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燭茗有些難以招架, 前襟的襯衫扣子都開了幾顆。
眼前的人連安全帶都悄然解開,盡情流連在他的唇畔和頸間,好像被他打卡了一道閘門,壓抑了多少年的洶湧情緒傾瀉而出。
他喜歡睜着眼看藺遙沉醉忘我的神情, 有時能看到他深泓般的眼眸裏映出自己的模樣。
可過了一會兒,他的視線就有些渙散了。
注意力飄忽不定, 不經意看見地下停車場大亮着的燈光。燭茗心裏突然想, 還好自己的的車貼了單向透視膜。
“不專心。”
藺遙輕輕咬了咬他的下巴,慵懶地說, 邊說邊伸手想去調整燭茗的駕駛座椅的靠背。
原先克制的人不再克制了, 力量全壓了上來, 似乎想将他揉進懷裏。
手還一個勁兒薅着他頭發。
“……”
什麽毛病?
燭茗時常覺得藺遙對他的親昵舉止, 不是像和正常人相處, 更像是他目睹了很長時間的,和烏龍玩耍的模樣。
和養狗一樣, 撸撸頭發, 撓撓下巴,再……摸摸肚皮。
燭茗艱難地騰出手按住藺遙亂來的動作, 沒好氣地拍掉他不安分的手, 深吸一口氣:“好了好了!藺老師,注意一下場合。”
公共空間, 人多眼雜的公司,真不是個适合交流感情的好地方。
若是再這樣下去,他倆幹脆哪兒都別去, 住車裏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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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遙聞言停了下來,但似乎意猶未盡,深邃的眼眸半天沒從他身上移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眨了兩下眼睛,等他繼續。
只見藺遙喉嚨動了動,拇指輕輕按在他的唇上:“我的了。”
心尖被一陣風輕輕撩過。
燭茗垂下眼眸,重新挑了挑座椅靠背,扯了扯有些悶熱領口。
領口下方的皮膚微微泛紅。
他眼中忽地有些刺痛,心裏卻是竊喜的。
長久以來,燭茗只屬于他自己。紀家是紀家人的家,和他無關。
而現在,他決心将一個和他對壘了多年的人,劃進自己的領地。
燭茗的表情有些微妙,看得藺遙心裏一慌,連忙坐正,系好安全帶,生怕自己的唐突和沖動,會讓燭茗一腳把自己踹下車。
半晌,他聽見燭茗低低的聲音。
“我三歲的時候走丢過一次。”
“紀成钊請的保姆帶我去游樂園玩,結果走散了。我找不到她,一個人在路上走了很久。”
冬天路上黑得很早,昏黃的路燈将影子拖得狹長,可在小孩子看來就像遍地吃人的野獸,張着血盆大口。
他早慧,生怕有人想對自己這個小孩圖謀不軌,一路上不敢搭理陌生人,見到人就飛快地往前跑,直到筋疲力竭地倒在馬路中央。
“後來我被送回家,老爺子特別生氣,覺得紀成钊養我一點都不靠譜,就把我接到他身邊自己帶了。”
藺遙轉頭看着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這段記憶是他不曾在夢境中看到過的,他所窺見到的最年幼的燭茗,是梁婉嫁到紀家之後開始的人。
那個夢境中從懸崖上咬牙攀爬上來的小奶燭,竟然有着這樣的經歷。
“遙哥。”
藺遙眸光閃動,他一向“藺老師”地叫,很少這麽正經地喊他遙哥。
“我讨厭被丢在原地,所以寧願自己一個人往前走。”燭茗撫上嘴角,輕聲說。
“別把我丢了。”
到醫院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燭茗和藺遙帶着口罩進了電梯,一句話也沒有說。
确切地說,這一路上他們都沒再說話。
藺遙是久久不能平靜,他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居然能見到趾高氣昂的對家示弱的一面。
像極了年幼的烏龍,蜷起尾巴所在角落裏,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圍的世界。
最終向自己遞出軟軟的爪。
而燭茗則後悔地想把自己的舌頭咬掉。
說完那番話,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矯情,擡手打開了音樂電臺試圖掩蓋氣氛。
沒想到晚間主持頗愛人民群衆喜聞樂見的音樂,一路上彈着反拍貝斯的土嗨音樂占領了車內。
“……”
“……”
行吧,不愧是潘笑老師新創作的廣場舞神曲,抖腿利器,用新尴尬緩解舊尴尬的良藥,讓這份尴尬直接持續到他們下車、上樓。
“叮——”
電梯門開,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站在門外。
“哎喲,這不是顧醫生嗎?”燭茗摘下口罩走出去,熱絡地打着招呼。
白偲是他哥們兒,哥們兒的男人自然要笑臉相迎。
藺遙緊随其後,目光落在顧燃身上。
顧醫生在他倆身上掃了掃,沖燭茗點了點頭,雙手插兜走進電梯。
神情似乎過于倨傲了,藺遙心想着。一方面對于這位顧醫生對燭茗的态度不是很開心,另一方面,又隐隐覺得顧燃和自己像是同類人。
“這态度不怕被病人投訴嗎?”等電梯門合上,他裝作不經意地問。
燭茗早就在聊天時把顧燃鬧得心裏不耐煩了,見到本尊這副冷冰冰的樣子,并不覺得有任何不妥。
畢竟以他叨擾顧燃的頻率,顧醫生就是裝作看不見他都不過分。
他聳聳肩:“其實他人挺好的,刀子嘴豆腐心那種。”
“這你都知道了?”
藺遙挑眉,說不出心裏什麽滋味,澀澀的,悶悶的。
“嗯,因為現在總犯病,經常會去找他咨詢咨詢專業知識。”
藺遙的腳步頓住。
“我真覺得應該問他借本專業課本,這樣以後就可以自查了……”
燭茗轉身往爺爺的病房走,邊走邊說。
忽然手腕被人握住,一回頭,邊被藺遙拉至身側。
他凝視着他:“續命的事,他也知道?”
他以為這是他和燭茗之間的秘密,他以為只有自己能理解他的痛苦。
他……今天心情好奇怪。
原本淡定如風的心緒輕而易舉地就被攪亂了,居然破天荒地患得患失起來。
“藺老師。”燭茗一個指頭一個指頭掰開他捏着他手腕的手,正色道。
藺遙在虛空中握了握手心,心裏空蕩蕩的。
下一秒,燭茗的臉忽然在眼前放大。
他攬過藺遙側身,一手擡起他的臉,隔着口罩貼了上去,在藺遙的唇上留下無比輕柔的吻。
“下次吃醋前問問我好嗎?多說兩句話死不了,別這麽悶啊,乖。”
看着藺遙微微窘迫的神情,燭茗心情大好。
突然被一親芳澤的藺遙有一瞬間的怔愣,他看着燭茗揶揄的表情,摘下口罩點了點嘴唇。
“再來一次?”
“……”
燭茗瞥了一眼監控攝像頭的位置,扶着額頭,試圖再找一個被拍下來也看着像說悄悄話的借位姿勢。
“然然!”
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
盧建忠提着飯盒從轉角處路過,看到他倆瞬間,頓住步伐。
兩張俊臉齊齊裂開。
打情罵俏被長輩抓包現場。
別問,問就是尴尬,想趕緊放首潘老師的土嗨活躍活躍氣氛。
“哎喲,叔錯了,你們繼續,繼續啊。”
說着盧建忠嘴角帶着笑,快步往前走去。
燭茗:“……”
叔,正常人誰還能繼續下去?
兩個年輕人神色各異地走進病房。
燭茗看見桌上擺好的熱氣騰騰的飯,眼裏放光。
“哇!”
“之前陪着老爺子看了看你的節目直播,想着你說晚上要過來,就怕你空腹過來,點了些外賣。”
“哎不愧是盧叔,懂我,準備得也太周全了。”
盧建忠看了看他身後的藺遙,第二次見面的年輕人,樂呵呵地打趣道:“我看啊,你倆都好看,秀色可餐,看對方就飽了。”
第一次被長輩誇好看的藺遙有些不知所措。
他看了燭茗一眼,只見燭茗拉着他走到病床前,對着床上睜着眼睛嘴裏嗚嚕的老人淺淺鞠了一躬。
“爺爺,你今天怎麽睡這麽晚呀。”
“聽盧叔說,你看我節目了?”
燭茗的聲音很乖巧,哄小朋友似的,在老人耳邊絮絮叨叨。
藺遙沒見過這樣的燭茗,卸去鋒芒,返璞歸真,安心又可靠。
老爺子的語言表達似乎越來越含糊,反應卻不算遲鈍,費力地點了點頭。
燭茗側身,露出長身玉立的藺遙:“看到他了嗎?”
老爺子努力睜大眼,定神看了看,嘴裏邊嘟囔着邊點頭,燭茗趴在床邊仔細辨聽,身體一僵。
爺爺說:他唱的我們然然的歌,好聽。
燭茗起身,牽上藺遙的手,放在老爺子瘦骨嶙峋的手上。
三只手交疊在一起。
“爺爺,你以後不用擔心我一個人了。”
燭茗話音剛落,老爺子的神情就變了。
仿佛是聽見什麽期待已久的消息,眼睛都亮了,甚至想坐起來,使勁轉着眼珠瞟着藺遙。
“別別別,我倆都湊跟前了您就別這麽激動了。”
燭茗手忙腳亂地想把老人按回床上,可藺遙快他一步,先行扶上老爺子的背脊,緩緩托着他躺回床上。
他真的是慣會照顧人的人,無微不至,潤物無聲,燭茗心想。
連背影都看着無比安心。
走神之際,藺遙已經幫忙掖好被子,重新把手放在老人的手上。
他回過神,忽然聽見藺遙拉着爺爺的手,鄭重其事地說:“您放心,除非他決心離開,我是不會丢下他一個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 盧叔:一把年紀了的人就喜歡看孩子們談戀愛。
燭茗:不是我說,您真的是蛇皮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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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正式确定關系已經把該做的都做了,一看就不是追求形式主義的情侶(x
以及反拍貝斯真的是土嗨音樂的靈魂,跟着抖了幾小時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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