可是那種看《媽媽再愛我一次》都沒有皺過眉頭的B級片愛好者,光是這一點就可以吓跑很多男生了吧。
記得學校初中時組織過看電影,露天,簡陋的幕布,大家拿着自帶的小板凳,本來我也是挺觸動的,可是看到旁邊的男生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着跟我要紙的時候就什麽情緒都沒了。
我跟在他的後面走進電影院,在放映廳的入口處,有一張桌子,桌子後的一個矮女人,“票呢。”我跟周佳星分別把票遞給她,然後那女人就一聲不吭地把票撕掉了一半,“前面左拐。”
在放映廳門口周佳星停了下來,“啊~還想留個紀念的。”他站在原處看着手裏被撕得歪七扭八的票根。
走進放映廳,發現裏面已是漆黑一片,我有輕微的夜盲沒經過他的同意我就拽着他衣服的一角,電影已經開始放映了,可能是十分鐘,也可能是五分鐘,因為我們兩個在門口扭捏挑電影挑太久,已經買完票他還在咨詢我的意見要不要等下一部,而我只想匆匆看完回家了事給陽如一個交待,接着他還去買了桶爆米花,爆米花跟薯條是最令我幻滅的兩種東西,味道跟實物嚴重不符,重點是距離電影開場只有三十秒的時間去買份爆米花确實不是什麽正确的選擇,人類難道是一群離開爆米花就無法看電影的生物,“你看電視的時候也吃爆米花嗎?”我問。他認真地想了想,搖搖頭,“因為我家裏沒有爆米花。”真是個令我無語的回答。他帶着我走上階梯,尋找電影票上那個號碼對應的位置,借着腳邊柔柔的黃色燈光照明,座位被中央通道分成兩部份,座位上都套着紅色的套子,看起來好喜慶。放映廳裏坐着稀稀落落的觀衆,看來這部電影不會太好看,我跟他坐在了靠通道很中間的座位上,看到最後一排都沒人坐,我又把他拉起來往後面走去,我不喜歡有人坐在我後面,感覺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注視下。
屏幕上不知道已經放映到了哪裏,不過像是這種閉着眼睛都能聯想到接下來劇情發展的電影,就算錯過了前面的十分鐘應該也不至于會影響到我理解下面将要進行的情節。
現在屏幕上身患重疾的女主角已經開始意識到,自己還思念着當年被抛下的兒子,跪求在前婆婆的面前要求着想要再見兒子一面的心願,哽咽的她突然捂着嘴劇烈地咳嗽起來,松開手一看,媽呀,一灘鮮紅的血跡,前婆婆看她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把孫子領了出來,兒子看到媽媽的那一刻哭着撲到女主角的懷裏,上演着整部電影的大高潮……怎麽可能!現在才剛放映二十分鐘,人生哪有這麽輕松就可以講完的!電影院裏已經有人在吸鼻涕了,真是煞風景,不過也陸續有人起立走出影廳,應該是因為突然的狗血淋頭受不了,我看了一下出去的人和前面空空的位置,這樣影廳就只剩我跟周佳星了。
突然我發現坐在我身邊的他在輕輕地發抖,還有絲絲刻意壓抑的聲音透出來。
我戳他的手臂,低聲問:“你不會是哭了吧。”我想拆穿他。
他也刻意壓低聲音,“哪有,只是剛剛刮了一陣風,眼睛進沙子了。”真是死鴨子嘴硬,電影院裏哪來的風。
我要不要把我的肩膀借給他一下,他看起來好需要的樣子,原來他是這種會在別人的故事裏浪費眼淚的男生。
可我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最後演變成肆無忌憚地大笑,像刻意跟整個放映廳對着幹似的,接下來只要屏幕上是很溫馨的時刻我就像哭似的壓低聲音嗚咽,而到了很傷感需要悲鳴的畫面我就拍着大腿誇張地亂笑。
我現在一定很讨厭,可能安保人員已經在門口等着我下一次放肆,然後就會抓住機會沖進來了吧。
為了消除他會喜歡我的這個可能性,代價是變成很不讨大家喜歡的女生,到底值不值得?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整個電影院就我跟他,我不能問他讨不讨厭我,潛意識像是在問他喜不喜歡一樣,而他的頻率好像也被我帶跑,在不适當的情節做不适當的反應,我看着他在對着大屏幕上母親在病床上跟兒子告別痛哭流涕的場面哈哈大笑,還一邊回過頭看我的表情,微挑的眉毛好似在說,“怎樣!我也可以啊。”
我把他拉了出去,電影院應該會把我們兩個列入黑名單,從此不得出現在電影院方圓五裏以內的範圍,不然就關門放狗。
“幹嘛,電影都還沒看完。”我才意識到他還抱着一桶爆米花,傻乎乎的模樣。
“我們不适合看電影啦。”我說。
提前離場在街上又閑逛一陣的我們沒有收到陽如跟林智哲的電話,最後實在想不出要幹什麽的他問我要不要去咖啡店坐坐,好像大人都喜歡在這種地方打發時間,可年紀輕輕地就跟随大人的步伐喝這麽有負擔的飲料真是讓人不輕松。
“肚子餓嗎?要不要吃點什麽?”他問我。
我走到他旁邊盯着櫃臺裏小巧可愛的點心,都是清一色的草莓和巧克力制成,一副好像添加了這兩種成分的點心才不會在人群中滞銷,而且吃的人也會變得甜美跟可愛。 “算了。”我搖搖頭。我想要橘子味的奶油蛋糕,我想要橘子味的泡芙,還要橘子味的班戟……可是點心店裏都很少能遇見,最好是還沒有人發現橘子的美好,我啊,才不需要變可愛!我想。
我自行找個看起來還不錯的靠窗位置坐下,他端着兩杯咖啡走過來。
對面的座位坐了一對情侶模樣的男生和女生,搞得我很不自在。
女生撒嬌的聲音時不時會傳到我的耳朵裏,這種女生……即使我談了戀愛也不要這樣,我才不要變成連我自己都不喜歡的那種女生。
男生起身應該是去上廁所,女生偷偷拿起男生的手機,翻開手機蓋開始歪七扭八凹造型自拍,捧着咖啡杯,喝一口咖啡,用泡沫塗在上嘴唇周圍裝可愛……
每拍一張都要停下來确認屏幕裏的自己是不是很完美,完事後蓋上手機放回原位。
等一下男生就會發現藏在手機裏的驚喜。
男生回來了,看到粘着泡沫的女生寵溺地一笑,體貼的幫她擦掉,她又不是沒手,我翻白眼。
“髒了……不過你還是很好看。”男生說。
哪有那麽多喝咖啡泡沫剛好弄到嘴巴上還是很好看的樣子,都是塗上去的好嗎!白癡!
所以男生才會被人定義為單細胞生物。
“你在看什麽?”周佳星的聲音把我的目光從那對情侶身上拉回來,捧起桌子上的咖啡就喝一口,卻沒有意識到那是剛端回來的熱咖啡,而且我無視掉了周佳星略微皺着眉很擔心的表情,苦果只能我自己承受。
“我去,太燙了。”我把咖啡吐回了杯子裏,然後把杯子往前推。
“你沒事吧?”他好像有點忍着不笑的感覺。
我擺擺手,記得以前來我家做客的一位叔叔這麽說過,舌頭很重要,所以他被燙到的時候就趕快吞下去。“可這樣不會傷胃?”我問。“不能浪費。”叔叔語重心長。
不過這完全不是我生存的方式,所以我吐了回去,因為對于我來說,舌頭跟胃都很重要。
周佳星一臉不知所以然的表情看着我,“重新再點一杯吧。”他打算起身去櫃臺,我攔下他,“算了。”也許我應該點一杯會跟那個女生一樣變得可愛的卡布奇諾,現在我口腔裏滿是是殘留的苦味,不管變成什麽樣的大人我應該都不會依賴上這種苦澀液體來熬過漫漫長夜吧。
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無話可說”,坐在我對面的他終于開口,“要回去了嗎?”他指了指櫃臺上方懸挂着的鐘表,時針跟分針分別指在十還有八的位置,原來已經這麽晚了。
“那就回去吧。”今晚第一次不想要為難他反駁他的意見。
離開咖啡廳的冷空氣,萦繞在夏夜裏的悶熱就一下子撲了上來讓人措手不及。
“拜拜~” 今晚所經歷的一切,還是值得一句離別語的,然後我徑直走向不遠處的一個公交車站,這是今晚唯一一次目标明确。
“喂,你要去哪?”他在後面叫我。
我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搭車回家。”
“這邊的末班車是十點半。”
“所以?”
“我有騎車過來,我可以送你回去啊。”他堅定的表情。
有免費的車坐也不錯,“那你送我到大轉盤那裏就好。”從大轉盤到我家只有五分鐘的步程,我沒有讓他送我到家門口,只是不想被發現然後需要交代很多,比如說他是誰?從哪裏來在?要到哪裏去之類的哲學問題,真的很不想承認他算是真正意義上第一個送我回家的男生。
他的自行車給我熟悉感,可能是之前在車棚裏打過招呼,或者是因為我的車跟他的一樣,一路上迎面的風全都經過他才吹向坐在車座後的我,有着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飛揚起來的t恤讓我不小心看到他腰上白皙的皮膚,明明不會被他知道,可我的眼神還是開始躲閃去看天上快速飄過的雲朵,隐藏在雲後的月光給雲層鑲上一道微弱的銀邊,風的速度慢了下來,周佳星騎車的步子也變慢了,大轉盤出現在不遠處的昏黃燈光下。
“你家在哪邊?”他的聲音傳過來。
我順着轉盤左手邊的那個路口一指,他竟然就這麽踩下踏板騎了過去。
“喂!你幹嘛!”我緊張起來,他不會真的要學電視劇裏的男生送女生到家門口吧。
“我家跟你家是同一個方向耶,所以只是順路,不是送你回家。”他踩着踏板,夜風鼓起他的襯衫。
我不講話。
“你家哪棟?”他接着問。
我還是不講話,接下來就是他帶着不放棄精神的胡亂猜測還有碎碎念。
“這棟?”他指着轉盤出口處的一棟小樓,我家沒這麽好看。
“這棟?”他繼續往前騎,指着隔壁老王的四樓獨棟小洋樓,不過我家沒這麽高。
“這棟?”他越過了我家,用下巴點點前面一棟光看外表就知道裝修很豪華的房子,很可惜,我家沒有這麽暴發戶。
兜兜轉轉沒有得到答案的他又把車騎回大轉盤,我從車上跳下來站在路燈下,他無聊得騎車繞圈子,我跟他就這麽僵持着,明晃晃的暖色燈光好像讓這夏夜的空氣也悶熱了不少。
路燈的杆子不是那種刷着白漆的電線杆,是那種老舊的水泥柱子,表面開裂斑駁得看到裏面隐藏着生鏽的鐵絲,像是為了求救往外拼命伸出的手,已經有點微微的傾斜柱子的頂端懸着個鐵罩,鐵罩中間有個圓圓的燈泡,仿佛是朵開不敗的喇叭花,燈源就從那裏撒下來。
“這樣子我們兩個永遠都沒辦法回家的。”我雙手圈在胸前。
“你确定你能安全回到家嗎?”他停下來,一只腳支在變速車的踏板上,看來是打算放過我了。
“當然。”我說,又不是小孩子。
“那麽明天見。”
我不回他話扭頭就走,過了一會兒一個急馳的身影從我身邊一擦而過。
……
星期一的陽光如期而至,早讀時間的陽如正趴在課桌上睡覺,好像昏昏沉沉的讀書聲更容易讓她入眠。
“嘿~”不知道什麽時候醒過來的陽如突然出現想要吓我,對于她出賣我的行為我打算先冷落她半個鐘頭再跟她說話,所以我沒有理她,低着頭背我的英語單詞,可心思還是在她身上,想着她又會做什麽來吸引我的注意。
“那個周佳星好像喜歡你诶。”
“你怎麽知道他喜歡我?”我确實被吸引到了。
“就阿哲跟我說的啊。”現在那個林智障說的話是真理,連陽如都深信不疑了嗎?我才不會相信那個周佳星喜歡我。“而且他是全年級的第一名诶,就上次的模拟考好像考很好。”
“所以?”我不是那種關注學校風雲人物的學生,就連學校百名榜的公布欄我都沒有靠近過,真不知道往人堆裏面擠,看那一百個可能都沒聽過的名字到底有什麽樂趣。
“所以他很厲害啊。”普通年級的第一名是沒什麽,高三的年級第一名那就是學校的終點保護對象了,可這不代表第一名就得帶着人見必須人愛的光環吧。
“話說前天我跟阿哲走後你們兩個怎麽樣啊?”陽如小心翼翼地向我靠過來,離下早讀還有十分鐘。
“就那樣啊。”我聳聳肩,接着念我的英文單詞,距離我今天的目标還有一百個。
“你們不是去看電影了嗎?”陽如一臉看電影怎麽會才那樣的表情,其實我後來還有跟周佳星去喝咖啡,不過還沒跟她說,現在看來還是不要跟她說好了,陽如八卦起來可是會沒完沒了。
“他一開始竟然挑恐怖片诶,真是沒新意,所以如果他想像其他男生耍別的女生一樣用恐怖片吓我是絕對不會得逞的。”我跟陽如抱怨。
“恐怖片恐不恐怖可不是男生說了算,不過實話說昨天上映的那場恐怖片确實不怎麽樣。”原來昨天她跟林智哲看了恐怖片。
“再說了男生想跟女生看恐怖片可不是單純為了吓女生,他只是想更靠近那個女生一點,靠近那個自己喜歡的女生。”陽如一字一句很認真地對我說。
更靠近那個自己喜歡的女生?
所以,他真的喜歡我?
還是只是單純地喜歡恐怖片……
為什麽樹葉都在這個時候落下?明明是夏天了啊。
度過了穿校服外套勉強活下來的一整個星期,期間雖然有遇到很多見我就低頭竊笑的女生,可是這個叫符菻的女生卻面不改色,在路上碰到也只會目不斜視,表情不動于衷,就算眼神無意碰撞到,也會在下一秒就立刻轉向別的地方,真是很帥到我。
“前天怎麽樣?我可是給你制造了很多獨處的空間哦。”阿哲突然出現拍着我的肩膀,所以昨晚的很多次找不到人都是阿哲的刻意為之,心意很難得,但都是幫倒忙。
“就那樣啊。”符菻好像不習慣跟別人獨處,也許四個人在一起會讓她更自在一點,昨天我絞盡腦汁想要打破尴尬的話題都沒有說出口。
“看來你還有很多進步的空間啊。”阿哲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加重力量。
不過也并不是不無收獲,我騎車送她回家了,雖然只是半路,雖然一開始的場面有點滑稽,可這也算是上壘得分吧。
其實一開始是她硬要騎車載我,但最後放棄了,因為她騎不動我,還用力地離開坐墊站在自行車的踏板上想要蹬起來,真是超級拼命。
而事實的真相是我在後頭搗鬼,在她每次要踩下踏板的時候我就把腳放到地上用摩擦來增加阻力。
“你把腳放上去啦。”她回過頭來兇我。
“我只是為了保持平衡,到時候摔了怎麽辦。”我裝無辜。最後僵持了差不過十分鐘,她氣呼呼的撂下車子讓我跟她換位置,樣子有點可愛。
所以最後是我載的她,還好她放棄了,害我差點沒淪落到是那種需要被女生載的柔弱娘炮,女生太逞強也不好啊,偶爾也要讓男生當一下紳士嘛。
“以後需要幫忙記得找我,我随時待命啊!”阿哲很仗義地說。
星期一的陽光怎麽看起來這麽幹勁十足,我很帥氣地往教室走去頭也不回地擺擺手,我的愛情我要自己努力。
這一天一放學我就使勁往車棚裏跑,好像晚了就會錯過很多東西,到車棚的時候我才用了四十秒,看着氣喘籲籲的我,老王有點不知所以然,我懶得解釋,因為接下來我做的事會更讓他一頭霧水,我鑽進他的辦公桌後面,以他的身體作為掩護藏了起來,“你到底在幹嘛?”他放下報紙摘下眼鏡回頭看着我。
我豎起手指放在嘴邊,“噓,拜托讓我藏一會兒。”
“如果是為了逃避女孩子可是不行的哦。”他轉過身去,沒想到他竟然會誤會我是在躲女生,我還沒有受歡迎到那種程度啊。
經過很長一段差點讓我要在小角落裏睡着的時間,符菻才慢慢悠悠地走進車棚,推出自己的車後,跨坐在車上,騎到老王這邊,大概是往登記冊上簽名,躲在老王後面的我屏住呼吸,簽完後她移動車到門口,然後從包裏拿出一個mp3還是mp4模樣的東西,接着把耳機塞到耳朵裏,完成這麽一連串的回家準備後,她踩下踏板滑行出去。
我從老王身後出來,伸個懶腰疏松一下蜷縮太久的筋骨,接着趕緊把我自己的自行車推了出來。
“原來是她啊,不錯哦,不過太扭捏不直接的男生是不會受女孩子喜歡的啦。”老王說,感謝他已經把整件事情看透側,擅自給我扣上受歡迎的帽子我可受不起。
“沒時間了,下次再跟你說。”我趕緊追了出去。
“你還沒簽名!”我能感覺到緊張的老王把冊子丢向我的掌氣,紙張翻飛的聲音。
不過沒辦法,行駛出去的列車是沒辦法停止的啦,“我下次補簽。”
還好,符菻白色的背影就在不遠處,不過造化弄人,人生總是處處充滿了絆腳石,一個紅燈把我跟她的距離拉大,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消失在轉角處,沒辦法了,一定是上天給我為了更靠近她的考驗,最後我憑着記憶力來到前天的大轉盤那裏,然後一個下坡來到一處房子聚集地,我下車推着車繼續前進,眼睛留意着房屋跟前出現的自行車,看是不是能跟我的這輛匹配對上號,一直像是在閑晃的我突然在一棟被花草環抱着的屋子前發現了那輛自行車,車子緊靠着房屋的牆壁,藏匿在高大房屋所制造出來的陰影裏,那一刻我才真正體會到什麽叫皇天不負有心人。
房子有個小院子,門口是一排七裏香,盡頭處轉角一直延伸到房子的一端,修剪得很整齊,充當着籬笆的角色溫柔地擁抱着這座房子,我想她家裏面應該有位很好的園丁才能把植被整理地這麽好,說不定還是個剪刀手愛德華,七裏香跟七裏香的中間有扇跟籬笆齊平的鐵門,大概只到我肚臍的位置不用太費勁我就可以翻進去,但我并沒有真的翻進去,我還不想被抓,我試着推了一下,門發出吱溜的聲響,沒有上鎖我低頭一看連鎖都沒有,看來這個鐵門只起到裝飾作用對于安全問題完全沒有考慮,鐵門後有條小道直接通往房子的大門。
“汪汪汪……”沒有規律的狗叫聲從腳底處穿過來。
我低下頭一看,是只白色的狗,體型還沒大到我需要拔腿就跑的程度,而且我看到它脖子上還戴着項圈,不知道是什麽品種的狗,應該不是中華田園犬,因為我只認得這種狗,而我不認識眼前的這只。
“你好啊。”我蹲下來,手抓着鐵門的欄杆,跟它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保證它不會跳起來咬到我,“你叫什麽名字?”它沒有回應我,只是在一個勁地吠我。
“那我可以叫你旺財嗎?”這麽認真跟狗對話的我一定很白癡,它叫的越來越兇了,看來不喜歡這個名字。
“名字只是個代號而已,不用太介意。”我安慰它,它瞪着圓滾滾的眼睛看着我,好像它的主人,現在它可能正在進行着頭腦風暴,看腦海裏有沒有曾經出現過一個可以跟眼前這個人的臉匹配起來的畫面。
“汪汪汪……”匹配失敗,“汪汪!”
“我叫周佳星,你今天就算認識我了。”我很認真地對它說。
“汪汪汪……”看來它的主人沒有好好教它識別人類的語言。
我站起身,鐵門旁的水泥柱上挂着個很原始的木材箱子,我想應該是個信箱,上面用藍色筆水寫着個很端正的的“符”字,可能是經過雨水和太陽的洗禮,字已經有點褪色,符字的尾巴只剩下淺淺的淡藍色。我在鐵門前站了許久,想着屋子裏的人會不會發現這個在屋外徘徊的男生,小白狗也不再沖着我叫,大概是累了,趴在它的小木房前無視會走光的可能,擡着後腿撓它的屁股癢癢。
房屋的牆角還有很多大大小小只裝了土的花盆,也許它在等待着一顆會發芽的種子。房子外牆也和院門一樣油漆剝落,黃白摻雜,斑斑駁駁的。屋子大門旁邊有個水泥砌成的水池臺,沒有任何的裝飾,我站在門口只能看到水池裏有幾片葉子,在微風吹拂下搖搖晃晃,如果我能站在旁邊應該可以看到池裏已經泛起朵朵的漣漪,是荷花吧,在我的印象裏只有荷花是養在水裏的植物。
“我要走咯。”我對着快要昏昏欲睡的旺財說,聽到聲音它還骨碌眼睛看了我一眼。
我牽起車,放在踏板上的右腿往前用力一蹬,就起風了。
我沒有調轉車頭,前幾天我說跟她家是同一個方向,為了圓謊也就這麽硬撐地一直往前騎,卻發現在盡頭的轉角處的那條路是可以拐回家的,屬于那天的意外收獲,只是我回家的時間會比往常多用上個十五分鐘左右。其實我們這座城市的布局就是這樣,看似毫無關聯的地方其實都被這些相互交錯的道路連接在一起,多像人與人之間的關系。
……
一天放學後正打算去車棚取車回家,下到一樓的時候發現她一個人正坐在校道一旁的長椅上,頭靠在椅背上仰着,閉着眼睛,我走過去。
“喂,你在幹嘛?不回家哦。”我站在她的跟前,影子籠罩着她。
她沒有應我,我才看到她帶着耳機,反正一定是在聽英語之類的吧。
我輕輕地戳了她一下,她微皺着眉頭睜開眼睛,一副被打擾到的模樣。
她摘下一邊耳機,無奈地對我說,“好學生放學就該乖乖回家。”
她好像是第一次回應我的第一句話是在十個字以上的,以前都是幹嘛?!走開!別煩我!類似這樣兇巴巴的話。
“我才要問你放學不回家在幹什麽叻。”我盯着她,故意放大聲音,“壞學生。”
“吶,聽歌啊。”她給我遞來一邊耳機。
什麽意思?是要跟我一起聽嗎?我伸出手正打算接過來她卻突然把耳機塞回耳朵裏,表情得意,真是頑皮又嚣張。
我不經過她同意就坐在她旁邊,她略微有些嫌棄地往椅子的側邊移了移,我也故意往她靠近一點,最後她起身去隔壁的長椅坐了下來,真是拿她沒轍。
“喂,你說為什麽樹葉都在這個時候落下來?明明是夏天了啊。”她擡頭看着正在我們頭頂上有些單薄的樹枝,仔細一看上面已經開始冒出細嫩的綠芽,再過不久就可以看到大片深綠的葉子在風裏翻飛熱鬧了吧。
“嗯?樹葉不是在秋天落下春天長出的嗎?”我說,難道還有區別?還是因為我們這邊太南方,所有普遍認為的自然規律都不受用,要不是陽光照在皮膚上的深切灼熱感,我才不會關注到頭頂這些已經光禿的樹木,我好像真的沒有注意過學校這些樹,到底是在什麽時候落葉還是在什麽時候長出新芽,就好像我們不知道在哪一天突然長大一樣。
“也不是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小時候也是秋天落葉的,好像是初三那一年就突然變這樣了。”她表情好認真地在回憶。
“那一定是全球變暖啦。”不管什麽只要把原因推到全球變暖上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不算,現在換你欠我的了。”她搖搖手。
她是指之前我一直緊抓不放問她為什麽問我有沒有女朋友的這個問題吧,我等到了那個回答,然後換我欠她一個答案,這樣也好,我多了一個可以再次跟她聊聊的機會。
“你有沒有男朋友?”真不敢相信我竟然問了出來,我明明就是那種比較龜毛的男生啊。
“沒有回答的人沒資格問問題。”她不耐煩地嘆了口氣,“還有這關你什麽事啊!不是所有的女生都想要談戀愛的,你最好祈求林智障不是只跟陽如玩玩而已。”沒想到她給阿哲取了個這麽白癡的外號,不過我為什麽要給他們兩人的戀情保駕護航,就算和平分手,劈腿受傷,還是白頭到老全部都不關我的事啊。她對那個潘陽如的關心還有仗義簡直就要讓我懷疑她喜歡的人是不是潘陽如了,女生啊真是啧啧啧……她起身打算離開。
“诶,要不要跟我在一起?”我鼓起勇氣擡起頭對她說。
“什麽意思?”她回過頭來看着我,又是像貓一樣的眼神,這一次她沒有再說我沒資格問問題。
“就字面上的意思啊?”
“我不要。”她斬釘截鐵。
“你可以考慮考慮我,反正你也沒有喜歡的人……”我攤開手。
“我有喜歡的人!”
“誰啊,說來聽聽。”我才不信她。
“你跟我過來。”
我們去車棚裏取了車,我不知道她要帶我去哪兒,只是緊跟随着她的步伐,她騎得很認真,像是在進行着自行車比賽般的認真,我們在紅綠燈前停了下來,她雙腳都撐在地上,雙手緊握着車把,推動着自行車往前移動又往後後退,不過不管怎麽前行都不會超過紅綠燈前的那條停止線,她看起來心情還不錯,不知道是因為我還是因為那個人……紅燈轉綠她騎了出去,被風揚起的校服裙擺翻起了浪花。
我在去見她喜歡的那個人的路上。
周傑倫?耍雙截棍那個?
兩聲短而急促的剎車,我跟他停在了一間音像店前,停好車後我來到以前多次朝過聖的位置,然後指着音像店門口玻璃門上貼着的那張大海報,“吶,我喜歡的人。”不能把這張海報拿回家還真是遺憾,誰讓我碰到了一個倔強的老板,不管我怎麽死纏爛打都不肯把“jay”賣給我。
“周傑倫?”還好他認識他。
“對啊。”我說。
“耍雙截棍的那個?”
“不是耍雙截棍,是唱雙截棍。”我義正言辭地糾正他,只是不要再說雙截棍了,不然我會發飙。
“那這樣我不是一點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