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1
阿蕪永遠都無法忘記他和白潇楠的第一次見面。
那一年他十四歲,瘦的像只沒人要的狗,正是長身體的年紀,他個子已經蹿了起來,身上沒有一絲多餘的皮肉能供他積攢力量,四肢已經到了皮包骨的地步,整個人幾乎都能被人一腳踹斷。
就這樣沒有一點威脅性的少年,被人将雙手綁在身後,像拎一條狗一樣拎到了富貴堂皇的別墅後院,說是後院,修的不比任何園藝花園差,不遠處還有私人游泳池和網球場,整個莊園看起來幾乎是一座城堡,而白潇楠就坐在花園裏的一把遮陽傘下面,心不在焉的喝着咖啡。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閑服,戴着一副深色的墨鏡,看不清眼睛,只從五官也能看出這個人長得很英俊,深邃的五官,線條分明的下巴和小麥色的皮膚,讓他看起來長得略有一些歐化,修長的雙腿随意的架在對面的椅子上,看起來跟任何一個富家公子哥一樣,可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那只是種表象,這個不到二十的男人比他的外表危險太多。
有的人十九歲時就是個大男孩,而有的人,從成年以後你就不得不承認他是個男人。
阿蕪的腿上有傷,走起來有點坡,雙手不能動卻一直不肯放棄抵抗,張承衍不耐煩的一手拽着他的頭發一手扯着他的胳膊把他拎到院子裏,阿蕪在力氣上不是他的對手,只能踉跄着被他拖過去,一松手就直直的向前倒了下去,被張承衍一把抓住頭發,不想摔壞他那張精致漂亮的臉。
“松手!”阿蕪覺得頭皮都快讓他拽掉了,憤怒的低吼了一聲,他兩天沒喝水,喉嚨幹咳嘶啞,一出聲就疼的好像有砂紙在他聲帶上磨,根本叫不大聲。這樣的吼叫沒有絲毫的威懾力,一名站在白潇楠身後的保镖甚至嘲諷的笑出了聲,阿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眼神跟刀子一樣鋒利,淬滿了刻骨的怨毒。
就這一眼,讓白潇楠懶洋洋的放下了咖啡杯偏頭看了一眼,拿着杯蓋在手裏把玩着,心不在焉的問道:“這就是你讓我看的人?”
“對,就是他。”張承衍對白潇楠很恭敬的說道,随即轉頭惡狠狠的訓斥道:“還不趕緊跪好!”
阿蕪張嘴沖他啐了一口,張承衍惱羞成怒的擡手給了他一個嘴巴,朝他膝蓋的後窩狠狠一踹,阿蕪雙膝“咚”地一聲磕在大理石地板上,還來不及掙紮就被張承衍手下的人死勁兒按住了,他奮力掙紮了兩下,但無論如何一個面黃肌瘦而傷痕累累的少年也不可能掙得過兩個人高馬大的成年男人,他們一人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微微一用力,就連阿蕪動一動身子的餘地都沒有了。
白潇楠依舊懶洋洋的,似乎這出眼皮子底下的鬧劇引不起他任何的興趣,他興致缺缺的看向張承衍:“他有什麽好特別的,值得我‘一定要親自看看?’”
張承衍冷着臉沒說話,像是對這種事有些不屑。
他的一個手下故意發出一聲偷笑,聲音油膩的惹人讨厭,“乍一看瞧不出來什麽,我第一眼也還不信,不過這小子的好處,得這麽看才能看出來。”
他給了那個按着阿蕪的保镖一個眼神,兩個人會意的點頭,一個從身後把阿蕪按住,另一個劈頭狠狠的給了他兩個耳光。
這兩下打的阿蕪頭暈眼花,嘴裏充滿了血腥味,口腔內的皮肉全破了,這下他連反抗的勁兒都沒有,只能垂着頭盡量讓自己保持清醒,別當着他們的面暈過去,身後的人卻拉着他的頭發讓他把臉露出來。阿蕪半眯着眼睛惡狠狠的看着前方的人,視線有些模糊,剛才那兩耳光打的他眼裏泛起了水汽,即便他自己不情願,身體卻誠實的表達着疼痛。
他就這麽狼狽的跪在地上,被人按着肩膀拽着頭發被迫擡着頭,眼圈發紅,眼神卻依舊不肯認輸,白潇楠坐直了身體,拿了根煙出來,旁邊有人過來給他點上,他低聲笑道:“有點意思。”
“有意思?”張承衍嘴角抽動了一下,像是不理解的看看白潇楠,扭頭又看了阿蕪一眼,無謂的聳聳肩。
李晟文得意的湊到白潇楠身邊,上前說道:“這小子啊,脾氣倔,可是哭起來是真他娘的漂亮,也就數哭的時候最像……要不是我攔着,他早就……呵呵,畢竟,誰看見他這麽個模樣不想來一口呢。”
“那我應該謝謝你了。”白潇楠往咖啡裏彈了點煙灰,嘴裏這麽說着,卻沒有半點感謝的意思。
“哎喲可不敢可不敢,”李晟文匆忙擺着手,受寵若驚的說:“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應該的。”
“行啦,別客氣啦,這個男孩不錯,我留下了,你這個好我會記得的。該辦的正事兒你也記着點,別光找這種東西給我濫竽充數。”白潇楠把煙撚在咖啡杯裏,一口煙沒抽兩口,他只是最近開始習慣抽煙而已。
“哎哎哎,是是是,該找的人我們肯定不能忘了,那這個小子,我就給您留下了。他脾氣倔,性子還野得狠,您玩的時候可千萬小心點。”李晟文不懷好意的看了一眼阿蕪,阿蕪不甘示弱的回瞪,但卻無力改變自己的命運被人一句話就輕松決定的事實。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心裏有數。”白潇楠拍拍他的肩膀,眼睛卻看着阿蕪,露出一個較有興致的笑容,其實那根本算不得是個笑容,他只是輕輕勾起嘴唇,做出了一副面帶笑容的表情。
李晟文看着他落在自己肩上的手,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剛想把手也放上去握一握,白潇楠就把手挪開了,根本不給他這個親近的機會。
“對了,這個孩子你從哪兒找來的?”白潇楠在他走之前問了一句。
張承衍一愣,又返回去,俯身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白潇楠笑着點點頭,眼中卻閃過了一絲令人膽顫的寒光。
“這麽說來,我還真該謝謝你了。”白潇楠盯着阿蕪的臉仔細看了兩眼,無比悶熱的八月,阿蕪卻突然打了個寒顫,他下意識的感覺到這個男人比他見過所有的狠角色都厲害,但他梗着脖子,挑釁般的回視。
張承衍帶着手下的人走了,白潇楠揮揮手,剛才站在他身後的那兩名保镖也退到了看不見的地方,整個花園裏就剩了他們兩個,霎時安靜了下來。
沒人按着他的肩膀逼他跪着,阿蕪立刻站了起來,膝蓋的疼痛和左腳踝上的扭傷讓他站的不太穩,腿一直在不受控制的發抖,但是他幾乎是蔑視的看着白潇楠,不甘示弱的揚起了下巴。
“呵呵,”白潇楠感到很有趣,他笑了一聲,阿蕪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充滿防備的看着他,他有些窘迫,不情願的暴露了自己有多緊張。
“你怕什麽呀,我又不會吃人,過來坐。”白潇楠把翹着的腳拿下了,踢了踢那把椅子,偏頭示意他過來。
阿蕪站在原地不動,有些憤怒的看着白潇楠大咧咧的坐在遮陽傘底下喝了口冰水,太陽太大了,他兩天沒有喝過水吃過東西,現在光是站着就覺得自己随時有可能倒下。
“渴了?過來坐下,喝點水。”白潇楠隔着墨鏡打量着他,阿蕪舔了舔嘴唇,還是沒動。白潇楠突然有些不耐煩,語氣淩厲的說了聲:“我再給你一個機會,過來,坐下,我給你水喝。你不過來的話,這可能是你近期最後一個能和我面對面坐着說話的機會。”
阿蕪被他的語氣吓了一跳,他知道這個男人不好惹,但終究少年人火氣盛,阿蕪硬着頭皮向他喊道:“我不過去,你現在趕緊放了我。”
他的雙手還綁在背後,聲音嘶啞的可憐,這句話連想象中一半的威懾力都達不到。
“不然呢?”白潇楠撓了撓自己的手指,微笑的看着他。
“不然?”阿蕪皺起眉頭,緊張的看着他每一個動作。
“你不是要威脅我嗎,趕緊放了你,不然怎麽樣?話都不說完,怎麽吓唬我啊?”
阿蕪咬牙切齒的看着白潇楠找揍的笑容,但是他揍不了他,他搜腸刮肚,也沒能想出一件真正能威脅他的事。
“你讓我走,不然我……我就是死在這兒,也不會讓你碰我的,惡心。”阿蕪說完,又揚起了頭,幾乎有些得意的看着他,不過他終究沒敢像剛才對張承衍那樣啐出來,面對這人他不自覺的心虛。
“啧啧,我還什麽都沒幹呢,就讓人說惡心了。”白潇楠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倒有幾分覺得好玩似的,“我覺得我自己還不錯呀,至少比你之前轉手的那幾個人好。”
阿蕪的臉一下漲紅了,見這麽坦然的把這種事拿到桌面上談,憋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男人和男人之間,做那種事,本來就惡心。”
“這麽說你知道我打算做什麽了?”白潇楠站起身,他向前一步,阿蕪就向後一步,“知道這種事怎麽做嗎?”
阿蕪一直退到游泳池邊,沒路可退了,他便只能豁出去的直視着白潇楠的眼睛,凜聲說道:“你敢碰我,我就死給你看。”
白潇楠已經站在了和他鼻尖對鼻尖的距離,阿蕪比他矮了整整一頭,只要他低下頭,就可以親到他,白潇楠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臉,阿蕪整個人猛的一顫,擡頭瞪着他,目光中有些絕望,“你別逼我,我真的敢死。”
白潇楠呵呵笑了一聲,故意的拍了兩下手,“不怕死,勇氣可嘉,我給你鼓掌。”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誰沒看到标題是楔子?自覺舉手啊不要讓我找出來~
另外故事是倒敘的,別看昏了,第一章 是楔子楔子楔子,重說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