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五片白羽
◎那我下次，換個地方，好不好？◎
鬧出了這樣大的動靜, 許慕白一時也有些尴尬。
他以為這裏的安保系統，已經被他給破解了。
沒有想到只破解了一部分。
盡管沒有警報聲，還是亮起了燈。
他別扭地從窗戶裏翻進來。
姿勢一點也不利索。
看起來倒有些鬼鬼祟祟的。
羽輕瓷原本就被那個不太好的夢, 弄得心裏很難受。
現在看到他翻窗進來。
就更生氣了。
雖然以前他也做過類似的事。
可那時候, 他翻的是他自己的家裏的窗戶。
她管不了他。
但這次他大半夜，翻進她家裏, 實在是太惡劣了。
萬一他翻錯了窗戶，去到了別的房間，吓到媽媽和姐姐怎麽辦？
她臉上帶着未幹的淚痕, 從床上爬了起來。
原本想好好教訓他的。
可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或許是情緒太過激動的原因, 話還沒說出來, 先哭出了聲。
好丢人。
許慕白坐到她身邊, 用被子把她給圍住。
“吓到了嗎？”
她一邊哭一邊搖頭。
其實是被他氣的。
可是她一哭起來就沒什麽氣勢，現在連教訓他也不敢了。
只能一邊哭，一邊小心翼翼地說道：“你能不能, 不要，翻我家窗戶。”
他一時錯愕：“啊？”
她以為是自己聲音太小, 他沒有聽清楚。
只好鼓起勇氣, 用稍大一些的聲音說道：“別翻, 我家的窗戶。”
如果是會哄人的男孩子, 可能會說一些比較好聽的話。
不管能不能做到。
總要先把人給哄好再說。
可惜許慕白不僅不太會哄人。
還總是講一些大實話。
“你家裏人, 不讓我見你。我沒有辦法。”
其實，明天見也可以的。
只要她出門, 總有機會可以見。
但他聽完沈如霜的話之後, 覺得很擔心。
他不知道, 關于他的一切, 沈如霜有沒有告訴過她。
所以，迫不及待地要見她。
他甚至想跟她說，不要太聽沈如霜的話。
聽完許慕白過分直白的回答，她更生氣了。
她有些執拗地說道：“那也不能，這樣做。”
“可是，我想見你。”
可怕。
她往後縮了縮。
“我不想見你。”
他看到她的反應，突然覺得很擔憂。
許慕白小心地對她問道：“為什麽不想見我？”
是不是，聽你媽媽說了什麽……
她低垂着頭，又覺得自己的話，好像很容易讓人傷心。
所以就對他解釋道：“我不想見，不太熟悉的人。和，和你沒有關系。”
所有人的突然闖入，對她來說都是驚擾。
許慕白輕嘆了一口氣。
原來他是不太熟悉的人啊。
可他怎麽覺得，他們已經很熟悉了。
不過，只要不是因為聽了她媽媽的那些話就好。
他想了想，對她說道：“那個藥，你不是說，要送我嗎？”
羽輕瓷想起自己下午給他塗完藥後，并沒有把藥給他。
原來他找自己，是來拿藥的。
她低着頭小聲說道：“請你讓開。我去拿藥。”
像他臉上的傷口，只要一小支就夠用了。
但她擔心他再來找自己，所以就把自己僅剩的一支，也找出來拿給他。
“早晚各用一次，洗過臉之後用。”
他看着她手心的兩支凝膠，忽然不太想接過來。
因為接了，好像就沒理由，再待在這裏了。
她不常給別人東西。
所以見他遲遲未接，心裏就有些發慌：“你不要了嗎？”
他輕聲說道：“要。我很需要這個。”
然後就探向她的手心。
她在他拿走凝膠之後，就立即收回了自己的手。
腦袋裏想的全是，他的手有些好看。
但意識到這樣的想法不太好時，就逼迫自己不能再想了。
“回家之後，你媽媽有跟你聊後續的工作安排嗎？”
她搖了搖頭，什麽話也沒講。
沒有必要對他講太多自己的事情。
“你有沒有想過，離開家？”
其實他的話，讓她特別難受。
因為很容易就讓她聯想到，媽媽在車上說的話。
她有一種，大家好像都很希望，她能離開家的感覺。
羽輕瓷悶聲問道：“我為什麽，要離開家？”
這裏也是她的家。
她怎麽就不能一直待在這裏？
他始終都覺得，無論她在哪裏，都不如待在他身邊好。
“因為，不适合。”
你更适合待在我那裏。
她是一個很容易就被他人，左右思想的人。
因為總是忽略自己內心真正的感受。
所以，在聽他這樣講之後，她忽然也覺得，自己不配再待在這裏了。
畢竟連他這樣的局外人，都看得出來她和這裏格格不入。
那和她朝夕相處的媽媽和姐姐，應該，早就有這樣的想法了。
她搬出去，或許是遲早的事情。
他見她好一會兒都不說話。
應該是在想什麽事情。
他剛想對她建議，讓她去他那裏，結果就聽她說道：“我知道了。你快離開吧。”
許慕白試探地問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嗯？為什麽我要和你一起走？”
“因為，這裏不适合你，你當然要去找适合你的地方。”
一個不怎麽懂人情世故的人，來誘騙一個特別害怕人情世故的人。
就很有意思。
後者完全看不出來這是在誘騙，甚至還認真地考慮了一下。
她想了想，為難地說道：“可就算再怎麽不适合，我也不能大晚上，出去找住的地方吧。”
媽媽還給她留了一個月的時間呢！
她怎麽能今天晚上就走。
太突然了。
“你可以去我那裏。”
“不用了！那樣就，太麻煩你了。”她渾身都寫滿了抗拒。
那麽恐怖的地方，誰會想去第二次。
許慕白見哄騙未果，就繼續對她問道：“那你準備，什麽時候搬家？有想去的地方嗎？”
雖說是要搬走，可是哪有那麽容易。
她是一個特別害怕走出舒适區的人。
如果不是媽媽提出的要求，她很難做到，她還是很想待在這裏的。
羽輕瓷覺得這些事好煩。
她不想再和許慕白讨論下去了。
“你就快點走吧。別再問我了。”
他對她說道：“等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就來找我，我幫你搬家。”
她點了點頭，并不想跟他在這件事情上，有過多的交流。
也沒有去深想，他為什麽會主動幫她搬家。
只當作是正常的客套話。
可她不知道的是，許慕白從來不跟人客套。
他是真的想要幫她搬家。
許慕白有些不舍地說道：“那我走了。”
“嗯。走吧。”
他見她沒有一點挽留的意思，就對她問道：“你還有沒有，想要和我說的話？”
她先是遲疑地搖了搖頭，然後又突然想起了些什麽。
“有！”
他滿懷期待地等着她講話。
“以後，不可以再做翻窗這種事情了。很不好。”
他笑着捧起她的臉：“我只是翻進來看看你，什麽也不做，也不行嗎？”
她別扭地掙脫開，轉過身躲避他。
“不行。這種是很不好的事情。你，你別再這樣了。像你這樣的人，不可以做那種形跡可疑的事。”
他不顧她的躲避，走到她面前問道：“什麽叫，像我這樣的人？你覺得，我是什麽樣的人？”
許慕白雖然聽很多人誇過自己，可是那些都讓他感覺，不是真正的他。
大家喜歡的，好像都是他被訓練過後的樣子。
他以為她會說什麽家世好，長得好看之類的話。
可是她沒有。
她垂眸看着地板，小聲地說道：“人生有很多機會的人。”
這個話對許慕白來說并不陌生。
他許多年前也聽到過。
在昏暗閉塞的小房間裏，縮在一邊的女孩兒，怯聲對着他的背影說道：“你們有那麽多的機會，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為什麽偏偏要做壞事？”
“如果，如果我能變得像一個正常人，我一定不會像你們一樣，這樣糟蹋自己的人生。”
她的聲音很小，也很輕。
可是卻一點一點地鑽進了他的心裏。
其實以他當時的理解能力，并沒有聽太懂她的話。
只覺得，小精靈說出來的話，就是和別人的很不一樣。
他是後來才漸漸懂得，她所謂的機會是指什麽。
是普通人的日常。
可以自由出入任何場所，可以憑借愛好做想做的事情，可以不用顧及他人的目光……
在那些人眼裏，或許是冗長而乏味的人生。
可對她來說，卻是求之不得的。
因為，她從未真正地擁有過那樣的人生，哪怕一秒。
她像一個給自己設置好監牢的人。
有固定的活動場所，有固定的放風時間，害怕出現在大衆面前。
即便她并沒有做錯任何事，卻仍舊活得謹小慎微。
許慕白俯身抱住她說道：“你也是，有很多機會的人。”
她小聲地說道：“你別總抱我，我不喜歡。”
“可是，我喜歡。”
他以前是不怎麽喜歡肢體接觸的人。
因為不知道有什麽意義。
就算是被人突然抱一下，也沒有任何感受。
他見過好多長方體互相貼來貼去。
看起來，特別無聊。
可是，等他真的對她做了這種事情後，才發覺自己并不是不喜歡擁抱。
只是不喜歡擁抱長方體。
但是像她這樣的小精靈就不同了。
怎麽抱都抱不夠。
每當他抱她的時候，都會有一種，她會永遠屬于他的感覺。
可對于羽輕瓷來說，這樣被迫待在他懷裏，讓她既緊張又尴尬。
怎麽推也推不開。
有一種很無力的感覺。
“求你了，快走吧。我很困。”
“嗯。”
他沒有立即松開她，而是對她說道：“你嗚一聲，給我聽。”
其實他很喜歡這個聲音。
不知道她為什麽不嗚給他聽。
他輕輕揉捏着她的頸，然後對她問道：“舒服嗎？”
她瑟縮在他懷裏，絲毫不想回答他。
被他這樣弄，怎麽可能舒服？
他的手那麽涼。
“舒服的話，就嗚一聲呀。”
一般小貓咪被挼得很舒服的時候，都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她被他弄得有些煩，小聲地說道：“你太過分了。”
他的手瞬間頓住了：“不舒服嗎？”
她鼓起勇氣說道：“嗯。不舒服。”
他讨好似地說道：“那我下次，換個地方，好不好？”
就在她因為他奇怪的話，感到很害怕的時候。
突然聽他趴在她的肩頭，很小聲地“嗚”了一下。
“我真的要走啦。”之後就輕輕地松開了她。
她見他要往窗戶的方向走，情急之下就揪住了他腰間的衣服。
“你別從那裏走。”
說完之後，又觸電一樣地收回了手。
作者有話說：
小白：那我就不走了吧。（惡魔低語）
小阿瓷：千萬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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