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突發事件
樓道裏的燈把梯步扶手的影子照到地面上,一條一條地橫過去。季垚剛走到樓梯中間,手就被人從後面拉住了,對方把手指扣進了自己的指縫裏。季垚驚駭地把手往外抽,但符衷扣得很緊。中午剛吃的藥現在突然不起作用了,季垚耳邊傳來了悍馬車的噪音,而他覺得自己正處于激戰中的戰壕裏。當他猛地轉過身時,符衷的臉出現在他眼前,他的一顆心急遽往下掉去。
“你拉我的手幹什麽?”季垚扳着手厲聲訓斥道,“你他媽趕緊給我放開!”
“等一下,首長,等一下!”符衷走下來站在他旁邊,稍稍松開了手指,好讓季垚平靜一點,“別怕,這兒很安全,我不會傷害您的,長官,不用怕。”
季垚的眼神慌張而惱怒,他的眼睛睜得極大,身體擺出防禦姿勢,不顧體面地罵出聲來:“老子叫你放開你聽不見嗎?你在發什麽瘋,士兵!被別人看見了怎麽辦!”
他們十指相扣,想把手抽出來有點困難。符衷站在季垚面前,他想擡手按住季垚的肩膀,告訴他不要害怕,不要被記憶裏的魔鬼打倒。當他剛把手拿上來時,季垚反射性地一巴掌打開了。一聲脆響劃破了寂靜,符衷的手靠在季垚肩頭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放下了。
符衷用憂傷、真摯的目光看着他,這熱切的視線将季垚包裹住,像一雙手溫柔地撫慰他隐隐作痛的傷疤:“長官,別讓記憶吓倒了您。我們生活在一個好地方,在和平的日子就忘掉那些悲傷和憂懼!”
“你懂什麽?你以為你是誰,能比醫生還了解我究竟是怎麽回事?你不會知道我在害怕什麽,除非你親自到那兒去走一遭!”
“是的,長官,我不懂,您說的都對,您百分百正确。”符衷承認了季垚的話,身居高位的長官不喜歡別人忤逆他,“但我現在不懂,我以後會慢慢懂的,我時時刻刻都在想念您,時時刻刻都在思考。長官,您知道您缺少的是什麽嗎?您缺少的是現實,您得打破堅冰,從那虛無的記憶焦土裏走出來!”
季垚頓了頓,手上停止了動作,他盯着符衷的眼睛,似乎被他觸動了心上的某一處。他缺少現實,他活在虛無感裏,覺得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夢裏的場景。他吃飯、睡覺、坐立行躺,無不在一片焦土上打轉,而那明明是過去許久的事了,他卻還沒有走出來。季垚忽然清醒了一點,他撇開視線,揉着額頭長長地調整着呼吸,讓自己好受些。
符衷站開了一點,讓自己與季垚保持距離,讓他不至于有不适感。符衷心裏渴望着與他靠近,但現在他知道自己得用一種特殊的方式與他相處。符衷還抓着季垚的手,問:“長官,您好些嗎?”
“放開!”季垚說,他晃了晃兩人扣緊的手。
符衷眨了兩下眼睛,然後松開了。他怕季垚,季垚喜怒無常脾氣暴躁,保不準要做出什麽事來。季垚是他的長官,是值得尊敬的對象,符衷只能聽他的話。
松手之後季垚轉身沿着樓梯走下去,符衷跟上他,在不遠不近地陪着他走:“長官,雖然我不知道您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也不了解您過去幾年到底是怎麽走過來的,但我會一直陪伴你。就像剛才我拉住您的手,我希望我們以後能一直這樣走下去。您需要踏在現實的大路上前行,能與您并肩而行是一件幸運的事,如果有別人做到了這一點,我會很羨慕的。”
“符衷!”
季垚轉身揪住符衷的衣領猛地一推,把他壓在牆上,緊接着用手肘抵着他的喉嚨,提起膝蓋在符衷大腿上重重地頂了一下。符衷疼得咬緊了牙齒,擡手鉗住季垚的小臂,弓起背準備掙脫出去。季垚下意識地去摸袖口,那裏藏着一柄折刀。當他把折刀抽出來的時候頓了一下,馬上将刀塞回去,空手擡起一掌望符衷腰際劈去。
符衷被吓住了,擡手準備格擋,但季垚只是警示性地在他腰上劈了一下,還專門避過了前些天被撞出淤青的部位。兩人就這樣保持着進攻和防禦的姿勢緊靠在樓梯轉角處的角落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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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別人管我的事,知道得太多對你并沒有好處。”季垚警告,他伸出手指頂在符衷胸上,湊近了他的耳朵,“你不要多管,至少現在不要管。”
季垚離自己這麽近,符衷也是經歷第一回 ,雖然他曾在腦中幻想過無數次,但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種情形。符衷知道自己把季垚的狼尾巴踩到了,季垚有他自己的秘密,現在還不是說出來的時候。符衷覺得自己可以等,等到時間把傷痛吹淡,等到季垚重又變回那個有愛有憎的人物去。他相信總會有這一天的,而自己也是可以等到那時候的,他有的是時間。
兩人下到樓底的門廳,一路上繞着樓梯走下去,誰都沒有再說話。季垚插着兜,走出門廳的大門時一陣風朝他撲來,灌得他通體生寒。季垚立起風衣領子禦寒,默默踏過一座架在曲折水苑上的小橋,水池裏亭亭玉立的一叢荷葉早已只剩下枯瘦的殘枝立在水中央了。
符衷追上他,季垚也沒躲,兩人的影子拖在地上。季垚不說話,符衷也不說話,他們一前一後過了橋。
“首長,您要回去了嗎?”
符衷啓動車子,季垚坐在副駕駛,一言不發地盯着車窗外面。
半晌他搖搖頭:“還早,我想看電影,你去嗎?”
剛經歷過不同尋常的一次交手,符衷忽然被這突如其來的邀請搞得受寵若驚。他肯定地點點頭,季垚笑了笑,叫他看看有什麽新上映的電影。符衷浏覽了一下網頁,最後讓季垚決定了,再訂好座位。符衷開了導航,他們驅車離開裘馬四季,将那燈火通明的幢幢樓宇抛在腦後。開到電影院只有十幾分鐘的車程,附近剛好遇上電影首映式,尋歡作樂的人們湧向了個個娛樂天堂。
電影講的是英雄的誕生,兩人幾乎包了整個場子。他們坐在一塊兒,誰也沒去打擾誰。散了場後季垚去衛生間整理了一下頭發,他沾了水理順波浪狀發絲,服帖地梳在腦後。季垚審視自己,五官端正、面容開朗,若是在心情平靜的時刻,他的舉止便悠閑直爽,比如現在。他對自己很滿意,輕輕地笑了起來。
“為什麽這家電影院的座位這麽寬敞,還是連在一起的?”季垚随口問問,符衷在他旁邊放水洗手。
符衷笑,擡頭照鏡子,說:“不知道,每家電影院各自有各自的特色吧。”
季垚擡起眉毛,将信将疑地甩了他一頭的水,然後揚長而去。符衷擦幹淨手,從包裏珍重地摸出兩張電影票,上面寫着4號廳。符衷知道4號廳是情侶座,他擅自訂了這個廳得票。
他也就在這種地方能糊弄一下季垚。
把電影票小心地收好,符衷理正自己的衣領,出去追季垚。電影院在五樓,季垚正下扶手電梯,四樓的轉角處有一家書店,快十點了,即将打烊。
書店的櫥窗內鑲着細木鑲板,镂空的臺子上擱着幾個白鐵畫框。低矮的躺櫃鋪有厚呢絨毯,季垚從那一排矮櫃前走過去,低頭審視着擺在印花呢絨上的書籍。符衷在另一邊端詳幾個彩陶杯子,細細打量杯身上那些一氣呵成的彩色線條,仿佛這杯子是直接從龍洲波浪谷裏拓印下來的。
符衷拉上安全帶準備啓動車輛,現在已經晚上十點過了,他們兩人在外度過了一整天。這個周六是獨屬于他們兩個的。符衷瞥到季垚買來的書,問道:“首長喜歡看神話?”
“斯拉夫神話,在網上沒找到資源,湊巧碰到就買了。”季垚輕描淡寫地說道,他坐在車裏把書封撕掉,攤開來翻閱着裏面的內容,檢查有沒有損壞。
符衷給季垚開了一盞小燈,好讓他看得清楚些。季垚有了眼鏡,比以前好了很多。他靠在寬敞的座椅裏斜着腦袋看書,專注的神色讓他仿佛回到了學生時代裏。但符衷卻專注不了了,當他開着車駛上公路時心裏還麻亂着。季垚戴眼鏡的樣子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符衷就喜歡這種類型的人,不知為何季垚總能戳中他心裏的小癖好,仿佛他就是自己的夢中情人。
季垚就是從符衷夢裏生長起來的,他是一種美,是理想。
“首長,”符衷開口打破靜默,“您不生氣了嗎?”
車往高速入口奔去。季垚抿抿唇,目光沒離開書本,回答:“只要你不多事,我就不會生氣。”
符衷記住了,季垚不喜歡多事的人。
“那您是同意我說的話了?”
“什麽話?”
“我會一直陪着您,就像我剛才拉着您的手,我希望我們能一直這樣走下去。”
這話猶如清泉一樣流淌了出來,在靜谧的夜晚更顯神秘,好像這是某個狡狯的商人在秘密聚會上說出來的話。季垚擡起眼皮看符衷,看到他映襯着燈火的側臉,那枚耳釘在視野中閃閃發光。不知是燈火照亮了他的臉,還是他為燈火增添了光輝。車子正在提速,他們上了高速路,路旁的燈光消失了,暗色籠罩住他們。山坡被抛在腳下,城市裏燃着燈火。
“你是在跟我表白嗎?”季垚忽然笑了起來。
符衷滿臉通紅,他本意并不是如此,是季垚說的話讓他有種奇怪的幸福感。
季垚看到他那窘樣,得逞地輕笑了兩聲,朝前面綿延的公路看去:“這種話別這麽輕易地說出來,你該留着對你喜歡的姑娘說。如果你真的對我有那種意思,那請你憋着。”
符衷被臊得無地自容,這麽直白的語言讓他渾身灼燙,暈暈乎乎地像要從窗口飛出去了。高速路上的反光條朝他逼來,須臾便被遙遙扔在了後頭,再也找不見了。符衷輕咬着自己的舌尖,讓自己清醒過來,好生開車。長長的公路在往無垠之處延伸、分岔,每條路都通往不同的終點,就像他的未來不知道要走到哪裏去。
好一會兒之後符衷才找到了合适的說辭來解釋:“我不是您說的那個意思,我對您滿懷尊敬,我認為能站在您身邊與您并肩戰鬥,是我的榮幸。就像我說的,我會羨慕與您并肩前行的人。”
“我知道,這叫社會主義戰友情。互幫互助、互利互惠,大夥兒一塊做些建設性的事業。”季垚點點頭。
符衷開車的手有些虛了,他鬥不過季垚,老狐貍在他面前晃了晃尾巴,就把他迷得找不着方向了。一塊路牌閃了一下,旁邊一輛車風似的超了過去,轉眼到了兩裏外。符衷摸了一下嘴唇,開車一向輕松、穩當、快速的他這次緊緊抓住了方向盤,緊盯着前面的路面,仿佛是個剛學出師的駕駛員。他心性并不深沉,坦率、真誠,緊張都寫在臉上,季垚一看便知。
季垚伸了伸長腿,抛出問題:“背給我聽聽,《條例》第七章 第266條是什麽?”
符衷背了一遍,季垚滿意地嗯了一聲,又說:“知道為什麽執行部沒有0001嗎?”
0001這個位置空了很久了,季垚作為總教頭,編號0002。往上就是部長和副部長,再往上就是時間局中國區最高長官,也就是時間局局長。時間局有一套嚴格、明确的等級制度,這兒的規矩并不比軍營少。時間局是一個充滿奇跡感的地方,廣納賢才,彙聚了社會各領域的精英,科技之光也有一半是時間局貢獻的。
符衷搖搖頭說他不知道,季垚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回憶。敞亮的隧道迎面襲來,季垚眯了眯眼睛,等車子開過了隧道後他才說:“因為我這一身燒傷都是拜他所賜。”
他們重又進入黑暗中,星星點點的光斑匍匐在起伏的丘陵底下,海洋在這些山巒盡頭盡情奔騰。季垚不再說話,符衷也沒敢再問下去,他知道問是問不出來的,這種事只能由他自己說出來。季垚的日子不好過,命堵在槍口,呼吸清新、潔淨的空氣對他來說已是莫大的幸福。戰争給一個人留下的創傷是可怕的。
車廂裏忽然陷入冗長的沉默,這寂靜之邦無以名之,符衷幻想着他們有朝一日也會融入這亘古長存的寂靜中。
寂靜是被季垚的電話鈴聲終止的。
“我和學員外出考察,正在回去的路上。叫他把檔案發到我郵箱裏,除了俄國人那邊,別的事交給秘書部,別來煩我。”
“俄國人那邊也有事!”
“亂七八糟的事怎麽這麽多!哪裏又出了問題?我還要跟學員講事情,我現在很忙!”
“快點回來,出事了!”山花什麽都沒說,只是催他快點去局裏去。
季垚鎖起眉毛罵了兩句,挂斷了電話。此時還沒下高速,符衷正在往西城開,西城的高樓聳峙入雲,随處可見巨幕的廣告屏。
“你開到哪去?”季垚面帶愠怒地扭頭問他。
“去長安太和,我住在那裏。從下一個出口出去在開十分鐘就到了,距離下一出口還有一公裏。這麽晚了趕不回時間局,首長在我那裏住一晚吧。”
“去什麽長安太和,把送我回局裏去!局裏出事了,我得回去看看。”
符衷正要開下高速出口,猛地剎住車。季垚被撞得晃了一下,罵符衷開車沒技術。符衷把住方向盤,緩緩駛入臨時停車區:“出了什麽事非要現在趕回去?”
“你不樂意,小混蛋?貝加爾湖上的空洞出問題了,我當然要回去處理了!你馬上給我把輪子轉到那條路上去!”
季垚火大,符衷也火大,兩個人惱火的原因不盡相同。這黑幢幢的山巒、紫瑩瑩的西半邊天忽然變得面目可憎起來,而遠處游樂園裏鑲着光圈的摩天輪正悠悠轉動着它碩大的臉龐。
符衷緊了緊下巴,委屈地撇撇嘴角,把腳換到油門上去,轉動方向盤開上另一條高速,不遠處的指示牌上寫着“時間局”。季垚取下眼鏡靠在椅背上,擡手插進頭發裏,閉上眼睛把心裏的無名怒火壓下去。符衷一路上死死踩着油門,一言不發地朝時間局飛馳而去。他心裏不痛快的時候就會這樣,一通電話把他和季垚的美好時光全部趕走了。
時間局裏燈火燦然,符衷開車駛進停車場,季垚開門要下去,符衷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問:“首長,我可以旁聽你們的會議嗎?”
“就你廢話多,要來就來,不來拉倒。”季垚站在車門口俯下身對他說,“我可沒請您來。”
這就是默許了,符衷忽有種勝利的快感,剛才的怒氣忽然就随着這一兩句話消弭無形了。他兩下關掉電源,拉着自己的包下了車。季垚已經走出幾十米了,他跑了一段路才追上。
“這張牌子拿着,這是旁聽證。到時候坐在離會議桌遠點的地方,別挨着我。沒事不要說話,要發言打報告,主講人叫你說了再說。”季垚走進自己的辦公室,第一秘書已經在裏面等候多時了,“記着這些規矩,如果你想快點升官,就得注意這些細節!”
季垚把牌子丢給符衷,從秘書手裏接過文件夾翻看。符衷把牌子戴上,再從季垚的助理手中接過領帶和領針。季垚讓符衷幫忙抱電腦,看他身上只剩下一件襯衫:“你這樣冷不冷?”
“不冷,這樣顯得正式一點。”符衷搖搖頭,把領針擺正,挺起胸膛來,“現在找不到制服穿了,穿襯衫總不會出錯。”
“在那兒沒人會看你的制服,除非你是坐在會議桌旁的人。”季垚沒空跟他多說,立即脫下身上的風衣丢給他,“穿上。”
他的話就是命令,帶着毋庸置疑的嚴厲。符衷正要說什麽,季垚已經攤着文件夾出去了,他轉過玻璃門,與自己的秘書們邊走邊談。符衷把季垚的風衣穿上,剛從季垚身上脫下來的,內襯還有暖暖的餘溫,他覺得全身都被季垚的氣息包裹了。季垚看起來嚴厲非常,其實比誰都溫柔。他倆身材相似,這風衣穿在符衷身上并不糾結,這令他高興了好一陣。
幾個人進了電梯,符衷站在季垚身後,幫他抱着電腦。季垚正與秘書低聲交流,比劃着手勢。他穿着襯衣,掐腰皮帶綁着他腰線,黑色的有光澤的西裝褲包裹着他緊致、有弧度的臀部。季垚擡腿走路的時候符衷看到他大腿上隐隐約約露出扣環的輪廓,這是用來固定住襯衫下擺的襪箍。季垚穿衣服相當考究,具有教科書般的代表性。
符衷一路上都在想着這個新發現,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究竟還有多少秘密等着他去探索。季垚總能給他帶來無窮的靈感和甜蜜的幻想。符衷想象着他遠遠進入了那幽谷腹地,而從前還從未有人踏足過那裏,他将會是個開拓者。
“怎麽回事?”季垚步入控制中心,與康斯坦丁握手。
“據通道掃描儀的數據顯示,二號通道膨脹系數異常增大,即将突破臨界點,将會造成爆炸或者其他更嚴重的後果。”
貝加爾湖基地人工智能“莫洛斯”接入中國區,全息投影的燈光驟然亮起,投影池中出現了貝加爾湖上空的實景。
符衷站在控制中心偏僻點的地方,在他旁邊還立着幾個工作人員,這些人友好地沖符衷笑了笑,大概覺得他是某個新來的實習生。符衷和他們點過頭,沒去在意這些人究竟是怎麽認為的,他把目光投向中央投影池。
“......10月15日20時37分26秒,二號通道劇烈擴張。“星月”探測器探測到來自大約44億年前的波動,目前波動程度尚未超出‘艾比爾點’,但數值仍在上升,有崩塌的可能。”
莫洛斯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傳來一陣警報聲,來自貝加爾湖基地。衆人凝神望去,望遠鏡的視野轉向了天空。幾秒鐘後,網狀白光充斥了整個畫面,伴随着電流的哧哧聲在天花板下回蕩。
“警報,警報,‘蛛網’受損,能量流失嚴重,即将垮塌。”
“能量罩開啓,坐标東經106°,北緯52°。流失範圍35.68平方公裏,仍有擴大趨勢。三號、五號通道擴張,六號通道急劇收縮,七號八號正常。”
莫洛斯實時播報,衆人可以看到源源不斷的能量正沿着蛛網填補空缺。而在情報中心投放的數據分析圖上則顯示出空洞紊亂,內部通道扭曲變形,行将斷裂。在經過幾分鐘的緊急救援後,情況暫時穩定。衆人舒了一口氣,這幾分鐘甚至有幾個世紀那麽長。
“康斯坦丁先生,如您所見,情況不容樂觀,我們應該盡快展開‘回溯計劃’的前期準備工作。人類該打起精神來為自己的去路好好考量了,我們應該給民衆以信心。”
“據莫洛斯分析,這次擴張将會持續半年之久,內部平整,無岔道。這是天賜的良機,我們應當抓住機會。”
“不要急功近利,先生們,你們得冷靜下來思考這裏面的風險和利弊關系。這是全新的旅途,我們最好要有萬全的準備。”
桌上的人們争論起來,季垚靠着椅子看莫洛斯播放的投影,符衷則看着他。
“季先生是本次任務的指揮官,我們應該詢問季先生的态度。”康斯坦丁打斷衆人的争吵,“季先生,請問您對此是什麽态度?”
控制中心安靜下來,大家都等着季垚發話。季垚敲了敲鍵盤,回過頭望了符衷一眼。只是這一眼,就讓符衷感覺到了一種鼓舞的情緒。季垚沉默了幾秒,然後擡起手指:“通道擴張确實給我們的穿越提供了便利,但我們無法預知裏面是什麽情況。一切都還是未知數,我不能讓我的執行員去冒險。那是我最珍貴的小鷹們,他們每個人都有難以估量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