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節
特別有成就感,因為她的文章,帶動了鳥市的不少記者争相前去報道,那個邊境小縣走進了大都市人們的眼中。
戴琳從裕民往往返返好幾次,甚至當地的農業、牧業合作社也給她帶來了土特産品,感謝戴琳把他們的蓄牧産品介紹給了鳥市的人們,甚至更遠的城市,讓這個無人問津的牧區名揚萬裏。報社許多老資格的記者也是羨慕的,有個重量級的領導表彰戴琳,說她緊貼三農問題,這就是替人民群衆謀福利的集中體現。戴琳實實在在地實現了名利雙收,而且,她自己也十分興奮,那麽些百姓因為她的文章,生活發生了改變,那的黝黑的臉龐,樸實的笑容,一張張印在了戴琳的心裏,讓戴琳從心底裏感覺到記者是無冕之王,感覺到了做一名記者的激動、自豪。
戴琳在那個不足五萬人的邊境小縣城,實現了人生逆襲。可是當她眉飛色舞地給袁散講這些的時候,袁散卻似乎沒有什麽反應,他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你只不過做了應該做的事兒,成功只是一個偶然。就像我跟你一樣。能娶到你,我并沒有做什麽?只是我的運氣好而已。
戴琳感覺非常意外,她怎麽也想不通,袁散會說出這樣的話。戴琳懵了,半張着嘴,老半天也不知道該說聲什麽好。
那天,袁散輕微的一句話,嚴重地改變了戴琳的心情。
說了那一句話以後,戴琳心裏從喜悅瞬間冷卻下來,但她不是生氣,戴琳是個善良的女人,是個曾經為了愛輸的一無所有的女人。碰到袁散是他的幸福,袁散對她足夠好,戴琳那天,跟袁散再沒有大段的對話。而是下樓到徐大叔的小賣店裏買了一提子烏蘇啤酒。
戴琳提進屋子,對袁散說:“呂慕楚今天在吧?”
“在”,袁散答道。
“去吧”,戴琳說,“去找他聊聊天吧,人家對你也不錯。”
袁散意外地看着戴琳,難以置信這是戴琳對自己說的話。對于袁散來說,平日裏,戴琳基本是不怒而威。除了袁散跟她有事兒沒事兒的時候,跟她在床上死命折騰的時候,平時,戴琳多數時候是忙工作、忙寫稿,忙掙錢。她心裏憋着一股勁兒,自己得活出個樣兒來,否則自己心不甘。其實也沒有人非逼着戴琳活面成立什麽樣,但她自己非要較那個勁:你岳陽不是撇下我一個人走了嗎?我一定要活得要個獨立,活得自我,活的自立!
她不求發大財,也不求大富大貴。但是她得上進。她得活着,得活的像個人兒樣。就是別那麽一口氣,戴琳做了那些事。這不是她能夠選擇的,而是她必須做的。
那晚。袁散和呂慕楚在樓頂真的把那提子啤酒喝完了。
呂慕楚對袁散說:“說不好聽的。我,我覺得你和袁散的婚姻,你還有個提前準備。”
袁散聽着呂慕楚說到這裏,突然心頭一顫,停下喝酒,側目注視着呂慕楚。心底裏泛起了狐疑:難道這張狗嘴裏要吐出象牙?他的預言會成為真的?
此時呂慕楚适時地遞給袁散一支煙,并給袁散在風中點燃。
戈壁灘深夜的樓頂是寒冷的,料峭的風吹得袁散的頭發不斷地變化着形狀,與頭發一同變化的,是煙頭在風中忽明忽暗。
袁散半天沒有說話,愛情那麽高貴的東西,究竟自己是不是配擁有!在袁散的心底裏劃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呂慕楚仰脖又是一口狂飲,放下瓶子:“我覺得你跟戴琳,還是有問題的。”
袁散再次用眼光看了呂慕楚一眼。
“不過,真正能白頭偕老的,也未必是經過山盟海誓,天崩地裂的愛情!再說了,也許硬湊合一生的婚姻并不是如意的人生,你說呢?”
袁散掐掉香煙,喝掉最後一口啤酒,下樓了。
留下呂慕楚一個人在樓頂唱京劇:
每一次無眠你都浮現
你駕你的小船雲裏霧間
每一次危難你都相援
你無私的體貼暖我心田
多少年情不斷
多麽想抱你懷間
過眼的紅顏風吹雲散
唯有你的雙眼映我心間
相愛人最怕有情無緣
常相思卻不能常相依戀
放眼望天水藍
你就在天水之間
這綿綿情怨今又重現
……
那晚,袁散從樓頂下來,打開自己家的防盜門,破天荒地發現戴琳竟然沒有在書房忙自己的稿子,而是穿着一件略顯風情的睡袍,坐在那張大床上等待袁散的歸來。
袁散看着這風景,本想洗個澡,可惜,衛生間還沒有裝好這些設備,只能簡單地洗洗,在戴琳的身邊,靜靜地躺下了。他不敢不願驚動戴琳,通常她先睡覺。
而這一次,當他躺下不久,戴琳便扣下了書本,熄滅了臺燈,并且從他的腋下伸過了自己的一雙玉臂。那一對柔軟的溫柔,實實在在地壓了過來。
戴琳和袁散的身體緊緊地接觸了,溫熱的柔情暖着袁散剛從戈壁灘裏浸透的冰涼,袁散的身體抖了一下,戴琳這樣的主動,是極少的,袁散的內心顫抖了起來。戴琳的手開始撫摸袁散的手臂,還有他結實的胸膛,袁散的胸膛有隆起如小山丘的肌肉,戴琳的手漸漸移到袁散的小腹,那小腹也隐約有六塊小塊的肌肉呢。
袁散敏感的身體感知着戴琳的撫慰,他轉過頭去,用自己粗糙的手摸着戴琳的頭,撫着那一頭的秀發,将自己粗壯的胳膊塞到戴琳的脖子下面。那是一張美麗的臉,透着知性的美,也包涵了青春的創傷,顯得凄美而有內容。
在這種時候,戴琳想起岳陽,事實上就是對袁散的不敬。這個戴琳懂,但她不敢吭聲,在袁散發出鼾聲睡過去的時候,戴琳突然想到了哭,她說不清為什麽哭,她紮紮實實,又悄無聲息地哭了起來。這種哭沒有聲音,只有眼淚不斷地湧出眼角。
“對不起,對不起”,戴琳吹彈得破的玉腕一邊拭去眼角的液體,心底裏一遍遍默念。
38、花園街小區的篝火聚會
附近的街上開了家巴什拜羊肉為原料的餐館,餐館的老板巴克提就用一輛小皮卡載了兩只羊,給戴琳送了過來。
車駛進花園小區的院子,車箱裏并不幹淨,甚至有羊糞。但這些在邊疆地方的人們的生活中早已習已為常。
戴琳并不了解,更加覺得自己無功不受祿,推辭了一翻,她實在不願意收留牧民們的禮物,在院裏就推搡起來。最後,巴克提甚至有那麽點兒生氣了,說他們民族人送來的禮物,一定得收下,否則就是不尊重民族習慣。
這句話起到很重要的作用,戴琳瞬間沒了主意。
這時,袁散、報社的女同事兒們圍上來,紛紛勸戴琳收了這牧民們的一片心意。
巴克提站在院裏大聲喊:就是嗎?又不是啥貴重東西,就是兩個羊娃子,我的店就在前面不遠,以後歡迎大家去吃香香的風幹肉——
巴克提這一喊,院裏的人陸陸續續地都走了出來。尤其是那幾個承包衛生、喝櫃臺酒的退休工人,更是圍着羊品頭論足。
巴克提把兩只羊從車上卸下來,綁在院裏的楊樹上,駕車離去了。他沒有給上樓拿錢的戴琳留足夠返回來給他的時間。
羊是活羊,都是頭歲羊,年初剛生的小羊仔,就這樣就要死在屠刀之下。
商量宰羊的時候,呂慕楚和袁散都犯了難,兩人客氣着互相推脫。
“你來”
“你來”
“還是你來”
“我怕見血”
推了半晌誰也不願意拿那屠刀,倒驚動了院裏那幾個過活的潇灑的清潔工,他們一把搶過了刀子,瞬間進行了細密的分工。
阿遼沙去市場賣羊皮,回來的路上把賣羊皮的錢買成酒。
賽力克去弄些劈柴,弄口鍋,架火燒水。
金克太宰羊,并把羊下碎煮了。
金克太磨了磨刀子,口中念念有詞:啦啦啦,真主之大,萬物非主……讓惡魔遠離我們,離開我們的身體……感謝主賜給我們食物。
袁散一句也沒聽懂,呂慕楚對他說,大致就是這個意思,但他自己也不全懂。
夏熱普汗去買洋蔥和十個馕。
這兩只羊就在這花園街小區的院裏宰了。幾個民族朋友忙碌着,呂慕楚和袁散外行一樣欣賞。
一具一具羊的屍體從木制的架子上卸了下來,扔到雪堆裏凍着,呂慕楚從市場上買回一疊塑料袋套在那些羊的軀體上,只等第二天就把這些當作禮品送去。
庫萬來看戴琳的時候,就碰上了這個場子,詩人喝着酒,吃着羊肝、羊肺、羊腸子,瞬間就跟民族兄弟打成了一片。
金克太從自己家裏取來了冬不拉、阿遼沙也拿來了手風琴,花園街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