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3)
,似乎陷入了回憶,轉回頭又是鳳使鋒芒外露的樣子:“無妨,我本身也涅槃過兩次,所謂出身早就看淡了。只是,不知凰家哪一戶也有如此大義?為何我這名單裏竟然還有凰氏姑娘?而且珺賢這種名字,可不像是一般分家庶女的名字啊。”
“鳳使說的是,鄙人身為族長自當以身作則,珺賢正是老朽嫡生六女。”
“什麽,您這也舍得?”
“不瞞您說,我這六女聰明知禮,小時候也算是我最疼愛的孩子了。本還指望着送她入宮為族裏添彩,誰知這不孝女竟然搞些奇技淫巧給自己下了蠱。”見王爺瞪大了眼睛,凰侯忙補充道,“無妨無妨,身契一簽,約束遠大于小小蠱術,不會再有麻煩了。”
“那您這算是用本國使處理麻煩了?”
“哈哈,那多謝鳳使大人幫忙了。”
兩人正在寒暄,也不知鳴霄夫人何時走到了王爺身旁:“15人無樂舞天賦,其他人已經送進屋子了。”
“唉,本想湊不出八佾正好不會冒犯天子的忌諱,原來七佾也難得啊。先安排守衛吧,正好一人一間還能有空着的。啧啧,誰叫我的鳴霄夫人就是如此嚴苛呢。”
凰侯和守車的兩位族長對了下眼神,心知落選的人基本能讓族中滿意,可仔細琢磨了一下王爺話鋒裏的意思,心裏又慌了起來。
“鳳使,未考慮到八佾的禮制問題确實是老朽失職。但您放心,七佾可期,可期的。”說着連忙使眼色讓另兩位族長送回落選的人,不久又帶回來5個驚慌的小姑娘。
“這5個是義堂長大的姑娘,我看年紀大了,怕不能入您的眼,所以之前就沒敢送來。”凰侯連忙解釋着。
“哈哈,我眼中女子成熟些倒是更有風采,你看這些姑娘家哪個能比得上我的鳴宵夫人。來來來,鳴宵夫人,還得麻煩你一趟。”
鳴宵領人進了屋子,須臾間兩個人被退了回來。王爺仔細核對了名單知道不是鳳省過,才偷偷松了口氣。
“啧啧啧,加上三只小的還是不夠。凰侯,在下跟您打個商量,若是晚間有不長眼的來救人,我也就看着扣下來了啊。”
“鳳使說的哪裏話,盜取他國使者財物可是重罪,當毀盡修為,沒入附族。您僅留下充為樂籍,已經是甚為寬厚了。”
“好,那說定了。”王爺恭恭敬敬地送凰侯出了門,轉身看着滿院子的人,仿佛獵人在欣賞自己布下的天羅地網。
三人也回到離堂,分享剛剛和凰侯對話。亥時到了,外面侍衛兩人一組巡夜,王爺則又被塞了被子枕頭趕到堂屋“守夜”。心不甘情不願,王爺再次鑽進了地鋪:“都早點睡啊,後半夜怕是有好戲。”了兒點點頭,扯開了被子倒頭就睡。王爺卻望着鳴宵怎麽也睡不着……
大概王爺的嘴是開過光,三人還真在半夜被隔壁的響動吵了起來。“澄兒哥,我不走,我不會嫁那個纨绔公子的,我死也要和你在一起,你等着這就砸鎖。”
了兒夾着被子無奈地感嘆道:“這種腦子也是醉了。被話本子荼毒到如此地步的蠢丫頭是怎麽通過園子裏的五行大陣的。”
“愛情使人迷惘啊,說不定平時還是個機靈丫頭呢。”王爺炫耀着手中的長樂珠,似乎已經醒了好久了,“我就開了最外面一點,其實從列陣來講反而是在引導想進來的跑到咱們這內院。為親、為情、為義能舍生忘死的多半不止能入獬豸門,還能直接入城,所以多多益善啊。”
“想去吓人就快去吧,把侍衛都吵起來戲就麻煩了,再吵着我家貞兒。對了,有勞國寶大人順路把鳳省過的名牌給我帶回來,我一會兒用。辛苦了兒夫人了”說完,王爺仰面閉着眼假裝打起了呼嚕。
了兒氣得沖着王爺吐了半天舌頭,穿了件頗似打手的常服,對着鏡子擺了個夜叉都害怕的表情,沒入地下出門抓人。
王爺下的結界連帶着新換的門鎖早就被那有些呆愣愣的丫頭砸開了。兩個話本子、戲文看多了的公子、小姐一心只覺得該是自己得個團圓的結局。
哪裏知道,這就是王爺要的“鐵證如山”。見兩人門都沒想着關,了兒深吸一口氣,壓住了想笑出來的沖動,直接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房間,抱着手倚在牆邊看兩人不知死地膩歪。
好歹兩人也是鳳凰,終于在了兒快繃不住的時候發現了屋裏多出的人。一剎那,小姑娘尖叫着撲到了小夥子懷裏。小夥子也愣了半天,高低還算是出過門,見過世面的……将小姑娘往身後一攬,痛哭流涕地跪倒在地求了兒放過兩人。
了兒黑着臉搖搖頭:“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看來奉聖鳳凰一族确實是不缺金銀啊。你若偷襲勝了我都還好說……算了,反正四方五行陣你們也出不去。兩個都老實留下吧。”
“大人,大人,您也是女子,我求求您了,就放過泗兒吧,我是絕對不會再給您添麻煩的。”
“鳳勤楟,”了兒假意傲慢地敲打着門上的名牌。你倆心也夠大的,不馬上走也就罷了,門都懶得關。日子可不是話本子,我們可還算是異邦人呢,你倆就當用後半輩子買個教訓好了。
至于她?下午你又不是沒聽到,我們鳳使已經和你們族長說好了,來劫人的一律留下編入七佾。難不成你想讓我們把她交給你們族長,毀去全部修行再入附族?”見兩人吓得一個勁兒地搖頭,了兒又差點沒憋住笑。
“看她這打扮還算是娃娃吧,怪不得這麽天真。以後到了慕海你倆也不是貴族大公子、大小姐了,聖賢、術數、諸子、大義之書你也有空翻翻,比只會按團圓戲過日子強。孤男寡女的,你倆又沒成婚,你不能留這裏,空房有的是到了慕海是否還有緣分就看你們自己的了。”
☆、堂堂,鳴宵夫人居然吃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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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後才未識遇連環,諸葛傑空嘆遭克星】
了兒一擡手攝來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像拉小娃娃一樣扣住泗兒的手腕:“就去隔壁的空房,你倆不跑的話都不會有事。你們若聽話,本官保你二人平安再見可好?”
兩人點點頭,泗兒抽泣着被拉到了旁邊的空房間,兩扇門被重重的結界封了個結實。聽着一對兒小情侶隔着牆哭訴的聲音,了兒覺得自己的雞皮疙瘩已經不夠用了。
伸着懶腰剛鑽回屋子,一直看着長樂珠的王爺小聲說道:“國寶媽媽辛苦了,快睡吧。遠的屋子侍衛會處理。如果我算的沒錯,後半夜怕是必須要勞煩甘大人用地行術對付個厲害的。”
了兒有些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将鳳省過的名牌丢了過去:“成,反正你們鳳凰這一代的貴族娃娃是什麽樣我剛剛算是見識了。若不是他兩人還算同心相待,我真想……再是這樣的,我就要無聊死了。”
“呵呵,國寶大人放心,下次那倆絕對讓您滿意。”王爺抱着長樂珠躺了下來,不知在笑什麽,只是仿佛在笑自己一般。
果真如王爺所言,後半夜三人被巨大的爆炸聲驚醒,鳴宵身量小差點被震得跌下床來,可把王爺吓壞了。
王爺揚起棋逢對手的笑意,将長樂珠放大升入空中:“來了,我又猜對了。對待這樣的對手,得開奇門陣,才算得上對得起人家。我要的人,怎麽也得先驗驗本事。”
三人麻利地穿好衣服,齊齊地看向長樂珠。只見一名男子以鳳羽化為火器聲東擊西,自己則趁亂找到了凰珺賢的門,在火器的攻擊下王爺留的結界簡直像是小兒科。
見重聚這麽容易,兩人不約而同地皺了眉頭,可時間不等人。在侍衛趕回來之前,珺賢指路兩人趁亂逃出了院子。
“我的天,這麽快找到艮位生門的位置了,有兩下子啊。艮屬土,了兒待會兒你去抓人的時候……不,就現在,這倆人怎麽這麽快就要出園子了?這倆逃跑也是天才啊。”
鳴霄悠悠地喝了口水壓了壓被煙火嗆出的咳嗽:“逃命的時候你飛得也挺快的嘛。”
“是啊,想當年……不如,咱再逗逗他們如何?”
“呸,什麽人啊,還有沒有點當爹的人的樣子。”
哪知王爺認真地抓住了鳴宵的手:“有的機會咱們上輩子沒有,不如給年輕人一個。日後這倆孩子吵架的時候,想想當年的生死相依,想想絕境中的不離不棄,興許也能早些和好。”
剛剛還有幾分起床氣的鳴宵怔怔地看着王爺,竟任丈夫牽着自己半天沒說出話。
了兒抖了抖一身的雞皮疙瘩,扁扁嘴沒入土中:“啥時候轉性了,受不了了,我去抓人了,你倆自己玩吧。”
“喂,了兒妹子,人不用帶回屋子帶到塔門口就行,這樣好的人才咱可得多做些文章。”
“哼!看你怎麽吓人家。”了兒氣哼哼地聲音從地底下傳來,屋子攜手同坐的兩人反而笑了。
皓月當空,原本密布的雲彩被靈力霸道地驅散了。偌大的院子被王爺的三昧真火映得亮如白晝,連身為火族的鳳凰都感到了一絲壓力。
兩名剛剛逃到院牆就莫名被拖入地下的逃犯,如今被捆仙繩捆着,灰頭土臉地站在塔外的弱水邊。女子頭發都亂了,也顧不上形像一直在嗚嗚地哭;男子的衣服也刮壞了,卻咯咯咯地笑得十分開心。此情此景,引得鎖在門中的鳳凰們紛紛隔着琉璃窗往外看,心憂着同族的命運。
王爺背着手看向遠山:“你二人可知罪?”
“嗯。”兩人堅定地點點頭。
“按族例,鳳凰一族逃族是死罪;按國法,附族叛逃随主家任意處置打死無過,這可是奉聖的律例?”
“是!”
“你二人可有冤?”
“不冤。”
“家中可有老母幼弟依仗你們活命?如果有,經查證可從輕。”
“您別說了,”省非止了笑,“我們什麽也沒有,今天的事只怪我倆本事還不到家,被您抓住我們無怨無悔。”
“她都哭成這樣了,是無怨無悔的樣子?別說怨氣了,眼淚也淹死我了。”王爺終于掩不住在慕海激發的‘真性情’了。
珺賢也止了哭聲,像看傻子一樣看着王爺:“我……我反正要死……哭怎麽了。明明都要出去了,她怎麽追來的,憑什麽五行符對她沒用。”
“你居然想用五行符對付她?”王爺瞪大了眼睛,指着了兒大笑,了兒也忍着笑吐了吐舌頭。
“我們禮部日夜研究奉聖,怎麽不知道你們奉聖人如此有趣。若我不是國使,改天一定好好教教你。可是……”
王爺瞬間收斂了笑容,威嚴地看向兩人:“鳳某身為國使,當迎一國體面榮耀回城。你二位并不是等閑纨绔、深閨癡女應該明白……”
省非低頭不語,珺賢反而硬氣了不少:“殺雞儆猴、懲罪立威有什麽不懂的。我二人本就生死相連,原以為此生定然千年生離。”說到這裏,姑娘的眼睛不自覺地瞄向了一旁的弱水,“現在想想,倒是死在一起更舒坦些。”
“好,凰家六姑娘有魄力。鳳某也不是無情之人,只是身份所限嘛。鳴霄夫人,幫個忙,送兩盅酒、兩套幹淨衣裳、一碟竹米給兩位送行。
今夜你們就進塔吧。據說,裏面的機關奉聖的大祭司三日也破不了。外面的橋我也會撤去,沒人能去打擾你們,你們也別想着跑了。更何況,反正你們都不是孤家寡人……”王爺邊說邊偷偷亮出了鳳省過的名牌。
本來已經是滿不在乎甚至視死如歸的省非大駭,直接叫了出來:“他竟然!!!”
“噓,你就別管其他的事了,只要你們仨不跑我便保她性命,将來還給她個自由身,可好?”
省過點點頭,含淚向王爺行了大禮。王爺卻轉了身,收回了三昧真火。
“別耽擱了,我辰時再來。有什麽想說的話,你們還有兩個多時辰,本官就不打擾了。”捆仙繩應聲撤了,兩人從鳴宵手裏接了東西,雙雙入塔。塔門關閉的一剎那,橋消失了,院子裏的小房間中隐隐傳來一片哭聲。
三人剛剛回房躺下,侍衛便來報告:“禀大人,剛剛抓了兩個哥哥來接妹妹的,一對父母來救孩子的,均已經通過獬豸門安排妥當。”
“好,再有這樣的也都扣下,幾位辛苦了。回城我給大家請賞!”
送走了侍衛,三人還是睡意全無。于是王爺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妻子套近乎了。
“貞兒,你說如果當年咱們也有這半宿的時間,咱們會做什麽啊?”
“肯定會抓緊時間繼續逃啊,半宿出境絕對沒問題。”
“……嗯,如果逃不掉呢,比如就被封在了那冰潭洞裏?”
“不知道,如果那樣,我們大概會……”鳴宵話沒說完,院子裏瞬間升起了赤色的光芒,了兒騰一下坐了起來,眼見着窗外降下了金粉色的祥雲。
“怎麽了!”
了兒的焦急卻逗得兩只鳳凰哈哈大笑,齊聲答道:“對,就幹這個。”
看着了兒一腦袋的問號,王爺笑着擦了擦眼淚:“出門看吧,這種祥瑞現在很難得的。鳳凰飛鳴是上古傳下來的我族最高等級的婚禮。要以鳳凰鳥的靈力、情力為祭,燃起無盡光輝感謝天地生養、賜緣的大恩。
天地得到感應也會賜下祥雲、祝福。情愈真、愈烈,這祥雲光芒愈盛。并入奉聖統治後,偏學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就幾乎沒有誰家辦喜事敢用飛鳴之禮了,畢竟夫婦無怨都是難得。
據我族野史記載,當時剛剛改土歸流,曾經有16對年輕鳳凰為了抗議,繞城飛鳴至靈力耗盡化為飛灰。有人說那是螳臂當車,有人說他們都回歸了族地,具體怎麽樣,誰說得清呢。”
“啊,那他們倆……”
“安心拿影石去拍,我跟鳴宵當年剛經歷完戰火,被俘後提心吊膽茶飯不思的還飛了四個時辰呢。就這倆一直在家裏好好待着的娃娃,飛三天也沒問題。”
聽了王爺的話,了兒連門都省了,直接穿了牆出去,許久才興奮地回來。“哇,比當年在影石上看你倆精彩多了。”
“嘻嘻,你這算是被瑞族瑞氣祝福過,回去可要交好運的。”
“天吶,他倆這真是在祈福嗎?”鳴霄抱怨道,“不知道石牆擋不住霞光啊,大半夜的滿院子的人估計都要被晃瞎了。這倆孩子夠能折騰的,真打算飛到天亮啊。”
見鳴宵好不容易主動開了口,王爺瞬間美美地坐到妻子床邊:“要是你我當年,你還打算做點別的?”
“輕浮!”鳴宵翻了個白眼,轉頭用被子捂了腦袋打算躲過霞光。
“這被子是凡物哪裏遮得住霞光啊?”王爺笑着起了身。
“哇!”一瞬間,了兒禁不住叫了出來。王爺施法化身為巨大的赤色鳳鳥,展開雙翼遮住了整間屋子的光。
“貞兒,我知道咱們成婚的時候都太年輕了。這百年又都順風順水。在你眼裏,我……大概一直不是一個能讓你覺得可以依賴的人吧。
但我願意為你改變,我現在就借天地感應之機以真身為誓,只要你覺得需要:馭傀術做家務我們一起去學,小祖宗們咱們一起向太學裏的先生讨教如何教養……無論何時我都願意拉着鳴宵大人并肩作戰。
若你擔心大祭司的預言,回國咱就禍害白木頭去。哪怕化了債我們也一起扛,反正我絕不讓你因為家、孩子停下腳步。
我好賭,也喜歡随心所欲。但只要我還有一片翅膀,我就一定為你擋住風雨……呵呵,還有惱人的霞光,可好?”王爺恢複了嬉皮笑臉,被子卻有些顫抖抽泣了。
了兒看着兩人小娃娃一樣的行徑,翻了個白眼:“我的天,原來不茍言笑的鳴宵大人吃賭咒發誓這套啊。”
“那是因為我哪怕玩牌下的賭約都沒失言過。”王爺笑着看向了兒,又恢複了往常含笑的語氣,“快過來吧,跟你鳴霄姐睡一起,這麽大法相撐到天亮想累死我啊。明天咱們還有一場硬仗呢。”
☆、寧可信鬼,別信主客司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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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後生方知實為幻,親永別應泣事無常】
清晨,三人還在品味着竹米熬的粥,外面的鳳凰已經開始排隊毀舊身契,領慕海的身契湯了。了兒看着喝了湯像吃過藥一樣的人,好奇心又占了上風。
“你這次裏面放的什麽啊?”了兒往兩人身前湊了湊。
王爺揉揉黑圓圈,笑着小聲答道:“海公的規矩,遵規守法符。再就是化了兩瓶些遠行丸。”
“遠行丸是什麽啊?你還想讓他們自己走回去不成。”
“呵呵,那是特別苦的一種藥,一般都有厚厚的糖衣。那可是我們鳥族真身出行免得破壞市容的必備良方啊。畢竟,我們百鳥之長也是鳥嘛。雖然在奉聖,這種人品道德問題還是注意的好。”
“難道你要他們……”了兒眼裏放出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光。
鳴霄擦擦嘴,終于主動開了口:“讓奉聖各族老幼都親眼看着鳳凰成批來了慕海,才會知到天命已經歸了咱們。不然,我們不白折騰了。”
兩人滿意地相視一笑,王爺感慨地拍拍鳴宵的肩膀:“得此知己夫複何求啊,老天爺怎麽就待我這麽好。”
誰知笑臉直接被打了回來:“別鬧了,本身今天就睡過了,還不快點,正事兒要緊。”
陛下親封的貴客要回去了,還是國使還朝,排場自然是要講的。三人換了官服、華服,看着一班侍衛出門監督着鳳凰們上車。
終于等到四下無人,三人敲門進了寶塔。窗戶都還是暗的,兩只蠟燭發出微弱的光芒。了兒施法亮了窗戶,只見塔內像是被烈火煉化過了一遍。
就在那張大床上,一對鳳凰鳥相擁而眠,細長的脖子搭在一起兩個腦袋緊緊地貼着,一黃一綠的鮮豔與塔內壓抑的氣氛截然不同。
鳳鳥似乎早就醒了,見人進來小心地擡起頭,低聲問道:“是我們夫婦的大限到了嗎?”
被牽動着,凰鳥也起了身,看清了對面三人的打扮,什麽也沒說,只是将頭別在鳳鳥胸口,一滴淚水化為火焰落在了床上。
“不忙,”王爺平靜地看着兩人,“還是先麻煩二位人身相見,該完成的事情還是不要有遺憾。”
瞬間兩個仿佛一夕之間頓悟看破紅塵的人在地上跪了好。兩人的衣服有些皺,簪子許是凡品經不住火,頭發都散了下來。原本最傲氣的鳳凰此時都只是順着眼,仿佛尋常莺燕一般。只是三人都注意到了,兩人嘴角挂着一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笑意。
鳴霄繞到珺賢身後,施法将二人的衣服理好,親手把珺賢的頭發高高盤起。又召喚來一個錦盒取出鳳羽,化為簪子替她別好,口中念念有詞:“知人明善此情長存。”
王爺也莊重地走上前去,如法炮制,重新冠好省非的頭發:“恪己慎獨琴瑟永和。”
做完這一切,兩人站好,受了新人叩謝。
“這是……”了兒剛開口,卻被珺賢搶了先。
“謝慕海國使大恩,全我夫妻鳳凰族上古婚嫁之禮。我夫妻自知為國使者不得以私害公,我倆得遇國使、得結連理今生已無憾矣,若得一魂存世定結草銜環竭力相報。”
“……珺賢夫人倒算是明白人。”王爺故意冰冷地答道。
省非苦笑道:“怎麽能不明白,我二人夜裏被抓的時候便想清楚了。您若是叫底下人悄悄分開我二人,各自換了新身契,便是能息事寧人。若是情勢所迫不得不……最好的情景大概也就是如此,算是來償我二人的心願吧。
在下學藝不到家,心中有牽絆,您身為一國使臣又有自己的責任,我們絕不敢有怨言。嗨,我二人本來覺得此生再無重逢的可能,如今能以古禮結為夫婦,實在是前世修來的福報,今日若能有殘魂存世,定以來生報使者大恩。”
王爺聽了兩人的慷慨陳詞摸了摸鼻子,似乎是有些不情願:“你說的這種報恩的我家有一個了……不必再多了,真的。咳咳,這些都是後話,現在該上路了,別過了時辰。”
王爺大步出了門,珺賢被省非攙起,默默地在新婚夫婿懷裏抹着眼淚,緩緩走到弱水旁。二人盯了水面半晌,看了一眼身後的了兒和鳴宵,知道是逃不了了。
“如果能有下輩子……”“你一定還要記得我。”說完兩人一閉眼,抱緊了對方倒了下去。想象中被弱水吞沒的痛苦并沒有到來,一對新人反而在橋面上重重地磕了腦袋。
“好玩嗎?這種生死一線的感覺。”王爺壞笑着拉着鳴宵走過了橋。
兩個人捂着腦袋,疼得眼淚汪汪的。半天省非才敢問了出來:“難道不在這裏?”
“這弱水啊,什麽都浮不起來,用來洗洗羽毛還可以。拿它洗澡,甘大人想撈你們都費勁,我說你們這些年輕人沒事兒往這裏跳什麽。”
見地上的兩人又像看瘋子一樣看着自己,王爺笑得更加“純良”了:“慕海入城非真心相交的人不複相識,連甘大人那樣修為的都不能躲得過,你們更沒戲。
你們幾人姐弟情深、夫妻恩愛自然不必擔心。但我還希望你們能記住我們。于公,你二人确實是難得之才,不該被埋沒;于私……”王爺看向妻子,心中似乎走過了千年,“你二人與我夫婦的經歷簡直如出一轍,我也不得不留心了。”
“難道你二人是……”省非忽然想到了什麽。
“噓,此乃天機,此時不可洩露。你們若願意入城,便去松竹城城郊赤炎嶺尋我夫婦。我還要你們幫我為慕海掙來天命,讓我鳳凰一族不再有你夫妻這樣的生離死別,不知你二人可願?”
兩人默默爬起了身,可面對着這麽一個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慕海國使都遲疑了。
“沒事兒,慢慢考慮,只要你們明白一會兒見了旁人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就好。為了讓你更能記住我,我可以告訴省非你的身世,反正你絕不姓鳳。”
見兩人都有些吃驚,王爺心中安了幾分:“放心啊,你倆不同宗。你們姐弟出生時,我已近百歲了,族裏的事還記得些。現在是不讓提了,當年可是鬧得沸沸揚揚啊。哈哈,其實你也不仔細想想,即便是高娶,鳳凰族現在這世道男尊女卑,你哪兒見過鳳家有青色的子孫啊。”
了兒良善地看着有兩個青鸾女兒的王爺,被他本人硬生生地忽略了:“咳咳,反正你家省字輩什麽情況鳴霄夫人可最清楚了,也就她敢跟你說。快些走吧,換了身契就趕緊的上車,今天還有好多事情呢。唉呀,今天起晚了真要命,都賴你倆!”
門外,小鳳凰們在侍衛的監督下化為原形上了車。慕海鳥族的校車無座無底,座位是個木杆正适合鳥類握住,鳳凰大大的尾巴垂在下面倒也自在。和尋常校車不同,這車子外面也沒有轎圍,而是紅黃綠的紗缦擋住飛塵,裏外都看得清清楚楚。
省非、珺賢兩人剛喝了苦湯子出門,便引來紛紛側目,誰都想知道為何他倆還活着,又怎麽就變了打扮。好在侍衛及時穩定住了秩序,救了兩人。男女有別,省過被引導到另一邊的車子,珺賢則在身邊人炙熱的目光中,紅着臉排到了隊尾。
好容易到了自己,剛要化形竟然正對上趕來的三位族長。和爹爹一日不見,自己的生活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可如今的她再不能像小時候那樣到爹爹懷裏去撒嬌了。
珺賢想起了鳳使的話,于是只好眼淚汪汪地看着父親,等着另兩位族長都上車了,才冒出了一句:“珺賢見過凰大人了,願大人和夫人諸事安好。”
見女兒似乎是哭了一夜的雙眸,凰侯的眼睛起了些霧氣。再定睛看清女兒的婦人裝扮,更由如晴天霹靂:“這……這,怎麽回事。”
“珺賢夫人已是鳳家之人了,”凰侯背後不知何時突然多了一個黑眼圈的王爺,“大人不必再挂牽了。一張身契早就斬斷了過往的骨肉親情,按奉聖的律法樂族任主家處置不是很正常的嗎?就是不知道珺賢夫人以前是怎樣的大小姐,怎麽什麽事情都哭啊。不過,梨花帶雨的樣子确實也惹人憐愛。”
王爺打着哈欠從兩人身邊蹭了過去:“走吧,這丫頭折騰了我一宿,我可得車上歇一歇呢。”
凰侯吃驚地目送王爺入了大辇,回頭再看着女兒,心中滿是憤怒、自責、心痛……終究還是按下了淚:“你既然入了鳳家,不論怎樣一切都要聽家主的。莫要忤逆主人,耍小兒家脾氣了。為父……嗯,本族長會記下你們為我族興旺做出的犧牲的。今日汝等便若昭君出塞,必為萬古傳頌。”
凰侯想再搭一下女兒的肩,卻被珺賢冷冷地行禮避過:“是。只是珺賢如今已入樂籍,且已得婦人之份,還望凰大人莫再牽連,保重。”說完頭也不回地化作真身上了車,只直勾勾地看着前面一句話也不說了。
見女兒如此,凰侯站了半晌,終于收拾好心情入了大辇。
站在後面的了兒輕輕捅一下旁邊的鳴霄:“你們禮部主客司的人說話真藝術,一句假話沒有生生就把人眼淚騙出來了。”
鳴宵笑着敲了敲了兒的腦袋,一起上了車:“這算什麽啊,車了上可是環環相扣,史官可仔細了。”
☆、財貨兩清,氣死人不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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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迂失機不知身落局,貪縛命方悔大夢癡】
車下的王爺,儀表堂堂禮數周到。上了車就不是他了。也不管旁邊還有沒有人,王爺剛入座便倒在鳴霄腿上睡摟住妻子的腰就睡。
鳴宵也不惱,親昵地将人摟住下了噤聲咒,還把外搭解開一部分給他擋着光。本來奉聖最重禮教,鳳族又是其中的“佼佼者”,見兩人如此,三位族長都尴尬得想下車了。無奈,現在是有求于王爺,只得閉了眼憋着好不辛苦。
了兒也忙把腦袋伸出窗口,免得自己笑出來。在三位族長不注意的時候,默默施法将凡鳥鳴叫的聲音大半擋在了車外……
三位族長閉着眼,努力運氣平複着內心,自然看不到窗外的事情。他們沒有發現,從出了鳳凰族地開始,車隊便開始有了成群的鳥兒伴飛。駕車的道“不熟”,偏愛闖到大城鎮上面,鳥也聚得越來越多。
凡鳥鳴叫朝鳳的聲音終究還是吵醒了三位正在“非禮勿視”的族長。見到窗外的狀況,凰侯都忍不住失了風度:
“完了,這麽多真身的鳳凰,引來百鳥來朝太正常了,要是讓人發現鳳凰出境,那可是大罪啊!”三位族長焦急地喊着王爺,可都被噤聲咒擋了回來,鳴宵也只是摟着懷裏的人,對其他事一概不理會。無奈,三人只得自己施法驅趕窗外的飛鳥,可發現得太晚了,車都要到國境了鳥群才被驅散。
正如慕海禮部計劃得那樣,看見了百鳥異動大多數的奉聖國民都會不自覺地望向天空,然後開始紛紛議論:好多鳳凰追随着慕海使者的大車離開了……
查驗完關文,核對過身契,車隊繼續向慕海飛去。過了半天,王爺才緩緩醒來,迷迷糊糊地靠在鳴宵身上。
“家主醒醒吧,”鳴宵扶着王爺的腦袋柔聲說道,“剛剛那些小鳳凰引來百鳥朝拜,三位大人施法克制都甚為艱難,別惹出麻煩了吧。”
只這一句話,王爺瞬間驚醒,看着窗外的景物無奈地捂了臉:“怪我,怪我,确實是我考慮不周。鳴宵啊,快把東西拿出來吧。原想着是回禮,這下好了,只能算是賠罪了。”
三位族長本來正壓着火氣看向王爺,不料王爺兩句話說完自己手裏瞬間多了個無盡球和一個小藥盒,也不知是什麽套路。
“這是前日皇商千勝夫人派人送來的,每個無盡球中有16盒進貢品質的影參娃霜,7盒特質的小參娃霜藥效上與參娃葉入藥幾乎無異。還有……”王爺故意壓低了聲音,“還有一小盒參娃葉入藥的大參娃霜,并且還托人點了些許參娃的花蜜。”
看着三人吃驚的樣子,王爺十分滿意:“大人也都知道參娃難尋,能開花産蜜的千載難遇,這可是哪裏也找不到賣的的。作為賠禮,也算是答謝鳳凰一族今日和未來對我慕海商旅的照顧。”
了兒眼見着王爺話音剛落,對面就是一副衆生相:凰侯驚得合不攏嘴,死死地盯着王爺似乎想看出點別的意思;栾族長喜笑顏開,連忙道了謝将東西收了起來;鳳族長則皺着眉有些害怕,像躲瘟疫一樣略略躲開了厚禮。
“三位族長不必驚慌,這都是咱們應得的。他日通商,鳳凰郡離慕海近得很,我慕海的商旅還要仰仗諸位多多照顧啊。”王爺客客氣氣地從懷裏拿出了一盒,“幾位大人有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