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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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慕海妖國傳
作者:史館小吏
章節:共 186 章,最新章節:小吏帶你看上帝視角3
備注:
做了幾百年瘦馬的我居然真被嫁出去了。可為啥我倆月就得守寡?為啥我到敵國會被當成國寶?為啥我頭上還開了朵能跟我打架的花?
了兒:天下之大,我就不能安靜地寫個話本子嗎?
白大夫:先回家好嗎,那倆小祖宗又拆房呢。
史館小吏劇透:
一、 這裏沒有BE,如果是,肯定還沒到結局。【F4團長最後的倔強,?(ˉ﹃ˉ?)】
二、 這裏所有願望都會實現,只是願望實現了以後……【莫要貪心哦,╮(╯▽╰)╭】
書已寫完,絕對不坑,每天捉蟲,随緣日傳,卡了稿你來咬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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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憂閣撿了個小姑娘
【嬌兒夢回生死關,及笄難度風塵劫】
夜深了,梧桐鎮唯一的二等青樓忘憂閣依舊燈火通明,車馬不息,生意好得不得了。後院則是唯一燈火暗淡的地方,畢竟那裏住的是天葵未至的娃娃。按奉聖律娃娃不得接客,這裏也就沒必要點燈。
很意外,哭喊聲居然就從後院的一間房傳來。正對井口的一間小屋裏,一個被喚作臘兒的丫頭睡得極不安穩。
“不要、不要,我要回家,我不要……”
一樣的噩夢,一樣的生死大劫,一樣的驚悚逃亡,這個月已經是第四次闖入她的夢境……
“瓷大人,你倒是說話啊!這都三天了,是他奉聖國發的國書請咱們慕海國的稚童樂團入京祝壽的,這無緣無故被螭王扣在邊境王府算什麽事?!”琴将軍披挂都上了身,焦急地在院子裏踱來踱去,引得廂房的娃娃紛紛擠到窗口圍觀。
“你坐一下,我心都亂了。”臺階上坐的瓷使官也要崩潰了,手裏的念珠都快捏成了粉。
“你心亂,我這裏都快燒起來了”琴将軍指着自己的心口,跳着腳得高喊,“你難道不知道這些娃娃對咱慕海意味着什麽?”
“我怎會不知道!”瓷使官也跳了起來,“咱慕海最繁華的都城一年也養不下這麽多娃娃。更何況這裏三成還是稀有的妖族,全國幾十年出不了一個,我能不比你急?”
“那你倒是想個辦法啊!我看今天咱們這院子外守着的都換了武行。就咱兩個人,那螭王一但動手搶人,咱倆怎麽可能護得住這些娃娃?”
“當真換了?!!”瓷使官大吃一驚,卡一聲捏碎了念珠。
“那還有假,今天淩晨我看他們偷偷換的。”
“那完了,”瓷使官痛苦地捏着眉心,“前兩天我去找那螭王的時候,瞄見他那裏屋已經起了丹爐,只怕……”瓷使官掃過住滿孩子的院子,眼中竟露出了些許絕望。
“不會吧,他不會想用……”
琴将軍的嘴被一把捂住,瓷使官謹慎地往門縫丢了個眼神,壓低了聲音說道:“應該就是想用咱們這些孩子的性命施展上古禁術:千童引靈,返老還童之法。”
琴将軍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也壓低了聲音:“那咱們明天就走?”
“今天入夜就走,今天晚上必須讓娃娃們回國。”瓷使官仰頭看看蔚藍的天空,長出一口氣,有些不甘地閉上了眼。
“娃娃是慕海最重要的寶貝,少一個你我都是千古罪人。今晚你帶他們坐施無盡咒的小車前門回國,我趕着大車從後門往奉聖國都跑。”瓷使官緊緊捏住了琴将軍的手,“記住,哪怕咱倆都死了,也絕不能讓任何一個娃娃落在這奉聖王爺的手裏。”
久經沙場的将軍,一把抱住多年的老友,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別哭了,”瓷使官拍拍琴将軍的背,“我入禮部主客司的第一天,便做好了今日的準備。再說,我說不定也能全身而退呢,到時候請我喝酒啊。哈哈哈,我非把你喝趴下不可。”
然而,瓷大人肩上又多了兩片濕。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恐怕只是未到傷心處。
……
火光沖天,風嘯馬鳴。十幾匹馬的嘶鳴聲攪亂了梧桐村夜晚的寧靜,王府數十私兵氣勢洶洶地縮短着與馬車的距離。
“姓琴的,別做夢了。老實告訴你,那瓷器精已經碎成了粉末,你趁早把孩子給我們王爺,哥兒幾個還能饒你一條命!”
反正已經被發現了,琴将軍忍住淚水果斷地跳上了車頂。一面任由識圖的老馬向慕海狂奔,一面強行催動靈力幻化出本體的七根琴弦。一曲終了,總算以琴聲幻力将王府的追兵震落馬下,自己也一口血噴在了車頂上。
老馬疾馳,追兵漸遠,琴将軍累得跪倒在了車頂。看着越來越遠的追兵,将軍的心裏松了一口氣,卻大意了流彈難防。不知哪裏飛出了一個帶鎖鏈的鐵爪,硬生生将車裏的一個小姑娘抓了出來。
小姑娘太瘦弱了,五個寒光凜凜的鐵爪直接刺透了孩子的胸膛,鮮血瞬間染紅了那娃娃的衣服。可憐的小丫頭連哭都沒哭一聲就閉上了眼,車內也立時響起其他幾百個孩子的呼叫和哭聲。
琴将軍倒吸了一口涼氣,當機立斷施法斬斷了鐵索。剛要下車尋回孩子的屍身,卻見之前落馬的追兵又趕了過來。看看腳下裝滿孩子的馬車,再看看百米外摔在槐樹洞裏已然不可能有生機的小娃娃,琴将軍咬着牙揮起佩刀自斷一臂。用鮮血煉成咒符将孩子徹底封在了樹洞中,轉身策馬帶着一車哭泣的娃娃向邊境的方向狂奔。
……
琴将軍帶着一車的孩子和餓狼般呼號的追兵走了,陛下的使者押着已被貶為庶人的螭王來祭奠完也走了,不少異國人來樹下徘徊了無數次最終也搖着頭走了。
只剩下那棵老槐樹立在這裏,槐花開了百次,葉黃了百次,見證着原先荒涼的梧桐村,逐漸變成了人聲鼎沸的梧桐鎮。
不知過了多少年,樹突然裂了個洞。一名少女甩甩腦袋,懵懵懂懂地帶着滿身血污從樹洞爬了出來。呆呆地看着四周:“我這是……在哪裏啊?”
沾血的衣服已然變幹粘在了她的身上,滾了百年的泥土讓她看起來倒更像乞丐。正好是開市的時辰,少女随着人流進了城門。默默晃到了城中心最繁華、漂亮的房子門口。
“哎呦欸,這是誰家的娃娃啊,多大了。”忘憂閣的老鸨子扭着水桶腰迎了過來,眼睛直直地往女孩兒身上瞟。
少女搖搖頭。
“家哪裏的啊?”
又是呆呆地搖頭。
“想天天吃飽飯,穿好衣服嗎?”
女孩癡癡地點點頭。
老鸨子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随手幻化出一張粉色的契約:“娃娃,只要按了這契約,你就能住進這漂亮的房子了,按吧。”還随手殷勤地送上了印泥。
少女遲疑地擡起手,剛要開口,就被老鸨子一把抓過她的指頭按了上去。
“啊,好涼”徹骨的寒意随着指印按下流遍了少女的全身,驚得她忍不住掙脫了老鸨子的手。
“涼就對了”老鸨子收了和善的笑意,“以後你就叫臘兒,是我忘憂閣的瘦馬了。快去洗洗,齁髒的影響我們生意,要不是看你有幾分姿色,早讓人打死你了。”
“可我叫了兒,我不叫臘兒,我……”
啪,一個耳光,瘦弱的小姑娘被拍出老遠,一頭飛進一個裝滿血的大缸裏。
“啊!”臘兒從夢中驚醒,一下子坐了起來,臉白得像紙一樣。
小姑娘剛松一口氣,忽然感覺到手底涼涼的,房間裏竟然真的隐約有血的味道。擡起手借着月光一看,竟然真的是血,頓時一股恐懼襲上了臘兒的心頭。
“啊,唔唔唔……”剛要喊出聲,臘兒的嘴便被一只纖細的手捂住了,原來的恐懼更如潮水一般,心髒在胸膛裏砰砰砰得抗議,求生的本能瞬間占領了腦海,臘兒開始本能地運起靈力。
“噓,別叫、別鬧,是我,是我。”一個熟悉的聲音,撞進了她的腦海,讓她瞬間平靜了下來。臘兒停止了掙紮,纖細的手也松開了她。
“冬兒,你幹嘛?”臘兒揉着被勒得有些疼的脖子跟同寝的冬兒抱怨。可擡起頭看着冬兒紅彤彤的眼睛和手足無措的樣子,臘兒瞬間心中一空,仿佛知道了答案:“你不會是……”
“我,我好像是來月事了。”豆大的淚珠劃過冬兒的臉頰,“現在我應該是成年了。”雨滴般的淚水砸落在床單上。冬兒緊緊地抓住臘兒的手,完全顧不得把臉上的淚水抹去。
“臘兒,我求求你了,這次你一定得幫我。不然我真的就只有跳井了。”
“你說,能辦到的,我一定幫你。”冬兒本就生得極為豔麗,這梨花帶雨的哭法,讓人外人都幾乎沒有招架之力,更何況是親如姐妹的同寝。而且這次的事,誰都知道是關系着冬兒後半生的大事情。
冬兒跳下床,揮手施法清理了床單和衣服上的血跡,又悄悄拿出了之前偷偷預備好的棉紗。不消半刻,一切仿佛從未發生一樣。做完這一切,冬兒才緩緩開口,聲音裏盡是絕望和無可奈何。
“靈界妖族天葵至為成年,奉聖律例娼籍成年便可……”哽咽了一下,冬兒還是說出了那個詞,“便可接客。”
原來心裏最壞的預期瞬間被證實了,但臘兒能做的只是将還呆愣愣赤腳站在地上的冬兒扶回炕上。
冬兒把頭埋進懷裏,淚水打在自己的腿上。“我打明白什麽叫娼籍起就開始努力攢錢贖身。你是知道的,獻藝、做活計、造幻境……我除去睡覺何時閑過。可老鸨子那邊贖身的價碼年年漲,每次要湊夠的時候就又會有新的理由漲價。這次好不容易要湊滿8成了,我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成年了。”
臘兒也很是無奈,只能輕輕拍着冬兒的背安慰着。
“現在要是讓那老鸨子知道,我真的就完了。她鐵定過兩天就拉我去前院兒。所以臘兒,你得幫我,我求你千萬別告訴老鸨子。”
“我是肯定不會說出去,可是你萬一……”一抹憂慮在臘兒眼中閃過。
“沒關系的,我死也要賭這一把。”冬兒擡起頭,紅腫的眼睛裏充滿了堅定,“我估計再有一個月贖身的銀子我就能攢齊了。我給自己留的什麽嫁衣、彩服找一天你都幫我當了吧。只要能離開,我哪怕光着身子當一輩子野狐貍也心甘情願。”
本還想去安慰兩句,聽了這話,臘兒也只得鄭重地點了點頭。“你放心,我說過的話都是作數的。你這兩天看看都有什麽可以賣的,我的私房也全給你,放心吧,不會有問題的。”
冬兒一下撲進臘兒懷裏,卻看不到臘兒臉上的憂慮更重了。
“唉,無論如何,冬兒,我都會陪着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親愛的讀者大大,這是史館小吏夢中最美好的一段故事。這裏沒有BE,請放心服用。除夕至初三每日三更,歡迎收藏哦。
☆、想什麽呢白大夫
【信為緣姻緣初定,事難隐終陷風塵】
“此回書便是:慕海國無理索稚子,焦公子守諾捐此生。真蛟樂童黃泉伴,世間唯留彼岸篇。大家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下午繼續慕海妖國傳!”
啪一聲驚堂木,一身男裝大褂的臘兒啞着嗓子下了臺,撿起地上的打賞,轉身去客人剛走的房間幫忙收拾一片狼藉的屋子。
鎮上被小厮拉來給姑娘看病的白大夫職業病犯了,一下子注意到這個嗓子有問題的“男孩子”:“請問,那個說書的小夥子怎麽回事兒?嗓子怎麽都那樣了。”
小厮顧不上面子,直接笑出了聲:“白大夫,這可是您走眼了。那說書的可是我們這兒的一個瘦馬,叫臘兒。人家可是正經八百的黃花大閨女,今年大概二百五六十吧。估計過兩年就能賣個好價錢了!”
白大夫瞪大了眼睛,吃驚地指着臘兒:“這能是二百多的女子?”
“可說是呢,”小厮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這臘兒是撿來的,連我們忘憂閣的媽媽都看不出她是什麽妖族,就是隐約覺得可能是大混血的人參精。
我來的這些年她沒再長大不說,還怎麽長都帶着男子的英氣,也怨不得您看不出她是女子。估計是不入流的混血吧,反正修為、靈力都差得和小娃娃似的。
不過這臘兒說書、寫話本子一絕,還特別喜歡那些重諾、守信、篤情的故事,整天嚷嚷着将來要去天南海北地收故事。有她說書,我們改茶館子都能活。這兩天也不知怎的,像欠了高利貸似的給自己加了不少活……”
小厮還在濤濤不絕地扯閑篇,白大夫卻眼前一亮,默默搗鼓着小厮的話:“重諾,守信……”,說着意味深長地看向臘兒,一直目送她進了樓上的一間屋子。
待臘兒閃進屋子後白大夫才收回目光,搖搖頭,臉上的喜色也漸漸被原有的那份憂慮沖淡,擡腿跟小厮上了樓,卻吃驚地發現居然就是臘兒剛剛進的房間。
白大夫臉上閃過一絲難以置信,剛要開口,卻被臘兒搶了先:“大夫,您可來了,這兩位姐姐一直病着下不了地,就等您妙手回春了。”
給姑娘問診有臘兒守着,小厮樂得清閑直接帶上了門下樓。白大夫卻生平第一次在號脈的時候分了心,以至于臘兒都皺起了眉頭,十分擔憂地問道:“白大夫,她倆不會是特別重,特別難診治吧。”
聽這一聲呼喚,白大夫回了神,自嘲地搖了搖頭:“不好意思,剛剛确實分心了。這病症……跟你這個姑娘家不好講。”白大夫笑得有些尴尬,另兩個女子卻已經心下了然。
的确,這種地方最常見的怕就是腎氣虧損的病症了吧。
白大夫見她們的表情便已明白不用再多說了,随手寫了方子交給臘兒。可小姑娘剛出了門,那瘦高的身影便悄悄把她攝到一個沒人的角落下了結界。
“你,你幹嘛?”臘兒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
“放心,放心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托你幫忙。”白大夫趕緊擡起了手,向臘兒解釋道。
小姑娘挑起眉毛,還是帶着滿滿的懷疑:“我一個門都極難得出去的人能幫你什麽?”
“救人,屋裏的兩位姑娘身子虧得太厲害了。吃藥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至少這三天得讓她們好好歇歇,否則就真落下病根了。聽說你守信用,又聰明,這三天你可願幫忙?成了,我便……”白大夫努力在腦海裏搜索着小姑娘可能喜歡的東西。
“你便帶我出去逛逛如何?”
“姑娘當真很想出去?”
臘兒嘆了口氣點點頭:“是啊,若不是我長相一般,估計連出去都是不可能的。但我真的很想出去,也很需要出去一下。如果我做到了,你能不能……”
“沒問題。”白大夫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氣,“你若讓能讓她倆三日不接客,我便帶你出去逛一整天可好?”
“一言為定,絕不反悔!”臘兒主動伸出手,要和白大夫擊掌為誓。白大夫卻被小姑娘的率性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擡了手擊掌。
看着臘兒一溜煙兒地跑下了樓,白大夫不無失望地搖了搖頭。回頭看看兩個生病姑娘的房間,又嘆了口氣,無奈地把藥箱背好走出了忘憂閣。
“以為走之前能遇到一個守諾的女子……看樣子,唉。只可惜兩個還未到中年的女兒家怕是難得全壽了。”
一面嘆氣,一面嘀咕,白大夫失望地離開了忘憂閣,卻不知,這裏因為他剛剛并不怎麽走心的承諾鬧起了鬼。
剛喝了藥,兩個生病的姑娘就被老鸨子拉去給客人挑揀。不知怎的,只要她倆被挑中,屋子裏就會莫名出現怪事:烏鴉不知怎麽飛了進來,還不偏不倚地在客人臉上标記了領地;野貓濕噠噠地進了門,在剛産生些暧昧的兩人身上留了下自己的記號;好容易要進入主題,掀開被子,卻是一窩□□正在酣睡……
誰也查不出是怎麽回事兒,整個前院卻傳出了是好幾個版本的鬼故事。兩個姑娘的容貌本身就一般,年紀也都不小了。迷信帶來的恐懼順利地戰勝了老鸨子的貪心。這兩個人直接被鎖在屋裏不許見人,第二天便被牙婆賣到城外的産樓做嬷嬷了。
臘兒自豪地站在門口,目送着兩個姐姐感激涕零地拿了潔白的奴籍契,換了粗布衣裳跟着牙婆離開了。
“定的三天,我這可讓她們不止三天,是一輩子不接客,算不算超額完成任務啊。”臘兒扒着忘憂閣的門框晃蕩着,“白大夫你什麽時候帶我出去啊。冬兒就等這最後一筆錢呢……”
“诶,來了!”臘兒興奮地剛要沖出去,一道影子卻先行籠罩在了她身上。原本曬得人暖洋洋的日光瞬間變成了沁入骨髓的寒意。
“我就說嘛,你倆睡一張床。你能不知道冬兒來月事了?”老鸨子冷笑着盯着臘兒,看得臘兒心裏就剩三個字:“死定了!”
……
冬兒早就跪在了後院,一雙杏眼裏滿是說不盡的苦澀,卻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只是呆呆地盯着小厮身後的水井。
老鸨子親自抓着鼻青臉腫的臘兒,一把将她摔在冬兒面前:“繼續給我打!”
“媽媽,”冬兒急忙跪着去抓老鸨子的衣襟,“是我騙了您,求求您打我別打她啊。”
“哼,當媽媽我老糊塗了?知情不報,打得就是她。至于你……”老鸨子用手指托起冬兒的臉,眼裏滿是貪婪,“瞧這小臉兒俊俏的,你這身子可是媽媽的寶貝,碰了一丁丁點兒那可都是銀子。”
冬兒呆呆地望着老鸨子,心裏了然事情只可能是最壞的結局了。
“官樂署的小花魁剛入行時都沒你這般可人兒,”老鸨子的手繼續摸着冬兒的臉,“等你月事幹淨了,怕是整個梧桐鎮的男子都願意來競拍。一定會是個好價錢。”
“媽媽,求求您了,女兒不要……”冬兒的手抓得更緊了一些,無力地晃着老鸨子的衣服。
一絲不屑劃過老鸨子的臉,手中凝起了靈氣:“哼,都由着還不反了天了,媽媽我今天……”
“咳咳,不好意思先打擾一下,” 白大夫尴尬地站在院門口,看着這院子裏的戲碼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說讓我來後堂驗個新入行姑娘的康健,額……”。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了過去,小厮也覺得尴尬,停了打臘兒的手。
哪知冬兒趁這個機會一下站到了牆邊,拔下頭上的簪子竟指向了自己的眼睛:“媽媽,我求你了,我真的不願意接客,您就容女兒一個月,我保證,我保證湊齊您想要的銀子。”
“我的傻冬兒啊,”老鸨子冷笑道,“你見過誰家院子裏入了娼籍的丫頭是靠自殘就不接客的?你就是真瞎了眼睛,媽媽無非就是少賺點錢,直接把你送去三等野館子。那幫販夫走卒可不在意這些,怕是也争着來見你的。”
冬兒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了起來,整個人像是馬上要垮了。
“你這小模樣在梧桐鎮當瘦馬賣,媽媽我絕對是折本,接客是肯定的。其實你也可以往好處想,你們狐族想快進品最宜雙修,你若能化對方的精元為己所用,不用800年的苦修就能進品得雙尾了,這輩子升個四尾的狐仙絕對沒問題。
你若不願如此修煉,媽媽也實話告訴你:以你的姿色去官樂署都不會被比下去。青絲堆雲,面如玉,鼻子眼睛和這小嘴都是一等一的好。身材也是該有的都有,該細的都細。等你更會伺候客人,在一等院子當個幾百年花魁絕對沒問題。
那時候,金銀珠玉你絕對是享用不盡,貴家老爺也絕對樂意贖你為妾。你若調養好了身子,給府裏生個争氣的兒子,肯定比尋常家婦人風光得多。”
“媽媽,您不用多講,道理我明白。只是女兒此生只求一個身份,只要有人不把我當物件兒,當我是和別家一樣的人,哪怕他是個農奴女兒也甘願嫁他給為妾。您是知道的,冬兒生在産樓,三十來歲不知事兒便來了忘憂閣,我就想有個家……”
“哼,你這樣幼稚的媽媽見多了,這兩句話就想出門?我的生意還要不要做了。”老鸨子絲毫沒理會,轉身要走。
“媽媽,”冬兒再次抱住老鸨子的腿,“冬兒不敢如此妄想,只求媽媽寬限幾日,冬兒定然給您一個交代。”
“嗯,”站在一旁給臘兒看傷的白大夫終于忍不住開了口,“這位冬兒姑娘就是讓我來驗康健的吧。這姑娘明顯血虛,先天似是有一處疾患造成氣脈、血流不順。凡事都得徐緩圖之,若是讓她這樣的直接于花樓獻藝競拍,怕是血氣攻心下不了高臺……這位媽媽三思啊。”
“這……罷了,”老鸨并沒有轉身,口氣卻明顯軟了不少,“都是這麽過來的,我也不想逼死你。但規矩就是規矩,今日你便搬去前院二樓,十日後我為你‘擇婿’。定找個年輕公子與你‘拜堂成親’,同入洞房幫你知人事。你不想要名分嗎?這場戲也算了你此生一個心願了。”
說完,随手甩開冬兒,大步離開了。
小厮得令,開始搬冬兒的東西。冬兒卻跌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口裏喃喃道:“媽媽,求你了,媽媽,求你了……”直到被架走也一點反應沒有。
若是無力回天,清醒只能是折磨。
☆、我真沒想坑騙無知少女
【街市藥香定良緣,花閣待嫁遇胞兄】
“你就別想那個叫什麽冬兒的了,人各有命。我見多了,她那種樣貌身形你們媽媽怎麽可能放過這棵搖錢樹?”白大夫一邊給臘兒包紮傷口,一邊語重心長地勸道,“你在這裏這麽久能看不透?如今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既然什麽也改變不了,你還不如多陪陪她,讓她好過些,可別尋了短見。”
臘兒摸了一把臉上的血:“本來還以為幫兩個姐姐不接客、除了娼籍就能和你出去一天幫冬兒換銀子贖身呢,沒想到……”委屈的眼淚終于還是流了下來。
“你……你說什麽?你真做到了讓那兩個女子不接客?”白大夫看似波瀾不驚的聲音此時可掩藏不了他內心的激動。好在臘兒正在凝神療傷,完全沒有關注到白大夫的異常。。
“答應人的話,我從來沒失約過。這次運氣好些,她倆直接被賣成奴籍了。”臘兒睜開眼,不無驕傲地炫耀道
“你确實是有本事,”在白大夫衷心地誇獎中,臘兒依舊沒有察覺到他眼底努力掩飾着的狂喜。“好,既然你這個小娃娃已經兌現了諾言,大丈夫更不能失約,過兩天你傷好了我便來接你出門玩一天,可好?”
……
如果世間真的有地獄,冬兒此刻覺得自己定然是身在其中。小厮、傀儡收拾好樓上布置得如新房般的夜新居,便封了門。
滿屋裝飾得極為精致,大紅大綠的錦被、花團錦簇的繡床、奢華富貴的家具。大紅的囍字貼滿了屋子,卻映不出毫無半分喜氣,正如那痛不欲生的待嫁新娘。
冬兒被結界封在大繡床裏“待嫁”,撞了幾次牆都被軟綿綿地彈了回來。入夜,隔壁房間便傳來姑娘與客人毫無禁忌地調笑,賣力地迎合、放縱着欲望……種種聲音非但沒有被牆壁擋住,反而經由結界放大,讓冬兒感覺自己就站在人家床前。
恐懼、羞恥、絕望,卻又無路可逃,冬兒覺得自己正在像老鸨子期望的那樣一點點崩潰……
“冬兒,冬兒!”一個熟悉的聲音把冬兒拉回了人間,“你怎麽樣?他們沒怎麽着你吧。”臘兒警惕地扒在夜新居的窗邊,焦急地喚着冬兒。
“我……我能怎麽樣,以前不知道瑩兒姐那樣的人為何都能認了命。”冬兒嘆着氣,“整日呆在邪淫之聲裏,我……”冬兒說不下去了,只覺得眼淚又要不争氣地流出來了。
“冬兒……”臘兒喃喃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眼裏也是進了沙子的感覺。
“你趕緊走,”冬兒突然厲聲道,“你以為你護着那兩個姐姐的事情能瞞多久?老鸨子一時昏頭賣了她們,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想明白了。你還有機會出火坑,你再來找我觸老鸨子的黴頭就真的完了。”
“可是……”臘兒扒着窗框猶豫着,腳底下似乎生了根。
“沒什麽可是,”冬兒的怒吼一下子斬斷了臘兒腳下的根,“你若不走,過兩天撤了結界我就先了斷了。”
“別別別,那白大夫還讓我勸你一定好好活着呢。你……”臘兒長出一口氣,“你放心,這麽多年的姐妹,我一定陪你到最後。君子一言,驷馬難追。”說罷,臘兒一閉眼,轉身逃離了二樓。
倒不是怕被人發現,只是她實在是無法再面對了。
……
七天後,白大夫背着手在忘憂閣門口撿到了縮成一團看螞蟻打架的臘兒。
“走吧,臘兒姑娘重諾,我也不能說話不算數,你的傷應該好得差不多了。今天就跟我出去玩玩吧。”白大夫不無調侃地開着玩笑。
臘兒瞥了他一眼,眼裏滿是抱怨:“當天就好了,還以為你不來了呢。”卻也拍拍屁股跳了起來。
白大夫輕輕抿了下嘴,對臘兒的話不置可否。畢竟,那樣的傷就算是修行不錯的水妖都得三五天才能好。這小娃娃大概是吹嘴吧,白大夫心下盤算着卻也笑了出來。
“不說這些,我帶你去集市。”白大夫不走心地給忘憂閣的小厮扔了一吊錢,拉了臘兒的胳膊去了市集。而臘兒的表現也完美地符合了他的預期。
“哇!”第一次正大光明逛集市的臘兒,兩只眼睛都快不夠使了。就像個小孩子一樣,一會兒擠去看沙妖的沙畫表演,一會兒盯着西瓜大的仙桃流出了口水,還津津有味地在茶樓外蹭了兩回書。
白大夫背着手任由她東游西逛,也并沒有不耐煩。只是一雙眼沒有一刻離開臘兒的,目光裏似乎也漸漸多出了一絲不一樣的東西。
日頭偏西了,兩人走到一個賣藥香的攤子。臘兒站住了腳,偷偷扯了扯白大夫的袖子,仰頭問道:“白大夫,這種安神香管用嗎?”
白大夫挑起了眉毛:“你這年紀就開始睡不着了?”倒也蹲了下來,拿了根香聞了聞,又嘗了嘗。“确實是藥香,也都是些平和的藥。你屋裏若是整日點着的話,應該能比正常早睡半個時辰,而且一覺到天亮。”
“那我是不是到晚上就只想睡覺不想幹別的了?”臘兒眨着眼睛期待地看着白大夫。
“差不對就這意思吧,但也不影響你白天回房做活計。”
臘兒的臉上閃過一絲驚喜,立馬蹲下來和老板讨價還價。白大夫在一旁負手站着,眼睜睜看着面前小姑娘聽到價錢時的眼神由驚喜變成了震驚,又由震驚化為了糾結。
“我給你買吧。”白大夫覺得有些看不下去了。
“不用,你能帶我出來我已經很感激了。我……我有首飾。”小姑娘順手摸下了頭上唯一的簪子,在手裏摸搓了半天,終于閉着眼遞給了攤主。攤主也端詳了簪子半天,一臉的不情願。
“你要是不收,我就不換了。”臘兒要去搶簪子,卻被攤主躲了開來。随手遞給臘兒幾盤香兇道:“蚌殼簪子不值錢,頂天算這麽多。”
臘兒拿了香起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簪子。看得攤主都有些不自在了,才扁扁嘴轉身頭也不回地大踏步往前走了。
白大夫卻沒有馬上跟過去,盯着小姑娘的背影,偷偷扔了一塊銀子給攤主。攤主立馬露出了會意的笑容……
後半條街臘兒逛得有些心不在焉,只是不停地撫摸手裏的香。剛走到三分之二,便拉着白大夫要回忘憂閣。
白大夫輕笑一聲,便照舊跟在她身後,頗有一種帶女兒上街的感受。走到忘憂閣附近的小巷,他竟然從背後一把抓住了臘兒的胳膊。
“你幹嘛?”臘兒的怒吼中分明有幾分恐懼。
白大夫慌忙放開臘兒,尴尬地舉起了雙手:“不好意思,急了些。我有一筆交易,不知道姑娘你願不願意聽?”
“交易?”臘兒往後退了一步,懷疑地揚起了眉毛。
“對,是交易,”白大夫誠懇地點點頭,“我想跟你立個心咒言靈契。若雙方誠心立成言靈,除非同時認可修改、廢棄,否則違約者會承噬心之痛,嚴重的有可能丢了性命。”臘兒驚得瞪大了眼睛。
白大夫笑了笑:“當然,我能承諾的好處絕對抵得上這風險:一、我會幫你贖身,待事成之後給你自由;二、我有吐存儲、查看妖精記憶泡子的天賦,我走以前可以給你吐一箱子。你不是好收集故事嗎?走南闖北有了這泡子絕對是事半功倍。怎麽樣?”
出乎白大夫的意料,臘兒并沒有很激動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