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側趴,百無聊賴地盯着陽如空空的座位,桌上放着剛剛上課時的課本,她還沒收拾就跑了出去,四月的風從窗口吹進來,吹得書頁嘩嘩作響。
一定在發動偶像劇裏才有的一天偶遇三百次的浪漫攻勢。
重點是她竟然為了那個男生舍棄了她最喜歡的課間睡眠。
算了,反正她上課的時候也在睡,說不定老師侃侃而談像念經一樣的聲音能讓她睡得更香,我想着然後翻了個身,不想再看陽如那空蕩蕩的座位,一轉頭看到的是右手邊虎視眈眈說要超越我的四眼仔小黑,壓力好大,如果他那麽想當第一名的話,下次我就考爛點好了。
總之,怎麽趴都不行,我還是起來看書吧。
我才剛直起身子,翻開英文課本,陽如就腳步輕快地回來了,她故意從後頭輕拍我的肩膀想要吓我,可是并沒有得逞。
看得出來,她很高興,然後“哐”一下很灑脫地坐下。
忘記說了,陽如現在的座位就在我的隔壁左手邊,為什麽呢?
因為陽如在上課睡覺的時候打呼了,可以想象到老師那張被氣綠的臉,簡直能當成笑話或者傳說在學校裏面流傳多年而經久不衰。
最後班主任覺得坐在最後一排也鎮不住陽如,所以破格提升直接調到了第一排,這樣更方便觀察她的一舉一動,就像是被一把槍舉在頭頂,一不安分馬上就會被扣下板機給蹦掉。
人生真是大起大落地太快,我跟陽如同坐一排,我在最左邊她在最右邊,正式晉升為這個教室裏的左右護法,就像是地獄的守門人,牛頭、馬面。
不過班主任失策了,兩個星期換一次的座位,最右邊的陽如按照順序,換到了最左邊,最左邊的我往右移一個位置,然後她右手邊座位坐着的人就又是我,不知道別的班是怎麽制定規矩來調換位置,可是就因為這樣,“壞”學生陽如跟“好”學生我,又在一起了。
班主任不希望我老是跟陽如混在一起,找我談話還會旁敲側擊拐彎抹角地說到陽如,他怕我會被陽如帶跑偏。
我雖然是班裏的第一名,可是我從來就沒有進過年級百強的紅名單,可想而知我們班有多爛了吧,班主任老是一副朽木不可雕的表情對大家吹胡子瞪眼,我就還好啦,陽如比較慘,因為她是吊車尾,因為她會拖後腿……
其實我就像是這個班裏的頭號種子選手,所以我要離開那些被污染的陽光,被污染的空氣,被污染的土壤,在聖潔的雨露下茁壯成長,看上去真是閃閃發光的人生,不過班主任一定沒有想過,陽如在田徑隊裏也是重點保護對象,她的人生跟我一樣也閃着光。
所以有時候大人的标準真的很奇怪,即使陽如跑步多好也會被看成是“不務正業”,畢竟大人覺得學生的首要工作就是學習,相反,如果學習不錯的我能在跑步上有出彩的成績那麽就是錦上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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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裏長存不變的評判标準,陽如就在這上面栽了跟頭,不管是老邁、別的老師還是家長看來,陽如的學習生活都很需要被矯正。
不過陽如現在的座位已經調換到我的左手邊,我就說我跟她的緣分沒這麽短,還是要感謝神明。
“碰到他了?”我百無聊賴地一邊翻着英文課本一邊問。
“對呀。”陽如開始傻笑,也不打算接着講“偶遇”的細節。
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等一下下去做操吧。”她突然說。
“為什麽?”
“就偶爾也要下去做下操啊,對身體好。”
放屁!這才不是往常陽如會說的話。
所以今天的陽如沒有留在高高的三樓走廊上,破天荒地拉我下樓去做課間操,應該是想要離 那個周佳星近一點吧,我想。
因為周佳星很高,所以站在了後排,陽如看不到他,所以陽如總是刻意回頭跟我說話,然後偷偷看他兩眼,還要不被發現。
體轉運動時有個動作是轉過身子,陽如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偷看他,即使只是個背影,從陽如上揚的嘴角可以看得出她現在心情的愉悅程度。
要不要這樣,又不是見到了周傑倫,我嗤之以鼻。
而前面那個被“監視”的對象完全不知道,雙手插兜不做操,希望他被老邁逮到,我惡狠狠地想。
不過周佳星後面那個男生倒是做得很認真。
又是他……
現在的我們在人群中,即使隔了幾個班,不過陽如終于離那個周佳星近一點了。
廣播終了,沒有號令,大家各自散開,我們往教室的方向走去,我極力慫恿陽如趁着廣播體操的音樂一結束,隊列整齊的同學們還沒有像螞蟻一般散開之前就故意從他旁邊跑向前,然後在回頭沖着還留在原地的我打個彼此都心照不宣的招呼,為的只是在那一瞬間陽如能偷偷看那個周佳星一眼。
以前我們也經常這麽做,常常鍛煉自己的演技在校園裏面上演着,我的朋友在後頭,我會突然跑到前面絕對不是因為想看別的女生口中所謂的帥哥到底後多帥,還是某個男生的女朋友長得跟他有多不般配之類的。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情況就是幫忙看看生理期的同學裙子有沒有變髒。
只是這一次陽如站在原地扭捏不知所措,是不是在變成大人的過程裏,人們會慢慢變得優柔寡斷、膽小怕事……
回到教室,遠離周佳星影響的陽如又活了過來。
“要不我寫情書給他好了。”坐在課桌前休息的陽如突然轉過頭對我說。
“随便你啊。”
“你說要怎麽寫?你語文比較好,幫我想想。”陽如歪着頭很苦惱的樣子。
這種事應該跟語文好不好沒有多大關系吧,初中時我寫的情書就是從網上抄的,盡管當時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喜歡那個男生。
“情書這種東西要自己寫比較好啦。”我拒絕。
“要我自己寫那肯定只有滿頁的,我喜歡你,請跟我交往之類的,看着很沒有內涵诶。”
可是我沒有拒絕徹底,看着陽如困擾的樣子,我很煩躁,要不想想周傑倫歌詞裏有什麽能用的好了。
幾天後陽如給了我一封信,一封沒有我這個參謀做指導的情書,還很細致地用信封包好,連信封買的都是很好看的淡粉色系。
陷入愛情的陽如在慢慢改變……
“幹嘛?”我故意裝不明白。
“幫我給他啊。”陽如找我幫忙的時候總是這麽理直氣壯,讓我好像無法說不要。
其實是我比較軟弱吧,在面對這麽強勢的陽如時。
我很好奇,不知道陽如在信裏面寫了什麽,我還傻傻地在三樓去往四樓間的樓梯轉角處拿着信封對着光,試圖能發現并體會陽如這份喜歡周佳星的心情,可是我什麽都看不到,唯一得到的結論是,信封的質量還不賴。
“诶,麻煩你把這封信交給周佳星。”我在11班的門口攔住一個抱着作業本的男生,我認出他,他就是站在周佳星身後很認真做操的男生,看起來比較靠譜,不用擔心會被他偷偷拿去看然後在教室裏面起哄把情書傳來傳去。
“周佳星?”面前這個男生的表情有點詫異。
“對啊。”我擅自把信塞到作業裏轉身就走,反正他看上去也騰不出手來接的樣子。
結果下第二節課的時候,充當信鴿的那個男生就飛了回來,在教室門口繞來繞去,還伸頭往教室裏探,像是在尋覓着什麽,我看到他手上還拿着之前我給他的信,忍不住煩躁起來,這個笨蛋沒有好好完成我交給他的任務。
我只好起身走到他跟前,“喂,你沒有……”
他卻打斷我,“不好意思,我不認識你。”然後把信塞回給我。
“不是我,是陽如寫的。”我解釋。
“啊?可我也不認識陽如是哪位。”他微皺着眉頭。
真是腦子不會轉彎的男生,“你把信給周佳星就好。”我說。
他怔了一下,有些疑惑地說,“我就是周佳星……”
所以是我這個白癡搞錯了?!我才是徹頭徹尾的笨蛋,陽如那天說的周佳星不是她喜歡的那 個男生而是眼前這個有點呆的冤大頭?陽如就不能坦誠一點,對我也這麽藏着掖着。
我有點生氣地搶過那封信,緊緊地捏在手裏,走到陽如的身邊然後拍在桌子上,信已經有點微皺,好可憐。
“到底要給誰?!不是周佳星是誰?!”到現在我還是不知道那個無名氏的名字,我開始讨厭陽如這麽扭捏的樣子,再不說我就要自己去打聽那個讓她改變的男生的名字。
她擡頭看了下教室外面那個無辜的男生,“你就讓他給他那個很帥的好朋友就好啊。”她緊張地把我弄皺的信給撫平。
結果依舊沒說那個男的是誰。
拒絕拒絕拒絕……不要再當紅娘了,我這麽告訴自己。
可我還是抓起信,又回到那個呆頭呆腦的男生面前。
“你把信給你的朋友就好,就是做操時站在你前面的男生。”我把怒氣全都撒在了眼前這個男生的身上,真是好任性,好不體貼。
我幹嘛要夾在中間充當免費的郵遞員,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後來的幾天我都刻意地疏遠陽如,冷暴力是女生慣用的手法,也不能說我在生氣,只是陽如的态度讓我很困擾。
我一個人在走廊上曬太陽,空氣在慢慢變熱,再過幾天就不能這麽肆無忌憚地站在陽光裏了吧,小島的夏天總是來得很早,我看着風吹過葉子在往下飄搖的紫檀樹,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樹葉會在春天落下,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我跟陽如就這麽朦朦胧胧的就和好了,好像從來沒鬧過變扭一樣……
那天也是在走廊上,我一個人靠着欄杆閉目養神,背後是做課間操的人群還有嘈雜的廣播聲,陽如走到我的旁邊,我知道是她。
“林智哲。”是陽如的聲音。
“什麽?”我睜開眼,陽光微刺。
“我說他叫林智哲。”連和好的方式都不是那麽刻意,會開始找很平常的話題,講着講着就會忘記兩人是怎麽鬧的變扭。
“哦。”我應了一聲,這時候我當然要回應啦,又不是笨蛋,這是和好的最佳時機。
“他叫林智哲,森林的林,智慧的智,哲學的哲。”
“名字很難念耶,舌頭短的人會念成平舌音的吧。”
“不會啊,挺好念的啊。”
“怎麽名字聽起來這麽智障。”我故意。
“诶!不準你這麽說他。”陽如發動起有愛大家族的保護功能,開始維護這個聽起來很像智障名字的林智哲,上一次她這麽維護一個男生還是在她迷戀金城武的時候,現在她還是會因為網上有人說金城武已經老了的評論而去跟人家“講道理”。
果然,陽如是那種只要一陷入“愛情”就會變得很認真的女生。
那天下晚修之後我跟陽如并沒有直接回家,我們兩個就在距離校門口不到三百米的地方閑晃,自從鬧了一次不痛不癢的矛盾之後,陽如就打算跟我分享她喜歡着林智哲的點滴,這有點跟我當時的初衷相悖離,其實她只要用描述的就好,但她好像并不會“長話短說”,我不是讓她在當跟蹤狂的時候還要帶上我,而是我想要她對我毫無隐瞞因為我值得被相信。
街道上的行人已經漸漸稀少,就連一旁的店鋪都開始整理門前堆放的商品,準備關門,遠處傳來卷閘門被拉下的聲音,我擡起手看了下表盤上的時間,時針在十二的位置,分針剛跨過針,“說不定他已經回來了。”我說。
“才沒有。”陽如超篤定。
我坐在自行車的後座腳撐着地,“我們這個樣子很奇怪,像變态。”
“才不是。”全神貫注的陽如也只會這種句式。
突然陽如扯過我的手,拉着我躲到一輛停放在路邊的小汽車後,自行車就這麽被抛棄在路燈下,“噓,他回來了。”
我探出頭,看到一個懶散的男生踩着路面橘黃色的燈光慢悠悠走來,我跟陽如為了避免被發現一路從車頭轉移到車身一側,最後從車尾現身,林智哲拐進了兩棟連在一起的樓之間留下來的空洞過道,黑漆漆的,陽如小心翼翼地跟了過去,我也在陽如的後頭,只是沒有那麽小心,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有什麽好小心的。
聽到了關門的聲音,進入樓梯口有個密碼鎖的門,還好有這一段阻隔,不然陽如會跟上樓也說不定,現在我跟陽如就站在一樓,從林智哲的身影不見後她就一直擡頭盯着樓上六樓一個房間的位置,而一樓的房間裏散發出來的白色燈光僅只照在我們兩個膝蓋的位置,陽如的臉籠罩在模模糊糊的光影裏,房間的電視傳來晚間新聞的消息,大概聽出了被捕、跟蹤這些詞,好應景的一個夜晚。
陽如突然出聲:“暗戀這種東西是不求回報的對吧。”仰着頭太久的陽如聲音有點奇怪,像是脖子拉扯得太長,導致空氣傳送不到聲帶而變形。
“人沒有這麽偉大,如果真的很喜歡的話是會想要從他身上得到點什麽的吧,像是喜歡啦,愛啦,連手都沒有牽到也太失敗了。”我也曾經很貪心想要得到一個人……大概十五歲或者更年輕的時候,都記不清了吶。
“這樣子啊……23,24,25,26……”陽如在盯着林智哲房間的位置在數着數字,雖然我是一頭霧水,可是也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盯着那個黑乎乎的窗口。
“……61,62,63,64……啊亮了!”随着陽如的這一聲亮了,六樓的房間透出了白色炙光燈的柔亮燈光,陽如吐出一口氣,嘴角不知覺地上揚,“今天慢了12秒鐘,昨天他才用了52秒,房間的燈就亮起來了。”
“晚上我不是都有跟你一起回家,你什麽時候過來這邊數他用多長時間回到家的啊?”陽如身上隐藏的那些我無法企及的秘密原來不止林智哲本身,還有一群跟他有關卻又甜蜜的小心思,真是讓人生氣。
“其實,我們在轉盤那裏分開之後,我就偷偷調轉車頭騎回來……”她吐吐舌頭。
“都那麽晚了,你還能守到他回家,還真是有毅力。”我都不知道該說她什麽好了,還好我們鎮上的治安有夠安全。
“多謝誇獎。”陽如笑嘻嘻的。
“我這可不是在誇你啊。”我不快。
“他可不是那種會早點回家的資優生,也不像那些書呆子,會在教室裏學習到校工過來要求熄燈才滾回宿舍,他會到處閑晃然後再乖乖回家。”陽如自顧自地說。
“好白癡的生活方式。”
“不要說他啦。”陽如用不輕不重的力度在我手臂上拍了一下。
“喂!林智哲!”我壓低聲音故意沖那個房間喊,惡作劇般想要看到陽如驚慌失措的表情,不出意外,一直很小心的陽如被吓了一跳,捂着我的嘴巴就把我拉到黑暗處,然後我聽到了開窗的聲音,大概5秒鐘後又是窗戶被關上的咔嚓聲,一切又歸為平靜,只有深夜還在努力運行的空調聲在吱嗚……差點我就讓陽如的喜歡曝光在靜谧無風的夜晚裏。
我無法确定陽如會喜歡這個林智哲多久,雖然她以前也喜歡過很多男生,但林智哲是唯一一個生活在她觸及得到的世界裏的男生,陽如喜歡過金城武,可是後來她又開始喜歡李敏鎬,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她喜歡的到底是李敏鎬還是具俊表,就是之前電視上開始播的那個很無聊的偶像劇,拍了很多個版本的《花樣男子》,財大氣粗的道明寺來到韓國之後也要入鄉随俗取了這麽一個泡菜味十足的名字,在我小學時看了第一版《流星花園》之後就只能很無奈地對其他各國道明寺說抱歉了,感覺這種東西都是先入為主的。
再後來她又喜歡林俊傑,接着就是林智哲,可是我總覺得這一次她是認真的。
她叫符菻,草字頭的那個菻,第三聲的那個菻。
我在離斑馬線不遠的地方停下車等着紅綠燈,下午五點半的陽光很舒服,我不由自主地吹起了口哨,沒有什麽規律的旋律,甚至稱不上曲子,只是跟随着我自己的心情随便亂哼的而已,如果給我身體裏注入些音樂細胞,大概我能當歌手吧,我傻笑,可惜我天生五音不全。
兩個女生騎着車子繞到了我的前面,經過的時候其中一個女生的車把擦過我的手臂。
“對不起。”輕輕的聲音,聽不出什麽語氣,她都沒有回過頭來看我,這樣的道歉好沒誠意。
可我還是“沒有關系……”我的回應好像也不重要,她一直在跟她身旁的女生說話。
聽得不清楚,好像是什麽比賽之類的,前面的她們有點蓄勢待發的架勢,兩人俨然把停車線當成了起跑線了,我看不她們的臉,不過應該都是帶着笑容,她們咯吱咯吱的的笑聲穿過人群傳到我的耳朵裏。
紅燈轉綠,她們用力踩下踏板沖了出去,那個綁着馬尾的女生也就是跟我道歉的那個女生,由于重心不穩,剛騎出去的車有點歪七扭八,擋到了後面的摩的司機,司機很不耐煩地按着喇叭,我很想告訴他學校附近禁止鳴笛,不過大家好像都不喜歡遵守規則,我經常在校門口被迫給鳴笛警告我的小轎車讓路,所以還是算了吧。
綁馬尾的女生落下了,她把車移到一邊給摩托車讓路然後重新出發,沒有剛剛被催促的那種壞心情,她語氣輕快地對着前面那個女生的背影喊,“喂!等我啦!”
突然很想看一下她們兩個長什麽模樣,穿的是我熟悉的校服,不知道是哪個年級的,初二?高一?還是高三?
我想從雜亂的車流裏擠出來跟上她們的步伐,可是她們沒有等我。
留我一人在這又一個紅燈的路口,慢慢等待綠光閃爍。
星期天我在家躺了整整一天,之前拿回來準備要看的書連翻都沒有翻,安靜地躺在書桌上被風吹地嘩啦嘩啦響,像是在向我叫嚣抗議。
我就知道,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夏天要來了,準備幹嘛?”阿哲晃着椅子問。
他啊,老是說一些沒有意義的話。
“準備高考啊,還能怎樣。”我回他。
“高考後呢?”小銘也開始無聊。
“出去浪啦。”我随意地回答着,這幾個人總是能找出沒有意義的話題來幹擾我,搞得我書都看不下去了。
“怎麽浪呢?”阿虎歪着頭,雖然他腦海裏出現的極有可能是我們幾個劃着小舟乘風破浪的畫面。
對呀,怎麽浪?我也開始認真思考起來。
“找個女生好好談個戀愛好了,不一定要高考後,現在也可以。”我托着下巴回答,正好可以試驗一下早戀是不是真的會影響成績。
“女生哦,很麻煩诶,超難搞的。”阿哲皺着眉頭。
“那你還在那裏給我亂談什麽戀愛。”我亂吼,口口聲聲說女生很難搞的阿哲老是讓自己陷入麻煩。
實話說阿哲的女人緣真不是蓋的,長得帥,身材好,又高,他說他一米八四,比我高三厘米。
“哪有,明明是三點四二厘米。”他懶散地靠在教室前面陽臺的圍欄上,也不知道他什麽算出來的。
“四舍五入就三厘米啊。”真的好計較。
“那幹嘛不算四厘米,這樣我好虧。”他笑笑。
阿哲的數學好爛,應該說他的全部成績都很爛,不過這樣也阻止不了他受女生歡迎。
為了攀登阿哲這座大山,女生們真是前赴後繼,死而後已,頗有大将風範。
在校慶的運動會上都會有女生給加油廣播遞給阿哲的匿名紙條,一天下來可以在廣播裏聽到三十二次他的名字,我很仔細地數了,即使他根本就沒有參加比賽,而我就站在起跑線上等待鳴槍,伴随着那些女生給阿哲的祝福和愛意沖過終點線。
明明我才是那個需要被鼓勵的人,好不公平。
阿哲是高三才轉到我們學校的,從省會城市過來,對我們這些鄉土的城鎮人士來說那可真是大城市,即使兩座城市間的車程只要一個小時而已。
不過阿哲也真是讓家裏操心,大城市的重點中學都讀遍了,又被流放到我們這裏,他媽媽為了他在這邊租了房子陪讀一年,簡直就是當代孟母嘛,還好他家夠富足,所以這些支出也不算什麽,就因為家庭條件不錯,長相不錯,一到我們學校就把那些青春期的少女迷得團團轉,我啊,被他的光芒掩蓋了,女生都看不到我,再說轉校生本來就是自帶新鮮感光芒的人。
不過還是有好事發生的,因為喜歡我的女生出現了,她臉有點臭地在教室門口把我攔下,她的眼神好像貓,像只野貓。
她塞給我一封情書,說給周佳星。
周佳星?我有些詫異。
周佳星不就是我嘛,我很奇怪地看着她,可她把信塞給我後就走了,臉上的表情是完成了特別重要的使命後的輕松,一點都看不出是喜歡我的樣子。
我在課間偷偷拿着信到廁所看了,在教室的話一定會被小銘給撕爛。
粉紅色的信紙,跟那個送信的女生根本就對應不起來。
信是用英文寫的,成績應該不錯吧,我這麽覺得。
“my mind ets to remind me, you’re a bad idea. you touch me once and it’s really something you find I’m even better than you imagined I would be.”
信的末端署名是潘陽如。
她叫做潘陽如?可是我都不認識她……
要不要拒絕她?終于選擇權落到我手上的時候卻想往反方向走,但她是第一個跟我告白的女生诶,雖然看起來好兇的樣子,我還是喜歡溫柔可愛點的女生啊,再說我可是有理想抱負的人,怎麽能被這點小情小愛阻擋住我前進的步伐。
所以,還是拒絕她好了。
我很糾結地拿着信下樓,其實她剛剛下去的時候我就很好奇地從樓梯的縫隙間往下看,見到她從後門進了三樓的那間教室,好像是四班?
現在我站在這間教室的門口,擡頭看着門牌,高三四班。
她在哪裏?信在我的手裏捏着,我該怎麽對她說?原來談個戀愛這麽累啊。
我在她的教室門口晃來晃去希望王不會被當成跟蹤狂。
她出現了!應該說是她看到我了。
她從座位上站起,然後直直地向我走過來,我的手心都出汗了,一定是第一次的緣故,我這麽安慰我自己。
“喂,你沒有……”又是那雙像野貓一樣挑釁的眼神……
我匆忙打斷,“不好意思,我不認識你。”我把信塞給她。
“不是我,是陽如寫的。”她說。
陽如?難道她不是潘陽如?“我也不認識陽如是哪位。”我微皺着眉頭。
“你把信給周佳星就好。”
我簡直被她搞暈一頭霧水,“我就是周佳星……”
她好像幡然醒悟般突然很生氣地轉頭回到教室,把信摔在一個女生的桌子上,接着不知道兩個人在争吵些什麽。
我呆站門口不知何去何從,什麽情況?我該怎麽辦?回去?等着?
沒多久她又臭着臉走回來把信丢給我,“你把信給你的朋友就好,就是做課間操時站在你前面的男生。”
我才知道信給的不是周佳星而是林智哲,她也不是那個愛慕者,坐在教室裏使喚他的那個才是喜歡阿哲的女生,我就知道我沒那麽容易被月老眷顧,反而還要免費充當月老的手下。
我完成了我的使命,我把信給了阿哲。
阿虎一邊啃着牛肉幹,一邊拿着信在含糊地念着,“my mind啥to啥me,額you’re a bad idea.哦哦bad!bad!說你壞哦。”
“拿來啦,你念的是什麽東西。”小銘一手把信搶了過去。
阿哲就像是個沒有關系的旁觀者一樣,雙手緊扣放在欄杆上,神色淡漠看着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群。
“我去!英文啊,她不知道你英文文盲嗎?”小銘一邊開玩笑一邊看着信,然後眼睛越瞪越大,“什麽東西啦我也看不懂,翻譯上!”小銘又把信丢給我。
“我的理智忘記提醒我自己,你是個讓我着迷的壞念頭……”
“哦吼!壞哦!”小銘起哄。
我也不理他接着把信給翻譯完,“你第一次接觸到我時會有美妙的事情發生,你會發現我比你想象中的更美好。”
阿哲還是保持着之前的動作沒有動,過分冷靜,我要是被告白應該都開心炸了。
“表個态啊,這種時候不給點表示怎麽行啊。”小銘搶過信塞到阿哲的手裏。
“表什麽态啦,他有女朋友啊。”阿虎慢吞吞地說。
“選B!選B!”小銘胡亂起哄,這又不是聽力選擇題,不用得出答案的。
只是阿哲有女朋友這件事不知道那個寫信的女生知不知道?那個送信的女生呢?
我仿佛又看到了那雙像野貓一樣的眼睛。
“其實我已經分手了。”阿哲轉過身來懶散地靠着欄杆。
號外!號外!林智哲同學已經恢複單身,請各位高中以上的女同學來我這排隊領取愛的號碼牌。
“不過請先幫我保密。”阿哲笑。
“為什麽?!”我們三個人一起回頭。
“因為我也想好好享受一下單身的感覺啊,你們不懂,談戀愛真的很累。”阿哲無奈地聳聳肩。
“我們三個人把他推下去好了。”小銘翻白眼,然後又刻意搞笑,“選C!選C!”他舉起拳頭向上擊打空氣。
我捂住小銘的嘴點點頭,“同意。”指的是暗殺阿哲的事。
“要不要下去看一下,我還挺想知道那個女生長什麽樣的。”狀況外的阿虎說道。
實話說,我要是還沒見過那個女生的話肯定也會很好奇,喜歡阿哲的這個女生到底怎麽樣?多高?好不好看?人在八卦的時候是沒有男生女生的區別吧。
“你們真的很三八诶,明明是喜歡我的女生你們湊什麽熱鬧。”阿哲抗議。
“幫你把把關啊。”阿虎回。
“我已經見過了,所以就不去了。”我如果在三樓出現的頻率太高真的會被當成跟蹤狂吧。
“走吧。”小銘說,“我會好好幫你打探那個女生的,說不定是個超級大美女,到時候希望你不要背棄你想單身的諾言。”他語重心長地拍着阿哲的肩膀。
“屁啦,超級無敵大美女我會不知道?!”阿哲嗤之以鼻。
也對,阿哲這個老手……
“喜歡阿哲的那個女生是四班的,就在我們樓下,坐在左邊最靠窗的的位置,第一排獨人獨坐。”我把我目前所知道的情報告訴他們,免得笨手笨腳像她一樣找錯人。
“對了。”我又把他們叫住,“你們再打探打探坐她旁邊的那個女生叫什麽名字。”我還是忘不掉那雙像貓一樣的眼睛。
“說!是誰?哪家姑娘被你盯上了。”走出去半步的小銘又回過頭來鉗着我的脖子對我“嚴刑逼供”。
“回來再跟你們說。”我掙開他的束縛,賴在欄杆上像是條快被曬幹的鱿魚。
沒有多久他們就笑嘻嘻地回來了,略猥瑣的表情看上去真是不可言喻。
“怎麽樣?”阿哲看上去也很期待的樣子。
“賭不賭?賭阿哲會不會接受這個女生好了。”阿虎沒有理阿哲反而提議。
“又來?!”阿哲皺着眉頭,一副招架不住的樣子,明明他自己是個打賭狂魔,而且上一次打賭已經是很多天之前了,但他的表情卻像是昨天才剛打賭輸了一樣,不過确實我們的頻率跟別人比起來的話還真的是很勤,我看我們四個人可以成立一個三天兩頭不打賭就悶得慌小組招攬奇人異士了。
“賭不賭啦!”阿虎又重複一次。
“當然賭啊!”小銘大聲,一到這種時候他就會比較亢奮。
“我得看懲罰是什麽。”這種靠幾率的事情我得先想好後路才行,畢竟我的運氣一直都不是很好。
“很沒種诶你。”他們兩個人異口同聲地鄙視我。
“要你們管。”我反駁。
“輸的人就穿一個星期冬季校服好了。”阿哲說。一開始表現得意興闌珊的他竟然反過來為我們出謀劃策,最想置身事外的人是他,結果也摻和了進來。
“大夏天的,會熱死吧,而且冬季校服那麽醜。”小銘抱怨。
“所以才是懲罰啊,懲罰可沒有輕松的。”阿哲說。
“無所謂,反正我長得帥,穿什麽都一樣,賭。”我沒來由自信地亂來。
“我長得也不醜,所以我OK。”小銘應聲。
“你們兩個要不要考慮我的感受。”輪到阿虎無奈了……
“是你說要賭的,沒種就不要賭啦。”阿哲激他。
“賭啊!當然賭。”上鈎了。
“像阿哲這種耐不住寂寞的人一定會答應的。”小銘裝作很懂地分析。
“我跟注!”阿虎沒有個人見解的附和。
“不要自以為了解我哦。”阿哲一臉趣味十足的表情看着我們三個。
其實我那天去還信的時候看見那個喜歡阿哲的女生了,雖然只是隔了很遠一個側臉的印象,但我覺得她不會是阿哲喜歡的類型,很陽光的膚色,感覺是很要強的女生,阿哲好像還沒有交過她這樣的女朋友,可誰又知道阿哲到底是怎麽想的,無論是多麽熟識的朋友,也無法全然地窺探到對方的內心吧,一個人內心真實的想法光從表面是看不出來的。
我看我也還是不要自以為了解阿哲好了。
“不會。”因為他們先下注所以我只能選相反的答案了,如果都選一樣也沒有打賭的必要了吧,大不了就穿一個星期外套好咯,沒在怕的啦。
“你們不要拿我的愛情開玩笑好不好。”阿哲笑着看我們。
“你要不要賭?”阿虎這個白癡……全憑阿哲意志決定打賭勝負的賭約,那大家都跟在阿哲後面跟注穩贏不輸不就好了,這樣還有什麽意義。
“我賭的話那答案不久顯而易見了,我還是好好吊下你們的胃口吧。”阿哲雙手插兜一臉輕松,“所以那個喜歡我的女生倒底怎樣?”
“就看起來很強。”小銘說,形容能力簡直為零,但又不得不說形容得還算貼切。
“很強什麽東西?”阿哲暈頭轉向。
“她是田徑隊的啦。”阿虎的牛肉幹還沒啃完……
“情報屬實,不用跪下來謝我們了。”小銘用他的掌力很安慰地拍在阿哲肩上。
“田徑隊啊。”阿哲有點失望的語氣,在我的意料之中,一說到田徑隊大家腦海中出現的應該是肌肉型女生吧。
其實她看起來還好,那個喜歡阿哲的女生。
“快點說說我那個女生啊,是不是兇巴巴的。” 我試圖把偏離軌道的他們給拉回來,老實講我對她的第一印象只有不茍言笑的生人勿進感。
“還好啊,戴着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小銘說。
诶?我意外。
“你确定沒有看錯人?”之前她上來給我信的時候明明沒有戴眼鏡,這種找錯對象的烏龍可不能再發生在我身上了。
“對啊,第一排最靠窗的那兩個獨人獨坐的女生嘛,很好認啊。”阿虎表情認真。
“她叫什麽名字,是我那個,不是喜歡阿哲那個。”我強調。
“什麽你那個。”阿虎露出惡心的表情。
我翻白眼,“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叫符菻,草字頭那個菻字。你見過嗎?”小銘說。
“符菻?這是男生的名字還是女生的名字啊?”聽起來跟孝莊秘史裏的福臨太子爺差不多啊。
“你還好意思講別人,你的名字聽起來就女人味十足。”阿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