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昭陽:“……啊?”
簡星歪了歪頭, 眼神輕柔,淺笑, “你要一直像剛剛那樣演,誰都看不出你心裏有事。”
昭陽怔住,手機差點從掌心滑落。
剛剛那場戲, 他憋足了百分之五百的力。
正式開拍前,他給媽媽打了電話。
媽果然有事找他。爸住院了。
昭陽父親以前就因中風住過院, 身子底子差。這次是突然暈倒,具體原因還沒查出來, 除了中風, 估計還有其他老年人的病症,不排除需要手術的可能性。
昭陽是獨生子,父親倒下後, 母親一下子慌了, 也沒多想, 立刻就給昭陽打電話。
昭陽跟林溪谷說了這事, 林溪谷讓他先拍好今天的戲,他幫他留意着家裏的情況, 一有進展立刻通知他。
就是在這樣的心情下, 昭陽要演一場情緒截然不同的戲。
要開心,要由衷地開心,不能強顏歡笑,不能矯揉造作。
不開心也要逼着自己開心。
對于演員,最幸運的是本色演出, 借着角色表達自我,光明正大地夾帶私貨,自己抒發得暢快,演出來的效果也驚豔。
最尴尬的就是必須得裝。
這就是專業。
專業的代價是難受。真的很難受。好像是生生把自己的心撕裂開來,将靈魂揉碎重鑄,自己都要認不得自己,不知道這還是不是自己。我自我有的傷心,世人只管伴着我完美無瑕的面具起舞。
昭陽被簡星的眼神揉得防線漸崩,無奈地笑,“哪能一直那樣演……”
他可以在鏡頭裏演,這是創作。但他不能在生活裏一直演,那是虛僞。
有人可以坦然地習慣于不做自己,可他奢望的,不過是做真實的自己。
不是虛僞地作戲,而是真實地創作。
簡星有點想撩一撩他的頭發,忍住了手,只問,“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昭陽搖頭。
簡星皺眉,“又來?”
昭陽:“……”
昭陽:“……家裏的事。”
“急麽?”
“急。”
“今晚的戲還能拍麽?”
昭陽擡頭看簡星,“能。”
“好。”簡星說,“拍完今晚這場,我讓小趙送你去機場。邱導這邊我來說。”
晚上兩人的夜談戲沒有吃飯的群戲那麽歡快,兩人聊着過去,聊着未來,聊着這些年不知所蹤的另一個兄弟老二,情緒以淡然的惆悵為主。這和昭陽的慌亂心焦依舊南轅北轍,但簡星知道,昭陽笑都能笑得那麽自如,這場戲也不會有問題。
演員有時候是種可怕的生物。
開拍前,簡星陪着昭陽反複走了幾遍戲。邱導忙着盯別的戲,他們就請張副導來指點,好歹張副導清楚邱導的标準和口味。張副導權當兩人今晚是不想在這荒郊野地過夜,好笑地在心裏給他們的敬業精神點個贊。
開拍後,兩人這段戲果真一條過。邱導頗為意外,今天不僅昭陽,連平時沒少NG的簡星都超常發揮,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是帶了什麽隐形buff麽?
張副導在一旁提醒了一句,那兩小孩用功得很,剛剛躲在一邊加班加點地練習呢。
邱導欣慰颔首。這兩孩子還可以,不愧是李導親口誇過的人。
還沒欣慰完,簡星和昭陽就過來了。
“邱導,”昭陽說,“想跟您商量個事……”
“什麽?”這次外景的進度比預想的快很多,邱導這會兒心情正好着,笑眯眯地看向兩人,就是昭陽提出想加戲,他說不定也會答應。
“邱導,是這樣,”簡星直接搶話,
“之後一周的場次能改一改麽?先集中拍我剩下的戲份。”
接下來一周的通告單已經出來了,前三天是簡星和昭陽的對手戲,随後簡星又有通告要跑,就先拍以昭陽為主的戲份。也就是說,未來這幾天的通告單上,每一天都有昭陽的名字。
是昭陽自己在進組時跟邱導下的承諾:怎麽安排都行,反正他全程跟組,都能配合。
現在,臉有點疼。
邱導臉色一凝。
張副導看看邱導,又看看簡星,再看看昭陽,沒吭聲。
劇組為了簡星修改行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就是再大咖,也不帶這麽三番五次得寸進尺的,劇組你家開的麽?
邱導沒問他為什麽,估計是不想聽他說要趕什麽新的通告,沉吟半晌,“你剩下的戲份,除了和昭陽的,就是應高義了……”
“我和韓老師也有幾場對手戲吧?”簡星問。
邱導一愣,“是,有幾場。”
也就幾場。
簡星微笑,“那幾場估計夠我們拍好幾天的了。”
就韓銘逸那演技,一條過,不存在的。
何況還是跟簡星演。
邱導:“……”
張副導:“……”
昭陽:“……”
不是,你這明目張膽的內涵……淨瞎說什麽大實話?
張副導忍不住提醒,“韓老師的行程也是定好的,估計不好改。”
都是日理萬機的大咖,誰的行程都不可能随便改,張副導的意思是這些事不該由劇組操心,當導演的光拍戲就夠累了,沒空給你們當中間調解員。
簡星很上道,“沒事,應老師和韓老師那邊我去說,邱導您只管答應,接下來一個星期就先拍我和這兩位老師的對手戲,可以麽?”
邱導聽到這裏,有點明白了,眼神掃向昭陽。
昭陽早就想說話了,這才找到機會,“邱導,對不起,是我……有點急事,我想請一個星期假,不方便的話,三天也可以——”
至少讓他先回家看一眼。
“前輩,”簡星說,“你又不是男一號,不至于一個星期沒你不成,是吧邱導?”
邱導:“……”
張副導:“……”
邱導見慣了藝人們明争暗鬥,一般只要不影響他幹正事,他都懶得管。張副則導心裏咋舌,這個簡星……入組以來一直覺得他在為人處世方面還挺上道,沒有大多流量小生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通病,咋突然間跟智商掉線一樣?當着人家的面說這種話,不是故意叫人難堪麽?
昭陽訝然望向簡星。
難不難堪,他心裏明白,簡星也明白他明白。
“潛規則”終究只能是潛規則,不能明着來。拍攝行程要調肯定是能調的,就看是為了誰,值不值當這麽麻煩。組裏簡星和韓銘逸都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一個星期算什麽。簡星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邱導要還不放昭陽走,那就是承認自己看人下菜碟。
這就失了名導風範。
邱導大手一擺,“行了行了,老張你通知下去,安排一下。”
邱導開口放行,簡星立刻讓小趙送昭陽回酒店,簡單收拾一下行李後連夜趕去機場,第二天就能到家。
小趙和昭陽一走,簡星轉頭就去聯系紀哥,讓他把自己的行程改一改,他接下來要趕一周的戲。
紀哥差點吐血,“你怎麽回事?給我說清楚。”
簡星認真地想了想,“我有個朋友精通命理,給我算了一卦……”
紀哥:“嗯?”
簡星:“我接下來一個星期宜靜不宜動。”
紀哥:“……”
紀
哥:“星兒。”
紀哥:“我最近沒怎麽管你。”
紀哥:“是不是我給你自由過了火?”
簡星:“紀哥。”
簡星:“咱可是維納斯世紀史無前例的黃金搭檔啊。”
簡星:“你就說你帶過的藝人哪個能有我省心吧?”
簡星:“我們這叫信任,默契。”
紀哥面無表情:“你該問哪個他媽能比你不省心。”
簡星:“紀哥,文明。”
紀哥:“……”
簡星:“我已經跟邱導說了。”
紀哥:“先斬後奏,兔崽子,可以啊你。”
紀哥:“再有下回,我——”
簡星:“你怎麽?”
紀哥:“打斷你的狗腿。”
簡星嗤笑,“那我們還怎麽做彼此的天使?”
紀哥青筋都要爆了,“滾!”
被簡星氣得夠嗆,挂斷電話後紀哥還是得去做正事。應高義是介于肋部和腰部之間的演員,還算好溝通,麻煩在于韓銘逸,他的團隊各種炒CP、搞事情的能力有目共睹,惹上就得掉層皮,紀哥盡可能不讓簡星跟他沾上什麽關系。
所以他也不讓簡星去跟韓銘逸談了,他親自去跟韓銘逸的經紀人談。
雙方出來喝了杯咖啡,氣得紀哥差點當場掀桌。
調一下拍戲時間,聽起來是小事,韓銘逸的經紀人梅姐卻心知肚明,能讓紀哥親自來求他們,那就是大事,說明這對簡星很重要,至于為什麽,他們不在乎。
能讓簡星付出代價就行。
梅姐明碼标價提出要求,之前有一檔綜藝邀請了簡星,簡星拒絕了,她要求紀哥重新去跟節目組接洽,還說明要簽哪一期的合同。
韓銘逸也簽了那一期,而且合同上白紙黑字寫明,韓銘逸拿的是C位劇本。
“臉還挺大啊,”紀哥氣得笑都是陰森的,“在這行混了這麽久,居然還有人以為我會讓我的藝人去給那種過氣愛豆擡轎……”
“行啊。”簡星說。
紀哥沒反應過來,“?”
簡星:“我去。”
紀哥:“你這是罵人還是……”
簡星:“我去那個綜藝。”
紀哥:“……”
紀哥鄭重:“星兒。”
紀哥:“你感受一下。”
紀哥:“我的臉現在很疼。”
“紀哥,”簡星在電話這頭笑,“我剛出道的時候你就教過我,小不忍則亂大謀。別說我,就是站在巅峰的人,也不可能時時處處随心所欲。”
紀哥沉默半晌,嘆氣,“你這到底為的什麽。”
“為了……”簡星扭頭,望向遠方,“我認為重要的事。”
一眨眼,昭陽就離組好幾天了。離開片場前,他跟簡星道了謝,上飛機前又在微信再道一次謝,客氣得讓簡星又想生氣了。昭陽還說,韓銘逸那邊如果協商不了,他就自己去跟韓銘逸說,他們至少……還算有那麽一丢丢交情。
簡星心裏冷笑,交情個屁。
面上卻說,“放心,韓銘逸我應付得了。”
不就是上個綜藝麽。
不就是去陪人家表演一場麽。
這種事本來也做得不少了。以前是為了自己,可以狠下心去拼。這一次……難得地為了別人,竟有點甘之如饴。
昭陽客氣完就徹底失蹤了,一連數日毫無音訊,不發微信,不發朋友圈,也不發微博,全世界查無此人。簡星終于忍不住,一個電話撥過去。
電話倒是接得很快,“……喂?”
簡星吓了一跳,差點沒聽出這是昭陽的聲音。
這确
實是昭陽的聲音。
只是憔悴得不成樣。
“前輩?”
昭陽愣了好一會兒,調整一下情緒,正兒八經地回了一句,“……早。”
“現在是下午。”
“哦……下午好。”
“……”
“吃飯了嗎……?”
簡星聽不下去了。
“你在哪?”
“醫院。”
“什麽醫院?”
“啊?”
“……算了,沒事。”
“是不是劇組那邊有什麽事?”昭陽問。
“不是,都安排好了,沒問題,你別擔心。”
“……嗯。”
“謝謝。”
“別謝,”簡星不耐煩了,“再謝我真生氣了。”
“……”
“也別說對不起。”
“……”
那他該說什麽?
簡星嘆氣,“前輩你……注意休息,別累壞了。”
“嗯。”
“我先挂了。”
“好。”
“拜拜。”
“拜拜。”
簡星本來準備了一溜問題,卻一個也沒問出來。只聽聲音都想象得出昭陽這一副游魂的模樣,這電話再聊下去,簡星要抓狂。
光聽得到聲音,卻見不到人,比單純的想念更難受。
“小趙,”簡星說,“明天的通告單我看一下。”
“來了!”
簡星匆匆一掃通告單,遞回給小趙,“幫我訂今晚和明天早上到W市的往返機票。”
半夜兩點多,簡星又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前輩,是不是吵醒你了?”
“沒有……”昭陽揉揉酸澀脹痛的眼睛,手機稍稍拿開,手背抵着嘴巴,打了個無聲的哈欠,“我在醫院守夜呢,本來也沒睡。”
簡星皺了皺眉,差點脫口而出——沒有護工麽,要你去守夜?
忍着沒說。也許不是所有家庭都能理所當然地請護工,也許昭陽只是想抓緊時間,在這幾天假期裏多陪陪家人。
“怎麽了?”昭陽問,“是還在拍戲嗎?”
簡星總不能無緣無故大半夜給他打電話吧,昭陽理所當然地認為是工作上的問題。
簡星忽然狡黠一笑,“你猜我在幹嘛?”
昭陽:“……”
昭陽:“猜不到。”
簡星嘆氣,“雖然但是,前輩你就不能配合我一次。”
昭陽整個人還是懵的,軟糯的嗓音有幾分毛絨絨的質感,直撓進簡星耳膜裏,“額,你……在睡覺?”
“對,我這是在夢游給你打電話呢。”
“……”
他這個人就是這麽地樸實無華,且枯燥。
可簡星就是樂意逗他。
“你在哪家醫院?”簡星又問。
“啊?”
“我有個朋友學醫的,我幫你問問這醫院靠不靠譜。”簡星的無中生友張嘴就來。
“……”昭陽沒多想,給他報了醫院名。
“行,前輩你多喝點水,都變聲了。”簡星叮囑完就挂了電話。
昭陽看着手機屏幕剛剛結束通話的界面,怔忡。
父親睡得正沉,一切指數都正常。昭陽從病房出來,本想在走廊裏坐一會兒,但這裏實在滞悶得他呆不下去了。
他來到樓下,走進冷風裏,随便找了張長凳坐下。
本來昏昏欲睡的淩晨,被簡星徹底喚醒。
簡星對于他,就像體重秤對于一個要減肥的人。道理我都懂,但能不能別讓我直面殘酷的
現實。
僅僅幾天前,他還對簡星大言不慚,振振有詞,說他不甘平庸。
現在被現實強行提醒,他只是個平凡渺小的普通人。
甚至比普通人更平凡、更渺小。
父親的病比想象中嚴重,多年來身體本就不好,現在是數病并發,手術、單人病房、後續的長期療養……這個數字只略略一算,便觸目驚心。
昭陽是獨子,父母一直都希望他回老家安安穩穩地呆着,可他非要出去闖,還要以自己的方式去闖,當年和父親一場大吵,氣得父親中風住院後,他依然要去闖。
他知道背後不少親戚都戳着他脊梁骨罵他不孝,這個問題他想了很久,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孝,堅持自己想做的事是不是真的錯了。
想來想去,都想不出一個标準答案。
可是這個千夫所指的不孝之罪多沉重,他哪敢不怕。
只好盡己所能,為脫不去的罪名将功補過。
多年來,昭陽得到的每一筆片酬絕大部分都寄回了家裏。他知道,一輩子生活在小縣城、為一畝三分地奔波勞碌的父母對“夢想”和“價值”這些東西沒有概念,認為“人為什麽活着”無需思考,只對最簡單粗暴的量化值有概念,那就是能衡量成功的唯一标準——錢。
那他就把自己所能有的全部給出去。
這堪堪維持了他和父母之間的脆弱平衡。他知道父母愛他,希望他過得好。這種愛很狹隘,狹隘得目的清晰、界限分明,某種意義上又不顧一切,他必須接受。
人出生就跟抽簽一樣。抽到這個家庭,它這輩子就跟你綁定了。
雖不曾答應,也無從抵賴。
一次突發狀況,将昭陽多年來的粉飾太平一戳即破。
昭陽一到家,母親撲着他哭,親戚圍上來七嘴八舌,話裏行間都指摘他這個兒子平日就顧着忙忙忙,忙得老爺子倒下了都不知道。一通說完,都巴巴地看着他,覺得他理所應當能一擲千金,把所有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當場解決。
昭陽尴尬地私下問母親家裏還有多少存款,母親當場怔愣地看着他,不出半日,所有親戚都知道了這事。
這回脊梁骨戳得力透紙背。有人表面光鮮亮麗,名利場上混了7年,在外不知怎麽花天酒地,家裏一朝出事,居然連一個子兒都拿不出來,還要動用老人家的棺材本。
昭陽懶得解釋,懶得争吵。
無數次地想象過,當有一天,他走過紅毯,登上頒獎臺,在萬衆矚目之中接過獎杯和話筒時,他要感謝誰。
也許只能感謝一直堅持、一直不放棄的自己。
更可能,這種想象根本不會實現。
夜風冷峭,一刀刀刮過皮膚。昭陽獨自坐在長椅上,雙臂枕着膝蓋,弓着身,低着頭,發絲被掀得一下一下打在臉上,目無焦點地望着地面。
不知坐了多久。
直到有人喊,“前輩?”
10秒後,昭陽才茫然擡頭。
不是錯覺,有一個人站在他面前。
一身灰色長風衣,襯得身形越發修長,不走路都帶風。
視線上移,簡星圍着輕薄的圍巾,兩手插兜,微微歪着腦袋,眼裏帶着淺笑,凝神望着他。
昭陽不自覺地緩緩起身。
昭陽真不是故意的,但就在那一瞬間,在心裏憋了八百萬年、在眼眶裏轉來轉去都沒能沖出決口的眼淚,毫無征兆地從那雙大眼睛裏滑落,先是一顆接一顆,随後是一串接一串,泉湧而下。
大概是體重秤怼到面前來了,突然就哭得很傷心。
簡星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張開雙臂,輕柔卻那麽順理成章地把他摟進懷裏。
還揉了揉他後腦勺。
“想哭就哭吧。”
昭陽抓上簡星後背的衣服,緊緊靠着他的肩膀,就像那天夜裏,三弟在大哥懷裏一樣。
沒有聲音,只有淚如雨下。
兩人在原地傻傻站着,所幸這裏沒人,只有黑夜和一盞暗黃的路燈作陪。感覺昭陽哭得累了,簡星解下圍巾,給昭陽套上,又抓起圍巾一角,給他擦去淚痕。
擦完,擡起食指,刮掉他睫毛上殘留的水珠。
再往下,輕輕一碰他泛紅的鼻尖。
昭陽一僵,簡星自己也頓了頓。
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他還從沒對別人做過。
但是好像生來就會一樣。
昭陽的眼睛瞪得大大地,眼圈也是同款的紅,還有點腫。
哪還有前輩的樣子,十足一個受了委屈的小男孩。
昭陽怔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目前的狀況,笨拙地掙開簡星的懷抱,後退兩步,吸了吸鼻子。
簡星笑問:“哭好了?”
昭陽:“……”
又是想自閉的一天。
“……你怎麽在這?”昭陽問。
“感覺到好像有人需要我,我就來了。”簡星還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