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昏君萬福

第31章

慕容沖的軀體漸漸涼下去，但他的意識卻越來越清晰，他能清楚地感知到世間萬物的聲音，他也能感知到林勺放置于他發頂的手掌。

慕容沖皺了皺眉，看着林勺愈濺分明的輪廓，問道：“你是誰？”

林勺眼珠轉了轉，笑着拿開了自己的手，慵懶地抱手倚着後面的柱子，說道：“引路人……嗯……引路魂。”

“黑白無常？”慕容沖頓了一下，問。

“也許可以這麽稱呼。”林勺随口答應，完全不管自己這樣冒名頂替有沒有問題。

慕容沖盯着林勺看了半響，神情淡漠地站起身，腳下是自己僵硬的屍體，他好似看一件可有可無的衣服一樣瞥了方才還屬于自己的軀體一眼，随後毫無留戀地轉身離開了此處。

“喂，你去哪裏？”林勺沒想到慕容沖會是這反應，一愣之下飛身而前，拉住了他的手腕，問道。

慕容沖停下腳步，回頭，不答反問：“你要帶我去哪兒？”

林勺摸了摸自己的眼尾，“自然是帶你去……投胎？”

慕容沖掙開林勺的束縛，上前幾步，與他面對面而站：“可是我不覺得我該跟你走。”

“為何？”林勺問：“在人間待久了你将會永遠失去陰陽道的指引，永生永世都只能留在人間做一個孤魂野鬼，或者在某日魂飛魄散。”

慕容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出乎林勺意料地擡起了纖長有力的右手，捏着林勺的下巴往自己跟前拉了拉。

慕容沖黑沉沉的眸子裏鋪着一層薄薄的笑意，再往深處就難以探尋了。他幾乎貼着林勺的唇微微張開，說話間帶着暧昧的尾音。

“地府的鬼差都像你這麽漂亮又苦口婆心的？”

還沒被人占據主導地位調戲過的林勺愣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胡說八道：“不，只是因為你太漂亮，閻王怕派出去一個醜點的鬼差會顯得地府整體顏值水平太低。”

聞言，慕容沖面露不喜，變臉比翻書還快，好像碰到了什麽髒東西一般迅速甩開了林勺的下巴，不掩厭惡地說道：“是嗎？下次不要讓我聽見你說我漂亮。”

“你剛剛才說我漂亮來着。”林勺挑挑眉，擡起手臂搭在慕容沖的肩膀上，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慕容沖身上，歪頭問：“你這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

“你說是就是吧。”慕容沖說完便離開了原地。

慕容沖和林勺兩人現在都是靈魂狀态，身體非常輕盈，慕容沖離開後，林勺因為扒着慕容沖不放，呈現出被慕容沖背着飄的情景。

起先慕容沖也是想甩開林勺的，但林勺面上嬉皮笑臉，手上跟狗皮膏藥似的粘着，慕容沖試了幾次沒成功也就随他去了。

“你什麽時候會離開？”

拱橋之上，慕容沖坐在橋欄上，月色和燈光倒映在水裏，形成一片燈火通明的湖景。

林勺從慕容沖後背下來，與他并排坐在橋欄上，隔岸看着影影綽綽的人群，不急不忙道：“等你自願去輪回後。”

對這樣的答案，慕容沖嗅之以鼻。正于此時，一艘花船行至橋前，歡聲笑語，胭脂酒香頓時迎面而來。慕容沖看着人影隐約的花船發了一會兒呆，突然飄了起來，緩緩落到花船前方的水面。

從林勺的視線來看，慕容沖杏黃色的錦衣和順滑的長發飄飄欲飛，平添了一股仙氣，讓林勺不由恍惚了一陣。

慕容沖不知背後的林勺是怎麽樣的反應，他看了一下自己的腳尖，試探地飄起身。水面波紋一閃而過，慕容沖已經立在了花船之上。

“怎麽？做鬼了還要來享受一下凡間的娛樂啊？”林勺瞬間出現在他的身邊，問。

慕容沖不回答，默不作聲地盤坐在了船屋頂上，手一招，一壺美酒出現在了慕容沖手中。

這一變故花船裏正尋歡作樂的人沒有誰注意得到，酒到了慕容沖手中後又迅速消失了，岸上的人也沒誰看到這大半夜酒壺自己飄在空中的詭異情景。

“做鬼和做人有什麽區別呢？”慕容沖揮手握過一個酒杯，倒了一杯酒飲下，捏着空下來的酒杯發呆，自言自語道。

林勺在一旁聽着有些無奈，還真不是每個鬼就能做到慕容沖這一步的。他這才剛做鬼呢，就能接觸現實中的事物了，甚至能飲用凡人的酒水了，這對普通的鬼來說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喝嗎？”慕容沖用自己喝過的酒杯斟了一杯酒，送到林勺面前。

林勺不客氣地接了過來，一口飲下就見慕容沖已經舉着酒壺喝了起來了。

一時間覺得慕容沖好小氣怎麽辦？林勺略委屈地看看自己手裏的酒杯，翻了翻眼皮将酒杯扔進了湖裏，出其不意地出手壓向慕容沖，伸手奪過慕容沖手中的酒壺。

酒壺是上手了，過猛的沖力卻讓林勺将慕容沖整個鬼壓在了身下。慕容沖臉色一寒，揮手打向林勺，林勺下意識伸出握着酒壺的手擋住他的招式。

酒壺受不住慕容沖的力道，脫手而出，在空中翻了個兒，灑了兩人一身酒水，然後才墜進了湖裏。

這就尴尬了。

“這下誰都喝不到了……”林勺轉移重點地感嘆。

慕容沖完全沒被他帶偏，冷着眼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酒漬，威嚴十足地命令道：“下去！”

林勺聳聳肩，任命的手腳并用地爬起來，就在林勺站起身的時候，船忽然一晃，林勺腳步不穩，下意識拉住了半起身的慕容沖。這不拉還好，一拉之下兩人都失去了平衡，向湖裏摔了下去。

兩人都是鬼魂，不存在溺水之說，然而到了湖裏，兩鬼魂還是慣性地往湖底沉了下去，林勺緊摟着慕容沖，忽見慕容沖眉頭緊蹙，十分不适的樣子，下意識湊上嘴想來個人工呼吸。剛觸碰到對方，林勺就想起來他們根本沒有呼吸這一說。

沒有就沒有吧，當給他放松吧。林勺這麽一想，轉人工呼吸為深吻，舌頭不停地舔舐着慕容沖的口腔，環着他的手同時安撫着他的後背。

這樣做着，慕容沖緩了很久才回過神，察覺到自己和林勺在做什麽，第一時間就要去推開他。林勺沒有讓他得逞，手臂一收，緊了緊懷抱，讓慕容沖的手無處施展。

随着慕容沖無可奈何的安靜下來，林勺帶着慕容沖潛回了水面，将人拉到了岸上坐下。

“你還好吧？”林勺問。

慕容沖撐在兩邊的手握成拳頭，垂頭盯着水面一會兒，才轉頭看向林勺。

“為什麽要親我？”

“嗯……”林勺沉吟了一番，摸了摸眼尾，解釋：“我看你很難受，想讓你放松一下。”

慕容沖面無表情地看他答完，嗤笑一聲，不再做聲。

兩人相坐沉默了不知多久，慕容沖半轉過身，一手搭在林勺另一邊的肩上，直視着林勺，問道：“要繼續嗎？”

“什麽？”林勺茫然不解。

慕容沖濃密的睫毛扇了扇，唇角微勾着，送身向前，雙唇貼了上去。

清涼的觸感怔得林勺一愣，之後追随本能地加深了這個吻。比之湖底的溫柔安撫，這個吻全然帶着男性的侵略性。

慕容沖的身體配合着林勺，眼底卻看不出波動，直到林勺情不自禁地将慕容沖壓在身下，慕容沖才擡手抵住了林勺的胸口。

“你想我走輪回路？”慕容沖問。

見慕容沖主動提起這事，林勺忙接話，“對啊，你想通了嗎？”

“其實也未嘗不可，但你要幫我實現一個願望。”慕容沖推開林勺，坐起身，一本正經地說道。

“好吧，我現在是阿拉丁神燈，你說說看。”林勺跟着盤坐起來，半真半假地接話。

慕容沖聽不懂什麽是阿拉丁神燈，但還是能明白林勺的意思，“我想一切回到原點。”

重生？這恐怕不是林勺能做到的事，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不一樣的人生。”

這個位面的慕容沖他已經沒法改變了，但小鳳皇還沒到這一步。

“怎麽不一樣？”慕容沖問。

“至少讓你覺得這個世界也不是那麽糟糕。”林勺想了想，這樣說道。

慕容沖無聲地一笑，就在林勺覺得他還是無法勸動慕容沖的時候，他張開了嘴，回道：“好啊。”

話音剛落，坐在湖邊的杏黃身影淺淡了下去。

慕容沖瞧着自己越來越透明的身體，最後交代道：“不要忘了你說的。”

“好。”

“叮咚——宿主：林勺，緊急小任務：迷途往返，進程：100%。

任務完成，獎勵積分：300（可用于支付壓制毒性小道具所透支積分），身體改造一次（永久有效）。”

慕容沖的身體完全消失後，久不見動靜的系統冒出了聲，任務完成的提示讓林勺有些恍然如夢的感覺。

這個世界裏，他以旁觀者的身份見證了慕容沖的一生，可以說無聲地陪了慕容沖二十幾年，一時離開了，就像一場戲終到了謝幕的時候。

“系統，我們回去吧。”

“是，宿主。”

“空間傳送中——”

眼睛一睜一閉，林勺從久違的身體裏睜開了眼睛，兩邊都過去了數年。在這邊，這些年宮中之人一直對外宣稱林勺在靜養，以其子代政，其子在王猛的輔佐下倒也把國家打理得井井有條。

林勺眨了眨眼，側頭就看到趴在床沿而睡的郭嘉。林勺不由會心一笑，握了握拳，很快适應了有實體的感覺，輕手輕腳地起身，将郭嘉抱上了床。

“……主公？”林勺的動靜雖輕，郭嘉還是有些感知的，他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看向林勺，模糊不清地喊道。

“嗯，是我，先睡會兒吧，有什麽事我們明早起來再說。”林勺輕聲應下來，将郭嘉安置在床上，掀開被子給他蓋了起來。

“嗯。”郭嘉實在困倦，意識不清，思路轉不過來，也分不清真實和幻景，只能順着林勺的話回答，随後閉上眼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