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會看見她自殺的消息

第15章 ☆、方律（2）

我至今為止都記得那次的情景。

我站在路口，雨後的風從我的臉旁吹過。我舉着那只手機，不安地問她：“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啊，你應該也看到了吧。”

那只小貓坐在旁邊的公交站牌下，時不時惬意地舔一下自己身上的毛。當15路，19路公交車在這裏停下時，它都是一動不動的樣子。

可是，當26路公交車到站後，它叫了一聲，跟着人類跳上了車。

那只貓獨自回了家。

“如何，那只貓回去了嗎？”她問我。

“好神奇啊。”我不禁發出這樣的感慨，“我簡直不敢相信。”

“這有什麽不敢相信的，我可是神靈，我對它下達了回家的命令。”

“诶？那我難道是在和神靈打電話嗎？”

“哈哈，才不是。我只是恰好也喜歡養貓，知道貓玩累了就會回去而已。我家在郊區，你家呢？”

從那以後，我會晚一點回家，坐在公園的秋千上和她打電話。如果我想聯系她，需要打開最近通話記錄，在那一欄空白上按一下。

慢慢地我發現我只能和她聯系上，我把這點講給了她聽，她則對我說道：

“可是這樣也蠻不錯的嘛。你只能和一個人說上話，不覺得有種奇妙的感覺嗎？”

“你又不是只能和我一個人說話。”

那女孩子又笑了起來，她說：“為什麽這句話聽上去很奇怪啊，哈哈，有種戀愛中的獨占欲呢！”

我立即挂了電話。

很快地，七月到了，學校開始放暑假，我去奶奶家那裏住。我很願意在奶奶家裏多呆一陣子，因為奶奶不太管我，我可以經常給她打電話。

話說回來，她一直都不肯說她的名字，也不肯見我。在那個暑假裏，我給她擅自起了很多名字。

“沒有熟透的西瓜君，你今天還好嗎？”

“啊，為什麽要給我起這麽一個名字！”

“因為我今天不幸地買到了沒有熟透的西瓜。”

周五的時候，我又叫她章魚小丸子。

“是因為吃到了章魚小丸子嗎？”她這次主動地找着理由。

“唔......”我吸了一口飲料，“不是，是因為我覺得你的聲音像章魚小丸子，很好吃的樣子。”

“方律，不要再用這種不對勁的比喻了！”

“明明很好嘛。”

七月下旬的時候，附近的一位婆婆的身體有些不行了。奶奶和那位婆婆的關系比較好，準備去看看她。

臨出門前奶奶特意拿了一把傘，說今天會有很大的雨。

她還叮囑我說：“你在家裏沒事幹的話就睡覺吧。”

奶奶走出了門，撐開傘：“那位神靈大人最近應該在附近徘徊呢，小孩子最好不要看見她。”

門被關上了。

我在家裏呆着，有些無聊，便給她打電話。

但是，電話沒有打通。

這還是第一次。我想她應該在忙，就放下手機，懶散地看着天花板上轉着的風扇。

如今很少有人再用電風扇了。現在世面上有很多新奇的東西，用起來很方便，只有一些老人還在堅持着用原來的東西。

我倒是很喜歡這種老舊的東西。

晚上，外面果然下起了大雨。奶奶回來了，獨自在客廳裏坐了很久。

我知道那位婆婆應該去世了，就沒有去問奶奶，而是默默地給她端了一杯水。

奶奶嘆了口氣說：“那位婆婆一直都是一個人。”

“她一個人活了很久很久。獨居也不能算是什麽壞事，她活得很好。可我握着她的手送她走時，還是很難過。”

接着奶奶撫摸着我的臉，說：“小律你也總是一個人呢，沒什麽朋友，一放暑假就到我這裏來。奶奶告訴你，長大以後，總是這樣是不可以的。”

這種話，她似乎也和我講過。

我當然知道這些，我想過了，等一上大學我就變得開朗起來，要交很多的朋友。

我又不是那種見了人就害羞得說不出來話的人。

在那個人提出這個問題後，我是這麽回答的：“那好吧。既然你建議了，那我就照做。”

她和我說這點很像故事裏常常發生的橋段。

“什麽橋段？”

“一個孤單的或者落魄的主角遇到愛情以後，立馬獲得了重生的橋段啊！你該不會因為我而決定要改變什麽吧。”

“你又不喜歡我......”我小聲地嘟囔着，“我根本沒有遇見什麽愛情。”

說完以後，我忐忑不安地握緊了手機，我感到我的手心在出汗。

我的聲音雖然小，但她似乎還是聽到了，她信誓旦旦地說：“小律，等你變得強勢了以後，我一定會喜歡上你的！”

我頓時有種挫敗感。原來這幾個月以來，她很讨厭我，很讨厭性格軟軟的我。

另外，我的話裏真正的意思，她好像根本沒聽出來。

啊，那以後要怎麽辦呢？一定得變得強勢起來，而且是越早越好吧。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我和她繼續這樣相處着，在高三時我很忙，但也會抽空和她聊天。她和我講她養的那只貓，說她的貓是黑色的，有時會把自己盤成一把鐮刀的樣子。

“它也會跑出去玩，玩累了再回來嗎？”

“我不會讓它亂跑的，它要是傷到了人，麻煩可就大了。”

我們平靜地相處着，直到十二月。

城市裏降下了初雪。在學校裏，同學們一下課就到操場上去玩耍。我也走下樓去，想着去堆一個小小的雪人。

在我彎腰奮力地搓着雪球時，一只狗跑到我的腳邊。

我有些興奮，給她打了電話，說我正在堆雪人，我旁邊還有一只可愛的狗。我打電話時那只狗趴在我旁邊，安靜地看着我。

就在我準備挂掉電話時，那只狗忽然撲過來，叼着我的手機便跑。

我從沒想過我會被一只狗搶走手機。

我最終在操場的角落找到了那只狗，它把手機給我留下，跑掉了。這時我才發現這只狗走路不太利索，有一只腿似乎受了傷。

我拿起電話，發現還在通話中。我問她剛才是不是聽見了狗的喘氣聲，向她解釋，說有狗搶走了我的手機。

她的聲音變得有些冷淡，她說：“嗯？狗？我剛才以為那是一只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