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好?”秦拂绡的眼睛,在楚楦身上從上到下地打量,視線走了一圈,最後回到楚楦的臉上。
他看到的是一個年輕鮮活,朝氣蓬勃,全身都在散發新鮮感的年輕人。
跟他們這群在鬼域生活了幾百年的老什物,有着天囊之別。
“确實挺好的。”鬼域很久不進新鮮的血液,秦拂绡整天對着那幾張老臉孔,險些都快看吐了,他拂開擋在自己面前的李六,來到楚楦面前站定,說道:“鬼域有鬼域的規矩,你想在鬼域安身,就跟我來吧。”
楚楦看了看秦拂绡走出門的背影,對李六打打眼色,這貨是什麽來頭?
“走走,跟上。”李六壓低聲音,拉着楚楦的手腕在後面跟着,一邊小聲解釋道:“這是域主的義弟,平日裏域主并不關事。鬼域裏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拂绡大人在管。”
“原來如此。”是個執行總裁,楚楦點點頭,心裏有了概念。
“他帶我們去見域主,意思意思走個形式。其實見他就好了。”
秦拂绡,鬼域裏邊的二把手,性格冷峻,俗稱高冷,但是也有人說他悶騷……這些消息對楚楦沒有實際意義,他來這邊只是做個安分守己的小市民罷了。
三個人前後走出李六那間石頭壘的屋子,穿過鳥語花香的林園,滿目綠蒼蒼的植物以及怪石,讓人仿佛置身于原始奇幻森林。
楚楦留意了一下,自己腳下走着的是用青石板鋪好的路,幹淨而精致。每一塊青石板的長寬大小,幾乎相同,卻又看不出是工藝品,只覺得渾然天成,巧奪天工。
一塊青石板而已,這些細節已經代表了很多東西。
秦拂绡帶他們去的目的地,也沒有讓楚楦失望,他看到了一群古樸大方,堪稱藝術的建築物。
不用想這裏就是鬼域的政府大樓。
沒有大門,直接走進去,穿過露天的一個園區,走進第二個區域,裏面才有人走動。
楚楦很好奇,悄悄用眼角注意他們。發現那些人比自己更好奇,他們圍觀得明目張膽,簡直就是直勾勾地看着楚楦。
鬼域很多年不進一個新人,身為人類也跟鬼一樣,對新來者充滿好奇。
每次出現一個新人,就足夠讓鬼域騷動一整個月。
“別怕,他們只是看看而已,不會貿然對你動手的。”李六怕楚楦臉皮薄,特地開口安撫他,說道:“這是鬼域的特色,你習慣就好,反正你已經有媳婦了,這些對你來說也沒用。”
他說着胡子一翹,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那些人要失望咯,知道你有媳婦肯定會捶胸頓足,半夜睡不着覺。”
“……”楚楦機智地選擇微笑。
秦拂绡回頭,看到目光溫潤的年輕人,頓了頓,然後說:“到了。”他前面是一道門,當着楚楦和李六的面,鄭重地把門推開。
裏邊古香古色,格局精致,有一個人躺在一張貴妃椅上,手持竹簡。
看見人來,往這邊望了一眼,眸光潋滟。
黑成那樣的雙瞳,楚楦與他對視了一秒鐘之後,選擇低下頭。
“域主。”秦拂绡上前兩步,距離那張椅子大約兩米的距離,停了下來,然後側身看着自己身後。
他身後一米開外,就是楚楦和李六。
李六不是第一次見域主,他為人一向大大咧咧,爽快地擡手作揖稱呼:“域主。”
躺在椅上的人,目光從李六身上劃過,最終在楚楦身上停留:“什麽樣的人,入了李叔的眼?”
楚楦頭皮一緊,略略擡起頭來,走上前稱呼:“域主好,我叫楚楦,今天剛才鬼域,以後請多指教。”
他說完以後,習慣性地低着眉眼,耳朵聽到域主輕笑,很溫潤的感覺。
“行了,有拂绡指教你便可,去吧。”
只是見一面,後來秦拂绡把他們帶出這個園區,去了隔壁的樓。那時楚楦才知道,剛才那裏是董事長的住宅區,這邊才是正牌政府大樓。
“過來。”在一個很有意境的待客廳裏,東張西望的楚楦突然聽到秦拂绡冷冽的聲音,他迅速地收起自己的好奇,走了過去。
秦拂绡面前,有一個白霧四溢的水潭,呈古方形,有臉盆那麽大,裏面不停翻滾着煙霧,卻看不清煙霧之下的面貌。
他冷不丁地拉着楚楦的手,用指甲在楚楦的左手中指腹上面劃了一道,血珠子頓時流出。
“……”楚楦微微蹙眉,因為刺痛。
“這點苦都吃不了?”秦拂绡冷道,一邊用手指擠壓傷口,直到看見血珠滴下去,一滴兩滴三滴,然後放了他。
楚楦挺無奈的,自己只是皺了下眉,這很正常好嗎?
“哎呀,拂绡兄弟,你太久沒出去外面了,你不知道,現在的人命可金貴了。老子打兒子,都會被告官的!叫做什麽什麽權。”
“人權。”
“唔,沒錯,人權。”李六點點頭,繼續跟秦拂绡說話:“拂绡兄弟,我這小兄弟初來乍到,你給他安排一塊好地,給他以後做房子用。最好是離我近一些,好有個照應。”
秦拂绡狐疑地看了他幾眼,又瞅了一眼楚楦,在心裏默默盤算了一下李六附近的能用地。
最後說道:“離得很近的沒有,在你三公裏外有一塊,面積一百二十平左右,好處是兩面環水,一面靠山,幽靜舒适。壞處是,與苘山相接。”
“額,苘山不太好,你想想還有沒有別的?”李六趕緊說。
“沒有,別的離你很遠,最短的距離九公裏,如能接受的話也可。”秦拂绡說道。
“這樣?”李六搔搔頭陷入了糾結,楚楦不明白他為什麽糾結,舉手疑問道:“苘山,不好嗎?為什麽?”
秦拂绡和李六同時看着他,倆個人的表情如出一轍,板着臉說:“因為,那裏狂蜂浪蝶多。”
苘山過去有千萬只鬼活動,假如楚楦住過去那裏,一塊幽靜的地方很快就會變成鬧市。
雖然鬼不敢涉足,但是可以在附近徘徊觀望,數量多了難免會造成影響。
“我建議他住在園區中央。”秦拂绡一臉冷清地提醒。
“但是跟我距離太遠。”李六央求秦拂绡;“要不給我換個住址?我也住在園區中央。”
秦拂绡冷冷地拒絕了他:“不,你的臉不合格。”
這個看臉的世界,讓李六這個老肉幹絕望了,他表示受到了一萬點傷害。
最後他一咬牙,跟楚楦商量道:“那你就住在苘山腳下吧,那裏環境很好,至于鬼不用擔心,他們過不來,不會影響你的。”
楚楦想了想,點頭說:“聽老先生的。”
秦拂绡皺着眉,再問他一次:“你确定?如無意外的話,住址只能安排一次,不得改動。”
“嗯,我确定。”楚楦很清楚李六的心思,他也是抱着報答的心态,當然不想讓李六失望,就答應了。
“楚楦你別怕,那些鬼不敢越雷池一步,如果有鬼敢硬闖,我老李絕不放過他們!”李六拍拍胸部保證,為的就是讓楚楦別擔心,他選的那塊地是好地。
“嗯。”楚楦微笑,整個人顯得溫溫和和。
自從進來鬼域以後,連他自己也感覺到了自己的變化,心情變得特別平靜安寧,不再有煎熬和煩躁的情緒。
“這是令牌,拿去找任意一個鬼君,讓他幫你調動鬼奴,開地建房。”秦拂绡的視線,在楚楦上一掃而過。
把令牌交給楚楦之後,他的工作到此完成。
“好的,謝謝你,拂绡大人。”楚楦看着秦拂绡的眼睛,鄭重地道了一聲謝。
沒人不喜歡禮貌又溫柔的家夥,特別是皮相好,長得順眼的那種。
“哼。”秦拂绡輕哼,然後很不委婉地送客:“我有事要忙,你們自去吧。”
“好,不打擾,以後有空,再來拜訪拂绡大人。”楚楦與他道了別,跟李六一起走出政府大樓,他好奇地說:“流程走完了嗎?”
李六點點頭:“完了。”不然他還想要怎麽樣?
“額,沒有迎新會什麽的?”楚楦還以為,人這麽少這麽難得,大家會給新來的開個迎新會什麽的。
“迎新會?你說的是接風洗塵吧?沒有,鬼域沒有這種規矩,大家都是各過各的,沒有大事基本不會湊在一起。”李六折折着手指算了算說:“鬼域已經上百年沒有發生過大事了。”
“人這麽少,還各過各的?難道平時不湊在一起吃個飯,喝點酒,或者打打牌?”楚楦對他們之間的社交很不解,日子那麽長,又那麽無聊,不湊在一起打發時間怎麽過?
“你想太多了,那些人大多是百十年前進來的,都是些自負的家夥。脾氣不相投,湊在一起誰也不服誰,幹脆住得遠一點,眼不見為淨。”
園區那麽大,百來號人一人占領一個地方,也還有很多餘地。
“好吧,跟我想象中不一樣。”楚楦還以為,大家平時會有更多的時間在一起玩耍。
“像你這麽随和遷就的人,百來個裏邊統共也找不出五個,剩下的都是老怪物,你也甭理會那些人,記得給我做飯就好了。”
“這簡單,等我的房子建好,弄一套廚具,天天做好吃的給你吃。”楚楦突然皺着眉說:“話又說回來,這裏邊有人開酒店嗎?”
李六冷笑:“呵,酒店?小炒店都沒有。”
楚楦松開眉頭,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笑起來說:“以後會有的。”
他拿着令牌,和李六一起去找了一位鬼君,說明來意。那位鬼君喜歡穿馬褂,性格很大方,直接給楚楦撥了三十名鬼奴,給他開地做房子。
要了鬼奴之後,楚楦的眼光在他們之中掃了一遍,回頭跟鬼君說:“這位鬼君,請問你手下有沒有一個叫做霍雲深的鬼?”
剛才問李六,他居然說忘了,不曾記得是找的哪位鬼君。
“我手下沒有,你想找的話,不防去找鬼王,他們熟知鬼域的所有鬼,一問就知道了。”那位鬼君好心地提議道。
“好的,謝謝你。”
楚楦和李六轉戰附近一位鬼王的住處,出來的,竟然是個穿明朝衣服的鬼。男性,看模樣二十出頭,一身寶藍色官服,腰間系着玉帶,五官俊美,眉宇帶煞。
見了楚楦,煞氣稍減,好聲問道:“公子找某何事?”
“額……”怎麽越看越像電視劇裏邊的反派什麽的……楚楦趕緊低頭收斂心神,問道:“請問你能幫我找一位叫做霍雲深的鬼嗎?”
“找鬼?這倒是簡單。”跟反派神似的年輕鬼王,默默想了片刻,擡手指着一個方向說:“他在造紙廠,崗位是晾紙,你去找裏面的鬼使一問即知。”
“好的,謝謝你。”得到答案之後,楚楦的神情一陣恍惚。
李六在他身邊輕聲:“楚楦老弟,可是要去找他?”
“我……”該不該去找?楚楦張了張嘴,內心糾結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他對鬼王請求:“請問,能不能把霍雲深撥給我?”
假如他就在身邊,多一點相處的機會,這樣也許會更好。
“也可。”鬼王喚來身邊的一個鬼使,奉他的口谕,去造紙廠尋找負責廠區內務的鬼君,把霍雲深給楚楦提出來。
造紙廠,這裏一直使用着古老的造紙技術,每一步都需要手工完成。
霍雲深來到鬼域三年,在晾紙的崗位上也待了三年。
他喜歡筆墨紙硯,喜歡寫字,當鬼君問他這份工作可行的時候,沒二話就答應了。
反正對霍雲深來說,做什麽都一樣。
他剛一進來就向周圍的鬼打聽,進了鬼域,還有沒有出去的可能?
在這裏待了五十多年的一個鬼使告訴霍雲深,有出去的可能,成為鬼王就可以出去。但是他很訝異,出去幹什麽呢?外面的世界沒有靈氣,還有諸多危險。
鬼域才是鬼們待的地方,在這裏待着力量會越來越強大,外面的世界有什麽好,值得放棄在鬼域安身的機會。
“放棄?”
“對啊,出去就不能再回來了,除非是鬼神,但是鬼神那等人物,我們這些小喽啰不曾見過,不知真假。”
三十年升一級,何時到鬼神?霍雲深的眼睛裏頭,升起了一層絕望。
因為那個人等不到多少個三十年,他是個人,轉眼一算,他現在已經三十歲了。
三年前問清楚這些規矩,霍雲深什麽也沒說,從此以後終日埋頭工作。
他是個沉默的性子,鮮少與周圍攀談交際。更因為他是李六突然帶回來的,不符合鬼們一慣的認知。衆鬼把他當成異類,看他的時候多少會帶上有色眼光。
排擠倒是不至于,沒有利益沖突的情況下,衆鬼的交際圈子很簡單,氣氛算和緩。
“霍雲深!”一個鬼君昂首闊步地走進來,直徑找到在晾紙場上穿着圍裙和袖筒,正在晾紙的霍雲深。
他和同伴各站一邊,手拿一張巨大的紙,試圖往架子上放。
此刻的霍雲深表情沉靜,眉宇輕鎖,外貌上沒有任何變化,跟三年前如出一轍,變說完是身上的氣質。
沒了楚楦,也沒了期待,霍雲深把自己柔軟的一面332深藏心底,外露出棱角,一身氣息冰凍冷冽,十分刺人。
他和同伴把紙張晾上架子,仔細完成自己的工作,回身看着那個鬼君:“什麽事?”
“鬼王叫我提你去他府上,快跟我走吧。”鬼君言簡意赅,說完轉身就走。
霍雲深把袖套和圍裙摘掉,離開崗位,跟随鬼君去往某位鬼王的住處。
跟人類不同,兩只鬼看似在走路,但其實速度比匹馬還要快。
不出片刻就到達鬼王府上,而楚楦和李六在這裏才等了五分鐘左右。
“鬼王,帶到了。”鬼君來到鬼王面前,親自複命。
“你下去吧。”鬼王一揮手,眼光在霍雲深身上不作停留,直接看着楚楦,問他:“這是你要的鬼?”
“是。”楚楦溫溫地凝視了他一眼,點頭确認。
三年未見,他低着頭,渾身上下都是漠然,但是熟悉的身姿不會叫人認錯。
“那好。”鬼王喚了一聲霍雲深的名字,說道:“他是你的故友,你跟着他去吧。”
“是。”霍雲深的頭壓低些許,然後略略擡頭,但眼簾依舊向下,瞳孔沒有焦點。
“謝謝鬼王。”楚楦上前來誠心道謝,誠懇地說:“屆時寒舍建好,再宴請鬼王到寒舍小酌兩杯。”
鬼王太久沒有接到這樣的邀請,當場有些恍惚,然後看着楚楦,點頭答應道:“可。”
霍雲深站在楚楦背後,眼皮子挑了挑,不說話。
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楚楦跟鬼王道完別,轉身壓低聲音,對霍雲深說:“走。”
他讓霍雲深走在第二位,最前方是李六,自己身後跟着一群鬼奴。
霍雲深臉色微變,抿了抿無血色的嘴唇,移步就走。
望着他拒人于千裏之外的背影,楚楦內心堵得慌,他那點子僥幸,一一破滅。原來霍雲深臨走的時候那番話,不是随口說說而已,他是真的死了心,不想再見面。
楚楦微微嘆了一口氣,擡腳跨過門檻,不遠不近地跟着霍雲深。
兩者之間有着一定的距離,約莫三米左右。
他走得快,楚楦加快速度去追趕,他會更快。反複三兩次,楚楦就識趣了,自動和霍雲深保持一定的距離。
這情況讓楚楦很尴尬,以前都是霍雲深追自己追得死緊,現在他不追了,自己回來倒追,剝開來一看就覺得自己很極品。
網上說的渣男不就是自己嗎?
“……”臉頰哄地一下迅速發燙,他綴在後面不敢再上前。
霍雲深用餘光去看,發現自己走慢點,對方也走慢點……他藏在袖子裏面的手掌,握了握拳頭,略長的指甲直接刺進了掌心裏頭。
他感覺不到痛,也流不出血。
“楚楦,走快點啊。”李六唠唠叨叨地道:“一會兒還要去領工具,領房屋設計圖,而且早飯和午飯還沒吃呢,餓死我了。”
“好。”
聽見楚楦的聲音,霍雲深數着楚楦的腳步,一步兩步,三步,走了上來,跟自己并肩而行。
“雲深,我是來找你的,三年前對不起。”楚楦深呼吸了一口氣,低聲說:“不想請求你原諒還是怎麽樣,只是想告訴你,我讓你走的最大原因是擔心你的魂魄,其次才是別的顧慮。”
他當然不會隐瞞自己有過的思想鬥争,曾經想過和霍雲深永不相見是事實,無法抹除。
漠然的霍雲深,聽着隔壁男子的歉意,步伐不徐不疾,他跟楚楦說了第一句話:“都言覆水難收,我是你潑出去的水,是你搗碎的圓鏡,你想我如何?”
“……”楚楦啞口無言,羞愧,又窘然:“是我唐突了,抱歉。我其實不是要求你做什麽,只是給你道歉,讓你知道我是怎麽想的,暫時就這樣吧,我不勉強你。”他笨嘴拙舌,思路又不清晰,心急就會把事情定論:“你可能已經把我們的事看淡了,沒關系,我尊重你的想法,不會拿過去的事情來煩你。”
“……”霍雲深掐了一把手心,然後閉上眼睛,不去關注楚楦的一舉一動。
“我今天淩晨到達鬼域,老先生今天帶我來這裏要人手,是為了建房子。”楚楦問道:“你住在哪裏?”
“與你何幹?”霍雲深輕問道。
問得楚楦低下頭,望着自己正在走路的腳尖,心裏邊沒有主意。
“是我對不起你,你怨我是應該的。”他頓了頓,說:“以後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吩咐,我在這鬼域裏頭,沒什麽念想,本來就是來找你的。”他的言辭真摯,又豁達:“長生不老,非我所求。”
那鬼的心情,起伏跌宕,有許多話藏在心裏,如同被封印的惡魔。要麽就讓他深藏一輩子,要麽就出來噬人。
世上沒有兩全法,随了自己的心願,又讓他心甘情願。
“好,謝謝。”霍雲深點頭,甚至還對楚楦道了聲謝。
在自己面前,楚楦很少見到他這麽雲淡風輕的模樣。記憶中霍雲深總是目光專注,對自己很在意,稍一不注意就會被他用目光吞噬。
想起那種灼熱,楚楦仍是心跳加速,頭皮發緊。
“那好。”既然對方都釋然了,那就尊重他的意思吧,只是大概會難受得久一些:“我到前面去,跟老先生商量點事。”他低下頭,快步走開。
霍雲深一哂,暗地裏把手伸出來,撩起衣袖,攤開自己爛掉的掌心,一片青黑,無血肉的新鮮感,只有濃濃的腐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