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再現
景華宮中一片安寧,長禧宮裏的氣氛就不是那麽美好了。張妃聽說三公主去錦充儀跟前鬧過一場,又驚又怒的差點兒再暈過去一回。提溜了三公主過來就要打,好說歹說才被嬷嬷給勸下。
落英苦口婆心的勸:“公主您趕緊給娘娘認個錯,娘娘身子不好,可不能氣壞了。”
三公主小字明月,也是個倔強姑娘,梗着脖子掉眼淚,還斷斷續續的争辯:“我又沒做錯!那女人搶了母妃的父皇,就該把她拿去沉塘!”
張妃一口氣差點兒上不來,一巴掌拍在桌上:“你從哪兒學來的這些東西?!”
“不是聽您說的麽?”沈明月臉上的表情直白寫着“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控訴:“去年那個芳嫔對您不敬,害您挨了父皇的訓斥,您就這麽與王嬷嬷說的,轉頭芳嫔就在荷花池裏溺……唔……”
落英撲上去捂住三公主的嘴,不敢擡頭看張妃的臉色。旁人不知道,她們這些長禧宮的老人可明白的很,張妃面甜心苦下手狠辣,上一輪選秀折在她手裏的小妃妾可不少。
就是不知怎麽被三公主聽了去,四歲的小孩兒還這麽能記事。正殿裏的宮女太監安靜如雞,一時靜的落針可聞,只有三公主還不明所以,用力扒拉落英的手掌。
“把她給本宮關起來!”張妃喘了好一陣兒才把氣喘勻,眼神危險的掃視所有人:“你們管好自己的嘴,否則——”
她的手段如何,下人們可一點兒都不想領教。賭咒發誓今天什麽都沒聽見,張妃才讓她們都下去,只帶着王嬷嬷與大宮女詩琴轉回裏間。
“你說這可怎麽辦喲,本宮怎麽養出這麽個蠢孩子!”張妃氣的摔杯子,又吩咐詩琴:“你去查清楚,是什麽人敢在明月耳邊嚼舌根。”
王嬷嬷重新給她倒了一杯茶,猶豫着問道:“錦充儀那裏——萬一她向陛下告狀……?”
誰不知道陛下雖然撤了錦充儀的綠頭牌子,可每天定時去景華宮蹭飯睡午覺,錦充儀都不用刻意上眼藥,随便漏點兒委屈,讓宮女太監一人一句把實情說了,三公主怕不是都得挨一頓狠罰。
哪怕公主金枝玉葉,人錦充儀也是實打實的長輩。大夥兒都是小老婆,又不是尋常人家妾通買賣,一個孝道壓下來,三公主日後有的苦日子過。
“公主年紀還小,你帶着落英去告個罪,想來錦充儀也不至于和她小人兒較勁。”張妃是惱恨三公主太蠢,對皇帝的怒火倒不是特別畏懼:“她蠢皇上也不會犯蠢,又沒真打了人,不過是小孩兒鬧一鬧,了不得被陛下申饬幾句罷了。”
張妃确實是個老江湖,對于陛下的了解不是蓋的。沈元洲一覺睡飽,還沒收到劉公公的線報,聽說長禧宮過來賠罪,心裏先舒坦了兩分。及真金白銀頭面首飾布帛衣料擺在面前,王嬷嬷與落英的态度誠懇,基本上就把張妃先摘出來了。
不過該追責的還是要追責。皇帝陛下眼神鋒利,全然不顧落英瑟瑟發抖的模樣沉聲問道:“三公主可知錯?怎麽不親自過來給錦充儀道歉?”
落英和王嬷嬷哪裏猜到這都未時末刻快申時了,陛下居然沒去上班還在景華宮裏躲懶,心中後悔應該再晚一陣過來。可惜沒有後悔藥可以吃,只能老老實實回答問題:“娘娘把三公主關起來教訓了,說三公主不學好,讓公主背完了孝經才可出門。”
五歲的小孩子就要背孝經?唐瑩悄悄睜大了眼睛瞟皇上,左臉寫着“好可憐哦”,右臉寫着“好同情她”,若是額頭上可以加字,估計還得勸一句“您就別為難人家啦”。
沈元洲差點兒被她豐富的面部表情給逗笑了,心說張妃還是靠譜,看來不用他再重罰三公主。不過态度還是得有,且罰作業什麽的……
似乎仿佛大概是個不錯的主意?
說幹就幹。皇帝陛下清清嗓子下最後判決:“回去讓你們娘娘好生教導三公主,張妃和三公主一人寫一千字的感想,十日後交給朕覽閱。”
唐瑩驚詫的表情都裂了,這是什麽鬼懲罰啊?三公主才五歲!五歲就要寫一千字的大作文?皇帝陛下你是魔鬼吧!
莫名看懂了她心中吶喊的沈元洲咳了一聲補充道:“三公主學字不多,就減一半,五百字。可以讓宮女代筆抄寫,但得是她自個兒想出來說出來的。十日之後朕會親自問她。”
王嬷嬷和落英哪敢敢讨價還價?表情恭順的出了景華宮才捂着心髒相對無言唯有淚千行。雖然比起降位份或者下旨申饬,只是寫個大作文什麽的完全不算個事兒,但是她們已經可以預料,張妃聽到她們的轉述後會怎樣不可置信又暴跳如雷了。
張妃——張妃想靜靜,不要問靜靜是誰,反正不是給陛下戴帽子。
……
沈元洲是在晚膳時分得到劉公公的報告的,幾乎是和張妃前後腳查出來在三公主跟前搬弄是非的小宮女來自明粹宮。
沈元洲“呵”了一聲就給他扔回去:“你拿去給皇貴妃,讓皇貴妃看着辦。”
雖然皇貴妃蠢,卻也沒蠢到才拿了好處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後宮這些嫁禍來冤枉去的下絆子太多,要是每一件都得皇帝較真去查,他可還有時間管着前朝的大事?
皇貴妃才是這後宮實際上的管理者,既然是被人栽贓到頭上,肯定不會置之不理。沈元洲甩鍋甩的幹脆,還在躊躇志滿的欣賞那套紅寶石頭面的皇貴妃好懸沒被一口黑鍋拍的閉過氣去。
“本宮這就把那個小蹄子拿過來問清楚!”皇貴妃當着劉公公的面讓得力的小太監去提人:“此事本宮并不知情,劉公公可千萬與陛下說清楚,定是有人陷害本宮。”
劉公公笑眯眯拱手:“陛下當然是信任娘娘的,不然也不會把事情交給您來查。”
皇貴妃定了定神,也想明白了陛下的意思。心中先是一松,等看到小太監空手而回,不免一口氣又提了起來。
小太監跪下磕頭:“桃兒不在明粹宮中,馬公公已經派人去尋了。不過奴才在她屋裏找到了這個——”
一根沉甸甸的金簪,顯然不是灑掃小宮女能有的值錢東西。劉公公眼神一凜,劈手拿來仔細看了看才問道:“真是在那個宮女屋裏找到的?”
“可有什麽不對的?”皇貴妃連忙問道。
劉公公搖搖頭,臉上已經全無笑意:“事涉機密,奴才得立刻回了陛下。若是桃兒找到了,煩請娘娘将人送到乾元宮去。”
他極少這樣肅然的表情,連皇貴妃都被唬了一跳,也不敢繼續追問,只派人繼續尋找桃兒的下落。劉公公卻是帶着東西與陛下複命,見陛下面露迷茫,少不得提醒一回:“陛下可還記得那個試圖沖撞淑妃娘娘的宮女阿四?她曾說是受郭貴人指使,那些物證金銀與這些是一樣兒的。”
沈元洲想起來了,那個阿四先咬了錦充儀,又栽贓在郭貴人頭上。等他們去尋來物證,才發現阿四已經中毒身亡,而根據監察司的查到的結果,那些簪子镯子根本不是來自郭貴人處,卻一直找不到到底屬于誰。
“所以說人還在宮中?”沈元洲眯起眼睛,周身有絲絲殺意溢出。身為帝王,怎麽可能容忍身邊有一個危險人物暗中隐藏,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他的威嚴。
“去喊魏三,一定把桃兒給朕找出來!朕就不信那人一點兒馬腳都不會露!”
劉公公領命而去,只是還沒出了乾元宮的大門,就見明粹宮的首領太監馬公公哭喪着一張臉過來,身後還跟着兩個小太監,手裏拖着一張破席子。
劉公公眼角抽了抽,馬公公已經給跪了:“奴才們在景瑜宮的水井裏發現的桃兒,找到的時候已經咽氣了。景瑜宮的宮人說見過桃兒來找郭貴人身邊的秦嬷嬷,可秦嬷嬷不肯承認,只說桃兒莫名其妙與她說了幾句話便走了,根本不知道是怎麽投的井。”
劉公公咬牙:“那秦嬷嬷呢?”
馬公公趕緊對外頭揮揮手,一個四十多歲的嬷嬷過來與他并排跪,說話倒是條理清晰:“今兒酉時初,那小宮女跑來找奴婢說要報酬,奴婢根本不認得她,只當她是發了癔症——”
劉公公打斷:“她管你要報酬?為了什麽事要報酬?”
秦嬷嬷搖搖頭:“奴婢忙着給貴人娘子收拾晚膳,也沒來得及多問,那小宮女看了奴婢一陣就恍恍惚惚的自個兒出去了,口裏仿佛叨念着什麽,什麽少了字?”
什麽少了字?所有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懂這到底是什麽神展開。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V,發三合一的大章
不說了我存稿去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