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不愛

第6章 ☆、恩怨

林清對錢沒概念，林博越讀書的時候還被林老爺子放在外國自己熬過幾年，林清沒有。一輩子沒怎麽吃過錢的苦，就連林博越出國的那幾年，自己在外面過得苦哈哈的，還得照常盯着國內的林清吃不吃得好，睡不睡得飽。所以也養出他就算沒有父母緣，前半輩子過得不順遂，三十歲了還是心如明鏡，不染塵埃，一點世俗氣都沒有。

按說無論怎麽算，林博越在血統上和身份上可以說是真正的權貴，但是被養得不食人間煙火的卻是林清。林清他媽媽姓謝，身份比較特殊，是林書棠養在外面的女人，跟林博越他媽媽一樣是江南女子，謝女士雖然被養做外室，但不是那種只有臉蛋的女人，謝家在江蘇一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謝女士的父親是江蘇名家，昆曲造詣極高，得知謝女士自甘堕落給人家做小之後斷了父女關系。

謝女士長得溫婉美麗，就如同大多數南方女子一般，柔弱中帶着點多愁善感。大學時候考進全國首屈一指的美術學院，就在B城。大一遇到開設畫廊的成功商人——林書棠。自此就一頭栽進去，再也出不來，就算知道林書棠已經結婚了，也甘願被養在外面做小，還沒畢業就生了林清，最後家裏知道了，跟她斷絕關系。她幾乎過了十幾年隐形的日子，直到林書棠的發妻去世了，她才被扶正，她這一輩子都是為了林書棠活着的，從沒想過要阻礙林書棠的婚姻，沒想過一定要跟他結婚，對她而言，只要能跟林書棠在一起，她就心滿意足了。

謝女士對林書棠的愛太深了，以至于對林清，她給的非常少，林清的記憶裏，他的母親一直都非常溫柔，但是似乎永遠都在等待那個偶爾來一次的男人，他從小就知道母親是人家的外室，林書棠對林清的感情也不深，林清甚至覺得他自己是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母親和林書棠給了他富足的生活，然後就是無止境的背影，那個男人離開時淡漠的背影，母親等待那個男人時，忘乎所以的背影。

林書棠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他的一生都非常順遂，無論是身世、外貌、學識、涵養、財富都足夠吸引任何女性或者男性，但是唯有對自己的發妻，他總感覺不到自己對她而言有何過人之處。林書棠的發妻，也就是林博越的媽媽姓鄧名墨染，出生書香世家，鄧家代代出大家，鄧墨染的爺爺更是近代有名的國畫大師，一字千金。

而鄧墨染本身在書畫方面也頗有造詣，少女時期一手瘦金體就寫的出神入化，據說上頭數一數二的那幾位家裏都挂有她的字。就是這樣一個女人，二十幾歲就活的跟出世一樣，無欲無求。林博越情感的淡漠估計也是随了她。

鄧墨染會嫁給林書棠也是經人安排的，林書棠第一眼看到她就被她吸引住，常年寫字作畫讓她身上有種世外高人的恬靜，那是不屬于這個年齡的女性該有的。這份恬靜還帶着種不谙世事的懵懂，單純的就像鋪在桌案上的那張白紙，鎮紙抹平了褶皺，潔白而寧靜。

但是，林書棠從認識她到跟她結婚直到後來出軌，在外面養了人，他的太太都是這樣的。她會微笑，但是那種微笑是帶着距離的，不是她特意跟你隔開，而是她本身跟你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你的喜怒哀樂，她似乎都無法感受到。認識那麽多年，林書棠唯一一次在她身上看到比較明顯的情緒就是在她知道林書棠在外面養了個大學生時，嗤笑了一下，搖搖頭有點無奈，但是什麽都沒說。

作為當事人，她比許多旁觀者還淡定，大家都以為她不介意。但林書棠知道她那聲嗤笑的意思，她笑林書棠“原來你也是個普通的男人”。

林書棠在那一刻是有快感的，他覺得這個女人不是對他完全沒感覺的，對這個女人來說，他是特別的，是有落在心裏的人。但是鄧墨染對于謝女士事件，除了這聲嗤笑，什麽都沒留下。她依然寫她的字，畫她的畫，林家沒人不知道林書棠在外養人的事，林老爺将林書棠叫回去訓了一頓，問鄧墨染想怎麽處置這件事，當時書房裏就他們三人，鄧墨染問清謝女士目前的狀況之後問林書棠有什麽打算，林書棠說：“我尊重你的決定。”

鄧墨染覺得小孩都有了，謝女士對林書棠也是真有感情，如果現在不要人家那說不過去，但畢竟是大門大戶，自己家裏也有頭有臉的，最主要是林博越現在還小，這麽多年瞞下來其實日子都差不多，人暫時還不能帶回來，她不想離婚。要是謝女士願意等，就等到她願意離婚再進門吧，到時林家讓不讓進門就不關她的事了。鄧墨染對林書棠的做法是瞧不上的，養外室就算了，居然連嘴都擦不幹淨，警告林書棠別讓這件事打擾到大家的生活。

別說林書棠，就連林老爺子都算看出來，自己這個三媳婦到這一步是真瞧不上自己家這個三兒子了。

林書棠養外室的事情曝光的時候，林博越已經開始知事了，哪個大家族裏沒有幾個養小的，大人在他面前不說什麽，但是小孩說話不忌諱，有時會直接指着他，笑他爸偷吃沒把嘴擦幹淨。林博越從小就覺得他爸比不上他媽，不論是胸襟還是思想。

在林博越的記憶中，他媽從來沒說過他爸和謝女士任何壞話，只是言談中偶爾會透露，他有一個哥哥，不過不在這邊，說的時候态度非常平和，有讓林博越慢慢接受這件事的意思，父母的事情父母自己處理，但是小孩子對兄弟的接受要慢慢讓他适應，當然鄧墨染也不會經常特意的去提，不管是謝女士還是那個未謀面的哥哥。

林博越知道鄧墨染不提謝女士是因為無論說什麽都是怪異的，還不如不說，鄧墨染曾經表态，對于謝女士其他人怎麽說都行，但是作為小孩子，林博越還是要知道，那是三個大人的事，不要将大人的問題延伸在孩子的世界裏，鄧女士說了：“這些與你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