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個家的餐廳,可以在家庭成員短暫離席的五分鐘內有多大變化?
譬如說多出幾個盧恩符文啦!
譬如說多設置一座隐蔽氣息的結界啦!
譬如說明明是自己的地盤,明明不是沒有設置防禦魔術,結果踩進去那瞬間如同踩進其它魔術師陣地,臉被打的啪啪響啦!
韋伯止步餐桌邊,低着頭,整個人都在抖。這簡直……簡直──「Rider!」少年擡起頭,那個表情也不曉得是氣到眼睛發紅,還是吓到快哭出來。
伊斯坎達爾瞧着韋伯這副不好界定的表情,摸摸胡須濃密的下巴,想了下,還是用異常寬厚的大巴掌攬住小Master瘦弱的肩膀。
很神奇的……不,或許未來記憶也多少造成了影響,明明是那樣簡單的動作,卻令韋伯心神逐漸安定。
「不用緊張,小子。」征服王輕輕說──盡管他自定義裏的「輕」聽在另外兩人耳朵裏,和常人說話的音量沒兩樣。
然而聽在韋伯耳朵裏就是最好的安神魔術。少年魔術師深呼吸,放松精神,然後帶着一丁點猶豫,強迫自己回視庫丘林投來的目光。
他,拒絕再被看輕!
「不肯坐下來。難道你比較喜歡法庭式的問答?」穿着一身黑的紅色英靈冷不防插話,人卻是擦着手從流理臺那邊過來,結合剛才聽見的水聲,不難想象這個身材勻稱高大的白發男人,早些時候──在、洗、碗!
「……」韋伯少年突然有種「我太認真,已經輸了」的感覺。果然他考慮一大堆都是多餘的吧!
少年魔術師在征服王旁邊的空位坐下。他覺得Rider應該知道或猜到什麽了,然後判斷這個「什麽」沒有危害,或者有危害也能應付。
想是這樣想,問題是他剛坐定,Rider那件胸口印有「大戰略」的白T恤,就瞬間被概念武裝取代……這到底是想增強他的勇氣?還是增加他的不安?
「好好感受小子,這是對你精神的洗煉。」
冷汗都冒出來了,韋伯「什麽意思」都來不及問,壓倒性的驚人魔力便撲面而來!那種感覺……那股力量……甚至遠遠超過Servant經降靈召喚現世之際,由于魔力構築的身體暫未全盤掌握,因此帶給禦主的震撼和壓力。
Advertisement
面對那一瞬間的沖擊每個人反應不同,韋伯當時固然有準備不足的因素,仍掩蓋不了他可是站都站不住,直接坐倒了的事實。
那麽比分靈更強勁,應該是什麽等級?這其實是很簡單的邏輯問題。只是太不可思議的答案,往往使人拒絕承認。
因為答案,也因為那股魔力洗禮,少年魔術師眼中殘留着輕微恐懼。不過這點負面情緒很快就被一陣朗笑驅逐的一乾二淨──「哈哈哈!怎麽樣?餘的眼光錯不了!這小子,內心有着不同尋常的堅韌!」
話很好聽,就是手上力道沒收斂,跟彈額頭一個效果的把韋伯巴到趴在桌上。
「Rider!」
「噢?通過真正英雄的考驗你應該高興才對!」粗中有細的伊斯坎達爾,不聲不響調節了少年的情緒。
「不愧是相性最好的組合。」Emiya瞧着此景,似乎想起某些他以為早被磨耗掉的往事,不禁感嘆着露出淺笑。
一放即收,分寸拿捏恰到好處的光之子殿下聽了見了,同聲附和:「是啊。不像老子Master運糟糕到極點。」分靈總是碰到糟糕的禦主,本體翻閱記錄時也很糟心的!
「哦……真對不起Master很糟糕啊?」
「欸?欸欸……啊!你偷笑!」
前方面對面坐的二人組氣氛很好,旁邊的Rider自斟自飲很安定,只有韋伯覺得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
──能役使英靈本體的只有世界。是魔術師的常識。想到這一點他猛地扭頭,眼神幾近于瞪的鎖定那個白發褐膚,給他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好的男人。
「你!難道你……」
「我可不是世界那種東西。」聞聲擡眼,Emiya卻只來得及說前半句話。
「是呀是呀,我們一樣的!」
庫丘林迫不及待搶臺詞,直接用他的方式補充後半句。免得有人習慣性一說又要提「英雄」、「反英雄」之類的區分──這種只會拉開關系、拉開距離的問題發言,光之子也只會堅決讓它們滾蛋!
有親愛的記錄在,有分靈們彙整的「與Emiya相處之道」秘典,這種錯誤他才不會犯!
這時候,韋伯正在倒抽冷氣。
一個英靈本體已經很誇張,來兩個是下一秒世界末日嗎?鬼使神差的,韋伯想到自己身上發生的異狀。
「所以婉拒Rider招攬的那些話──」內心反複念叨要自己鎮定,少年魔術師嘗試把話題往對方身上引。
「啊、胡說的。故意說給其它人聽。」唇角翹起小小的弧度,帶着微妙的諷刺感,Emiya似有幾分漫不經心的回答。
「其實也不算胡說啊。對老子來講這是真相。」庫丘林轉過臉來,專注認真地盯住那雙鋼灰色的眼睛。
「哈?」這次換Emiya懵了。
直覺告訴守護者最好阻止庫丘林說下去。可惜伸手沒有人家動嘴快,堂堂光之子也很可惡的明明看懂了阻攔意圖,還故意往椅背靠了靠,才繼續往下說:「她同意事情辦得好,讓我遷英靈座到你隔壁,合并當鄰居。」
「所以Master,千萬不要故意拖後腿啊。」
「……哈?」Emiya機體重啓中,腦子裏現在就一句:「初次見面你已經考慮到同居了嗎?無節操的凱爾特人!」像跑馬燈一樣,發着光、轉着玩。
征服王端着酒杯掩住唇,不過輪流注視那兩人的眼神,滿滿全是了然。
這關系到底該算進展到哪一步了呢?征服王他真的懂。假借莫須有的醉意,王嘀咕着:「搜集情報,一擊中的,也是一種征服方式啊……」
庫丘林一聽就懂,就差沒給一個大拇指,表示不愧是同道中人。
「夠了,不要胡說八道!」Emiya終于炸毛。
當一個人不爽了,能讓另一個人更加不爽往往是排遣情緒的有效手段,每每第一眼看見,都會綠光顯示三秒鐘的韋伯少年,終究沒能逃掉,守護者重新盯上他──問:假使幸運E打算招惹不甘願的幸運EX,會有哪些結果?
結果就是Emiya一臉深沉還沒開口呢,遠在世界外側的零就傳來影像聯機,魔力粒子在餐桌邊,定位聚合成一塊四四方方科技感十足的面板。面板一亮,背景一片模糊,只有正中央短發少女那張深沉臉無比清晰。
「我對不起你們。」她用了不太妙的開場白。
面板是面對兩位本體英靈,想也知道這話在對誰說。淪為看熱鬧人士的Rider組,默契地保持安靜。
Emiya和庫丘林弄不清楚狀況,也就沒開口,只等零自動往下說。
「那個啊……之前不是有問要金色Archer還是藍色Lancer嗎?派工作以前,總要先叫人起來high嘛。現在藍色跟紅色組隊了,我不小心被金色的套話……哎哎,臉不要那麽難看,不會放他本體。只是我也攔不住王要自己打自己,搶分靈主導權玩遠程操作──我說你們聽進去了?全聽懂了?」
非、常、懂!現在有個二貨王起來high不夠,還要下來high!
「我們現在連手幹掉他的分靈來不來得及?」連庫丘林都深沉臉了。小臂上的次貨令咒完全不在光之子的制衡選項裏。
「吉爾伽美什平常二,不代表他只有『二貨』一個固有屬性。」皺着眉頭想嘆氣的守護者,一言說到兩人心坎上。
他們的分靈和英雄王分靈的相遇,并不限于第四、第五次聖杯戰争。
聖杯戰争不知何時起,已經在諸多世界線泛濫成災,不但有舉辦于虛拟世界的月聖杯,更有遍地開花的亞種聖杯,就連冬木這個大聖杯……某些世界線的舉辦地點也不在冬木。
要不是基于對英雄王本體性格的考慮,兩個英靈本尊以真正姿态打一個分靈,無論過程如何,鎖定勝利總不成問題。
他們至于繼續屁股黏在椅子上發愁?
號稱全知全能的最古之王,會無意間留下那麽大的破綻,給人通風報信壞他好事的機會?Emiya才不相信!
他懷疑他們真去進行補救,那種行為才會愉悅到故意留下破綻的王。
「……所以你們就這樣光明正大洩漏金色Archer的真名?」韋伯嗫嚅着,終究沒把問題問出來。反觀征服王倒是完全沒顧慮的記下情報──「哈哈!明白了!那個金皮卡是擁有世間寶具原典的烏魯克之王!收藏那些神兵利器的寶庫,才是他真正的寶具。」
這話韋伯也聽懂了,不過就是聽懂了他才想起來,這明明是未來記憶裏存在的已知情報!結果他被寶具雨震撼,忘了;被不在記憶裏的Ruler驚到,忘了;被「找出不可原諒的Caster」和「緩和與阿奇波盧爾德教授的關系」兩件事困擾着,又忘了!
……現在自首嗎?怎麽說?
難道要講:「十九歲的韋伯就算獲得将來記憶,承認您是君我是臣,但還是有點怕你的大塊頭,怕鬼扯演戲演不好被拆穿,所以幹脆不說」這樣?還不如不解釋呢!
韋伯自己也很頭大啊!記憶畢竟是無形資産,沒辦法立刻轉化為實質性幫助。
他自己想說說不出來,不過幸運EX就是EX,零臨走前看過來的那一眼,倒是幫他解決了解釋問題和那份提心吊膽。
她是這麽說的:「咦?原來你們在受害者家裏。啊……原來你是這個問題。別怕別怕,沒關系啦!未來記憶複制給過去小事而已,反正艾爾梅洛伊二世有存在的必須性──那、我先走啦?那個金色的我再跟他溝通溝通,不會讓你太麻煩的放心!」
說罷,那面板也跟Servant的靈體化一般分解消失。
餐廳裏頓時變得很安靜,大家也很有默契,Ruler組不主動提,Rider組也不去探究那個來去一陣風的少女身份。
再說,零臨走前可是吐露了不得了的實情:這只韋伯,也是一個劇透黨。
「哼,這下子秘密全撞在一起了。我來大概整合雙方情況沒意見吧?」Emiya閉上單眼。「不過你也別想跑掉,逃避是愚蠢行為哪!韋伯維爾維特。就算她那樣說,如何處置的最終決定權還是在我手裏。」
「……嗚……」韋伯少年彷佛感受到幸運E的深深怨氣。敢怒不敢言。
作者有話要說: 英靈座上的閃閃王,随時準備上線!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