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不知道藺老師有沒有興趣?”
燭茗指尖打着轉, 輕輕眯起眼睛欣賞藺遙變化莫測的表情。
從某種程度上說,他是個記仇的人。
方才藺遙猝不及防的騷話讓他面紅耳赤,現在他就要以牙還牙地反擊,試圖撩得他潰不成軍。
對家十年培養出的那滾燙翻湧的、不甘示弱的心情, 即使在察覺到自己心意後,也依然濃烈。
喜歡是喜歡, 勝負欲是勝負欲, 全然不沖突。
哪怕以自己為武器回擊,他也在所不惜。
他看見藺遙眼底湧上一陣熱潮, 但又頃刻間消散, 換上一副老僧入定的神情, 靜靜等着他的動作。
輕觑時的笑意裏寫滿了挑釁。
甚至還抽空舉起了酒杯, 杯口向他輕輕一歪, 戲谑地仰頭咽下。
燭茗臉上微微一僵,磨着後槽牙, 想要更近一步動作, 卻見藺遙忽然放下酒杯,擡手攏住自己胸前的那雙手, 緩緩起身, 把他輕輕一拽,帶入懷中。
他自己則反身坐上餐桌, 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燭茗大眼瞪小眼,整個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他拉上了桌, 腳下懸空,大腿抵着桌的邊緣,身體後仰,靠小腹的力量死死撐着。
兩人反向坐在桌上,他的重心被藺遙帶着倒向後方,極其不舒适,而罪魁禍首卻潇灑地坐在桌上,腳踩着的椅子輕晃着。
他用力想跳下桌,卻被藺遙攥得更緊,咬牙渾身緊繃着,忽然迎上了一抹酸甜味道,和清冽中帶着席卷之勢的柔軟。
魚兒以沫相濡,他們以酒相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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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遙的鼻尖輕輕掃過他的,緩緩貼上他的臉頰,龍舌蘭的濃烈和橙汁石榴的酸甜混雜着,在彼此的氣息中流淌。
燭茗一抖,仿佛整個人被禁锢住,神識飄渺,只能感到有酒從嘴角順着他的下颌滾落。
這滴調皮的酒汁緩緩落下,止步在他的頸間,被一抹親吻封住。
一步一步原路返回,頸間,颌骨,酒窩,下唇,被依次收入腹中。
燭茗下意識地抓緊了藺遙結實有力的手臂,随即又在神魂颠倒的瞬間,生出淡淡的憤懑。
又被他帶着走了!
他低下頭,不快地咬了一下,藺遙動作頓了頓,松開了抓着他的手。
藺遙抵着他的腦袋,聲音低啞:“當然有興趣,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得起。”
那所謂更刺激的。
他的手緩緩攀上燭茗的後頸,指腹在他耳後小窩輕輕摩挲,仿佛要把他整個人融進掌心。
另一只手垂了下來……
燭茗雖然向來剛硬,卻意外地總在藺遙面前招架不住,他五指滑進發絲,把頭埋在自己掌心,重重嘆了口氣。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就是該。
心裏唾棄着自己,啞着嗓子,氣息淩亂地說:“別,今晚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話剛說出來,就是一陣尴尬,這種氛圍下,說什麽都仿佛不懷好意。
片刻寧靜後,藺遙手下的動作停了,慢慢放上他的頭頂,緩緩将他的腦袋壓低,往肩上按了按,親了親他柔軟的發梢。
他原本就沒有想要做些什麽。
燭茗酒後和往日總是不太一樣,更熱情澎湃,也更粘人,更好說話。
他并不是急色之人,更不想就這樣征服帶着醉意的燭茗。
“好。聽你的,你說做什麽,就做什麽。”
酒真他娘的是個神奇的東西,他都能臉不紅心不跳地哄起燭茗來了。
仿佛十年相看兩厭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似的。
“……”而他對家氤氲的眼神快要将他剜心挖骨了。
藺遙忍不住勾起嘴角:“停在這兒真的好嗎?”
“說得好像我忍不了似的。”燭茗睨他。
“可我忍不了,你幫我?”
“你大爺的,自己解決。”
“說要來點刺激的不是你嗎?”
“……”
藺遙笑了,笑意還沒挂上眼角,就被燭茗一腳踹進了衛生間。
兩個人平靜後,心照不宣地沒有再提起這事,燭茗直接帶藺遙去了樓上的錄音室。
叫他來是來合作的,不是颠鸾倒鳳的。
這輩子事業心都壓過戀愛腦的燭茗默默地把自己的狀态拽回正軌。
下樓抱了些零食飲料,上來時他看見藺遙正認真琢磨着裏面那架金貝鼓,好奇地上手摸了摸,又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
燭茗想起他在藺遙卧室看到的架子鼓,勾了勾嘴角:“彈着玩吧,別這麽小心翼翼的。”
得了許可的藺遙坐下,摸索着鼓緣,擡手拍打。
不用鼓槌,徒手也可以在不同部位敲擊出不同的音高,鼓聲洪亮而有質感。
仿佛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燭茗任由他在身後敲打着鼓,自己則倒進轉椅裏,打開設備。
“我大概有點想法,簡單做了一版出來,你先聽聽?有別的想法我們再商量。”
藺遙動作停了下來,安靜等他播放,眼眸卻沉了下去。
這才離第一場競演結束沒幾天,他不僅拿到了授權,還連初版改編都做出來了。
怕是又沒怎麽好好睡覺。
聽完,藺遙久久沒有回過神。半晌,才問:“你這叫……簡單做了一下?”
他不得不承認,燭茗說的“做點更刺激的”是真的刺激。
他将原曲熱烈的氛圍改出了別樣的色彩,讓人一聽就有無數舞臺創意往外冒。
“趕出來的,還能更細致一些,怕你有別的想法,今晚應該可以完善一下。”
藺遙默默不語。
如果說他真有什麽是不如燭茗的,大概就是創作能力。
雖說他也曾是團裏的王牌ACE,主唱兼rap擔,會寫說唱詞,也發過solo曲,可到底比不上燭茗這個人型自走一體機。
另一方面,一體機的歌手其實也多,可像他這樣演戲創作兩手抓,沒事還去客串主持的卻也很少。
這個人全方位長在別人羨慕嫉妒恨的點上。
他的才能就像是被仙人點了靈根,永遠有靈感迸發,無比羨慕,卻又完全模仿不來。
這些年也時常會有新人出頭,企圖立個像“小燭茗”的人設,最後大都又撲又糊,得不償失。
人人都可以有那麽一部分像他,但沒有一個人能成為他,取代他。
他不像任何人,他就是他自己。
藺遙正了正神色,整理了一下思路,開始向燭茗分享起自己的想法。
“開場的話……”
“我覺得引入道具會更好诠釋這個……”
哪怕承認不如他,也依舊得做到最好,做得更好,生怕一個懈怠就被他甩得遠遠的。
曾經燭茗口中那些刺耳的話,說他“不适合這個圈子”的評價,這輩子聽一次就夠了。
整整一晚上,兩人在酒精的刺激下創作欲達到了巅峰。
一個靈感接着一個靈感,桌上的筆記本裏記得密密麻麻。哪怕一個合作舞臺,兩個人也不想有絲毫示弱,以至于連舞臺布置、舞美燈光都畫了足足三頁紙。
“累嗎?”藺遙問。
“不累。”燭茗搖頭,在紙上落下最後一筆,“你困嗎,困了就去睡吧。”
兩人都喝了酒,不可能再趕藺遙走。
藺遙扶着額頭,無奈地說:“被你折騰精神了,完全沒有困意。”
燭茗明眸輕翻,對這暧昧而歧義的話表示無語。他轉了轉筆,打開錄音棚裏的燈:“不困就錄歌,別浪費時間。”
藺遙:“……”
他終于知道為什麽這個人能持續不斷地連軸轉了,恐怕所有工作都是他自己主動推進的吧?!
“你确定現在錄?”藺遙反問,确認他是否還是清醒的。
兩個人喝了酒,帶了些含糊的醉意,慵懶中透着沙啞,不是平常演唱時的聲音狀态。
“嗯,就現在錄吧,這個狀态不是很符合我們的構想嗎?”
燭茗把他推進去,看他準備就緒,戴上耳機:“先試唱一句再從頭開始整首。”
“嗯。”
瞬間進入工作狀态的兩個人一下換了一副神情,專注而認真。
藺遙深吸氣,前奏結束後進入第一句。
燭茗倒抽一口氣,擡眼看了看裏面那個閉眼歌唱的男人,按下暫停:“不愧是藺老師,開口就是藝術。”
贊嘆完,他揚聲說:“聲線再變變,剛這句未免太十八禁了,不合适。我自己藏着聽還差不多。可以從頭開始了嗎?”
藺遙眸光流轉,頭微微往話筒旁一偏,隔着玻璃看向錄音棚外的他:“再說一遍?”
“可以從頭開始了嗎?”
“前面那句。”
“太十八禁了?”
“不是。”
“……我自己藏着聽。”
“乖,等下單獨給你錄。”
燭茗輕咳一聲,拍桌振聲:“藺老師!專心工作!”
“好的,燭老師。”藺遙揶揄笑道。
成熟的歌手往往不需要音樂制作人的指導就知道該怎麽處理。
像藺遙和燭茗這種,自己就能完成錄音,兩人既能互補對方的不足,又能在合作中暗搓搓地提高自己的水平,最終的效果甚至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淩晨三點,終版錄音敲定,等待混音,藺遙又單獨錄了整首歌給燭茗存檔,兩人這才感到眼皮打架,支撐不住,雙雙打起了哈欠。
“我先去睡了。”燭茗按了按太陽穴,隐隐有些不太舒服,又說不上來哪裏不舒服,“每個櫃子都有衣服,你随便挑。”
“好好休息。”
燭茗點了點頭鑽進屋,裹起被子閉上眼。
以前入睡困難,在藺遙家住了一段時間後,半夜精力依舊旺盛,就是困意襲來得太猛烈了。
連第一次來做客的人都沒能好好招待。
沒想到會留宿的藺遙自行翻出了燭茗的睡衣,洗漱後,擦幹頭發,推門進了卧室。
燭茗的卧室。
“……?”燭茗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朦胧中看着藺遙毫不客氣地在自己床上坐下,自顧自地躺了上來。
“睡你的。”藺遙單手環住他的腰,在他耳畔低聲說,“我就抱抱你。”
“呵,騙鬼呢。”燭茗裹着被子側身一翻,背對着藺遙,嘟嘟囔囔道。
背後的人貼了上來,上臂搭在他小腹,掌心找到他的手背,交叉扣住。
“藺老師,和你商量個事兒呗?”懷裏的人聲音朦胧,不知道是夢話還是清醒的話。
“說。”藺遙低聲應着,微微彎腰,下巴埋進他的頸窩。
“以後我在上面好不好?”
“……”空氣凝滞了一秒,“你做夢。”
對面沒有再回應,只有燭茗的呼吸聲。
過了一會兒,藺遙快要睡過去了,忽然聽見燭茗艱難地發出聲音:“……藺老師,我疼。”
“???我沒進去呢。”就只是想了想!
“……是系統。”
“媽的這玩意兒還有保護你貞操的功能嗎?”
“不是……心……心髒……”
燭茗艱難地翻過身,下意識地擡手捂着心口,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難。
牽着他的手一緊,身後冒出薄薄的汗。
藺遙拉起他的袖口,看着手臂上的紋樣飛快閃紅,數值雖然沒有變化但依舊亮起紅燈,忍不出爆了粗口。
“艹你丫的傻逼玩意兒。”
“沒罵你,罵系統呢。”
“都什麽時候了還把人往死裏整。”
幸好前年才拍完一部以心外科為背景的醫療劇,他覺得燭茗的反應像極了心絞痛的症狀。
“有硝酸甘油嗎?”
燭茗艱難地搖頭。
也是,平時多健康一人,誰會備這種東西?
藺遙将他放平,正色道:“別害怕,交給我。”
說着他翻身下床,拿起手機撥了急救電話。
“別……”
“噓,命重要。”藺遙神色凜然,“我不能把救你的希望就放我一個人身上。”
燭茗呼吸愈發困難,整個胸骨包裹着心髒緊縮,升騰起灼傷感。
他視線裏的藺遙越來越模糊,心裏莫名地害怕起來。
臉上忽然被一股液體覆蓋了。
……他怎麽哭了?為什麽會哭呢?
燭茗怔怔地感受着淚水從眼眶滑落進嘴裏,心髒的痛楚讓他無暇抹去這連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湧出的眼淚。
他都很久沒哭了,連那天從樓上摔下來,那樣疼,他都沒哭。
忽然臉上傳來一陣溫熱,藺遙附身吻去他的眼淚:“救護車很快就到了,再堅持一下。”
藺遙的低喃在耳畔萦繞,方才他錄過的歌謠旋律也隐隐回響。
燭茗意識愈發渙散,在昏過去的前一秒,他下意識地死死攥住藺遙的手。
好似墜樓的那個冬日,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孤注一擲。
又不似那個冬日,拼盡一切,全身信賴。
作者有話要說: 燭茗:我想在上面。
藺遙:你做夢吧,夢裏什麽都有。
燭茗:我心髒疼。
藺遙:這就是系統給你危險想法的報應,以後還敢不敢想了?
系統:?我可去你媽的吧臭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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