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蘇小清
女孩苦笑道：“因為他們生病，是因為他們自己造成的污染啊。因果循環，他們生了病，也是必然的。這不是世間最自然而然的規律麽？”
穆杉黯然，她想起，便是母親，也偶爾嫌麻煩，直接打開窗戶，将洗菜洗肉的水随手倒在後門的田野中......
她忽然覺得好生愧疚！
“我們之前還以為是你傷害了鎮上的人們......我們污染了水，害了你，你不恨我們，還救我們......”
女孩收起手牌，稚川的大門關閉，水流恢複如常，流向彌漫着白霧的未知邊界。她雙眸微垂，說：“我恨過的，你不知道，那一排烤魚店都是我燒的。他們天天将污水排在河中，我......我燒了那些店的時候，如魔鬼一般，覺得瞬間很開心。那樣的心态，其實，是不對的......”
“可是有個小孩被救了出來，是你救的吧？”
女孩點了點頭。
穆杉說：“你真的是，一個極好極善良的神啊。”
女孩笑了笑：“不，我也是有私心的。記得麽？你以前遇見我的時候，不是告訴過我會有五水共治麽？如果人們都生病死了，誰來治水呢？單單靠河長，又如何治水呢？”
“你還記得啊。”穆杉笑着摸了摸頭，“确實有河長，只是目前太平鎮的治水還沒有收到成效。”
“嗯，清溪川的河長，叫徐若飛。”女孩的臉有點紅，大眼睛閃亮如紫葡萄。
“你認識？”
女孩點了點頭，清澈的眼睛看着穆杉，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那只狐貍說，你體質特殊，如果你可以幫我實現一個願望，我就把清水珠還給你。”
“......什麽願望？”穆杉心中頓覺，酉陽又給她留了個什麽坑啊？
女孩垂下眼眸：“要不，你先聽我講個故事吧......”
流水叮咚，女孩臉上帶着微微的幸福，她說：“我記得，那一年是1997年。香港回歸，很大一件事，所以記憶也特別深刻。我那天遇見你之前，遇見過一個男孩。男孩長得俊美端正，皮膚黑黑的，眼睛亮亮的，我記得他身上還沾了一身的草籽。神奇的是，他和你一樣，竟然能夠看見我。人類中能看到我們的，一般來說，要麽是心思特別清澈的小孩子，要麽是體質特異之人，你是後者，他......是前者。他看見我之後就紅着臉走了，車子騎得飛快......”
後來，孤單的女孩主動出擊，和男孩成為了很好的朋友。
男孩叫徐若飛，女孩叫蘇小清。
他們常常約在石橋上相見，聊一天的見聞，然後一起走街串巷去吃太平鎮的美食，他們一起吃過香酥的火燒，吃過五毛錢一個的泡蝦，吃過辣乎乎香噴噴的烤雞翅，吃過貪吃街上的拉拉王、小王子和咪咪。
天色晚了，他說要送她回家，她便讓他送她到石橋邊，然後等男孩走了，再回到河裏。
她撒了謊，說她住在河邊，在市裏念書，所以只有周末才能和他出去玩。
有一天，她明明看到他走了，轉身跳進了河裏。沒想到，男孩并沒有走，看到了她跳河的一幕！
他喊着她的名字，在那個寒冷的深秋，一下子就跳進了河裏尋她！
男孩水性不好，河水寒冷而湍急，幸好她還未走遠，于是她将昏迷的男孩救了起來，送到了醫院。
男孩病了好久，病好後，來石橋邊找她，他一遍遍喚她的名字：“蘇小清，蘇小清......”
她故意沒有出現，男孩以為她真的跳河死了，傷心極了。她這才惡作劇般地突然出現：“喂，徐小豬，你這個笨蛋！”
男孩看到活蹦亂跳的她，破涕為笑。
時間一天天過，男孩一天天長大，看上去比她大了，她卻沒有任何變化，還是一個十三四歲稚氣少女的形象。她知道，終有一天，男孩會看不到她了。
那一天，越來越近了，男孩馬上就要滿16周歲了，就要成為一個小大人了。
于是在那一天到來的時候，她鄭重地跟男孩說：“徐小豬，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情嗎？”
男孩點了點頭：“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應你。”
她說：“我聽說，這條河以後會變髒變臭，你答應我，等你長大了，你就去做那什麽河長，把水給治好。好麽？”
“河長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負責把這條河治好的人吧。”
男孩認真地點了點頭：“我答應你，我好好念書，将來當河長。”
她噗嗤一笑，在男孩眼中，她的身影卻開始若隐若現。
“蘇小清，你，你怎麽了？我答應你啊，你不要消失好不好！”
“徐小豬，你要記住，你答應我了要治水......以後，你再也看不到我了，其實，我是......”話沒說完，男孩從女孩身上穿了過去，他驚慌地叫着她的名字，卻無論如何都看不到她就站在那裏。
女孩話到嘴邊，化作了半朵哀傷的苦澀。
從那以後，他們再也不能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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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說到這裏，眼眸中有着微微的霧氣。
穆杉心中也有着一絲哀傷：“所以......你之前，是想和他說話，并不是想推他入河。”
女孩點了點頭。
“蘇小清......”穆杉說道，“他之前，叫的是你的名字。”
女孩，也就是蘇小清，擡起了雙眸：“所以，請你再幫助我一次好麽？”
穆杉說：“你想上我的身，然後和他對話，對麽？”
蘇小清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是的，他之後一直以為我早就跳河死了，一直是以鬼魂的形式和他在一起。而且......他現在真的是清溪川的河長了，整治很辛苦，我很怕他放棄，我希望他能救救這條河，救救我的家，我希望水重新變得清澈......若清溪川恢複生機，我願意把清水珠還給你。”
“清水珠在你體內，你若把清水珠給了我，你怎麽辦？”
蘇小清說：“無妨，不能被思念的人看見，能否化作人形又有什麽重要的呢？只是，現在如果沒有清水珠，清溪川就會徹底死了，所以，原諒我暫時不能還給你，對不起，我知道珠子對你很重要......”
“你之前，不是可以直接上我的身嗎？”
蘇小清有些抱歉地說：“你是元靈通體，沒有你本人的同意，我之前趁着你身體虛弱，暫時霸占你的身體，但即便那樣，其實，也并不能持續多久的。”
“是這樣啊......那，我答應你就是了！”
只是，酉陽到底和蘇小清說了什麽，讓蘇小清和她做這樣一個交易呢？
好像不給她清水珠，還很愧疚的樣子......
而且，為何是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