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學校的電動伸縮門上的燈來回閃的晃眼。上面顯示屏上的紅色22:15若隐若現。
臧白提着手裏的東西,站在原來的地方,回頭看着林昱,開口:“林昱,你知不知道,你說的話特別傻逼。你最好掂量着壓縮壓縮再說話。否則,我不保證你多廢話一句,我還給不給你臉站在這兒。”
林昱的腔調,比唱戲的還有趣。如果是以前的臧白,可能還會與他對唱一翻。但現在,臧白只覺得侮辱了他的耳朵。
林昱從靠着樹起來,笑了下:“臧白哥,你總是這麽暴躁。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你還沒聽我的正事兒呢。”
“本來這事兒是不用我來說的,但是,我是真的很在意哥。九中的學習壓力挺大的,不像哥以前一樣,随便一考就是年級前二十。在這裏,恐怕,都已經排到六七百名出去了吧?”
林昱邊說邊走近臧白:“所以啊,哥。其實咱倆也一樣,早尋點出路,總比死學也學不懂,浪費這三年要好吧。臧叔叔讓我來和你說,你跟我一起出國訓練,我們兄弟倆,互相有個照應。臧白,我們都是為你考慮,總比一味任性,浪費青春的好。”
六中的教育程度和學生素質遠遠低于九中。六中的第一名也只能面前和九中二百名位置的相比。林昱在六中是一個勉強前面的學生。而在他們的認知裏,臧白只是個七百百名的水平。所以,他說臧白和他一樣,顯得他大發慈悲地把臧白提到和他一個檔次。臧白就應該服從他的安排。
電動伸縮門上的燈關了,黑夜裏臧白的神色模糊不清。聲音裏摸不清情緒:“林昱,你沒有資格和我說這些。”
見他轉身要走,林昱在後面又道:“臧白,那天那個是你前女友吧,松佳格格,名字真好聽。比我的前女友漂亮多了,我一時也不出……”
林昱嘴角的笑容還沒落下,突然被拽着領子摁在了樹上,還沒看清臧白的臉,嘴角就挂了傷。
陰沉的聲音抑着怒氣響在耳邊:“林昱,你知道我一直忍着沒有揍你的原因嗎?”臧白輕輕呵了一聲,壓迫感更甚。慢慢道:“不要把我的寬容當做你犯賤的資本。你最好珍惜你現在有的,要滾就趕快滾,讓我發現你敢動什麽不該有的主意,我就把你打到站不起來。”
領口一緊,林昱就被扔在了地上。他捂着脖子使勁呼吸了幾口氣。看着臧白進了學校,他憤恨地翻了個白眼。
臧白進了校門,就從褲兜裏掏出手機。開機之後,手指翻着幾通未接電話,還有微信上的臧敬峰的消息。
【小白,爸爸想了一下。學習難的話,不如你和小昱一起去吧,回來我給你們安排公司進去。我和你媽的事情是大人的事,你們小孩子鬧什麽,小昱那孩子多乖……】
【我是你爸,該有的東西我都不會少給你的。你媽一個女人,能給你什麽?】
博雅樓的一樓門還沒有鎖,但是燈已經全黑了。一雙大長腿邁上了樓梯,快速隐進了玻璃門內。
清水流入蔥白的指尖,洗去了指關節處的鮮血。雙手交叉搓了搓,擡手擰住了水龍頭。
剛才出手打林昱時,他口上的鮮血和口水蹭到了臧白的手上。還是看到了那幾條微信,他才覺得更惡心了。雙手向水池裏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窗外樹葉的光影攜着淨白的月光照在洗手間裏,一個男生彎腰在水池旁洗完手後,剛轉身。背後牆上的鏡子突然徑直垂落下去。巨大的影子向男生背後壓去。
反射的月光刺射了臧白的眼睛,他還來不及反應,背上一痛,一股力量壓上來。
他倒下去的時候,身體先反應,雙手抱頭遮住了臉。
下一秒,清脆可怕的碎裂聲,在整個靜谧的空曠空間裏宛如炸裂一般。只一瞬,走廊裏都是碎裂的回聲。
清晰而吓人。
濺起來的鏡子碎片一瞬間割傷了細白的皮膚,細密的小血珠一下子就出來了。
臧白松開了手,有些懵地睜開了眼睛。他深深呼了一口氣,正要撐着地面起身,卻突然就那麽僵住了。
地面上好幾片鏡子的碎片,清晰地折着光。鏡子裏面的臉,表情,為什麽這樣?
委屈的神色,真的很難看。
不想看到他,不要再照到我的臉!
鏡子的碎片突然被擋住了,他伸手将碎片握在了手裏,逐漸收緊。鮮血從手指的縫隙裏滲出來。
啊!
一只豹的低低的怒吼聲,悶悶地,甚至都有了點……
在他再次收緊手指的時候。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手上用了力,拽起了他的手。
臧白擡起頭,一張熟悉的臉,皺着眉,冷冷地看着他:“你在幹什麽?”
“松手。”
臧白不知道自己是被怎麽扯起來的,只能聞到江沂衣襟上輕輕的薰衣草洗衣液味。很香很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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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你去醫院。”
“不去。”
江沂冷冷地瞥了一眼他還滴着血的手。“就在這兒等着,不要跑。”
臧白靠在宿舍樓下面的欄杆上,有些放空了地看着天空。
江沂跑過去的時候,保安正在往一樓玻璃門上挂鐵鎖鏈。
“怎麽還沒走?”保安看到了江沂還在學校逗留,語氣很兇。
江沂的聲音也還是冷的:“一樓廁所的鏡子自己倒了,傷到了人。學校都不管公共設施的安全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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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白只在欄杆處換了個動作時,就看到江沂已經回來了。手裏很大的一包東西。
江沂拆了藥和繃帶,伸手拉過他的掌心,低頭抹藥:“我沒有給人包紮過。不去醫院,手斷了我不負責。”
“斷就斷了,我的手,為什麽要你負責。”臧白矮身坐在臺階上,看江沂照着光用鑷子将鏡子碎片扒拉掉。熟練的塗藥動作。眨了眨眼沒說話。
捏着的手指向裏縮了縮,江沂擡眸:“很疼?”
臧白看着自己的右手。血跡有點幹涸了,傷口還很深:“還行。應該再深點的,就不用考試了。”
再深點,手掌的筋骨都斷了。別說考試,什麽都不用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