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 26
可是阿蕪已經來不及多想,他伴着寒風跑進了一家小酒吧,裏面很亂,一如既往的充滿了酒氣熏天而渾身躁動的人們,人群躁動着,喧鬧着,阿蕪形只影單,身上還散發着沒有散盡的寒風,和人群格格不入。
他在門口跺跺腳,呼氣暖了暖自己的手,順着昏暗的燈光溜進了舞廳後面,沿着後面的小走廊走出去,廚房旁邊應該有一扇很不起眼的小門,門推開後是一個樓梯,直接通往地下,那是這個酒吧真正賺錢的地方。
阿蕪溜進廚房,這個時間裏面應該沒人了,但是垃圾跟往常一樣堆在角落裏沒人收拾,他過去拿起一個垃圾袋子走到後門,把垃圾堆在了後門外的小巷子裏,裝作不經意的擡頭看了一眼,值班的兩個人正在聊着天抽煙,沒有人往這邊多看一眼。
阿蕪扔完垃圾回來,推開了廚房邊的小門,沒有鎖,那兩個人只是出去抽個煙,他們的警惕性跟白潇楠的保镖一比基本上是幼兒園級別的。
阿蕪快速的順着樓梯下樓,越往下,聲音越熱鬧,本來應該守在門口的人沒在,屋裏的人沉浸在令人興奮的游戲中,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一個半大的少年溜了進來。
阿蕪沿着門口悄悄轉了一圈,裝作觀看拍桌上的戰局,眼睛迅速的鎖定了幾個臉熟的面孔,确定他要找的那個人在,之後深吸了一口氣,站在一個經常來串場的人後面,大喊了一聲:“他出老千!”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驚訝的往這邊看了過來,不等那個人把手收回去,阿蕪一個箭步過去抓住了那人的衣袖,用力一扯,那人下意識的反抗,袖子裏的一沓撲克牌都順着袖口滑了出來,他惱羞成怒,起身就要打阿蕪,還沒來得及動,被他的幾個對家使勁按在了椅子上,他想喊什麽,結果被那幾個人一頓拳打腳踢,打的沒了聲。
“老六,這是幾個意思?”其中一個人憤怒的喊道。
“跟他廢什麽話,把管事的叫來,我們得要個說法!”另一個輸的多的最激動,梗着脖子大喊,“你們這兒的場子有人出老千,還有沒有人管了?”
“誰在這兒鬧事呢?該幹嘛幹嘛去,湊熱鬧當飯吃啊。”終于有人走了過來,衆人自動的給他讓開一條路,看得出來這個人在這兒說話已經有分量了,阿蕪心裏微微一顫,他走過來目光對上阿蕪的眼睛,也是一驚。
“你怎麽在這兒?”他皺眉道。
“這小子發現了他出老千!”那個輸的最慘烈的紅脖子喊道,“平哥,你說吧,這事兒怎麽算。”
平哥瞟了一眼阿蕪,叼着根煙晃悠着看了一眼那個被按住的人,對那幾個對家問道:“你們想怎麽着?”
“按規矩來,出一次老千,一根手指頭。”
平哥看了一眼阿蕪,又看了一眼那個人,最後對衆人說道:“這個規矩,你們認不認?”
一時間,場面安靜了下來,平哥叼着煙慢悠悠的抽了一口,沒有人說話,他從外套裏掏出了一把刀。
這個時候,被按住的那個人吃力的回過頭,眼睛紅着瞪着阿蕪,從牙縫裏說道:“小兔崽子。”
阿蕪冷漠的看着頭,平哥看着他們倆,突然笑了一下,過去抓着他的頭發把他的腦袋略微拎起了牌桌,問道:“你還有什麽話說?”
“我出老千,讓人抓住了,我沒話說。”那個人不看平哥,依舊雙眼通紅的瞪着阿蕪,“但是要剁我的手指頭,我不幹!我有兒子,父債子償,想要我的指頭,你們去找我兒子要!”
阿蕪冷冷的看着頭,最終說了一句:“我已經替你還過一次債了,這次,沒有人替你了。”
“小兔崽子,老子讓你給我還錢,你來報複老子的是不是?”那個人的臉被憤怒和憎恨撕扯着,表情扭曲的幾乎不像個人,他啐了一聲,試着掙脫那幾個按着他的人,沒有成功,只好破口大罵道:“你們給我評評理,我生了個兒子,讓他給他老子還錢,他不願意了,跑來幫着別人指認他老子!要讓人剁我的手指頭!你們說,我該不該認!”
圍觀者的人群一陣竊竊私語,雖然在這種地方混多了總能遇見各種奇怪的事,但這種當爹的賣孩子,小子指認老子的戲碼永遠夠新鮮夠熱辣。
阿蕪冷漠的聽着人群發出的各種聲音,眼睛平靜的掃過在場的所有人,他看不清這些人的臉,這些人在他眼裏只是一些模糊的臉孔,五官出奇的相似,臉上都寫着貪婪。
他的冷靜刺激了激動的人群,終于,有人在後面喊了一句:“不管你老子對不對,你也不能來算計你老子啊!”
阿蕪沒有理他,轉過頭看着平哥:“這次我不會再替他還了。”
說完,他看着他血緣上的父親,冷冷的說道:“你根本不配當爹。”
這句話說完,屋裏頓時人聲鼎沸,平哥皺着眉,喊了好幾聲才讓他們安靜下來,最後瞪着阿蕪說道:“你到底來這兒幹什麽的?”
“我來找你要一樣東西。”阿蕪看着他,不理會旁邊的人如何叫罵,“你把疤哥埋在哪兒了?我來要他的骨灰。”
平哥的表情抽了一下,他看着阿蕪,又看了看喧鬧的衆人,不耐煩的說道:“你小子今天就是專程來找事的?”
阿蕪看着他,毫不退縮的說道:“你把他埋在哪兒告訴我,我這就走。至于他,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他在這兒搗亂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臭小子!你給老子過來!”那個人用力的掙了一下,按着他的那兩個輸了牌的也因為這場戲分了神,猶豫了一下讓他起來了,他過來揚起手就要打阿蕪,手被平哥一把抓住了。
“我他媽的讓你動了嗎?”平哥一用力,順勢推了他一把,他踉跄了兩步,被平哥後面的兩個小弟按住了,平哥叼着煙看着阿蕪,突然壞笑了一聲,“想知道疤哥埋哪兒了是吧?看不出來,你小子對他比對你親爹還有孝心啊。”
阿蕪瞪着他,盡量無視他身後那個被人按住了卻依舊憤恨的看着他的男人,他冷冷的說道:“我說過了,他不配當爹。”
“大義滅親啊。”平哥冷笑了一聲,把懷裏的那把匕首扔給他,“你把他的手指頭剁下來,我去帶你看疤哥的牌位。”
阿蕪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做,他下意識的接住了那把刀,張着嘴看了一會兒,擡頭對後面那兩個人說:“你們幫我按住他。”
男人難以置信的看着他,破口大罵道:“狗娘養的,我是你老子!你現在要替別人剁我的手指頭,你個小兔崽子,我他媽的怎麽就有了你這麽個兒子!”
他的話越罵越難聽,完全不是一個父親能對兒子說出來的話,阿蕪看着他,等他的手被他按在了牌桌上,他因為恐懼和憤怒喘息的空檔,低聲說了一句:“你本來也沒把我當你兒子。”
他的手擡起來,男人驚恐的看着他,眼珠裏都充了血,一直圍觀着的人們都在那一瞬間忘記了呼吸,阿蕪的手攥着刀柄的地方由于用力過度開始泛白,他深吸了一口氣,沒有閉上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個人的眼睛,那個人也同樣回瞪着他,阿蕪把這一幕深深的刻在了自己的腦海裏,這個讓他來到世界上的男人,面目猙獰的臉孔,和他看着仇人一樣的目光。
“啊!”
男人發出了一聲野獸般的尖叫,阿蕪的手穩穩的落了下來,及時後退了半步,沒讓血濺在他身上。
“你賣了我一次,我剁了你一根手指,我們現在兩清了。”
在場的人饒是已經在市井間練就了一副鐵石一樣的漆黑心腸,看到這一幕也紛紛感到心底發冷,他們看着眼前這個出奇豔麗的少年,幾乎覺得不可思議,明明男人殺豬一樣的慘叫那麽刺耳,他們卻都把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的記在了腦子裏。
少年的面孔蒼白,眼中幾乎能結冰,鮮血順着他手裏的匕首一滴滴流到地上,他看着面前自己的親生父親如同殺豬一般的慘叫而面無表情,可這都掩飾不了他天生的那份冷豔,出身低賤,卻長了一張高貴的旁人不配多看幾眼的臉,只看着這個少年,恍惚間會以為自己不在人間。
只有地獄裏專門勾人魂魄的豔鬼才能長出他的樣子,比天使更美麗,卻注定跟純潔無關。多看一眼,就會賠上自己的命。
他是株罂粟,天生驚豔,也天生致命。
阿蕪松開手,匕首叮得一聲落在地上,這時,衆人才紛紛回過神來,喧鬧的聲音沸騰着,伴随着男人開始漸漸微弱的痛呼聲,阿蕪從血泊中把他的斷指拿起來,遞給平哥:“現在,帶我去看疤哥。我要他的骨灰。”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一定要多對阿蕪好一點,這孩子太可憐了嗚嗚嗚
謝謝夢非離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