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托俞可愛的福, 石玥不僅被迷得七葷八素一口答應加入,還出乎燭茗的意料,提出去女團宿舍和訓練室參觀的請求。
團隊內部的溝通交流很重要,燭茗也樂見其成, 立刻聯系蔣星盼讓他安排接待一下。
“燭總,這麽急的嗎?我還得去機場接你啊。”
蔣星盼被自家老板的各種騷操作氣到越來越佛系, 聲音疲憊而敷衍。
燭茗的态度不容拒絕:“小姑娘明天就要和家裏人回家準備過春節了, 年後才能回來,這年頭, 有才華、态度又積極的, 打着燈籠都難找, 你說是接我重要還是姑娘們的磨合重要?”
“……”
這個問題他蔣星盼沒辦法回答。
全工作室最重要的寶貝就是燭茗, 燭茗的事業和利益永遠至上, 但現在組建發展女團成了他的事業之一,就好像母親和妻子同時掉河裏的死亡提問一樣沒有标準答案, 他選擇自己跳河。
“行, 你把宿舍地址發她了吧,讓她直接見一見她的小夥伴。”蔣星盼舉起雙手妥協, 他甚至覺得照這樣發展下去, 自己遲早要被燭總調去給女團當經紀人,“這邊你就別操心了, 機場那邊我讓小蔻姐去接你,你就在機場不要亂跑。”
“真乖,等爸爸買了橘子回去帶給你。”燭茗心滿意足, 轉頭對俞可愛說,“去看看附近有沒有便利店,有的話看看有沒有賣橘子的。”
蔣星盼:“……”
挂掉電話沒多久,蔣星盼就接到了女團最後一位确定的成員,主唱石玥。
女團選人的事情燭茗沒讓工作室插手,他并不清楚老板聯系的人到底是誰,直到在女團宿舍樓下見到跟着石玥一起下來的樂壇活化石,蔣星盼瞬間石化,心裏卧槽連連,恨不得立刻給燭茗跪下。
年輕時歌手程頤舟帶着一雙仍是小不點的兒女參加親子節目,成為人人看了心都會化的國民閨女,不僅路人緣很好,還有收獲了一群搶着做程頤舟女婿的癡心妄想的觀衆。
然而從那次節目後,程頤舟就不再公開孩子的近況,嗷嗷亂叫的網友們只能從只言片語中探究石玥的成長經歷,從各方路透中,能非常能看得出這位大佬的愛女心切。
人家的閨女長到19歲都沒出道,沒想到老板一出手,不僅說服了大佬,還把人家的千金拐到了自己團裏?!蔣星盼琢磨不通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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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恭敬地和程頤舟打着招呼,又對石玥說:“她們今天約了練習室,我剛才敲門人還沒回來,稍微等一下,我打個電話,練習室離這邊也就兩分鐘的路,很快的。”
石玥和父親對視了一眼,說:“那不如我去練習室吧。”
程頤舟:“去吧,我在車上等你。”
練習室裏,音樂放得很大聲,腳步踏在地板上,有節奏有力度,燈光下閃爍着點點汗水。
秦懷對着鏡子前的攝像頭完成最後一個定格動作,放下手中的麥克風,一下癱在木地板上。
葉新桃靠着鏡子,線條柔美,等秦懷一結束就按下了錄像暫停鍵,抱臂回看,看到一半,她問殷檸:“這裏表情是不是有點怪。”
殷檸扶着下巴,倒回去看了兩遍,點頭:“不在C位的時候表情管理就松懈了,而且後面刀群舞的動作沒卡上點,再錄一遍吧。”
秦懷臉色慘白,躺在地上瘋狂蹬腿:“出現了,卡點狂魔就是檸!!!照這樣下去,今天的錄像作業得做到什麽時候?燭總這是什麽魔鬼标準,作業要求恨不得細到每分每秒吧!”
正在她抱怨的時候,蔣星盼恰好推門帶石玥進來。
一進來就看到一副拔蘿蔔的場景,只見殷檸和葉新桃立在秦懷兩側,一人拉了她一只胳膊,拼命拽她起來,年齡最小的秦懷兩腿在空中瘋狂亂踢。他連忙打斷了女孩們的嬉鬧,給大家介紹石玥。
石玥自己不想靠父親的名聲出道,自我介紹的時候便略去了相關信息。
沒想到這群姑娘們對她似乎一點都不眼熟,反而滿臉同情地看着她:“姐妹,歡迎來到地獄生活。”
“地獄?”石玥滿臉疑問,寫歌唱歌表演不是很開心的事情嗎?為什麽這麽悲慘?
秦懷轉身從包裏拿出燭茗的訓練計劃:“燭總不在的這幾天我已經生不如死了。”
從唱跳能力到表情管理,每一點标準都清楚地列出來,最後一頁還給每個人都寫上了一句:“我只查收達到要求的錄像。如果連你自己都覺得沒達到要求,就別發我了。”
斯巴達,太斯巴達了!!!
石玥随便翻了幾頁,一眼掃過去,不禁感嘆燭茗的完美主義。
葉新桃好奇地問她:“你拿到訓練計劃了嗎?”
她搖頭:“還沒有,他今天才聯系的我,應該沒那麽快吧,估計等我過完春節回來才能給我。”
秦懷嘟着嘴,哀嘆一聲:“那你還是好好過年吧,吃飽點再回來和我們一起受苦。盼哥啊,你說這到底是為什麽呢啊!燭總不是個solo歌手嗎,我怎麽覺得他比那些公司管練習生都嚴格呢啊?”
練習生出身的殷檸和葉新桃跟着點頭。
看着姑娘們交流融洽的蔣星盼突然被點名,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秦懷的意思——燭茗為什麽這麽恐怖啊?
他無奈地笑了,露出一副“你就是太年輕”的表情,想了想,反問他:“你不是老板的對家粉嗎?”
秦懷茫然應道:“對啊,怎麽了?”
“那不就行了。你還真以為燭總一個solo歌手完全懂偶像團體的建設嗎?他懂的只有BM一家好嘛!”蔣星盼聳肩說道,“他哪裏是要求嚴格,他分明是評價标準就高到離譜。看清現實吧,孩子們。”
BM是燭茗一直以來評價組合的唯一準繩,如果林岱橋是及格線60分,那藺遙就是優秀線90分,達不到合格線就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制定标準的魔鬼正走在登機的廊橋上,打了個噴嚏,并不知道女孩子們在向新人瘋狂吐槽他。而标準本人走在他身後,旁邊跟了個一臉陰郁的陳青泉。
兩人沒商量就定了同一趟航班,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在作孽。
令陳青泉欣慰的事,燭茗的座位離藺遙很遠,兩人也沒再有機會攪擾到一起。
而一上飛機,半宿沒睡的燭茗縮在舒适的座椅裏倒頭就睡,俞可愛也自得其樂地看了半小時電影,随後敷上了一片面膜,緩緩閉上眼。
機內光線昏暗,除了偶爾傳來空乘人員的輕聲詢問和機艙固有的背景噪音,整個商務艙安靜而舒适。藺遙起身去洗手間時從燭茗身旁路過,不自覺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燭茗安然躺在椅背上,唇瓣微張,呼吸帶動他的肩膀微微起伏。往日光鮮明麗的男人斂去了一身鋒芒,洗淨鉛華,毫無防備地沉沉睡着,腦袋輕輕歪在一側的肩上,兩手在胸前環繞着,姿态裏多了幾分乖巧,又隐隐透着有些缺乏安全感。
他收回視線往前走去,殊不知燭茗的生命值悄然間跳動了2%。
還有十五分鐘降落的時候燭茗才悠悠轉醒,渾身有些沉重,擡眼着走廊那邊的俞可愛,正在神清氣爽的卸面膜,不禁莞爾,嘴角剛漾起,突然感受到不遠處的一道目光。
笑容停在嘴角,他随手拉起口罩,別過頭。
這份不知為何而起的尴尬延續到落地後,他正帶着俞可愛下飛機,突然在廊橋上被陳青泉叫住了。
“怎麽了?”他皺眉,對家人設炒作到現在,這位經紀人對自己的怨氣好像一直難以消散。
陳青泉說:“今天機場有我們的粉絲接機,您看是不是大家出去的時間稍微錯開一下。”
藺遙是拍戲歸來,公司默許下,粉絲也能打探到他的行程,因此今天必然有很多人接機。
可是燭茗不太一樣,他從一出道就不怎麽提倡粉絲接機,而自從他将某位私生在法院拿下擊殺成就後,更是少有人敢在不合規矩的邊緣試探。
兩人前腳才在街頭攜手共登熱搜,後腳就同時出現在了一架航班上,這兩個話題光是放在一起就很有沖擊力,有太多內容可以編造解讀,何況是想象力突破天際的粉群?
燭茗撩了一下眼皮,沒有拒絕:“那我先走了,你們慢慢來。”
說着就邁開了長腿,大步向前走去。
一時沒反應過來的俞可愛愣了一下,發現燭茗已經走到幾米開外,立刻小跑着跟上他,邊跑邊從口袋裏掏出口罩戴上:“幸好我這一身都是男款,假裝一下你的新助理好了。”
燭茗拉着行李箱,默默慢下步伐,睨她一眼:“我助理才不會在飛機上敷面膜呢。”
燭茗剛才那幾步走得頗快,俞可愛追得有些喘,一時沒辦法立刻怼回去。她恨恨地跟上,不料一下撞到了燭茗寬闊的背脊。
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停了下來,身型微微有些顫抖,她走到他旁邊,發現燭茗臉上竟多了些茫然無措。
“怎麽了?”她問。
只見燭茗擡手在她面前亂掃了一下,扶住她的肩膀,松了口氣,聲音急切:“帶我去最近的洗手間,快!”
俞可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依稀覺得燭茗的表情有些痛苦,她急忙找到最近一處人少的洗手間,看燭茗進去,他的步伐有些跌撞,雙手向前伸着似乎想要扶住什麽。
她雖然有穿男裝的愛好,但絕對沒有想要擅闖男廁的心思。就算再擔心,也只能站在門口看護好行李,等着燭茗出來。
從下了廊橋到行李提取大廳有很長一截路,中間鋪有多段水平扶梯供人省力,燭茗停下的地方正好在中段,人煙稀少,少有人停留,只有提着登機行李匆匆路過的旅客。
藺遙和陳青泉估摸着燭茗出機場的時間,磨磨蹭蹭地往前走着。不料走到一半看到燭茗身邊的小姑娘正抱着自己的包,坐在行李箱上晃腿。
陳青泉感到窒息:“他不是早走了嗎?怎麽還在這兒?”
藺遙蹙眉,快步走上前,問俞可愛:“他人呢?”
“在……在裏面,一直沒出來,我不知道怎麽了,也不敢進去看。”俞可愛指了指牆上的男士标志,她本來都鼓起勇氣想進去了,結果兩位大叔結伴從她面前走進去,讓她霎時放棄了這個念頭。
陳青泉動了動嘴唇,想說點什麽,卻見藺遙二話沒說,把鼻梁上的口罩往上拉了拉,擡腳往裏走去。
燭茗是走在半路突然看不見的,他本來以為是剛睡醒時的視線模糊,沒想到眼前的景色越來越不清晰,感知到的光線越來越少,直到突然眼前一片漆黑。
又來了,這生命值都漲到20%了,他居然還得經歷8%時受到的失明之苦。
盡管心下慌亂,卻還是故作鎮靜地讓俞可愛把自己帶到盥洗室,摸索着走到最裏面的隔間,憑着感覺鎖上了門。
他以為緩一會兒就能好,沒想到在安靜中,一點點被黑暗吞噬。
手機在口袋裏,但沒什麽用,上次失明的時候還有點光線可以判斷,這次一點光都感受不到了。
他下意識地想找藺遙,卻想起他和外面一群等着他的粉絲,咬着牙放棄了這個想法。
這樣的生命聯系,是一種負擔,對他如此,對藺遙亦然。
他希冀着他的援手,卻萬萬不想成為他的拖累。
他靠着隔間的牆,站累了就蹲下,蹲累了就幹脆坐在地上,整個背靠在馬桶上,完全沒有一個藝人的熨帖形象。俞可愛居然也沉得住氣不來找他,他心裏靠罵爹罵娘給自己的壯着膽,心率卻已經達到了瘋狂的高度。
人怎麽能離開光明呢,太可怕了。
正想着,外面突然進來兩個人,交流的聲音巨大,大到能蓋住水流聲。他張了張嘴,又合上,他的驕傲讓他拉不下臉來向陌生人求助。
燭茗心漸漸冷下去,他将臉埋在膝蓋之間,重重地嘆了口氣。
恍惚間突然聽見熟悉的聲音在喊:“燭茗,你在哪?”
是藺遙!
他不可思議地擡起頭,從黑暗中捕捉到他由遠及近的聲音,和敲着每個隔間門的急切聲音。
“我在……”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話音剛落,就聽見腳步聲臨近。
“開門。”藺遙的聲音沉穩而有力,意外的令人安心。
“等我下。”他說,擡手摸索在門鎖上,有些急躁,“……我又看不見了,這門可能開的有點慢。”
“現在這裏沒人,你不用急。”藺遙說道。
他胡亂地動作,也不知道怎麽打開的門,突然面前的觸感一空,雙手像是碰到了布料的樣子。
是藺遙的褲腿。
下一秒,藺遙整個人的氣息撲面而來,将他籠罩。
他雖然看不見,卻能猜到他順勢蹲了下來,貼在自己身邊。
“眼裏能感受到光嗎?”藺遙問。
他搖頭。
“現在呢?”
他感受到藺遙抓住自己的手腕,掌心覆在他指給他看過的,有生命值标志的地方。
他還是搖頭。
上次是藺遙一條消息就立刻讓他恢複了光明,這次居然連肢體接觸都沒辦法解決了嗎?
燭茗面色有些慘淡,他感受到藺遙的關切,有些于心不忍:“不用管我,我适應一下就出去,你先走吧……”
那麽多人等着呢。
他話沒說完,就被一股力量帶起。
“有的盲人這輩子都難以适應黑暗呢,你想住在這兒嗎?”
藺遙一邊沒好氣地說,一邊拖着他的手臂扶他起身,将燭茗的掌心放在他的臂彎處,讓他抓緊。
緊接着,低聲,不容拒絕地說:“你只管往前走,剩下的,交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 mua!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