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請假
一片樹葉輕輕飄在了水面上。
滴答……
空氣中盡是放線菌孢子的味道,一樓也鋪上了紅色的地毯,防止學生把地面踩得更髒。
江沂來得早一些,班裏一半留着的同學在聊天。有幾個女生戴着耳塞趴在桌子上午睡。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眯了眯眼睛,眼下一陣疲憊。
他也伸長了一只胳膊在桌子上,頭枕上去,閉上眼睛小睡。
“下午有兩節老猴的課,絕了。要不要提前預習一下?”
“還有15分鐘上課,能預習個毛。”
“臧白書包帶走了。”
“估計不來了吧,我看他上午一直趴着。應該是難受。”
“他不一直很能睡嗎?你哪裏看出來難受了,馬上期中考試,這不提前準備上了。假裝生病請假,然後期中缺考,堪比自然規律。”
江沂搭在桌沿上的手指動了動,起來看了一眼臧白空蕩蕩的座位,又轉頭看向那個說閑話的人。
沒有作聲,摸出一本化學筆記看,靠在椅背上,眼神卻若有若無地瞟向黑板上方的表盤。
“上次我室友和他一個考場,看到他考試中途上廁所去了……”
嘩啦——
一陣椅子翻到在地的聲音,“張明哲!你有完沒完?在別人背後嚼舌根子很爽?你都看見了?你有證據嗎?”
那個叫做張明哲的正前排女生一下子站起來,轉過來斥責他,一臉嫌惡。
張明哲收住了嘻哈的笑臉,因為他側着坐在座位上,所以現在也只是側頭看女生。倒是沒說話。
“我看就是你告的!”
班裏大家都說是有人告臧白考試作弊,人雲亦雲,說什麽的都有,才都把照片都替換下去的。
張明哲忽地變了臉色,聲音有點大:“老子都懶得告他。怎麽,你是臧白的老婆?”
“同學,你這名字跟了你,它都不好意思了。”
班裏的同學都齊齊回頭,尋找聲音的來源。因為張明哲小聲談論的聲音,恰好只能讓前後桌,和同桌聽到。巧了,那女生和江沂一個前桌,一個後桌。但其他同學都不知道,江沂突然來的這麽一句,大家就突然很好奇。剛從門口進來的學生,往門外退了退,看了看班級,才走進來。這是要幹架?
江沂不鹹不淡的聲音,任誰都聽出來冷冷的嘲諷。
大家不約而同:新同學這麽不好惹。看到對象是張明哲,幾個女生撇了撇嘴,輕嗤了聲。平時大家不作聲,但女孩子都心思細膩,張明哲膚色很白,出奇的瘦,戴着一副圓框眼睛。實則眼睛很小,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自信,到處撩女生。隔壁班倒數的矮個子女生是他女朋友,卻幾次說過臧白的前女友,松佳格格好看。她們早就看不慣他了。
江沂又是六班新增的帥哥,女孩子們三觀跟着五官跑。不用猜,肯定就是張明哲的原因。
張明哲被江沂的眼神凍的生生縮了一下脖子。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同桌,同桌撇開眼睛看向別處。
張明哲咽了一口唾沫,是他先背後說的別人,如果扯出來,他是最沒理的一個人。剛才又脫口說出了那句話,江沂如果揪着不饒,那……
江沂:“不道歉嗎?”
前面的女生是六班的挂名學委,學習挺努力,當時老猴就選了她。她平時也不是多管閑事的人,但張明哲太過分,沒有證據就來這兒亂吠,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張嘴似的。臧白是帥,但她也不是喜歡臧白,突然被這麽說,氣的有些紅了臉。
張明哲在下面握了握手掌,“對不起。”聲音裏有些不服氣。
女生也沒說話,坐回去了。
牆上的表盤指針走到了半點,臧白的座位還是空蕩蕩的,看來是請假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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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白的手背上凸起淡青色細細的血管,靜脈留置針緩緩插進去,黃色的軟針管饒了一下,在他的手背上貼上三條膠布。
“謝謝。”臧白和給他輸液的護士道了一聲謝,躺在床上看手機。
段書瑤才從公司趕過來,見到臧白第一眼,就去檢查兒子的體溫。
看了一下輸液的瓶子:“剛輸上”
“嗯。”臧白看到段書瑤擔心的樣子,又補了一句:“我吃過飯了,喝了退燒藥沒用,就過來輸點液。”
臧白額頭還是燙的,她剛才問了醫生,這個瓶子再輸四分之一,燒就能退下去。但臧白乖乖的,完全讓人發不起火來。段書瑤輕嘆了一口氣:“你說實話,昨天都幹什麽了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還是親媽最了解自己兒子,臧白昨天一天其實都沒有吃飯,他也懶得叫阿姨來,就在廚房裏找了點零食。除了喝了兩瓶水,最實在的進了肚子。加上前天就已經有感冒的趨勢了,所以今天的高溫就來得有些措手不及了。
“昨天就在家裏呆着,雖然沒吃飯,但吃了東西。”液體進去後,他聲音也沒有剛才啞了。
臧白給她發了個微信,她給候鴻打電話請了假,就扔下工作來了。現在聽到臧白這不在意的話,擡眸看他:“20歲的人了,自己還能把自己折騰生病了。”
“我才十七,沒二十。”
段書瑤:“明天能去學校嗎?”
言下之意,這次要請幾天假。
臧白看到段書瑤的臉色,壓下了想和她說期中不考了的事情,只是道:“頭還有點疼,不知道明天疼不疼。”
等考試前再說吧。
段書瑤也問過幾次,但是之前沒逢重要考試的時候。臧白總是出現各種的事情,上次是打籃球摔折了胳膊,用左手寫了三個多月的字。上上次是去同學的老家,趕上暴風雨天氣,航班緊急停了,卡在那邊兩天。恰好錯過了全市聯考。總之,能有多巧,就有多巧。段書瑤也沒有明問過臧白是不是不想考試這種問題。
因為她也可以看到自己兒子房間的燈亮到多晚,實實在在學到了知識就好,長大了。已經不是逼着就可以的事情。她虧欠了他很多,其實對他的學習成績,她沒有要求很多,只要開開心心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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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課間活動,一個多小時時間。最後一節課上了,就直接晚自習,放學。
剛才的那個學委女同學,打水路過江沂這裏,禮貌地笑了一下:
“江沂同學,剛才謝謝你。我叫烏日娜,臧白根本就不是他說的那樣,從高一到現在,他一直都是我們班第一,可能只是恰好沒參加考試而已,就被有心人說成那樣。”
江沂眼前突然出現臧白紅着的臉,輕皺了一下眉,“不是有監控的嗎?”
烏日娜握着水杯,搖了搖頭:“監控只能保存七天之內的錄像,已經查不了了。我也不太清楚。”
這事,臧白不澄清,其實就相當于默認了。但大家更多的是相信他的人品。“江沂!踢球去嗎?”後門座位那邊的男生突然叫了一聲江沂的名字,腳下的足球就向着他滾過來。
叫他的是王骁宇,他們都一起踢過球,高一就認識江沂了,現在江沂來了六班,大家很快就熱絡起來。
“哇!我可以去看你們踢球嗎?”烏日娜道。
王骁宇摸摸後腦勺,眼神瞟向江沂。
“外面太陽挺大的,留在教室裏寫作業吧。”江沂笑了一下,禮貌之中,卻是拒絕了。
六班門口突然探進來幾個腦袋。
掃了一圈,沒看見人,但看到了他同桌。呼格吉勒勾了勾手:“卓燃!臧白呢?”
陳卓燃聞聲走過來,“臧白請假回家了,早上好像感冒了。”
江沂和王骁宇從他們身側走過去。
“沂哥,”陳卓燃點點頭打了聲招呼。
“嗯。”
幾個人看着江沂他們拐過去下樓了,
“我去,那是你們班新來的這麽帥”蘇楓迅速回頭問陳卓燃。
“對,上午還特意給臧白買了口罩,脾氣特別好。”陳卓燃點頭。
籃球在呼格手裏轉了兩圈,問:“叫什麽來着”
“江沂,十八班下來的。”
“噢……臧白不在,你和我們打球去。”
幾個人叫上陳卓燃出去了。
操場的足球門邊上,呼格看着那個人在換着球鞋,場景非常熟悉。
回頭拍了一下陳卓燃的肩膀:“卓燃,你剛才說他叫什麽”
“江沂。”
呼格伸手就去摸褲兜裏的手機,“你們先進去,我等會兒。”
【呼格】:臧白,你們班來的男生叫江沂!
【W strawberry】:嗯,你去我們班了?
【呼格】:江沂,去年足球聯賽的MVP,但他現在好像不怎麽踢了。他是國家二級運動員,據說學習還賊好……
臧白躺在自己家舒服的床上,喝着養生粥。看着手機屏幕只是挑了挑眉。
【W strawberry】:那又怎樣和我有關系?
【呼格】:不是,臧白,我只是有點感覺你班級第一不保了。奧班的人再怎麽不學,人家基礎都好。
好個屁。
臧白看見這個字眼,就滿滿的不忿。
【W strawberry】:基礎好頂個卵用,他也就能在榜上待這幾天了。
【呼格】:所以你下次要來考試了?/吃鯨jpg.
臧白幾次不參加考試,都是拜他所賜。哦,不。應該是迫于臧白的威壓,硬着頭皮為之。
臧白手斷了那次,是臧白突然去蓋他的帽,他沒來得及收住,撞到了臧白,才整個人跌下去的。他才知道,打球之前,臧白讓他認真點,挑釁他的原因。
還有那次去他家馬場玩兒,又要打算玩兒些刺激的,把自己弄傷時,恰巧趕上暴風雨,才乖乖的放棄了有的沒的想法。沒趕回去考試。
呼格真的很頭疼,他隐約猜到了臧白不想考試的想法,但即使如此,也沒必要每次把他自己弄傷吧。就連他這個成績從來都年級墊底的人,都不會為了不考試去和自己過不去。
臧白到底怕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