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奶油
幾個人均是一愣,又恢複了自然。
看來,張斐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女生啊。
“咦——猝不及防的狗糧哦,廢廢,好好學。你可以的。唉,我有點心痛,你第一想的竟然不是和我們一起去一個地方。”蘇楓裝模作樣地捂着胸口道。
“對了,小白,你上次問我那件事情。是咋了,你有喜歡的女生了?”張斐給臧白倒了半杯江小白,突然問道。
臧白:“不是,随便問的。”
呼格吉勒咬了一塊兒肉,慢慢地嚼着,又喝了口酒,還是擡起頭:“臧白,……”
呼格剛張了個嘴,不遠處突然嗡地一聲摩托引擎聲。
他們四個人均擡頭看去,看見一輛紅色摩托停在了他們所在的店門口。一個男生摘下了頭套,甩甩頭發下了車。
拉開玻璃門,路過他們進了裏面。
幾個人又轉回了頭。
“嗯?你剛才要說什麽?”臧白問呼格。
本來準備要說了,被人這麽一打斷,呼格又有點欲言又止了。
臧白見他不說,也沒催他。小口喝了一杯酒。接過蘇楓遞過來的錯題本看。
“臧白,你上次是去後馬場教江沂騎馬去了對吧?”呼格壓低了聲音和臧白說道。
“你們點的好了。”一個男的服務員将餐盤端到他們的桌子上。
臧白把書拿起來騰開地方,應了一聲:“嗯。”
臧白轉頭和呼格說話的時候,恰巧沒有看到送餐的服務員低頭打量他的那一眼。
“這家店的烤面包不錯诶,奶油味好甜。”蘇楓和張斐兩人邊吃邊研究着這家店的菜不錯,哪個哪個好吃。
呼格其實已經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雖然他也不知道對不對。但他還是決定告訴臧白。
“臧白,我與江沂相處不多,對他的印象可能有點片面。但學習好的人,肯定不完全就是我們看到的他的樣子。”呼格将自己手機打開,遞給臧白看。
“這個是我那天正好拍到的,我也去那裏看過了,上面的馬蹄印的确就是不久前留下的。那天雨太小了,正好濕了個地皮,印跡都沒有沖刷掉。”
臧白一張張翻過了幾張照片,表情卻出乎意料地鎮定,呼格吉勒有點緊張地看着臧白。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吃飯吧。”臧白把手機還給呼格,說道。
就像小時候一樣,臧白越生氣就會越沉默。他現在這樣,完全看不透的樣子,呼格就越擔心。
臧白仿佛忽然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似的,竟然只喝了那麽一點,後來就只吃飯。不時掏出手機看幾眼,不知道在看什麽。
“廢廢去補課,那咱們去哪裏?”蘇楓剛說了一半,就開始躍躍欲試了,顯然是準備出去嗨。
看來是吃完了,臧白拽過他,把剛才那幾道題都給他寫寫畫畫地講完了。然後把筆扔給他。
“诶?臧白你去哪兒啊?”
“回家。”
蘇楓愣愣地看着臧白的背影,轉回頭看對面的呼格:“那我們呢?”
呼格知道臧白不是回家,但也沒告訴蘇楓。買了單,道:“回家學習啊。”
**“你們好學生是不是都補課啊?”過來算賬的小哥正是剛才給他們上菜那小哥,随意地問道。
“不知道啊,我們也不是好學生。”蘇楓哈哈一笑,玩笑道。
“嗯?九中的都是好學生吧。”
呼格擡頭看了他一眼:“誰跟你說我們是九中的?”
他們都把校服外套脫了,提在手上。裏面也沒穿校服短袖,單看他倆根本注意不到是九中的。
“啊,剛才走了的那個男生衣服上有校标啊。”
低頭擦桌子的小哥說道。
有嗎?剛才光注意告訴臧白那件事情了。被這麽一說,他一下也忘了,臧白是穿了還是沒穿。
呼格哦了一聲,
“剛才走的兩個男生都是去補課了嗎?”
“沒有,剛才走的那個不是。他壓根不用補課。”蘇楓道。
“喔,那你們好學校的學生還真的挺累的。補完課還得趕回家。”
“家遠就直接住校呗,害,有什麽累的。住校也省事,欸。呼格,要不咱們也住吧,晚上找小白一起學習打游戲啥的。”蘇楓突然提議道。
“走了。”呼格怎麽可能讓他打擾臧白學習呢,自己禍害自己就夠了。他起身已經出去了。
聽到了想要的答案,店內的人邊将手裏的抹布在垃圾桶上方抖了抖,邊勾起了一個微微的笑。
**
離下晚自習還有半個小時,這個點兒,剛好能走回去。
雖然已經到晚上了。空氣依舊很潮熱,只有走在逆風的地方,才能感受到迎面而來的涼風。
燈光轉影的人行道上,一少年不緊不慢地往回走。清涼的風吹起了額頭上的頭發,徒留光裸的額頭在風中清醒。
臧白,對你來說,不早戀是不是青春就不完整?
上一段還沒分幹淨,就又開始新的?
不全是嘲諷,語氣裏隐忍的怒氣,他現在回憶一下,才恍然能意識到那麽一點點。
身上沾染的淡淡酒氣被微風吹散在空氣中,不一絲痕跡。
筆直的兩條腿在地鐵口微作停留,木然地看着一趟地鐵在眼前離開,白襯衫校服褲的清冷少年模樣在玻璃上變成了恍惚的剪影,消失不見。
校服褲子裏露出一角的手機屏幕亮了,
微信浮窗上靜靜地躺着一條消息
【江沂】:嗯,我馬上下課。
**
江沂低頭看着手機裏的消息,耳邊的聲音突然都化作了虛無。
無法忽略這淡淡幾個字的存在,他突然收起了桌上的東西,起身背上書包就走。
“老師,我有點事,先走了。”
“啊,好好。那你快去吧。”
【W strawberry】:下課了沒,找你有事說。
【W strawberry】:我在校門口等你。
……
這裏回學校有兩條街,江沂的雖然是小破車,但并不影響它的速度。
江沂剛騎過一個十字路口,等紅燈的時候,就看到了很多放學的學生。附近不遠處是另一個重點高中。
已經下晚自習了嗎?
江沂收回視線,踩上腳踏板,等綠燈。
剛騎過旁邊一個小巷,餘光裏的場景讓他突然伸手握緊了剎車。
……
**
“外面下雨了,你帶傘了嗎?”
“帶了,你跟我擠一擠。”
剛出地鐵口的人,又返回來,翻自己包裏的傘。
臧白走了出去,顯然是對這細雨不甚在意。
少年走到學校門口,轉頭平淡地看了一眼已經歸為寂靜的校園。正對着大門口的兩座樓已經黑了。裏面的北樓,以臧白的視力,也看不太清。
只有校園的大門上還紅藍來回閃着燈。
臧白又将頭轉回來,淡漠地瞅着地面上的水紋發呆。
雨一直下着,很安靜,很寂寞。沒有閃電,也沒有雷聲。漆黑的夜空,像一張厚重的牢籠一樣,把這座城市籠罩起來。
毛毛細雨在半空中突然彙聚成了大滴大滴的水珠,落入下水道,在路邊淌成一條小溪。
蔓延,蔓延,輕輕地浸上了一雙藍色的鞋子前方,看似溫柔地,卻想一點點把它埋沒。
纖長的脖頸仰起來,雨珠滑過白皙色的耳垂,滑過脖子上細細的紋,調皮地,滾落進已濕透的衣領。
他看着夜幕中的一串串細針一般的雨線逼近他的眼睛。忽地合上了眼睛。
嗒~,雨水毫不憐惜地落在他的眼皮上。臉頰上,鼻梁上。
寂靜的學校前的小道上,連寥寥幾個車也開走了。所有的店面都關門了,漆黑暖咯,只有一個校門背景燈陪着他。
臧白凸起的喉結緩緩地滾了滾。
身側握着手機的手,緊緊地掐緊了幾根手指。雨水将那只手和手機全部洗刷着,反複,反複。
直到,手機因為進了水,熄滅了屏幕。
23:58.
一個小時,臧白在雨中等了一個小時。
**
這個世界不缺少傻逼,可臧白可能就是最傻逼的那個。
**
“我送你回去。你家在哪裏?”
“不用,不用了。你能借我一下你的手機嗎?我給我爸打個電話。”
“嗯。”江沂将兜裏的手機掏出來遞給女生。
“那你能等,等我一下嗎?我害怕。”
江沂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卻顯示對方已關機。
“你有事的話,就先走吧。我自己在這個便利店等也行。”女生還在瑟瑟發抖,開門進了便利店等着。
江沂留在店外,隔着玻璃門,沒有進去,但也沒離開:“嗯,有人等我。我等你家長來了之後,我再離開。”
過了一會兒,她問:“幾點了?”
“十二點。”
“這麽晚了,你朋友還在等你嗎?”
江沂看了一眼手機,“應該吧。”
他也不确定,他還在不在等他。
**
臧白在雨中站得都有點僵了。他靠近校外的書店下面。但并不擋雨,風還将雨水往他的身上吹。
他擡腳離開這個地方,走了約二百米的距離,腳尖的前方,一個人擋在了他前面。
他擡頭,面前蕭冷的臉,嘴角摻血,下巴挂傷。
江沂打開了手上的透明傘,撐在了臧白的頭頂。
“臧白。”
被喚到名字,臧白狠狠捏緊了他已經廢掉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