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飯局準備散場時, 簡星去洗手間, 正碰到昭陽從裏面出來, 神色匆忙。
“前輩,怎麽了?”簡星問。
“沒什麽——”昭陽習慣性地回答,然後反應過來跟他說話的是簡星,怔了怔, 又說, “我……我手表找不見了。”
“不見了?”簡星蹙眉,“丢了?還是被偷了?”
“不是, ”昭陽搖頭,“應該是我剛剛上洗手間的時候忘拿了……”
簡星看着昭陽, 想了想,明白了。
昭陽沒有留意到簡星的神色,手指不停地戳着掌心, 在這種他不适應的環境中扮演着不适應的角色, 焦躁得很不自在。
前兩天,邱導親自跟他說, 他的老同學李方哲導演會路過一趟,他約了李導來聚個會,機會難得,問昭陽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和李導見個面。
李方哲導演是昭陽最崇拜的導演之一,昭陽無條件地相信這個飯局絕不會有別的意思,相反,他很是受寵若驚, 真的沒料到這種好事會突然降臨到自己身上。
倒是并沒想過憑着這頓飯他就能飛黃騰達,只是單純地為能親眼見到自己尊崇的業界巨擘而由衷激動。
昭陽進劇組帶的行李都很簡單,沒想到自己會碰上為應酬苦惱的一天。他當天就進了市裏,花巨款買了一套新衣服,但是給他當遠程參謀的林溪谷覺得這遠遠不夠,他要見的是個國際大導演,別的演員指不定會怎麽想方設法孔雀開屏争奇鬥豔,他不能在這種關鍵時候丢臉。
昭陽問他那還要怎麽辦,林溪谷一拍大腿,決定把自己的勞力士手表借給昭陽充一充門面。
這塊勞力士手表是之前林溪谷以不錯的價錢賣出一個劇本時狠下心買的。當年,兩人認識不久時,林溪谷就壕氣沖天地立下誓言,等他以後有錢了,一定要買塊名表犒勞犒勞自己。某種程度上他算是實現了這個願望,盡管這塊勞力士手表也不過20萬,在珠光寶氣的名利場裏只能排個末位。
林溪谷買回來也不怎麽戴,只在重要場合拿出去秀一秀,平常都當寶貝供在抽屜裏。這會兒,林溪谷居然主動提出要把壓箱底的寶貝借給他,昭陽意外之餘,十分感動。
昭陽對這寶貝比主人林溪谷更小心翼翼,戴在手上感覺不是一塊手表,而是五百克拉的鑽石,承載着林溪谷對他的無限期望。
席間,他盡量忍着不去洗手間,一個晚上下來就去了一次,洗手前不忘把手表摘下來,然後……忘了戴回去。
畢竟他一直沒有戴手表的習慣。
這頓飯快吃完時昭陽才猛然驚覺,手腕上輕飄飄的,少了點東西。
待想明白,昭陽腦袋一懵,倏然起身,一個沒注意,膝蓋都磕上了桌角。
但在邱導和李導面前他不敢失态,硬是把心事憋了回去,匆匆回到洗手間,才一個人裏裏外外地四處翻找。
一無所獲。
昭陽去問服務員,服務員都搖頭說沒看見,不知道。
“……我再去找找。”昭陽勉強向簡星擠出個笑容,又往走廊另一邊走去。
要是真丢了……他不可能就給林溪谷賠20萬。林溪谷當初是花20萬買的,可這塊手表對林溪谷不僅僅是錢的事情。再說,就算是20萬,昭陽現在也沒法一下子拿出來。
當初進組時,劇組給他預支了三分之一的片酬,他只給自己留了足夠的生活費,其餘的全給家裏打回去了,還獅子大開口地跟爸媽說他自己留了一半,在外邊過得很好很舒适,讓家裏人別擔心他,竭力營造一種他其實在這一行混得不錯出頭之日不遠了只是圈子不同所以爸媽和親朋戚友感受不到他的名氣的錯覺。
現在可好,他要給林溪谷賠錢,就必須開口跟家裏人要錢,理由編得太過,爸媽
一定會擔心,說不定還會執意過來看他。
若是實言相告……
他的紙老虎皮就要被捅破了。
在林溪谷面前,多困窘、多無助都可以,在家人面前不行。
他必須留給家裏一種印象:他過得很好,不用為他擔心。
不然,若兩老再一次勸他放棄,他又該說什麽?
一瞬間,昭陽鼻尖有點發酸,極力忍住了。
他已經熬過那麽多風風雨雨,怎麽能因為這麽點小事就撐不住。
不行。
只是,再怎麽頑強,也偶爾會突然覺得特別累。
簡星看着昭陽的背影,轉身走回大廳,邊走邊摘下自己的手表,揣進褲兜。
随後找到周燃,讓周燃跟這裏管事的溝通,他的手表擱在洗手間忘拿,一個回頭就不見了。
簡星還特意提醒周燃,是塊勞力士,別搞錯了。
周燃一愣,“勞力士?你不是只戴蕭邦嗎?”
“你管我。”簡星說,“我喜歡。”
“得得得,”周燃不跟他岔,年輕的任性不需要理由,“你這手表很貴麽?不貴我回頭給你再買一——”
“800萬。”簡星說。
“……”周燃轉頭去叫服務員。
資方爸爸開口了,大明星丢了塊手表,還是價值800萬的手表,整個飯店都炸鍋了,別說這一塊手表,就是手表上一個零件他們都賠不起。經理誠惶誠恐,服務員們忙前忙後,又是看監控又是對口供,不到20分鐘,經理就拉了一個服務員到周燃和簡星跟前,把手表恭恭敬敬地還了回來,還不停地道歉,瘋狂暗示這是一次無心之失。
言下之意:千萬別追究他們的法律責任。
周燃對他們的道歉興趣不大,看了看那塊表,眉頭一擰,“不對啊,不是這塊——”
這玩意兒他一眼就看得出來,封頂值個幾十萬,就這想冒充簡星800萬的貨?
簡星卻從他手裏将手表奪走,淡然道:“就是這塊,謝了。”
周燃:“……?”
經理又拉着那個年輕的服務員不住點頭,“不用謝不用謝,我們應該做的……”
簡星的目光意味深長地掠過那個服務員,是個很年輕的男孩子,臉上稚氣未脫。他感受到了簡星的打量,不由把頭壓得更低,好像簡星的眼神能殺人。
簡星想說兩句,頓了頓,沒有開口。事情随便一捋就一目了然,年輕人沒抵住誘惑,撿到了好東西不舍得物歸原主。這事往大了說似乎不大,往小了說也不小。簡星不愛給別人道德說教,這是人家的前程,人家的人生,跟他有什麽幹系。
他能做的也就是這一次不追究,他相信昭陽也不會想追究。以後這孩子要還是不學好,即便沒有別人教他,生活也會教他。
簡星丢手表的事雖然解決得快,但動靜太大,除了工作人員,劇組的人也都知道了。昭陽沒說什麽,只是覺得這地方可能是個丢表聖地,然而人家丢個800萬的,他丢個20萬的,這麽一比較,自己都不好意思再開口了。
簡星卻找到了他,笑眯眯地把那塊勞力士遞過去,“前輩,你丢的是塊金表還是銀表?”
昭陽愣住,連簡星的玩笑都沒留意,“是我的——怎麽會……?”
簡星抓起他的手,把手表塞回他掌心裏,“剛店家找到了。”
昭陽還是疑惑,“那你的呢?找到了嗎?”
“我的,”簡星從褲兜掏出自己的蕭邦,慢條斯理地戴上,“我的一直在身上,記錯了。”
昭陽:“……”
在一旁見證全過程的周燃:“……”
昭陽不知該說什麽,總覺得事情的真相似乎有點複
雜,可簡星完全不給他盤根問底的機會,飯局一散場就坐周燃的車走了,直接前往機場,小趙已經帶着他的行李在機場等着了。他明天就要到G市去錄《星動時代》,估計這一走就是好幾天。
路上,周燃的眼神盯得簡星發毛,簡星忍無可忍,回瞥他一眼,“看什麽?你別不是這麽多年了終于想對我下手了?”
“我現在沒興趣跟你開這種玩笑,”周燃說着,又咂了一下嘴,“不過你要是真有這意思,回頭有空了提醒我一下,大不了咱猜拳定型號……”
簡星擡腳就踹。
“哎你別別別,”周燃發出警告,“弄髒我造型我跟你急,今晚我還有個場呢!”
“周總不是要回來創業的麽,”簡星嗤笑地看着他那一身騷裏騷氣的高定,明星凹造型都沒他這麽造作的,“這又浪上了?要讓你爸知道……”
周燃臉一沉,“好好聊天,別提我老爺子。”
簡星笑而不語。
周燃想起什麽,“你別跟我東扯西扯,現在說你的事。”
簡星裝傻,“什麽事?”
“你是不是太沉迷了?”周燃問。
“沉迷什麽?”
“沉迷你的打獵游戲。”
“好好聊天。”簡星把這話原封不動送回去。
“你先搞清楚,”周燃還真沒了開玩笑的心思,直直看着他,“你到底是想睡他,還是喜歡他?”
“你是不是管太寬了?”簡星反問。
“你完了。”周燃搖頭,表情前所未有地嚴肅,“你在回避。”
簡星:“……”
“如果我就是喜歡他,”簡星也直直看向周燃,“又怎麽樣?”
“……沒怎麽樣,”周燃緩緩道,“就是震驚我全家。”
他認識簡星十幾年,一起獵豔這種事沒少幹,簡星要看上誰,素來是開門見山,有緣床上見,無緣就一聲hello轉身就走,幹脆利落地尋找下一個目标。有名有分的戀愛簡星也談過那麽幾次,但每一次分手都是不鹹不淡地,對方興許會不舍,抓着簡星不肯放手,可就周燃了解的簡星,根本不懂得為愛癡狂為情所傷是什麽感覺。
這就是他們的生活方式,很多人都這樣,只要你情我願,沒有什麽問題。更何況,現在簡星已步入星途,正處蓬勃上升期,周燃也要着手創業賺錢,更沒有空閑膩膩歪歪地搞什麽兒女情長,能擠出時間解決一下生理需求就已然是理想人生。
而簡星竟在此時此刻,坦然地吐出“喜歡”這二字?
“想清楚了麽?”周燃問。
“你以為我想清楚就有用麽?”簡星自嘲地笑,“以前我總跟你吹,我有多理智,多無情,再深的情傷蹦個兩天迪就能痊愈……”
簡星的聲音越來越輕,“現在才明白,有些事是我根本還不懂。”
他以為年輕是無限的資本。但其實,年輕也是某種缺陷。
腳步太輕浮,踏在什麽上面都沒有實感。
以為早已歷盡人間色彩,原來只是走馬觀花,看過就忘。
以前根本不懂,真正的糾葛,心動,留戀……喜歡,是什麽滋味。
情難自抑地被吸引,激越的靈魂和騷動的心都不到自己控制,卻又暗暗享受這種蓬勃的失控。造物主賦予了他種種欲望,用群體的規矩束縛他,卻又在心靈深處鼓動他去放手追逐。
這大概就是活着。
周燃也不太懂。也許能理解——自以為理解,卻難以感同身受。
簡星一個星期後歸組,一個月後,簡星參加的那一期《星動時代》播出,順便給《非我》劇組漲了不少熱度。節目播出當晚,簡星毫不意外地上了熱搜。
但這是一波有争議的
熱搜。
簡星作為特邀嘉賓參加《星動時代》,本來的安排是他單獨表演一首唱跳曲目,維納斯世紀自行給簡星配備伴舞。後來不知怎麽整的,三調兩挪,節目組愣是給簡星弄了個搭檔,個人唱跳變成了情歌對唱,因為跟簡星搭檔的女明星餘霜琴hold不住那首唱跳曲目的難度。
臨時換曲目,對簡星影響很不好,一般來說紀哥肯定不幹,但《星動時代》節目組拉着維納斯世紀和餘霜琴的經紀公司進行三方會談,還真談妥了,無非是彼此進行了資源上的交換,又考慮到餘霜琴也是近兩年來勢頭非常猛的新生代小花旦,雖然幹啥啥不行,但是硬捧她的金主爸爸那力度猛到差不多是直接往大街上撒人民幣了,簡星跟她搭一期節目,關注度只有漲的份兒,不虧。
簡星都下飛機了,紀哥才跟他知會這些節目變動。周燃雖然也投資了,但話語權不夠,對于這些具體的節目流程無權幹涉。簡星愣了好一會兒,掃了掃節目安排表,沒說什麽,算是默認接受。紀哥欣慰地拍拍他肩膀,只要簡星肯配合,他相信沒有簡星做不好的事。
幺蛾子出現在拍攝節目的過程中。
練習的花絮也會被剪進正片裏。從練習時起,簡星就發現,餘霜琴有備而來。
首先節目組給他們選了一首甜膩膩的情歌,一看那種甜美的粉紅少女風就是為餘霜琴量身訂造的,節目組還不停暗示他們在臺上要入戲一點,“沉浸入作品之中”。
餘霜琴自己也高度配合,配合得簡直過了頭,腳崴一下要簡星扶着,哪句唱不好要簡星指點,沒話題也要找話題跟簡星閑扯兩句,節目組的鏡頭更是幾乎全程跟蹤着他們。
很顯然,不僅是維納斯世紀看上了餘霜琴的流量,人家也看上了簡星的流量。
這場合作很完美,可千算萬算,算漏了簡星本人。
盡管是不喜歡的合作對象,不喜歡的歌,簡星也耐着性子忍了兩天。
第三天,簡星不忍了,要求換歌。
其實簡星的要求是換搭檔,或者不要搭檔也行,但他清楚這不太可能,只是擺出來唬人的條款而已,這是跟大師學的,想要開扇窗,就得提出拆屋頂。
所以,這個搭檔他可以繼續忍,歌,得換。
去他的情歌對唱。
紀哥懵了,先把小趙拉一邊詢問怎麽回事。小趙表情有點尴尬,“是……是這樣,昨天晚上,簡哥一個人在休息室裏,剛好換衣服的時候餘霜琴闖進來了……”
紀哥:“?”
“餘霜琴說有一句詞她怎麽唱都感覺不對,想跟簡哥再練練……”
紀哥不明白了,“就這樣?”
“是昨晚1點多的時候……”小趙補充。
紀哥一臉“so what”,別說是換衣服,就算餘霜琴真撞上簡星全/裸,那又能鬧出什麽花兒來?簡星難道得為他的清白哭唧唧上幾嗓子?他家的簡星那是見過大風浪的主,又不是女明星,咋事兒還這麽多呢?
具體情況小趙就不清楚了,他只記得當時簡星的臉陰沉得跟要殺人似的,連天天貼身跟着他的小趙也給吓着了。
紀哥親自去揪簡星,簡星沒有哭唧唧,一副懶得多說的閑散,卻又很堅決,“紀哥,你不在現場,你不知道當時的情況。”
“那你跟我說說什麽情況,”紀哥說,“她是撲上來按着你要對你不軌?”
簡星看了看紀哥,一屁股坐下,二郎腿一翹,“情況就是我不爽。我已經跟節目組說了,要麽換歌,要麽換人,不然我不幹了,違約金我自己賠。”
他不僅有錢,他還有個有錢的朋友,任性。
紀哥氣得想拎着這瓜娃子揍一頓。他知道簡星這人拼命起來很敬業,鬧起脾氣來卻又很倔強,總有些
奇奇怪怪的雷區,這餘霜琴估計就不太走運,不知到底做了什麽,偏偏踩到不該踩的點了。
更不走運的是紀哥,他拿簡星沒辦法,回頭還得跟公司交代。而且,餘霜琴的公司恐怕不會善罷甘休,簡星不來都來了,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簡星配合餘霜琴的表演,他們會上熱搜,簡星不配合,他們一樣會上熱搜,只是換個姿勢而已。
節目正片中規中矩,并未刻意拿換歌說事,主要是維納斯世紀知悉情況後及時跟《星動時代》節目組做了溝通,《星動時代》也不想得罪維納斯世紀。簡星和餘霜琴合唱了一首普普通通的歌,表現不功不過,同框時相敬如賓,誰都看不出什麽不對。
問題在于節目組的預告片放早了,當時一确定嘉賓名單和曲目,就迫不及待放出花絮,昭告天下簡星和餘霜琴将合作表演情歌,餘霜琴還高調轉發了節目組這條微博,又整了一波營銷通稿,搞得人盡皆知。
自然有人好奇為何貨不對板。
這一好奇之下,各種猛料就被挖出來了。“簡星餘霜琴”這條熱搜裏,最熱門的內容不是餘霜琴團隊事先設想的“星琴CP同臺演出”,而是簡星無端耍大牌,練習到一半突然要求更改曲目,餘霜琴無奈只得配合,新曲目練習得很倉促,結果導致節目效果很一般,跟交作業似的,不論是簡星還是餘霜琴都完全沒有發揮出正常水平。
餘霜琴的粉絲“琴弦”們忿忿不平,簡星發揮不好浪費一個舞臺機會就算了,自己作的,憑什麽拉着餘霜琴一起?
料越挖越多,有說簡星私底下性格很差的,有說他對工作人員各種傲慢的,就連前陣子簡星在見李導的那頓飯局大動幹戈找手表的事也不知從哪個口漏了風,成了他耍大牌的又一鐵證。
這事越整越熱鬧,不到半天,簡星就脫離了“簡星餘霜琴”的Tag,另立門戶,自個又占了一個熱搜Tag,排名還壓過了他和餘霜琴的雙人Tag。餘霜琴團隊哭笑不得,這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他們這才發現低估了簡星的熱度,更低估了簡星黑粉的戰鬥力。
簡星的黑粉們終日蠢蠢欲動,這次一看到希望的曙光,立刻傾巢而出,來勢兇猛。簡星的團隊也不遑多讓,星粉們訓練有素,反黑控評的業務水平都是實戰中練出來的。簡星剛出道時黑他的聲音就不少,畢竟火得太突然,難免招人嫉妒、引人生疑。一路過來,簡星越火,黑粉越多,星粉全部被扣上邪教的帽子,“喜歡簡星”和“不喜歡簡星”簡直成為了劃分種族的标志。
簡星隔三岔五上熱搜,昭陽已經很習慣了。可這一次,這些不和諧的聲音竟活生生地入侵到了他們的生活之中。
《星動時代》播出的第二天,昭陽和簡星照舊到片場繼續拍攝工作。簡星請了幾天假,戲份積得比較多,天天披星戴月地趕工。昭陽稍微清閑一些,但還是會提前來片場做準備。
造型弄到一半,昭陽去洗手間。離得近的洗手間正在打掃衛生,昭陽不好意思被阿姨看着,繞了點路,去了更遠也更簡陋的那個。
還在過道裏,就聽到不知誰在聊天。
“不會吧,他在劇組裏看着還挺正常的啊……”
“說不定也是演的呢,天天這麽多人看着……”
“你們聽說了嗎,上次的飯局,邱導請來了李方哲,根本沒叫簡星,他自己硬是闖進去了……”
“這個我信,一看他就是把野心都寫在臉上的……”
“不這樣能這麽火嗎?……”
“也不知道私底下還有什麽手段……”
“我要是有簡星一半的進取心,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鹹魚了……”
“聽說是富二代,這部劇就是家裏砸錢投資的……”
“家裏?我怎麽聽說他和那個周總走得很近,那周
總好像是專門找小鮮肉的……”
“我見過,好幾次來劇組接他了……”
“啧,太拼了……”
幾人說着說着笑開了,這些議論倒說不上有多大的惡意,不過是事不關己的随口調侃而已。簡星在劇組裏确實沒虧待過誰,最多是跟很多人沒怎麽打過交道,不然昭陽聽到的就不會是這麽溫和的版本了。
可昭陽還是聽得很難受。
他愣在原地,一時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麽的,怔了好一會兒,轉身回去。
下午和簡星對戲,昭陽趁着簡星不注意悄悄打量他。簡星好幾次閉着眼睛捏了捏眉心,顯得很疲憊。
他希望簡星沒有聽到他聽到的那些東西。網絡已經夠讓人受的了,網絡以外,至少應該保留一點清淨。
昭陽收工的時候,發現簡星已經不在化妝間了,保姆車也不見,興許是回酒店了。昭陽想了想,拿出手機,打開某團外賣,下了個訂單。
晚上10點多,昭陽像做賊一樣拎着外賣盒子,來到簡星房門前,手好幾次舉起又放下,就是狠不下心去敲門。
簡星這些天都這麽累,現在會不會已經睡下了?
他肯定正心煩,會不會不希望別人打擾?
一萬個會不會把昭陽的腦子攪成一團,躊躇不定了足有10分鐘,門突然開了。
昭陽一驚。
簡星:“……前輩,你在這罰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