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白釉
“有沒有其他人了啊,咱們班男生這麽多……”
但班裏并沒有人舉手,也只能問問好說話的幾個人了。
他們正說着,竟然神奇地與剛睡醒的臧白對視了,
其實,江沂不行,臧白也可以。身形上差不了太多。
被幾個人虎視眈眈地盯着,臧白也模糊聽到了他們說的話。擡了下手:“我替。”
“好嘞!那我把你名字寫上去了。”何浩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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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白跟着訓練了最後一次,就開始上比賽了。
因為整個開的全校的課活時間段。分成兩波的比賽,進行地如火如荼。三局兩勝賽制,高一高三的出來,在操場看臺邊緣圍成了一片。
這種時候,大家選擇看哪一波,為哪一波加油,就取決于哪一邊的顏值高。
前幾個班比較弱,還對上了一個文科班,文科班把全班僅有的男生都派上去了,也沒撐過兩場。所以六班順風順水地進入了三進二,對上了十一班。
“不着急,你們就先随便抓着繩子。咱們這次肯定也能贏。大家到時候就穩一點,先壓住。”何浩宇在他們面前說道。
十一班很強,那幾天訓練的時候,已經被很多觀戰的認為是預定第一了。六班有一次體育課也和十一班拔過,但他們還沒撐到十秒,還沒意識到什麽,他們就被拔過去了。秒輸也不過如此了。
“呂蒙,你們班拔完了?”
六班這邊正準備着,幾個人突然看到了他們班考上十三班的男生呂蒙。正好是江沂下來的這場考試,他上去的。人憨厚老實,體格健壯,平時坐在座位上可以一天不動的那種,上去的時候挺糾結的,但最後還是決定上去。這時應該也是過來給六班加油的,
“嗯,聽他們說上場就輸了。”呂蒙站到他們這邊說道。
“你沒拔嗎?”
“沒有,我沒參加。這麽早就對上十一班了啊。”
“嗯呢呗,抽簽撞上的。”
…………
六班的同學都和呂蒙很熟絡,在繩子前面的,都是班裏的一重量級的高個,現在呂蒙站在前面,他們後面也沒聽到什麽他們在說什麽。
臧白被安排在後面,一左一右男生女生間隔開來的順序。
手裏抓着繩子,有點出了汗。臧白擡手擦了一下,問前面的張曉宇:“他們前面在說什麽?”
張曉宇回頭道:“我也沒怎麽聽到,好像是說讓呂蒙頂一個上來幫咱們。”
臧白聞言皺了皺眉頭:“在想什麽?原定好的人,怎麽能頂替。”
“不知道,裁判要吹哨了,應該沒有替吧。咱們離得遠,聽不見。往後退一退。”
前面拉直了繩子,他們整體都要往後退。
“烏日娜,你抓住這裏。”
臧白騰開繩子上一處很大的空,讓對面的烏日娜抓住中間的地方,他則兩只手分別抓在前後兩個位置。女生的力氣小,到時候怕另一只手使不上力,被拖着摔倒了。
烏日娜聞言,抓住臧白說的那一塊兒地方上,擡頭時恰巧看到了對面一群人當中的江沂。
“咱們班同學都來給我們加油了啊,還有高一的,”應該是沖着臧白來的。
烏日娜說道。
臧白并沒有像她想象當中的,轉頭去看。“嗯,雖然一會兒拉起來,一句話也聽不見。”他的聲音有點輕松地開玩笑道。
烏日哪被逗笑了,“說的也是,大家都吼,咱們吼起來也不尴尬。”
從江沂的角度,看到了剛好背對着他的臧白,和對面的烏日娜笑意滿滿的臉頰。
火紅的夕陽,掃在江沂薄而翹的眼睫毛上,一片薄黃色的羽翼下,遮住了眼裏的神色。
那邊一聲哨響,氣氛突然熱烈起來。
“一…二…一…二!……”
前面突然吼起來,臧白在後面,感覺手裏的繩子真的在他們手上往後拽。一壓二拉。可能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訓,他們也一上來一鼓作氣,竟然很容易就做到了往後退。
臧白這邊還拉着,前面就傳過了歡呼聲。烏日娜興奮地看着臧白:“我們贏了?!呼……感覺好輕松。”
如果說輕松,那的确很輕松,只有在輸的一方,才會感覺又累又艱難。
臧白甩了甩手,正準備抓起繩子,開始下一場。前面卻已經吵起來了。
“六班違規!那個男生不是他們班的!”十一班有兩個觀戰加油的男生指着邊上的呂蒙,大喊道。
那兩個男生是十一班的,一個男生的面部表情誇張,義憤填膺的樣子很兇。幸好中間被觀看的人攔住了。
臧白身邊的幾個人還很懵,他們在後面,也沒看到呂蒙有替上來。“沒有吧,我們都是固定的人馬。”
“不是說不要替嗎?前面誰讓替的?”
臧白後面,最後一個在腰上綁着繩子斷後的胖子,擡起袖子擦着額頭上的汗,第一次在他粉白色的臉上表現出了煩躁。
臧白看到前面人喏喏的神色,也已經确定了,呂蒙就是替了前面的某個人,在沒有告知他們的情況下。
他們在後面根本不知道啥時候呂蒙上去了。現在他們這邊的氣勢整個都很弱,十一班那幾個男生還叫喊着。
“剛才怎麽沒說?他們也不可能才看見呂蒙上去了。現在比完了,才來這兒bb。”
烏日娜在旁邊也很氣憤。
傻姑娘,比之前人家就說了,人家還怎麽比完抓你問題。
臧白:“他們是沒想到他們會輸,所以沒有在比前說出來。”
這也是一部分原因,十一班在之前比賽裏都是秒贏。沒有一個班可以撐過十秒。自信和狂妄是每個拔河選手都自帶的屬性。
烏日娜看着前面,忍不住和臧白說道:“再說了,拔河又不是靠呂蒙一個人就能贏的,是整體的力量啊。換個人我們也照樣能贏。”
臧白:“嗯,但願每個人都和你這樣想了。”
雖然比賽規則上沒有說過這一條是違規,但看對方不依不饒的樣子,很難了。
果然,在那邊看另一場比賽的學校書記和主任幾個人都過來了。裁判是學校的體育老師,也是臧白校籃球隊的教練,他自然有點站在六班這邊。
剛才他就說了,這場比賽不算,繼續下一場。但十一班學生都比較猛,非要一個說法,這才把主任他們都吸引來了。
前面聚集成一片,校領導表情嚴肅,聽着兩邊的學生跟他叨叨。
幾分鐘後,學校書記直接說了六班是作弊行為,出于寬容,不取消六班的比賽資格,但前面贏的那一場不作數。并且給予呂蒙處分。
聽到這處理結果,十一班那邊心滿意足地不鬧了。六班這邊整個都驚了。押着一口怒氣無處發洩,又憋屈又無理。
他們是真沒想到有這個結果,拔河比賽之前學校是公開說,為了緩解學生學習壓力,開展的娛樂性廣泛參與性比賽。又不是運動會……
六班這邊的選手整體都處于低氣壓之中,士氣很低。說實在的,他們其實覺得更對不起呂蒙,人家出于原班同學情誼。好意來幫個忙,他們讓人家上了。卻最後就讓呂蒙一個人承擔了懲罰,
他們之中,有人開始低聲說:“要罰就一起罰啊,大不了這比賽我們不比了。”
現在,已經有一部分人覺得這比賽比得很惡心了,士氣愈加低落。
“加油!不管幾次,我們都能贏!”
臧白看不得他們一個個低眉順眼的喪氣樣,大聲喊道。
事已至此,喪氣有什麽用!
何浩宇也反應過來,雙手擴在嘴邊:“不管幾次,我們都能贏!再拔一次就再拔一次!加油加油加油!”
加油加油!”
“加油!”
場外站在他們這邊圍觀的人群突然大喊道。有六班的學生,也有其他年級的學生在大喊,給他們加油。
“加油加油加油!”他們抓着繩子,大聲吼着。最後壓底的胖子吼得臉頰的肉都在顫。
為什麽不拔了,憑什麽不拔了,那前面每個人都費死勁在幹嘛?就算拔了個空氣,拔了個寂寞,他們也要拔!
江沂第一次看到臧白怒目圓睜,不要形象地大吼,眼角帶火,白釉色的臉頰上挂着汗珠,在璀璨發光。
他睜大了眼睛,被壓滅的心髒又沖出了點點藍色火焰,逐漸燃燒成熊熊火焰。
人若有千面,那總有九百九十九面會是某個人泡進深井也依舊押不滅的心頭炙火。
一燒起來,就是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