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承諾
近日，徐若飛感到有些身心俱疲，整治一條河，真的很難。
五水共治重點還在于一個“共”字，如今政府在做，百姓在看，上熱下冷，不少群衆并不配合改造自己家直排的污水管，要求政府出錢才願意改造。
再加上，鎮子上的老百姓又頻頻在失蹤，雖然之前失蹤的人有些卻莫名其妙地回來了，問起來，他們也不記得自己這幾天去哪裏了，他們的記憶都停留在失蹤那一刻。
鎮子裏謠言紛紛，說是有鬼。
他在想，難道，真的有鬼，而且，那個害人的鬼，是蘇小清麽？火中一閃而過的身影，真的是她麽？
“徐鎮長，有人找你。”推開門的是何晴，跟在何晴身後的，是兩天前在河邊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的穆杉。
他點了點頭，按了按發疼的太陽穴。
何晴打量了一下穆杉，就離開了。
“你終于來了。我等了你好幾天。”徐若飛的聲音中有着微微的嘶啞。
穆杉嘆了口氣，說：“蘇小清在找你，你跟我來吧。”
那一瞬間，他的心跳仿佛漏掉了一拍。
他擡起頭，不可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麽？”
穆杉又重複了一遍：“蘇小清在找你，她會上我的身，然後有話跟你說。
辦公室中，空氣仿若凝滞，記憶從1997年的夏天帶着潮氣和熱氣，化作徐若飛滿眼的震驚！
穆杉帶着徐若飛去了水洞，來到那處裏世界附近的時候，穆杉遠遠就看到了衣袂飄飄的蘇小清，不過，徐若飛卻看不到。
徐若飛問：“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穆杉朝着蘇小清笑道：“來吧，我準備好了。”
徐若飛不解：“什麽？”
在他看不見的視野裏，蘇小清走向了穆杉，走進了穆杉的身體，合二為一。
穆杉再次轉過身的時候，不，那再不是穆杉了，而是，蘇小清。
蘇小清擡起頭看着徐若飛：“你好啊，徐小豬。是我，我現在借着這個女孩的身體和你說話呢？”
徐若飛的聲音嘶啞中帶着不可抑制的顫抖：“.......蘇小清？”
蘇小清點了點頭，聲音幽然：“還記得麽？那次我落水，你個旱鴨子，卻下來救我。你不知道我送你去醫院，花了多少力氣。還記得麽？現在已經買不到了的拉拉王，泡蝦也漲價了，還記得麽......”
徐若飛伸出手，指尖微微顫抖：“真的是你......”
蘇小清湊上前去，在他耳邊喃喃道：“我不是鬼。你也不要害怕。”
“不，不，我不害怕。”徐若飛搖了搖頭，最終放下了手，激動之餘，嘴角泛起微笑，“只是，這，并不是你的模樣，我有點不習慣，也有點激動。”
蘇小清笑了笑：“你知道麽？我已經變得很醜了.......其實我這次來見你，就是來向你求救的。”
“你怎麽了？為什麽求救？”
蘇小清說：“清溪川是我的家，我本是河中一精靈，可化為人形，用你們人類的話來講，我也可以說是清溪川的河神，一般人看不見我。你那時是心思單純的少年，機緣巧合之下，不知為何竟然可以見到我，不過後來你長大了，心思多了，天眼也關閉了，大約是這個原因，然後，你就自然看不見我了。”
徐若飛說：“原來是這樣.......”
蘇小清繼續說道：“如今，清溪川被污染了，你是這條河的河長。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家，救救我......再這樣下去，我真的只能放棄這裏了......”
“你那個時候，跟我說過，讓我成為河長。所以，那時，你就知道河水會變髒了，對麽？”
“對......”
“那天放火燒烤魚店的也是你，對麽？”
“對.......”
“救了那個小孩的人，也是你？”
“對.......”
“報複人類，把人擄走引起恐慌的也是你，對麽？”
“我.......對不起......不是你想的這樣......”
徐若飛的聲音變得溫柔，眸中充滿了心疼：“但是，把他們的病治好，放回鎮子裏的，也是你對麽？”
蘇小清點了點頭，她低着頭，像做錯事的孩子，不敢看徐若飛。
“我就知道，蘇小清，你恨破壞環境的那些人，你能做的惡，卻也僅限如此。你.......依然是那個善良的蘇小清。”
河邊，只聽徐若飛的聲音莊嚴而鄭重：“你放心吧，答應你的事，我這輩子絕不會忘記。我一定想盡辦法，讓清溪川恢複原貌。”
蘇小清擡起頭：“謝謝你，徐小豬......那麽......我是時候放心地，和你說再見了。”
徐若飛預言又止，最終帶着一絲苦澀道：“所以，剛剛相見，你就又要離開我了對麽？你可知道，這些年，我一直想念着你，我當年不懂，我現在知道了，我......我那個時候，就喜歡着你啊.......”
“我知道。”蘇小清微微笑着，“我又何嘗不是呢？”
空氣中有一刻微微的凝滞。
徐若飛仿佛鼓起勇氣，帶着脆弱的期待，說道：“難道，你就不能現身，留在我身邊麽？”
蘇小清笑得好看：“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的啊。看着你戀愛，看着你結婚，看着你擁有自己的家庭......”
徐若飛苦笑道：“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啊。”
蘇小清的笑容中也帶着苦澀和無奈：“沒有辦法啊。這世界上有那麽多相遇，并非都有完美的結局......徐小豬，就這樣，再見吧......”
蘇小清的聲音開始變得缥缈。
徐若飛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好似看到了那個身着改良漢服笑容清透的蘇小清。
他急急地說：“蘇小清，你相信我，終有一天，清溪川會和以前一樣......”
蘇小清卻沒有再回答他。
徐若飛伸出手，卻看到眼前的女孩神色轉換，已換作原來神色，似乎還有幾分迷糊。
這，不是蘇小清了。
徐若飛的聲音無力而悲涼：“.......她走了？”
穆杉看了看身邊，蘇小清默默地站在那裏。
“不，她在，只是你看不見她。”
他望過去，那個方向卻只有流水涓涓，寒風瑟瑟......
他的手指停留在冰冷的空氣中，她在，他卻無論如何都看不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