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偶之心7
伏跪在地的傀儡不敢擡頭去看高座上的真王一眼。
失曲起手指,無意識的輕輕敲擊着椅背,半晌,他才出聲問:“你剛才說什麽?我聽得不太清楚?”
年邁生鏽的人偶顫巍巍的走上前,機械般的聲音帶了激憤:“真王,您不能這麽做!”
失危險的眯眸,澄澈的眸子一瞬間染上血色:“哦?”
崩——崩——
年邁的人偶全身的螺絲都開始崩壞,卻還是在極力說着:“您不能那麽對他!他是神……”
“從星球第一個紀元走到現在,您忘了……”
話還沒有說完,他的身體就以一個極度彎曲的姿勢融成了一灘鐵水。
失慢條斯理的從高座上走下,黑色的長靴踩過地上的鐵水,像是解釋,又像是自語:“神啊!我連亵神都敢,又有什麽不敢呢?”
“他這次會留在我的身邊的,永遠!”
時處全身燙的厲害,高燒讓他的意識開始漸漸混亂,紛雜景象一一閃過,一會是二十一世紀,一會是蘇黎世被禁锢的那四年,最後都化為了那場漫無邊際的薔薇花海。
有人在他的體內馳騁,痛的他發抖,可他說不了話無法推拒,他感到自己的身體被撕裂開,有冰涼的舌尖自他的全身游走,那蛇一般黏膩的觸感惡心的他想吐。
靈魂仿佛被抽離,他在上空冷冷的俯視這一切。
因為身體上太過疼痛,甚至于連他的靈魂深處都開始發出戰栗的悲鳴,他想叫想喊,可最終只是從眼角留下無力的淚水。
不要,滾開——
意識再次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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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就看到失面無表情的盯着他看。回憶翻湧,他立馬半彎起身子扶着床沿開始劇烈的嘔吐。
但自從來了這個世界,他滴水未進,就算是吐也吐不出什麽來。
失一一下輕輕拍打着他的背部,似乎想要減輕他稍許的痛苦。
他眼尾漸漸染上猩紅,生理性的淚水在他的眼睫滾落,他沉沉的閉上眼睛倒回床上:“滾!”
失完全不在意他說的話,只是漂亮的眼珠直直看着他,然後輕語:“你高燒了很久。”
“我很擔心。”
時處冷笑,本想說幾句話刺他一下,但話到嘴邊,卻又覺得這樣好沒意思,便抿唇一句話都沒有多說。
系統有些擔憂【你的身體……】
自上次被強迫,他的身體就已經開始崩壞。
時處無所謂道【暫時死不了。】
系統一時沉默。
時處想起昏迷前那些事,一直被忽視的問題卻容不得他繼續忽視下去了,時處頓時煩躁的問【悄到底是怎麽回事?】
【鏡偶所能演繹的只是親眼所見的事情,可為什麽鏡偶會給失演繹出那些從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鏡偶演化成他的模樣,在失的眼前展現了一場徹底的歡_愛。
人偶将他圈在懷裏肆無忌憚的親吻占有,黑鐵的欄杆上飄來絲絲細雨,黑夜中劃過一道閃電,映的整個夜空亮了一瞬,人偶轉過身來裸露出大半被剖開的胸膛,以及,一雙深藍色的眼睛。
深藍色的眼睛,只有悄了。
失看到這些的時候就瘋了。然後,就是将他帶回古堡開始了那場無休無止的折辱。
冗長的沉默過後,系統開口說話,仿佛終于等來了既定的命運,他的聲音漫上了深深地無力【因為,那确實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在不久之後的未來。】
時處瞳孔猛的驟縮。
什麽意思?
可系統再沒有給他任何解釋。直到,最後的終結來臨。
他這幾天精神越來越不好,薔薇變着法的逗他說話,可他都是懶洋洋的不想開口。
戰争還沒有結束,一連幾天都沒有見到悄,有時候他一坐就能坐一下午,直到午夜來臨,薔薇安靜的将他抱回床上睡覺。
所有的平靜,都在他一次醒後不小心摔下床打破。
薔薇驚慌無措的過來扶他,少年的眼底印着深深地恐懼,他心底失笑,想伸手摸摸他的頭發,不就是摔了一跤嗎?用得着這麽慌張,可想要擡起手臂站起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四肢仿佛灌了鉛一樣發沉無力。
他微微皺眉,他的身體還沒有差到這種地步吧?
薔薇的牙齒開始咯咯打顫,扶着他的手也發抖的厲害,看到薔薇這樣,他心底升騰起一種不好的預感,臉色更白了幾分:“薔薇,怎麽了?”
薔薇擡起頭看他,深紅色的眼睛出現了裂紋,他将頭伏在地上,崩壞的聲音仿佛最後的悲鳴:“我不是薔薇。”
時處太陽穴突突直跳,但他還是柔聲問:“不是薔薇?”
他的聲音帶了深深地困惑,仿佛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薔薇早已經被真王殺死了。我只是被真王派來您身邊代替薔薇的傀儡。”
時處覺得自己面龐有一瞬間的僵硬:“傀儡?”
“是。”
少年的聲音抖的厲害,仿佛拼盡全力才能勉強讓這些話說的順暢:“我是真王派來您身邊的第十三位傀儡。”
“真王他不會允許任何人長時間的親近您,他更加無法容許您的眼中有他人的存在。所以每隔幾天,之前的傀儡會被銷毀,然後會有新的傀儡來代替薔薇。而下一位被銷毀的,就輪到我了。”
時處很淺的笑了一聲:“可傀儡不是沒有生命嗎?”
話一出口,他就想起,早在那道神谕之下,所有的傀儡都奇異的有了生命。
他緊緊的閉了閉眼:“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少年的眼中顯出悲哀,幾乎帶了隐隐的哭腔:“您發現了嗎?您的身體……”
時處勉力笑着,只覺得頭暈的厲害,四肢一陣一陣的無力,沉重的他幾乎要支撐不住倒在地上。
少年一手撫上他的臉頰與他額頭相抵,一手卻是絕望般的下垂,他的聲音充滿了恐懼與無力:“怎麽辦呢,真王他要将您……”
他的話再也說不出了。
失的影子不知何時已如鬼魅般繞到少年的身後,他将少年鉗着喉嚨提起來:“啊!說的真不錯。”
“失!”
時處覺得這身體都不像自己的了。他伏在床上一陣無力的喘息:“放開他。”
失憐愛的看向他,手下卻沒有停頓。時處覺得自己大概聽到了鋼鐵崩斷的聲音。
少年被失甩在地上,已經曲折的頭顱軟軟的垂下來,眼睫緊緊的阖上,仿佛死了一般。
那濃麗如薔薇花的面容開始枯萎腐爛。
“不要,不要殺他。”
失過來扶他,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啊!您這是在為一具傀儡求情嗎?”
【泛愛,開始演繹。】
時處不受控制的垂下頭,無力的說:“是,我求你。”
失一手輕撫上他的臉頰,微涼的唇靠上來一寸寸厮磨,他吻到時處的唇角兀自笑了一聲。時處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只聽到一聲凄厲的悲鳴“啊——”
失将少年的四肢折成一個詭異的弧度,然後他笑着用手穿透少年的胸膛取出用玻璃制成的心髒。
少年還沒有死,他睜開眼睛死死的看着時處的方向,深紅色眼珠上的裂紋更加加深,然後就在時處的眼前裂成碎片。
時處面色慘白如紙,他脊背深深地拱起,頭埋在床單裏吐出大塊大塊的血污。
失冷冰冰的笑着,臉上神情瘋狂到幾近扭曲:“你怎麽可以為他求情呢?”
“我可是會嫉妒的。”
“你是我的。”
少年的殘骸散了一地,但不時動一下的齒輪意味着他還沒有死。
失一腳踩上滿地碎片,顯然不準備就此放過他,他指尖燃起紅色的火苗,然後毫不留情的将其焚毀。
時處額上沁出冷汗,猶自呢喃的說着:“不要,不要殺他。”
失擡起他的下巴,用舌尖将那些汗液舔舐而盡。時處痙_攣一般縮起身子,目光混沌而渙散。
失将他抱在懷裏,他抓起時處修長的指節一寸寸吻過,然後在其中指上深深地咬下去,鮮血順着他的牙齒滴下來,滴上時處的眼睫。
他松開口,貪婪的看着被他咬出的齒印,印在雪白的肌膚上,恍若一圈明豔的戒痕。
失将時處的手執在自己的臉上蹭了蹭:“等你醒來,一切都會過去。”
“呵!就連你騙我眼盲的事情我都可以不再計較。”
時處皺着眉,終究在他的懷裏昏死過去。
他細細的咬開時處的肌膚,他能看得見血肉之下那黛色的血管,他癡狂的看着,然後再次咬了上去,血管斷裂,鮮血噴湧而出,除了失之外沒有人看到,那滴落在地的鮮血中不止是紅色的血液,其中更有……鋼鐵。
時處是在一種十分詭異的聲音中醒來的。
好像有人在鋸着他的骨血,鋸刀砍進他的骨頭從血肉中一寸寸磨過,那種毛骨悚然的聲音讓人想要發瘋。
有人封住了他的眼睛喉嚨,他看不見說不出話。
他想要動一動手指,卻仿佛與這具身體早已失去了聯系,人總是恐懼于未知的事物,就像現在。
他的大腦無比的清醒,他甚至能在腦內模拟出身邊的一切。
他應該是在那間薔薇花屋,身下是平滑的鏡面,失已經卸掉了他一條胳膊,或者更多……
失往他的身體內灌注了鋼鐵……
他要給他一副新的身軀……
他要将他做成人偶……
他覺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他下一秒就要瘋了。
不知過了多久,眼睛終于能夠睜開。
旁邊薔薇花仿佛開到極致,那濃麗的顏色仿佛人的鮮血染紅。
黑鴉停靠在他的肩上,黑色的羽毛劃過他的脖頸傳來微微的癢意。
失微微笑着,完美的面龐恍若神邸,他吻上時處的手背,虔誠道:“您終于醒來了,我的……神。”