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同來望月
這下符衷聽明白季垚來敲響他的房門究竟所為何事了,他心裏砰的一聲炸了開來,炸成煙花飄得滿天都是。緣分來了擋都擋不住,上天萬分眷顧他。符衷立刻站開一步把季垚請進來,替他按亮玄關處的大燈,再去找來了新鞋給季垚換上。季垚脫了帶着寒涼之氣的外套抖一抖,然後挂在衣架上抹平。符衷領着他往裏走,雖然季垚中午剛到這兒來過一次。
“肚子餓嗎?想吃點兒什麽?”符衷去拉開冰箱門查看裏面有沒有可以墊肚子的東西,找到了一塊菠蘿包、一碟漢姆火腿冷盤外加半盒鵝肉凍。
季垚搓了搓手,撩開陽臺上的簾子往外看了一眼,深夜的街燈把條帶似的道路照得愈發寂寥。馬纓丹不懼寒冷,花開得正好,一叢叢茂密的墨西哥鼠尾草下方則落着白晃晃的小花。他攏上窗簾轉過身,一邊朝手心哈了口氣一邊搖頭:“不吃。這都半夜了,再吃東西不好消化。”
符衷給他倒去了溫水,讓他捂着取暖。季垚冰冰涼涼的手指頭從符衷手背上蹭過,準是從禮堂回來時被風吹凍的。不知不覺這秋天竟已經這麽深了!季垚想着。
電腦和文件夾暫放在茶幾上,符衷給他抱了起來,季垚捂着水杯說:“放到你的書房裏去。”
“您家裏的身份驗證系統壞掉了嗎?”符衷推開移門走進書房裏,回頭看了眼外面的季垚,“明天得找人來維修。”
季垚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符衷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在聽自己講話。不過一向完好的身份驗證系統怎麽會在這時候突然壞掉了呢?符衷沒想明白,不過他并沒有深究這個問題。家裏有兩間客房,一間做了收納室,一間還沒收拾完,于是符衷站在過道口告訴季垚:“首長,今晚您睡我的床。我的床寬敞,給您留着位置。”
客房留着一條門縫,季垚用手指頂開門側身往裏看了看,都不像是睡得舒服的樣子。如果他不想睡客廳或者書房,他只能睡到符衷床上去。季垚說:“你現在把客房收拾一下呢?”
“我要睡覺了,長官。”符衷笑着指了指時鐘,“明天是周一,早訓六點開始。”
季垚癟着嘴抿了一口水,在心裏權衡一番後他決定今晚也做一回2601的主人,主人當然要睡在主卧。季垚把客卧的門拉過來關上,掉過身子走進書房,在活動轉椅上坐下來。符衷去浴室裏待了會兒,把備用的睡袍和浴巾從納物室裏取出來放到浴缸旁邊,再換上了備用的洗漱用品。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書房門口去,扶着門框對季垚說:“我給您準備好了睡袍、毛巾、浴巾,都是幹淨、嶄新的,洗漱用品已經放在櫃臺上了。天晚了,您剛開完會,早點休息吧。”
“你不用管我,你想睡就先睡,記得給我留道門。”季垚低頭翻看着鮮紅封面的筆記本,“還有,趕緊把你藏在衣服下邊的槍拿出來,如果你再不交槍我就當你蓄意謀殺首長了。”
符衷手伸到腰帶裏去将槍取了出來,放在季垚手邊。季垚沒去看槍,他翻動了幾頁紙,最後停下手指按在上面,眼鏡片在光下閃了閃,說:“你怎麽在我的筆記本上亂寫東西?”
這話把符衷吓得不輕,他以為自己偷偷寫的X和Y被發現了,忙走過去探看。季垚的手指點在其中某行字上,原來是額外添加的筆記要點。符衷松了口氣,站在季垚身邊回答:“剛才我認真讀了您的筆記,再聽了錄音,然後自己加了點內容進去,免得到時候忘記。”
“你是覺得我寫得不夠詳細?”
“不,首長已經寫得很完整了,只不過有些地方确實需要添加些細節。我記憶力不太好,需要花功夫寫下來才能記住。老話常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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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垚被他逗笑了,眯着眼睛檢查,大概覺得符衷寫的也沒錯,遂不再多言。他知道符衷那股認真勁兒,從大學開始他就知道了,符衷幾乎每年都是優标,是學校裏鼎鼎大名的人物。在符衷之前有這樣鼎鼎大名的人就是季垚,于是他們兩個共同讀書的那幾年被大學的論壇稱作“黃金時代”。
寫在《致凱恩》的兩句詩後面的筆跡讓季垚心口震了一下,興奮的戰栗爬上他的脊背,很快讓他的頭皮起了種酥酥麻麻的感覺。他伸出手指順着墨水摩挲,最後停在“愛情”兩個字上。在這兩行字上流連了許久他才默不作聲地将本子合上,絲毫沒過問符衷半句話。他嘴角銜着一絲神氣十足的微笑,就算是季垚這樣的人也有忍不住歡喜的時候。
“您為什麽選擇來敲響了我的房門?”符衷沒急着回卧房去睡覺,他寧願拿明天早上的一小時來換今晚與季垚獨處的一分鐘。
季垚垂着眼皮整理藍色的塑料文件夾,再将抽出來的表單夾好,塞進米黃色的馬尼拉紙袋裏:“你知不知道有句話說得好——近水樓臺先得月。”
“誰是樓臺誰是月?”
“你說呢?是誰把誰請進了家門?”季垚并未去看符衷,但符衷覺得季垚的視線沒有一刻不落在自己身上。
夜色靜悄悄地來到兩扇落地窗前,秋風有一搭沒一搭地吹拂着行将落葉的楓香樹,幾輛汽車淘氣地從這個路口沖出,轉瞬消失在下一路口處。而近前的矢車菊藍羊毛薄窗簾是由烏拉圭的巧手工匠編織的,鑲嵌在牆面上的細木鑲板開辟成一格格的書櫃,頂上一排格子裏各自放着一只藤編的收納箱。書房整潔、窗明幾淨,就像符衷是個一點一畫的人一樣。
季垚在這種地方工作如同在自家一樣舒适,他甚至以後還想來這間書房多坐一會兒。季垚開始閱讀調查科交上來的報表,這報表令他頭痛不已。
符衷先去洗漱完,與季垚說了晚安後幫他拉上書房的移門。符衷沒把門關嚴實,就為了給季垚留路。他在卧室裏噴了些香水,關掉大燈和壁燈,專門留了一盞小小的門燈給季垚照亮。他做完這些後再掀開蓬松的被褥躺上去,只窄窄地睡在床邊一小塊地方上,身邊留出一大片空地,都是給季垚準備的。
他躺在床上想着外面書房裏的季垚,拉起被子蓋住嘴巴,眼睛直直地瞪着天花板。一想到季垚就在外面,符衷完全沒有睡意了,他的瞌睡蟲和夢都随着季垚的到來飛到外面廣闊無垠的黑色天地裏去了。符衷聽着時鐘的滴答聲,暗自思忖着自己在長安太和的家,那裏的書房和主卧是一體設計的,中間就只隔了半面牆一盆枝葉茂盛的馬拉巴栗。
這麽一比較,他就覺得還是長安太和的家好,不知道季垚什麽時候才能到那兒去做客。
淩晨一點,季垚簽完了最後一張審批單,把它們收好後用活頁夾固定住。他揉了揉發酸的眼睛,閉目坐在椅子裏轉了轉,關掉電腦和照明燈後起身離開了書房。家裏靜無人聲,主卧的門縫內露出一條細細的燈光,季垚輕輕推開門,沒讓它發出一丁點聲音。門燈的光線昏暗地照着長毛地毯,季垚踩在上面往裏走去,卻發現符衷竟然還精神抖擻地睜着眼睛。
“老天,這都一點鐘了,你還沒睡着?”季垚看着他從床鋪裏翻起來,擁着被褥和自己對視。
符衷抓了抓頭發,捂住臉揉了揉:“怎麽都睡不着,數星星、數綿羊也睡不着。”
“你晚上也失眠嗎?”
“不,長官,我幾乎從不失眠,除非遇到了令我特別亢奮的事。”
季垚站在床邊低頭看他,符衷右耳下的耳釘在暗沉沉的房間裏閃閃發亮、奪人眼球。季垚平靜地看着他掩映在暗色裏的眉眼,他這模樣太出色了:“你在害怕什麽?”
符衷怔愣了幾秒才回答:“怕鬼。”
“?”季垚伸手在他腦袋拍了一下,“我在這兒鎮着呢,你有什麽好怕的?”
“這下不怕了。”符衷笑起來,他往上正了正身子,“您忙完工作了嗎?”
“你有什麽事?”
符衷把兩只手從被褥裏抽出來放在外面,擡頭望着季垚說:“我能跟您說會兒話嗎?”
四周沉浸在門燈、窗外飛進來的白光所籠罩的昏暗中,這樣的氛圍适合圍爐夜話。季垚沒有不留情地拒絕他,拍了拍符衷旁邊的一塊地方,疊起腿在那兒坐了下來:“什麽話要跟我說?”
卧室裏寬闊的窗戶被縮絨呢子窗簾遮擋着,為明燈所照,白白的,在這靜靜的秋夜顯得那麽郁悒、神秘。被子蓋住了符衷的腿,他扣着雙手開口:“我有一個朋友——”
“等一等,不管你要講一個怎樣驚世駭俗的好故事,先回答我,你說的這個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當然不,首長,他确實是我的朋友。”
季垚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季垚想點一根煙,看那煙霧袅袅娜娜地漂浮在空氣中,但他最後還是忍住了。
符衷說起了二炮和三疊的故事:“那是我的一位相貌堂堂、事業有成的男性朋友,他戀愛了,對象也是一個十分優秀的男人。他們相處得很好,很融洽,像任何一對異性情侶一樣那樣甜蜜、令人羨慕。但他們沒有對外公開過,頂多只有幾個熟人知道罷了,比如我。”
他停了下來,觀察着季垚的臉色。季垚的面容一半被門燈蔓延過來的光線照亮了,一半還掩在陰影裏。季垚在符衷停下後默默地沉思了一會兒,他的目光神秘莫測,但并沒有流露出異樣。
“然後呢?接着說下去,我聽着呢,不要浪費時間。”季垚疊着兩手放在膝上,反複摩挲着自己的手背。
“所以您對這種愛情怎麽看呢?”符衷直接問道,“同性之前的感情......尚且不被法律和社會承認的‘異類’。”
季垚嚴肅地糾正了他的說法:“這不是‘異類’,符衷,你得要明白這一點。不管兩個什麽性別的人談戀愛都不應該被稱作‘異類’,大家都是一樣的,沒有三六九等之分。”
符衷盯着季垚看了會兒,然後垂下眼睛笑了笑:“我非常羨慕那個朋友,他對另一方的愛是不加掩飾的,我一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有多愛對方。而且他也敢于向我坦白。”
“愛情不一定非得說出來,”季垚一手壓在另一手的虎口上,扭頭看着符衷,語氣沉穩、寧靜,仿佛是在探讨學術難題,“有些情感雖然秘而不宣,但它并不比任何一種表現形式差。”
他們對視着,兩人後來都沉默了。季垚起身去浴室裏洗漱,命令符衷必須在自己洗完澡出來時睡着,否則算作夜間喧嘩,明天自覺領罰去。符衷躺在床上,重又蓋上被子反複思量起剛才他和季垚對同性愛情做出的探讨,思量着季垚說的那番話。他覺得腦子裏昏昏沉沉的,好像有什麽東西令他疲憊不已。季垚再次走進卧室時,符衷已墜入黑甜鄉裏去了。
符衷的頭發蓬松柔軟,散在枕頭上,季垚忍不住想摸一摸。季垚垂首打量着睡得乖乖的符衷,看他右耳朵上戴着的那個小小的耳釘。
他挺可愛的,季垚當時就這麽想着。
朦胧中,符衷感覺到身旁有動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窗簾被照亮的一塊白斑前站着一個人。他暈暈乎乎,在半夢半醒間辨認着那是不是季垚。光線暗,他只能模模糊糊看清一個黑色的輪廓,肩寬腰細,腿很長。季垚背對着他在床邊坐下,小心翼翼地掀開被褥,把兩條腿擡上來。
“細腰。”符衷輕輕說,像是在做夢。
“嗯?”季垚正要躺下,聽見旁邊有聲音,但他沒聽清。季垚見符衷側身面向自己睡着了,只得含糊着應了一聲。
沒人回答他,房間沉沒在一起一伏的夢鄉裏。季垚躺在枕頭上,同樣也只睡了窄窄的一塊地方。床頭擺着時鐘,現在是淩晨01:37。季垚枕着頭,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在黑暗裏铿锵有聲。他扭頭看了看符衷安靜的臉,悄悄把手往他那邊挪過去,摸到了被符衷的身體捂暖的地方。他感受了會兒那個溫度,再極其小心把身子挨近了他一點。
第二天季垚給符衷簽了一張通知單,通知他正式編入“回溯計劃”預備隊,在前往貝加爾湖基地之前他将不用繼續跟隊進行常規訓練。通知單上面貼着一張便簽,季垚特意留下的字條,提醒他“中午報到”。符衷凝視了一會兒季垚的簽名,他把這個簽名的樣子記清楚,然後将單子收好。凡是季垚寫給他的東西,符衷都一樣樣保存好。
除了通知單,季垚還将紅色的筆記本留給了他,封面上同樣也貼着一張便簽,是他昨夜寫好貼上去的。
—本子送你了,別浪費,不許亂塗亂畫。
季垚用詞不當,符衷寫的字那不叫亂塗亂畫,但符衷毫不在意。這下這本筆記本歸他所有了,符衷特意清空了一個抽屜,專門用來存放它。
在沒有任務要做的時候,符衷給陳巍發了幾條消息。
—陳狗,告訴你一聲,我以後不跟組訓練了,別太想我。
—滾,鬼才想你。為什麽不跟組了?你要幹什麽去?還是你又升官了?
—回溯計劃要開始了,我要跟着任務組學習。首長特批的,你不用擔心他找我麻煩的。
—他當然不會找你麻煩!我們可就遭殃了!你不知道吧?季垚隔三岔五來找我問話,不問別的就問你。操,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絕望?你他媽給我回話!
符衷在手機屏幕前笑了。
—問我的什麽事情?
—你自個兒去問他吧。訓練開始了,再見!
陳巍下線,符衷得知季垚在搜刮自己的資料,高興了一把,雖然他不知道季垚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緊接着二炮給他發來了一條信息:事兒精,我帶你兒子來看你了。
—在哪?
—時間局門口。
符衷套上風衣就出去了。
二炮靠在勞斯萊斯的引擎蓋上等着符衷過來,他提着一個鳥籠子,涼飕飕、驚惶惶的秋風打着小卷兒從他腳邊溜過。籠子裏的八哥鳥在木架子上跳上跳下,烏黑的羽毛泛着銅綠色和寶藍色的光澤,一看就是只養尊處優的貴公子鳥。八哥翹了翹尾巴,聰慧的黑眼珠盯着來往的人群看了會兒,然後張開鳥喙展露起它的好歌喉來。
符衷出示了出入證才從大門走出去,風大得很,涼意把他全身都吹透了。他拉緊衣領,踩着皮鞋朝二炮走去,笑盈盈地和他在一棵刺槐樹下擁抱見禮。二炮今天圍着一條駝絨格子圍巾,塞進了衣襟裏,護着他的脖子,托着他充滿陽剛之氣的臉龐。符衷沒有圍巾,只得将衣領翻起來扣住皮帶,俯身去看籠子裏的鳥,親切地叫了聲:“小八,兒子。”
籠中那只八哥鳥跳過身子來面對着符衷,扭着腦袋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張開嘴學起舌來:“兒子!爸爸!兒子!”
符衷把手指伸進去撓了撓八哥頭上的一簇羽毛,鳥兒将頭貼過來蹭了蹭,再用結實油亮的喙啄了兩下。因為符衷搬進了時間局的公寓,八哥和金魚沒人照顧,就寄養在了二炮手裏。
“你今天怎麽有空來時間局?”符衷一頭逗着鳥一頭問二炮。
二炮扭過身子往兩邊望了望,手抄在黑色呢絨大衣裏,回答:“今天和我爸一起來時間局談生意,就正好見個面了!”
八哥動聽地叫喚了幾聲,讓秋涼削減了半分。符衷聽了這聲音心裏舒坦,又問道:“三疊最近怎麽樣?”
二炮用柔和的聲調說:“今天是他的新書發布會。”
符衷站直身子,面露喜色:“三疊又寫了什麽書?”
“反戰的。你知道,他是聯合國和平大使。”二炮淡淡地說道,低頭輕輕晃了晃鳥籠,“他為了寫這本書一直在世界各地考察,深入敵後、戰區,都是萬分兇險的地方。”
“但他還是去了對吧?”符衷搓搓手,放進衣兜裏捂暖,落葉打着飄從他鞋幫旁滾過。
二炮擡起眼睛凝視了符衷,然後他們兩人都笑了起來。二炮點點頭,說:“确實,盡管兇險萬分,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去了。”
季垚和顧歧川一道從側門走出來,後面分別跟着後勤部長、裝備部長、媒體關系部部長。顧歧川披着斜紋呢子外套,領帶妥帖地系在他的脖子下方,兩手戴有黑色的手套。他的墨鏡将眼睛遮擋了,但他的眉毛時常警覺地蹙起來。顧歧川高傲地挺着脊背、揚起頭顱,灰白交雜的頭發一絲都沒有被吹亂。季垚和他一路讨論着一路走過來。
顧歧川是二炮的父親。當一行人停在符衷面前時,顧歧川朝符衷笑了笑,沖他點點頭,他顯然是認得這個年輕人的。符衷與他見了禮之後,便有人在旁拉開了車門,顧歧川壓着呢子外套側身坐了進去。二炮先與符衷道了別,然後細心地抱着鳥籠坐上了車。黑色的勞斯萊斯由熟練的司機開上了大路,不一會兒就遠遠地将一群人抛在了後面。
“首長好!”符衷對着季垚立正行禮。
季垚遣散了跟随着一起來的人們,再跟秘書吩咐了幾句,讓他回去趕緊把事情辦好。等人都走光了,季垚才拍拍符衷的手臂,說在外面就不用嚴肅了。他朝跑車離去的方向看了看,問:“聽說你養了一只鳥,是那只嗎?”
“您怎麽知道我養了一只鳥?”
這個問題讓季垚回答不上來了,因為這是他從陳巍嘴裏套出來的秘密。現在陳巍都被他問怕了,走路都得遠遠地躲着。
不過符衷沒在意這些,他心知肚明。他笑着回答了季垚的問題:“那是我兒子。”
“你兒子?你多大了?”
“我的八哥鳥名字就叫兒子。”
季垚忽然笑出聲來:“就這麽想當爸爸?”
符衷不好意思:“開個玩笑。那鳥大名叫小八。”
“嗯,你小七它小八,絕配。”季垚說,背着手拍打一本文件夾,“唠唠叨叨。”
聞言符衷立刻大窘,怎麽連小七這個小名都被季垚打探出來了。他連忙轉移話題:“您去了哪裏?”
季垚皺起眉頭,站得筆直:“你這話什麽意思?難道我就不能去和軍火公司的總裁談生意嗎?”
“當然,首長,您說的都對。”符衷這下知道季垚去幹什麽了。
季垚晃了晃文件夾,轉身往總部大樓走去,符衷跟上他。季垚回頭看了他一眼,決定告訴符衷:“我去跟他談‘回溯計劃’軍火供應的事情,因為咱們這次任務少不了他幫忙。”
符衷停下了腳步,正在琢磨這句話的意思,一沓紙從季垚手中的文件夾裏滑了出來,一陣風卷着紙頭嘩啦啦地往灌木叢裏跑。季垚背着手沒注意到這個小變故,等他回過頭來時,紙已經滑到符衷腳尖前停住了。符衷把它們一一撿回來,疊好後就看見封面上寫着“在編執行員體檢表”,他再翻開了一頁,發現自己的名字赫然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