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性情中人
沈元洲沒有在景華宮裏待太久,只是留下了一個名叫糖糖的醫女給她。醫女年紀不大,看着不過二八年華,唐瑩趴在床上與人搭讪:“咱們都姓唐,原來是本家啊。”
糖糖露出八顆牙齒的标準笑容:“奴婢姓韓,是韓禦醫的侄孫女兼關門弟子,只是宮裏的名字叫糖糖。”
唐瑩:“……!”
嘤!還是好口怕!
糖糖雖然看着有些腹黑,其實醫術是真不錯。與魏姑姑一合計,兩人索性選了用藥膳給唐瑩調養身體。
她們是強強結合,又有陛下開私庫無限制的供應上等藥材,等香噴噴的一鍋粥端到唐瑩面前,喝下後腹中暖暖的,慢慢沒了痛楚,她才算真的又活過來了。
糖糖是個好的,比韓禦醫好多了,果然只要名字裏帶個糖字,連人都是甜絲絲的呢。
唐瑩喝粥喝的心滿意足,好吃好睡重新開始養膘。韓禦醫卻在私底下與陛下重申,充儀娘子雖餘毒已清,可離徹底痊愈還有一陣,一定要一鼓作氣調養好,不好前功盡棄的。
所謂不能前功盡棄,第一條禁忌就是不能那啥啥。沈元洲心裏有數,索性也不翻牌子了,專心的等着唐瑩解禁。
不是他多麽專一肯為唐瑩守身如玉,而是習慣了抱着唐瑩一夜安睡的日子,和其餘女子在龍床上折騰個把時辰然後把人趕走自己睜眼到天明實在太虐。沈元洲試過一回後就絕了雨露均沾的想法,一心一意盼着唐瑩出關。
他有韓禦醫日日禀告錦充儀的調養情況,雖然素着倒也還能扛得住。後宮妃子們卻是坐不住了——本來吧,唐瑩來了月事,陛下沒法翻她牌子,別人就能喝口湯了不是?可陛下除了第一天翻了慧婕妤的牌子,後頭居然獨守空房整整八天。
甚至第八天後,所有人都認命的覺得陛下又該喊錦充儀侍寝了,可陛下居然還是一個人過夜。以至于皇貴妃都在考慮要不要旁敲側擊一下,看看陛下是不是某方面有些虛了。
她的法子直截了當,端着一盅補腎養血益氣的鹿茸鹿血鹿鞭十全大補湯進了乾元宮。陛下無奈的盯了她一陣,把湯賞給了一旁偷笑的劉公公。
劉公公頭禿。他一個老太監喝什麽湯補什麽腎,皇貴妃你這是要玩兒死老奴呀!
十全大補湯只有一小盅,劉公公以對待階級敵人的仇視目光看了那個漂亮的紫砂小盞好一陣子,終是不敢違背陛下的旨意,捏着脖子一口幹了。
味道還不錯,甜甜的,就是有點兒——嗯——
兩管殷紅的鼻血滴落,落在偏殿的金磚上甚是刺目。沈元洲看了他一眼,再看向皇貴妃:“湯也喝了,你滿意了?沒事就退下吧。”
皇貴妃:“……妾告退。”
劉公公從小宮女手裏要了兩塊帕子塞在鼻子裏,可憐巴巴的看皇帝。滑稽的模樣逗的沈元洲笑了:“你這老家夥,還不下去讓太醫給你瞧瞧?”
劉公公趕緊滾了,皇貴妃的試探也變成了一場鬧劇。皇帝卻是忍不住嘆氣:李氏是有膽子帶着湯來乾元宮,剩下那些妃嫔雖是沒什麽舉措,可心中只怕也是一樣的揣測。
當皇帝的怎麽能不行?!尤其他還沒個兒子,誰知道風言風語傳出去,最後會變成怎樣的陰謀。沈元洲一手捂眼:說不得,還是得賣身賣笑去。
敬事房總管太監十分有眼色的端上綠頭牌子,沈元洲挑挑揀揀,覺得自己仿佛就是個挑選恩客的青樓姑娘——
甚至還不如青樓姑娘,好歹人家出賣了肉體是賺錢,自己陪了睡還得花錢,十足是個出工出力的冤大頭。
他感慨萬千,完全忘了自己選秀看美女挺開心的時候了。再看向紅木托盤就只剩下嫌棄:皇貴妃長的不好看,賢妃年紀太大,和昭儀還在禁足,黑婕妤皮膚太黑……
郭貴人?他一手點在綠頭牌子上,忍不住微微皺眉:想要置唐瑩于死地的人将所有污水都潑在了郭貴人身上,他自是不會相信這麽淺白的栽贓陷害。可是郭貴人到底是完全無辜,還是本就有害人的想法,不過是被人加以利用?
他慢慢沉思,手指不自覺的拿起那塊牌子摸索着。敬事房大太監卻是會錯了意,将托盤放到一邊,踢了身邊的小徒弟一腳:“還不快去明純宮給郭貴人報喜?”
“嗯?”被打亂了思路的皇帝看着手裏的綠頭牌子一臉懵逼。
牌子都翻了又不好退貨,雖然心裏還是有些膈應,但想到郭貴人嬌俏可人的模樣,夜裏嘤嘤嘤的嬌羞,沈元洲到底沒讓人去把傳話的小太監追回來。
……
第二天正逢初一,大夥兒烏泱泱的去給皇貴妃請安,被雨露滋潤的白裏透紅的郭貴人便成了妃嫔們集火的對象。其中不乏皇貴妃的有意放縱——她小火慢炖的一鍋好湯喂了狗,反而便宜了這個小蹄子,實在是時可忍是不可忍。
郭貴人看着天真乖巧不谙世事,其實真不是吃素的。這邊黑婕妤說一句“不過是借了旁人的光”,她就敢笑眯眯的回一句:“婕妤娘娘得了封號也是借旁人的光呢,不知您可致謝了沒?”
唐瑩一臉冷漠:你們看我做什麽?我只是個無辜的路人甲。
她不笑不說話時是個十分十的冰美人,高貴冷豔自帶神聖不可侵犯的光環效果。黑婕妤有心戳她兩句,看着那張美人臉也只能默默轉頭——無她,實在是光靠顏值的攻擊力都夠了,她無論說什麽都像是羨慕嫉妒恨之下恰了檸檬胡攪蠻纏。
雖然本來也是。
皇貴妃的想法與黑婕妤差不多,還要加一條“看着就生氣,不如眼不見為淨”。她那五顆古方的藥丸已經浪費了兩顆,偏偏陛下又将韓禦醫的侄孫女調到了唐瑩身邊,日後她再想對唐瑩下手,怕是更難上加難。
罷了罷了,反正陛下也沒糊塗到專寵唐瑩,這不是就讓郭貴人撿了便宜麽?皇貴妃看向與黑婕妤鬥的正歡的俏麗小美人,眉心一皺,不覺染上了一絲煞氣。
賢妃擡眼看主位上明黃衣裙的娘娘面露不虞,嘴角挂起一抹微笑。正想撩撥着對家淑妃說上兩句,卻發現——
诶?人呢?
淑妃看一群女人虛僞做作的模樣早就覺得無聊了,自以為不顯眼的往後挪挪挪,挪到依舊有些蒼白的唐瑩身邊,執了美人的手關切問:“你今日感覺怎麽樣?若是不舒服只管告假,皇貴妃娘娘人美心善,不會為此責備你的。”
心裏想的卻是:美人就是美人,濃妝淡抹總相宜,今日一看就是素顏出門,竟還是美的驚心動魄,正應了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尤其是皮膚好啊,小手嫩的啊,要是日後閨女能有錦充儀一半的顏值,她都可以在夢裏笑出聲了。
想到陛下那張臉,淑妃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再想想至今還沒定下親事的大公主和二公主,她趕緊将唐瑩的手拉的更緊了。以後一定要每天都見見美人兒洗洗眼,最好是讓畫師給錦充儀畫上十副八副的美人圖挂在寝殿中,讓她未出世的閨女從小接受熏陶,說不得還能挽救幾分,以後的顏值不至于像姐姐們一樣一言難盡。
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賢妃——賢妃正抱着五歲的三公主,小孩兒一張臉隐約可見日後劍眉星目不怒自威的雛形,大概并沒能逃出她兩位姐姐的悲慘命運。
賢妃……賢妃正要說話,突然就被對家悲天憫人的目光閃了喉嚨。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淑妃妹妹怎麽做到那麽後面了?難不成是錦充儀找你有什麽秘密要說?”
她話音不高不低,仿佛只是随意玩笑,衆人的目光卻是刷的一下落在了淑妃與唐瑩身上。皇貴妃也笑盈盈的看過來:“之前就聽說淑妃要認錦充儀當親妹妹,莫非是真事兒不成?”
淑妃笑的像是得了韓禦醫的真傳,露出标準的八顆牙:“娘娘也知本宮是個性情中人,自那日在禦花園與唐妹妹一見如故就已經将她當做自己的親妹妹啦。”
她拉着唐瑩的手不無感慨:“本宮這妹妹哪兒都好,人漂亮又單純,就是身子骨兒弱些,擔不得驚受不得怕,更不敢沾染風霜雪雨。偏又懂規矩謹小慎微,不敢在娘娘面前露出來。”
她搖搖頭嘆了口氣,誠懇的目光看向皇貴妃:“本宮才與她說呢,娘娘您最是慈悲為懷,肯定不會怪罪她的,她若是有什麽不爽利的只管給您說,并不必擔心什麽有的沒的。”
作者有話要說: 淑妃:我就知道皇貴妃娘娘最是慈悲
皇貴妃:本宮才不慈悲為懷!本宮又不是尼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