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死去的不是別人
“知道麽，世界是一個大工廠，我們每個人生來都是不同的模樣，三角形，平行四邊形，不規則多邊形……但是很快，我們都會變成同一個樣子。”
“什麽樣子？”
“被磨去棱角，變成其他人的樣子，忙碌于生計，過千篇一律的生活。”
——引
吳小念揉了揉雙眼，在辦公室的床上醒來。她戴上300多度的黑框眼鏡，趿着拖鞋走到了電腦前面坐下。
将近12月的時候，各條線的工作都需要整理成厚厚的一本資料，與此同時，新年即将來臨的活動策劃和開展也是她在負責。
作為單位最年輕的工作者，一大堆的資料等待她敲打鍵盤去完成是常态。
單位的老人們經常說：“年輕人不吃苦誰吃苦呢？”這句話是很有道理的，于是，作為一個小科員，她霸占了五個領導。
吳小念剛畢業就進了現在這家好單位，工作五年有餘，也算有了個小領導的頭銜，但因為單位人不多，手下實際上并沒有可以指揮的人。
對此，父母親人卻是頗感自豪的，要知道，每個這樣的崗位當初招聘的時候，那可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現在是……上午8:00，吳小念看了看手腕上鑲鑽的白色手表，這還是今年生日的時候爸爸媽媽送的禮物。她決定做完報告去吃早飯。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着，外面的世界車水馬龍。
門外不知怎麽回事，有一些吵，樓下似乎還有救護車的聲音。
按理說是周日啊，怎麽單位這麽熱鬧呢？她沒有時間去開門查看。她一邊這麽想着，一邊拿筆在紙上寫着報告的思路。
“咚咚。”
有人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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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了擡厚厚的鏡片，略帶疑惑地轉過頭去。
門開了，是個穿着白色衛衣的年輕人，那個年輕人一頭亞麻色短發，手裏拿着些資料，一本藍皮本子，還有幾張隐約可以看到寫着挺大幾個字的資料，寫的似乎是什麽保險。
吳小念皺了皺眉：“賣……保險？”
年輕人沒有回答，眯着眼笑着看着她：“吳小念，庚午年丁亥月壬午日寅時生人，是時候該走了。”
“……那是，我的出生年月？你……是誰？”
年輕人拿着藍皮本子的手指向門外：“你看那裏。”
吳小念順着他的手朝門外望去，透過厚厚的鏡片，她看見有人被擡在擔架上，圍着擔架的是幾個同事。
怪不得那麽吵，原來單位出事了啊……吳小念心想。
然後，她看見一只素白的手從擔架上無力地垂落下來，那只手的手腕上，戴着一個鑲鑽的白色手表。
她手一顫，黑色水筆落在了地上。
一個同事回過頭看了看，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地上，不知何時落下了一支黑色水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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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邦路477號彼岸咖啡店，穆杉第一次看到酉陽主動帶着女客人來店裏，并且為她親自泡了一杯咖啡。
她疑惑，假期結束了，所以主動帶客人了麽？
那是個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女孩，有些淩亂的中長發，戴着一副黑框眼鏡，有着濃重的黑眼圈。她的臉上依稀還有幾分嬰兒肥，嘴角有些暗淡的色彩，似乎身體不好。
女孩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發着呆，雙手緊緊揉在一起，一言不發。
穆杉一邊拖地，一邊看着酉陽調出一杯香濃的卡布奇諾，咖啡表面的圖案很漂亮，是一朵花瓣細長散開的花。
穆杉驚嘆道：“哇……原來你還會泡這麽漂亮的咖啡啊！”
“對，保持這個表情。”酉陽得意地說道。
“什麽表情？”
“一臉崇拜，流口水的樣子。”
“……”
然後酉陽神秘兮兮地端着那杯泡好的咖啡走了過去，将咖啡放在女孩眼前，然後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喝下這杯咖啡，去另一個世界。”
女孩呆愣着看着那一杯圖案奇特的咖啡，半晌才說道：“是彼岸花。接引亡者的花。”
“嗯，是的呢。”
女孩問：“可以不喝嗎？”
“不喝的話，就會永遠徘徊在這個世界上，時時刻刻重複着死亡，直到消失。”
女孩沉默了一瞬，又略帶期冀地問：“……可以再給我幾天時間麽？”
酉陽頓了頓，嘴角依然帶着笑意，說道：“三天。最多只有三天的時間。”
“真的？”女孩很是驚喜的樣子。
“不過，三天之內，你不能離開這個咖啡店。”酉陽暖洋洋的聲音卻透着莫名的殘酷，他頓了頓，轉而微微一笑：“若是要見父母親人，到那邊之後，可以托夢的哦。”
“那……”女孩松了一口氣，“只好這樣了......”
她端起咖啡，嘆了口氣，又放下了。
“.......還有一件事……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啊。”女孩不知在想什麽，神情有些黯然。
她擡起頭，看了一眼哼着歌拖樓梯的穆杉，雙眸一亮：“對了！她！她是活人對麽？她可以看到我們，可以聽到我們對麽？”
酉陽笑着點了點頭。
穆杉正興致勃勃地唱到自嗨處，猛然間卻見到一披頭散發的女鬼出現在自己眼前，當即吓得坐在了樓梯上！
站在她眼前的，是那個喝咖啡的女孩。
原來......女孩不是人啊.......
“拜托……不要這樣吓我。”穆杉捂着心髒的位置說道。
頭發蓬亂的女孩目露懇求：“你好，我叫吳小念。你能看到我，在我走之前，幫我一個忙好麽？”
看着女孩可憐兮兮的模樣，穆杉點了點頭，她可是說過，她這雙眼睛存在的意義，就是去幫助別人！雖然她是小女子，不是君子，但也要言而有信，不然，不是讓下面喝咖啡的某人瞧不起？
穆杉點了點頭，說：“什麽事情？說好了，傷害活人的事情可不行。”
女孩欣喜地點了點頭：“不會傷害任何人的。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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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下午的南陽市，竟然有些熱。想來，全球氣溫都有些異常，明明是冬天，穆杉走在路上，今天不少靓麗的女孩竟然穿了裙子露着光潔的雙腿，她裹着一身厚厚的羽絨服，都悶出汗了。
“到了呢。”她擡頭看了看眼前這個小區。
這個小區的房價不是很高，似乎因為有人說風水不好什麽的。但是對于穆杉來說，那也是天價！10000一平，還是高啊……一個一百平的，就要一百萬，穆杉每月掙3000工資，也不知要累積到猴年馬月才買得起。
年紀輕輕如吳小念，雖然有讓人羨慕的穩定工作，但也是買不起房子，靠着父母才付了房子70萬首付。
穆杉不由感嘆，現在的年輕人要成為有房一族，還真是難啊。
走進小區大門之後，不知為何，感覺有些陰涼，陽光明明還在，卻似乎隔了一層玻璃一樣，讓人感覺不到之前的溫暖。
穆杉沒有在意，直接往吳小念家所在的那棟樓走去。
“我一個人住在樂源小區6棟1801號……”
“門是密碼鎖，你到了之後，輸入這個密碼……”
“進門左拐直走，你會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個銀色的筆記本電腦，幫我……把它帶到店裏……”
不知為何，穆杉在電梯裏的時候，有一種渾身毛毛的感覺，就仿佛有一個人，在身後死死盯着她看。
想到之前因為好強，拒絕酉陽同行……她現在有點後悔。
“叮！”電梯門開了，穆杉匆匆走了進去，按下了六樓，指示燈亮起。
快點快點，不就是拿個電腦麽？她在心裏急急地自言自語。
幸運的是，并沒有發生什麽電梯驚魂事件，她十分順利地來到了六樓，然後十分順利地走進了吳小念的家。
左拐直走，那是一個裝扮得古色古香的書房，有着紅木大板桌和整排的書架。書架上滿滿當當的文學書籍，以及近年流行的各種。
看樣子，吳小念是個很愛看書的女孩子啊。
不過，走近了才發現，書架上的書都積灰了。
轉眼看向大板桌，桌子最邊上，擺着一個綠植流水加濕器，加濕器的旁邊放着一個銀色的蘋果筆記本電腦。
她拿起筆記本電腦，用邊上的電腦袋裝上，從吳小念家中走了出來。
出門之後，一站到電梯邊，那種被人盯着的感覺又出現了，就好像，四面八方，都是人的眼睛一樣……
穆杉抱着筆記本電腦，打了個寒顫，心想要不不要坐電梯了。
然而，這裏是18樓，樓梯間看上去黑漆漆的，不知道隐藏着什麽，穆杉沒有膽量去挑戰一下走樓梯。
她強忍着這種毛骨悚然的不适感，等待着電梯門再一次“叮！”地打開。
看着明淨無人的電梯內部，穆杉松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太緊張了。
按下1樓的按鈕，電梯門徐徐關上了。
18，17，16，15…....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