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撞見
沈歆瑤從懷裏掏出一張白紙,上頭有娟秀的字跡,遞給了江氏。
江氏接過後低頭看了眼,頓時有些愣住:“你這是……”
“想請娘親過個五六日,将這個送去瑞德侯府跟喬三公子合八字。”沈歆瑤笑嘻嘻說道,“別忘了,喬三公子的八字也換一份回來,咱們自個兒家也合一合。”
江氏略一思考,便明白了女兒這是想做什麽。
“你啊……”江氏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法子并非不行,只是有些冒險了。”
沈歆瑤知道江氏這是覺得自己手腕太嫩了,不過她卻不甚在意:“既然想做成一件事,必然也是要承擔其帶來的風險的。更何況,在把握有八分的情況下呢?”
說完,又往江氏跟前湊了湊:“更何況,到時候若真要追究,他們也只能怪自個兒。這說出去,誰都覺着咱們占理的。”
“好娘親,就幫我做嘛~”沈歆瑤使出殺手锏,在沈府萬事靠撒嬌,準行。
江氏哭笑不得:“好好,幫你。你這遇事就撒嬌耍無賴的模樣,日後若真嫁了人,看你到夫家如何是好?”
“不管,爹娘哥哥們寵出來的。”沈歆瑤這話說得頗有原身那味兒,臉上一點也沒有羞愧感,“日後在夫家,也有咱們沈家撐腰呢。”
聽了沈歆瑤這話,江氏倒難得沒有笑話她,而是頗為認真道:“你心中知曉便好。瑤瑤,你是咱們沈府的掌上明珠,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攀上你的,切莫被人騙了去。”
沈歆瑤聽出來了,江氏這是對外頭那些自己跟喬栩風的謠言還心有餘悸呢。
于是當下再三保證絕對不會,日後一定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這才哄得江氏眉開眼笑。
等回了屋子,洗漱完躺在床上的時候,沈歆瑤心裏頭一口氣才算是順了。既然開了局,她便得一步一步都走穩了。
等着瞧吧。
淵國都城自入冬後,城中的許多植被就跟那掉毛的動物似的,幾乎沒幾日大多數樹枝上的葉子就落得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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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像沈府這樣的大戶人家會養一些特殊些的植物,有專人打理,可園中綠色也還只有少部分。
就算是抗凍的男人,也都開始翻出厚實些的冬衣出來穿了。
沈歆瑤覺得很神奇,她穿書之前是居住在南方的城市,即使到了冬日也都四處可見綠意蔥蔥,連雪都不下,很少這麽強烈的感受過冬天。
“咱們京都的冬日也入得忒快了。”阿晚從門外進來,先拍了拍身上的寒氣,這才走到沈歆瑤身邊,“小姐,太太派了人過來,讓告知小姐一聲,已經遣了人去瑞德侯府了。”
沈歆瑤颔首:“那就好,我且等着八字合出來的結果。”
“那且有得等呢。”阿晚一邊給沈歆瑤換了個湯婆子,一邊說着,“奴婢聽說,當初瑞德侯府給嫡長子選妻子,合八字都是找的大師,環節繁瑣得緊,合了半個月才出來結果。”
半個月?那倒是正好,前期的時間更足了。
沈歆瑤想了想,讓阿晚将周生找了過來。
周生一入屋裏,就被屋子裏的暖氣給驚到了。
他是這次跟蹤阿萃的事才和嫡小姐有了接觸,也是第一次在冬日裏進小姐屋子裏。往常他就聽說老爺太太最寵女兒,可到底沒親眼見識過還沒切身體會。
可如今才剛立冬,小姐屋子裏就用起了碳火,且不限份例,只因她畏寒。
周生瞄了眼那炭盆裏的炭,一眼便瞧出是上好的銀炭。
要知道,如今老爺太太屋子裏,每日供應的銀碳也就最多一小盆。畢竟等再冷一些,府中就得燒上地龍了。
“那日讓你做的事,你今日再做一次。”不等周生行完禮,沈歆瑤便開了口,“你不管別的,就去守着喬三公子。他既每日要去那茶館,你便叫那人守在那兒。”
“奴才明白,小姐放心。”
沈歆瑤擺了擺手:“現在就去辦吧。”
等周生一走,沈歆瑤轉了轉手中的杯蓋,對阿晚道:“把今兒個母親遣人去瑞德侯府合八字的事兒,透個消息給表姐。”
阿晚面上露出一絲詫異,但她卻沒有多問,只連忙領命下去把事兒辦了。
昨晚這些,沈歆瑤心裏頭才更有了些底。她忽而覺得,做這種事還真得有些姜太公的耐心才好。
此刻,京都的街道上,六皇子的馬車正在一家酒館前停下。
北傾川剛一下來,便聽到有人叫自己。
“六殿下?”
聲音聽起來有些令他幾乎條件反射般地厭惡,再一扭頭看過去,只見喬栩風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大步朝他走來。
喬栩風立于他兩步之外,頗為風雅地一拱手:“真巧,沒想到在這兒能遇上六殿下。”
說完,喬栩風便暗自打量着北傾川。
這六皇子不像大皇子和四皇子愛結交世家高門裏的公子,是以往常他們甚少有來往,最多也就是随父入宮參宴時能遇見打個招呼。
從前他也從未将這六皇子放在眼裏。
早年間六皇子的某些傳言,在他們世家子弟看來妥妥是跟儲君之位無緣的。當今聖上不可能立個性格暴戾的皇子做将來的皇帝。
雖然關于他的傳聞真假無法驗證,可看他現在還連個封王都沒有,可見天子對他不太上心。再加上喬栩風一向自诩跟兩位皇子交好,便也覺得高人一等了。
喬栩風的打量令北傾川心生不快,但被這種人惹惱實在太跌份。他微眯了下眼睛,斜眼看他:“你有何事?”
一句話說得平穩且緩,怎麽着也不像是脾氣不好的人。可喬栩風就是莫名地在這種眼神下,忍不住想要退後三步,與他拉開些距離。
“看來是無事了。”一旁莫安溫和的開了口,北傾川一聽,便不再多看喬栩風一眼,徑直入了酒館內,上了二樓靠窗的雅間。
莫安走到喬栩風跟前,依舊笑得溫柔,開口卻讓喬栩風後背滲出了汗。
“喬三公子,上一個敢這般無禮打量殿下的,墳頭已經長草了。”
說罷,也不看喬栩風吓白了的臉,直接大步往樓上走去。
沒一會兒便來到北傾川身邊。
“他怎麽還杵在那?”北傾川往樓下看了眼,見喬栩風還愣在原地,頗有些嫌惡。
莫安笑了笑:“吓唬了他兩句。”
“廢物。”北傾川瞥了眼,定下了對喬栩風的概括。
“喬家這位三公子,難成氣候。”莫安瞥了眼樓下那人,随後又看着北傾川道,“先前殿下讓屬下打聽的'麽麽噠’,屬下遣人打聽了一圈,無人知曉。”
抿了抿嘴,又道:“或許只是姑娘家愛說的話語吧。”
北傾川沒有說話,只靜靜地喝了口面前的茶水。
莫安嘴角不由露出一絲笑意,雖陪着自家主子來過這酒館無數回,可每每見着他在酒館裏飲茶還是覺得有些忍俊不禁。
誰能知道,看起來生人勿近,一言不合就能砍你腦袋的六皇子,其實是個不喜這等忘憂物,且不勝酒力之人呢?
若不是需要一個中轉消息的據點以迷惑外界之人,想來這酒館自家主子是不會踏入的。
一陣冷風吹過,凍得喬栩風打了個激靈,這才讓他回了神。他甚至不敢擡頭看一眼,只想趕緊離開這裏。
剛一邁腳,就被身後一句清脆的女聲叫住——
“喬三公子!”
喬栩風轉身:“阿萃?”
阿萃小跑着到喬栩風面前,滿臉都是喜氣:“太好了,沒想到在這就能遇見你,本還想着要去茶館找你呢。”
“可是有何急事?”
“小姐讓我來告訴你,沈府已經遣了人去瑞德侯府合八字了!”
喬栩風有些發愣,他今日出來得早,并不知道這茬。
“你的意思是……”他此刻反應過來,“沈夫人答應了?”
“可不是嗎!”阿萃笑得燦爛,賀喜的話張嘴就來,“小姐知喬三公子心中緊着這樁婚事,得了消息便立馬遣了奴婢尋你呢!阿萃在此,也賀喜喬三公子能如願以償迎娶沈家小姐了!”
喬栩風按下心中狂喜,嘴上謙虛道:“這才到合八字呢,不急,這一時半會兒的,我等得了。”
阿萃福了福身:“阿萃話帶到了,便不耽擱喬三公子,先行回府了。”
說完,阿萃轉身快步離開了這片地方。
二樓雅間裏,莫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滿腦子都在想此刻如何安全的退出房間。
只見對面坐着的北傾川,臉色黑得跟鍋底似的,右手捏緊了手裏端着的茶杯,冷聲問道:
“那侍婢嘴裏的沈府,是哪個沈府?”
莫安頓覺冷汗涔涔。
殿下,你何苦明知故問吶?!
“莫安。”北傾川語氣裏帶上了警告意味。
莫安無法,只得硬着頭皮,開口回答:“回殿下,若屬下沒有看錯,應是沈戶大将軍府上的侍婢。”
見北傾川依舊盯着自己,他只好又道:“好像是……沈小姐表姐身邊伺候的。”
說到“沈小姐”三個字時,莫安就像是燙嘴一般,聲音突然放輕。
“他們剛才在說何事?”
莫安感覺自己額頭上都開始冒汗,嘴裏回答:“似乎是在說兩家的婚事。”
話音畢,只見北傾川将手中茶杯重重放下,毫無語調道:
“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北傾川:沈歆瑤,你自己解釋。
沈歆瑤:我不是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