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3
那天,阿蕪在地上躺了很久,天都黑透了才爬到白潇楠的房間,每動一下受傷的那條腿就疼的發抖,甚至放在地上就覺得疼,但是他咬着牙,愣是沒有叫一聲,只在收拾屋子的仆人們走過身邊的時候微微低下了頭。
飯點自然是早就錯過了,阿蕪的身體消耗過大,其實也感覺不到餓,只是覺得冷,和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強撐着才沒讓自己再次暈過去。
拖着一條傷腿,艱難的爬上了樓梯之後,白潇楠高大的身影驟然出現在他面前,寬闊的肩膀擋住了身後的光線,阿蕪覺得眼前一黑,以為自己終于真的暈了過去,甚至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再一睜眼,發現自己只是被人攔腰抱了起來。
他睜開眼睛向上看去,白潇楠線條流暢的下巴和英挺的側臉出現在他視線裏,他一動腦袋,發現自己正枕在白潇楠厚實的胸肌上。
“我……”阿蕪動了動嘴唇,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白潇楠一把扔進了浴室裏。
他把門一關,把阿蕪直接放進了浴缸裏,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說道:“衣服脫了。”
“你要幹嘛?”阿蕪警惕的看着他,雙手下意識的護在了胸前。
白潇楠發出了一聲嗤笑,半蹲下身打趣的看着他,問道:“你緊張什麽?又不是什麽良家婦女。”
阿蕪語塞,白潇楠看了他一眼,起身把淋浴頭摘了下來,揚了揚手裏的東西,不耐煩的說道:“衣服脫了,洗個澡,你這麽待着不難受?”
阿蕪愣了一下,從他手裏接過了淋浴頭,眼睛看着地面,小聲的說道:“我自己洗。”
白潇楠瞥了他一眼,不屑的說道:“趕緊的,你當我稀罕看你?洗幹淨點,別跟個沒人要的野孩子似的。”
聽到這句話,阿蕪突然擡起頭,惡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白潇楠對他的反應有些意外,不過沒再說話,只是多看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他沒有把浴室的門關上,阿蕪有些緊張的看了一會兒門口,似乎有些擔心他會突然回來,過了一會兒沒有動靜,聽聲音是進了裏屋,他才慢吞吞的把衣服脫了,打開了熱水。
熱水淋到身上的那一刻,阿蕪有點想哭,他的腳腕腫的厲害,浴缸裏很滑,他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把淋浴頭挂好了,蹲下身抱住了自己,感覺到熱水劈頭蓋臉的淋了下來,把他整個人都包裹起來,眼淚這才流了出來。
他哭了一會兒就停了下來,借着水抹了兩把臉,除了眼睛有點紅之外已經看不出哭過的痕跡,他看了看浴缸旁邊挂着的東西,随手挑了一個擠了一點出來,迅速的洗了頭發和身上,用力搓了搓,确定真的很幹淨了才沖幹淨關上水走了出來。
阿蕪在浴室裏找到了一條浴巾,拿過來擦幹了頭發和身體,可是沒有看到衣服,他把浴巾裹在了身上,覺得自己應該出去了,卻又猶豫着不敢走出去。
等到浴室裏的蒸汽都散幹淨了,阿蕪知道自己就算再蹉跎也早晚是要出去的,于是一咬牙,裹着浴巾走了出去,看到白潇楠正背對着他坐在床上,他輕了輕嗓子,低聲問道:“那個……有衣服嗎?我的衣服都濕了。”
白潇楠聽到聲音,轉過了頭,看到被熱水熏的白裏透紅的阿蕪,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很随意的問道:“喲,哭了?”
阿蕪怔了一下,他出來之前反複照了鏡子,确定沒什麽哭過的痕跡才敢出來的,這個人怎麽一眼就看出來了?
他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蠕動着嘴唇小聲道:“沒有。”
白潇楠給了他一個“不用解釋”的表情,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床墊,吩咐道:“過來。”
阿蕪有點頭大,過去和不過去都不是,他在心裏掙紮了一會兒,還是選擇了坐過去。
“嗯,聽話。”白潇楠勾起嘴角,給了他一個類似表揚的微笑。
阿蕪看不透這個人,一會兒脾氣那麽大,一會兒又看着這麽溫和,到底什麽意思?
他拿不準應該怎麽辦,幹脆不出聲,免得出錯。
白潇楠也不理他,自己從床頭櫃裏拿出了一個醫藥箱,對他說道:“把腳擡起來,我看看骨頭有事沒。”
阿蕪身上什麽都沒穿,就裹了一條浴巾,這一擡腳就什麽都看得見了,他猶豫着,白潇楠坐到了床對面的椅子上,不耐煩的催道:“等我請你呢?”
阿蕪有點怕他,盡管他不願意承認,但還是害怕。他現在饑腸辘辘,洗完澡之後跟要虛脫了一樣,身體脆弱,精神也跟着脆弱了起來,聽到白潇楠不耐煩的聲音,下意識的把腳擡了起來,放到他面前。
白潇楠握住他的腳腕,少年的骨骼很纖細,這樣稚嫩的纖細不是消瘦能帶來的,白皙的皮膚包裹着他的腿,白的底下的青色血管幾乎都可以看到。唯一煞風景的是腳腕處腫起來的大包,應該已經傷了好幾天沒人管才會腫的這麽大,白潇楠輕輕的握着他,他知道自己只要稍微一用力,就可以徹底折斷他。
阿蕪緊張的打量着他握着自己腳腕的手,随時防備着他要幹點什麽,可惜,即便再警惕他也無法抵擋什麽。
白潇楠嘴角翹起,笑的有些嘲諷,他把阿蕪的腳放在了自己腿上,輕輕的掰了一下阿蕪的腳,阿蕪頓時發出了一聲痛呼,手指緊緊的捏緊了床單,咬着嘴唇及時控制住了叫聲。
白潇楠一手握着他的腳,慢慢的試着讓他的腳轉圈,阿蕪疼的不斷小聲抽氣,但是沒再叫出來,手指的關節都因為太用力而微微發白。
“你試着動一下腳腕。”白潇楠說道。
阿蕪配合着動了動,他不想聽這個人的話,可他更不想讓這只腳廢掉。
“應該沒有傷到骨頭。”白潇楠低聲說了一句,低頭打開了地上的醫藥箱。
他倒了一些藥油在手上,雙手搓熱了之後捂住了阿蕪的腳腕,來回搓着他受傷腫起來的地方,阿蕪漸漸感覺到了那裏的血液似乎流動了起來,緊接着,白潇楠手一用力,他難以控制的發出了一聲慘叫。
“錯位了,你不想下輩子瘸着就忍着點。”白潇楠一邊用力還抽空看了他一眼,又說了一句:“疼就叫出來吧,這個不用忍着。”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中似乎帶了點隐隐的笑意,阿蕪一時間都忘了疼,呆呆的看着他,直到他低下頭去認真的檢查他的腳腕時才收回了目光。
腳腕錯位的疼痛單獨來說并不是阿蕪不能忍受的,可是被掰正的那種疼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發出了一聲慘叫然後徹底暈了過去。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慶幸,暈過去了,就不用再抵抗那麽多的痛苦。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第一個那入眼簾的東西是輸液瓶,有一瞬間阿蕪不記得自己身在何處,瞪着輸液瓶看了一會兒才恍惚的意識到,他是在一個陌生人的家裏,他在白潇楠手裏!
他猛的起身,被站在床邊看着他的醫生按住了,醫生指了指讓他別亂動,針還在他手背上插着,亂動容易跑針。
“葡萄糖而已,你太虛弱了。”醫生解釋了一句。
阿蕪躺回了床上,陽光透過淺色的窗簾照在他身上,天已經大亮了,他算是平安無事的度過了昨天晚上。他沒有再亂動,因為他很快就發現了,他的右手插着輸液的針,而左手被手铐拷在床頭,受傷的那只腳被繃帶緊緊的裹了起來,估計是怕他睡覺的時候亂動,還用繃帶吊了起來,而這一切他都毫無知覺,他睡的太死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白潇楠的屋子裏睡的這麽死。
這不是白潇楠的房間,白潇楠此刻在哪兒他也不得而知,阿蕪沉默着打量着這個房間,默默思考自己能逃走的可能性。
“你別動,這瓶就要輸完了,我去把先生叫來。”醫生用令人放心的口吻對阿蕪說道,阿蕪心中卻警鈴大作,先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